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探长……”就在陈韶文快要走出房间时,施媛突然从背后叫住了他,小声说,“我感觉,这出悲剧还远远没有结束。”

陈韶文转身看着茫然若失的施媛,没有说话。

“就是这里了。”林嘉指了指院门,说。

陈韶文看着手里的锁,这是一个铁制的挂锁,从锁孔里看去,里面已经完全坏朽,长满了铁锈。他将锁交给身边的警士,大步走进院门。由于废弃多年,院子里荒草丛生,房檐下结满了蜘蛛网。

从德善堂的侧门进入,迎面是一幢平房的侧墙。陈韶文走到房子的正面,这是一幢规格比德善堂、愚痴堂略小的房子,房梁、屋檐上也没有什么装饰,显得很质朴。院子里除了高及膝盖的荒草外什么也没有,在院墙的东南角,有一口水井,不知为什么上面压着一块巨大的石井盖。

“那个水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用石头盖起来?”陈韶文指了指水井,说。

“那是镇邪用的,”林嘉答道,“据说当年找风水先生来看过,说院子里这个水井与地下相通,使得阴气上升,盖住了居者的阳气,解决的方法就是找一块大石头把这口井封起来,镇住地底的阴气。”

陈韶文点点头,他环顾四周,只见院墙并不高,如果有人想逾墙而入,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上前两步,看到有一块地方残草狼藉,想来这就是昨晚余四跌倒之处。由于昨晚林府众人举着火把灯笼在这里搜查了大半夜,所以也周围被踩得一塌糊涂,根本无从寻找什么有价值的痕迹。

陈韶文走到屋子前,发现窗框已经很残破了,一推就开。屋子里积满了灰尘,除了一张坏朽的木床以及几个歪七扭八的凳子外,什么也没有。陈韶文转身对林嘉说:“府里有没有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我有些事想问问。”

林嘉想了想,说:“有的,有一位叫江敬良的老伯,今年已经快八十了,打小就在林府做佣人,无儿无女,所以林老先生专门吩咐分了一间屋子给他住,吃穿用度都由府里开支。大家都管他叫良叔,府里的旧人旧事他知道得最清楚了。”

“好,你带我去见见这位良叔。”

林嘉带着陈韶文来到一个小别院,指着其中的一间房说:“良叔就住在这里了,不过他耳朵不太好用,你跟他说话得大声一点。”

陈韶文点点头,林嘉上前用力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头来。

“良叔,”林嘉凑上前打着招呼,说,“您老身体还好吗,我们有点事想找你问问。”

良叔点点头,打开门,招呼林嘉和陈韶文进来。屋子里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以及两把椅子。

“良叔,这位是侦缉大队的陈探长,他有点事想向您打听一下。”林嘉介绍道。

“哦,好、好,请坐、请坐。”良叔招呼陈韶文和林嘉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在床沿上,顺手用铁钳拨了拨地上的火盆。

“良叔,您在府里呆的时间最长了,所以有点事想问问您,”陈韶文将椅子移近一点,说,“您知道德善堂后面那个闹鬼的小院子吗?”

“你是说那个管家院吗?”良叔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陈韶文一眼,说。

“管家院?”

“是的,以前我们都这么叫,那个院子最初是给府里的管家住的。”良叔缓缓地说。

“原来如此,”陈韶文点点头,说,“那么您能记得那个院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闹鬼的吗?”

“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啦,”良叔呵呵一笑,说,“我想想……应该是光绪二十二年吧……对了,就是光绪二十二年,我记得那是二少爷出生的第二年。”

“那个时候谁住在院子里?”

“是府里的管家啊,叫林绍,”良叔咳嗽了一声,说,“三十来岁,从小就跟着老爷,人很精明,可惜年纪轻轻就死了。”

“死了?”陈韶文疑惑地说,“怎么死的?”

“疫病,”良叔叹了口气,说,“那年头闹疫病,十里八乡死了不少人,我有一个远房表叔全家都染上疫病,全死了,太惨了。”

“疫病也传到林园来了?”

良叔点点头,说:“有一个帮工回家去收稻子,结果回来后没多久就发现染上了疫病,很快就死掉了。闹得整个府里人心惶惶,谁都怕被别人传染上疫病。后来不知怎么的,管家林绍也染上疫病,还把病传给了夫人,老爷专门从城里请来洋大夫也无济于事。夫人死了以后,老爷很是伤心,那个时候二少爷还不满周岁。”

“二少爷就是林郁哲先生的弟弟林郁英吗?”陈韶文问道。

“是啊,”良叔说,“老爷真是可怜,高夫人生大少爷的时候难产死了,后来娶了韩夫人,谁知道生下二少爷没几个月也染疫病死了。唉,打那以后,老爷就心灰意冷,决定不再婚娶了,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

“管家林绍死了以后,那个院子就开始闹鬼了吗?”

“是的啊,”良叔说,“林绍死了以后,那个院子就空了起来。没多久就开始有人传那个院子闹鬼,还有人说,那个女鬼是韩夫人,想回来看看她的儿子。”

“这么说来,林佐骏老先生一共娶了两任夫人?”

“是的。”

“我知道了,”陈韶文站起身来,说,“闹鬼的事,我想不会那么简单的。”

“大哥,你就这么容着那个姓陈的警察胡来?”林晖源吼道。

林晖盛看了三弟一眼,没有说话。

“大哥,”林晖源不甘心地说,“你知不知道,那个姓陈的警察认为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再这么下去,他就会把你给抓起来了。”

林晖盛冷冷地说:“他没有证据。”

“话虽如此,可是让他再继续这么折腾下去,我看迟早得出乱子。”

“我做没做自己心里最清楚,”林晖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放心,他不可能找出什么证据的。”

林晖源点点头,踌躇了一会儿,说:“大哥……其实这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哦,”林晖盛抬起头来,说,“问我什么?”

“这件事……”林晖源认真地说,“是你做的吗?”

林晖盛看着林晖源,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他开口正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林嘉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大少爷、大少爷,不好啦、不好啦!”

“出什么事了?”林晖盛站起身来,打开门,问道。

“陈探长要彻底搜查那个院子,还要……还要把镇井的石头搬开,检查那口水井。”林嘉喘着气说。

“妈的,”林晖源跳脚怒吼道,“这姓陈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什么?”林晖盛显得有些惊讶,“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搜查那个院子……林嘉,你跟我去看看。”

“是。”林嘉点点头。

“大哥,要不要我给曹局长打一个电话?”林晖源说道。

“待我去看看再说。”林晖盛急匆匆地走了出去。林晖源和林嘉连忙跟在他后面,朝着管家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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