验尸的结果迅速传遍了整个林园,原来林园的第一代主人林佐骏是杀人凶手,而他的小儿子林郁英竟然是老婆跟管家私通生下来的孩子,也就是说林晖盛、林晖隆、林晖源、林晖娴四兄妹其实根本就没有林家的血缘。唯一的林家第三代血脉,是那个已经死掉的费思勤。

对于林园的佣人和周围的佃农来说,这是多么令人震惊的发现啊,关于林园的种种小道消息使他们茶余饭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个显赫了三世的家族,原来是这样的龌龊不堪,所有的尊贵在一瞬间灰飞烟灭……“砰”的一声,气球爆了。

与之相对的,是整个林园陷入了混乱的状态,施媛从墓地回来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谁也不见。林晖娴的身体十分孱弱,好在精神似乎还支持得下去,被送回绣楼静养去了。林晖盛、林晖隆、林晖源三兄弟聚在大堂里,把门关得死死的,不知道在里面商量什么。林园所有的佣人都停止了手边的活,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陈韶文在大堂旁的一个偏房里和张释季坐在一起,火盆里旺盛的炭火将屋子里烤得暖暖的。陈韶文脱掉风衣,感到非常疲惫,虽然他的推断被证明是正确的,可是他丝毫感受不到一丝喜悦。

“我看今晚像是要下雪。”张释季静静地说,也许是没来得及梳理,他的胡须耷拉着,看上去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是啊。”陈韶文点点头,他心中充满着不安的情绪,他不知道下一刻林园会发生什么事,五十年恩恩怨怨的结果纠结在这几天之内发生,实在让人应接不暇。

“陈探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张释季咳嗽了一声,说,“事实上今天的结果让我也感到非常意外,我不知道这样对林家究竟会产生何种影响,但我总觉得好像还要发生什么事一样,这种感觉萦绕我的心头,使我坐立不安。”

“我也有这种感觉,”沉吟一阵之后,陈韶文说,“从林郁哲先生去世开始,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张释季苦笑着摇摇头,说:“我看伯智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一纸遗嘱,竟会引出这么一连串的风波来。”

陈韶文掏出香烟,点燃,说:“也许这就是命运的机缘巧合之处吧,这一切就像是冥冥注定一般。”

“陈探长,恕我冒昧,我想请你谈谈对整件事的看法。”张释季扭头看着陈韶文,冷静地说。

“整件事的看法?你是说从费思勤的死开始吗?”

“是的。”

“说起来,在这件案子上我还没有获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呢。”

“你认为林晖盛就是凶手,是他杀死了费思勤,并企图毒死林晖娴,”张释季意味深长地看着陈韶文,说,“可是你没有证据。你很聪明,你发现了林园五十年前的秘密,于是你决定采取另一条策略,通过公开这桩丑闻,让林晖盛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绝望,从而逼迫他认罪。”

陈韶文不置可否地看着张释季,没有接话。

“直接、有效、不择手段,”张释季提高了音调,说,“可这就是你口口声声循章办事的方式吗?”

“那又怎么样,”陈韶文神情激动地反驳道,“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违反警察条例,更没有触犯法律!反观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目无法纪、为非作歹,可最后总能利用自己的权势逃避法律的制裁,在这个权钱交易、官官相护的社会,哪有什么公理、正义可言!我痛恨一切有罪的人,我会用我力所能及的办法使他们受到命运的制裁!不择手段?恰恰相反,相比那些恣意妄为的罪人,我才是最有原则的人,至少我不会采用违反法律的方式去制裁他们!”

张释季默默地看着陈韶文,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脸转过去,说:“你是我见过的警察中,最特别的一个。”

陈韶文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说:“要下雪了,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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