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十六两,贯钱五斤重,顿吃五碗干饭的壮汉扛褡裢背钱,前后装满了至多支撑个二十贯出门,再多,再多也背不动。

一大早,老谭家算作是集体出动,包了泰泽号对门的老钱庄二楼,就在上面摆了上等茶水席,边饮茶看热闹,边说闲话。

到底是机密事,他们很是收敛的都穿了布衣,可是倾巢出动这动静却是不小的,反正该来的都来了。

泰泽号昨儿开始,这门口边上就挤满了身背鼓囊褡裢,看上去便十分凶相的壮汉。

甭看凶,皆是送钱的恩主。

也不知这样人从哪儿出来的,反正就大街小巷里忽就一排一排的出,这背钱有个讲究,手不能『乱』放,都得放背后,还得一个看一个的急走,最后就跟着个团头儿。

这些人来了,钱就不敢离了眼睛,都提着心排着队,就等今儿泰泽号能不能开庄收钱呢,人多了这就纷『乱』,男人在一起也有野鸭子河滩集体下蛋的阵势。

小坦王这事儿经历各方力量宣扬,就成了立国以来,大梁最大一场庄局,百万贯都压不住的局面儿,人家是千万贯起的。

这局子大到户部都拿不出这般多的现钱来,就把老大人文凤书羡慕死了。

整一夜吸溜风,泰泽号开门做买卖,不敢怠慢上门客,没人接庄他家都不敢饿着恩主,就在附近包圆了两个饭铺,请了数十位大师傅开大锅,不间断做豆饭管饱了供给,便是不照顾泰泽号买卖,想来吃点,那也成。

大概是辰时末刻,泰泽号门口打白手的忽人分两边儿,都是低声欢呼,满面不掩兴奋,高声喝着彩的就让出一条儿宽道来。

这远远的就来泰泽号东家平慎,还有庆安府商会三个大掌柜,东川三大家合计十二位掌柜,这一看便是今日有庄家入局了。

谭家二老爷谭唯征就架着声势,肩膀那么斜着,脸上那么不屑着,还单手执壶,脚踩在窗台上,『摸』着板栗吃,族里五爷爷就替他剥着。

这也原本是燕京一等公子,不如意几年,就学会装相了。

五爷爷往楼下丢半把板栗壳,嘴里不屑道:“瞧瞧,前些日跟缩头龟般,门都不敢开,好么,讨着咱家的便宜,这是装相来了。”

说着,这些大掌柜们就来到了铺面口。

打头的平慎端着一个香炉,一步一顿往里走,他身后各家掌柜是先一排抱公鸡,后一排牵活羊,这一水的牺牲要弄到泰泽号门口就地宰杀,供奉过路神灵分财,这才能开局收钱入库。

朝廷不在意,对于买卖人这就是天大的事儿。

由于近日局面太大,平家根本不敢独自揽收,就请了燕京商会最大的,最老资格的爷们来一起作证,兼共同作保。

一是保证赌局公正『性』,二呢从现在起到明日辰时朝廷颁布旨意,这几个掌柜是一家看守一个钱库,丢一枚须得包百钱。

嗨!其实就跟唱大戏一般,每次都要这样演一次,仿佛不演就不像那么一回事似的。

谭唯征看破人间真容,鼻子里打着哼哼道:“可不是,没咱们,他家牌匾都保不住。”

跟这里装模作样,就恶不恶心。

正说着,那下面就开始祭祀各路神仙,是杀鸡宰羊一顿飞红,折腾完,便有嗓门敞亮的站在门口大声道:“昌顺十一,泰泽请吉~!五路四方~增福宜禄,财位西北,拜神白祖!财位西南,拜神端木,财位东北,拜神李祖!财位东南,拜神官祖……”

那一声声呐喊中,就跪了满街满巷子的发财人,就连楼上谭家人也是虔诚跪拜,心里许了供奉,就等明日数钱还愿呢。

谁不爱钱呢?

随着茶果牺牲皆供奉上去,巷子口便来了一列带红花二牛大车,这些车子上拉着朱漆红钉的大钱箱,走道车碾子都骨碌着钱声儿。

随着一辆一辆庄家牛车过去,便有京里闲人开始唱车,一车钱儿,两车钱儿……一数出去三十辆就谁也没算出到底拉来多少,反正就多了,钱山也堆得出来。

这钱箱过来是要拉入泰泽号正堂过数的,按照规矩,号里不收金银,还就收铜钱。

为何?却是防贼呢,想下,几千万贯的数目,堆满少说十屋子,金银多好偷啊,若是铜钱,来再厉害的盗匪,随你肩抗马拖,也有个足尽。

好家伙,今儿整个燕京人能来的就都开了眼了,啥时候见过这般多的钱?多的,那都不像钱了。

这大牛车队放一趟空车走了,今儿少说六趟,要拉一上午才能清空燕京外一处老园子钱库。

才看第一趟车走,便有谭家人叹息:“莫说,这乌秀到底是个能人,你们说?他这钱儿咋赚的?”

这一箱子一箱子在商号门口打开,各家掌柜带着伙计现场点数目入库,各家包圆车轮着上,数钱入库都能把人累死。

谭家人富贵,也没看过这个场子,就也在二楼看的是目瞪口呆,想到明儿赢了钱,后儿再来取,这一车车的就得加倍,心花便都喜开了。

大家是开心,昨儿卖了儿子,心情不是那么美的谭唯同是不开心的,不过,他总算站起走过去,谭家人以他为主,就都退开给他让出最好的窗口。

谭唯同看了两眼,不看那些钱箱,却看闪在巷子两边的壮汉,看他们褡裢股鼓鼓囊囊,他这心里才舒服一些,就想着,哼,钱财身外物,引世人颠倒心智,也,不过如此。

人家是很端的住的,到底开国那会子老谭家富裕,他见过大的。

谭唯同看了一会子,便回头看看谭家族人,众人领会,齐齐站起回避。

某些时候,谭家这种尊卑是在骨头里的,五爷爷是个长辈,他的手也不敢『插』到嫡支去,嫡支爷们要说机密,他也不敢听。

老谭家,就是这么有规矩。

耳边咕噜咕噜噪气,谭唯同便满面厌恶的扭脸训斥:“老二,你咋变成这个样子了?”

谭唯征赔笑,抬手把茶壶放下,他给他哥剥栗子,谭唯同厌恶推开,他就自己吃到:“哥,明儿事了解,这钱儿~真还乌秀啊?”

这一车一车油汪汪明亮亮,翠叮当,划拉心弦子疼的慌。

谭唯同依旧冷静,看着下面说:“一张纸儿的事情,哼,这些年,燕京里的外邦马匹,宝石,香料都是那小子弄进来的,他倒是有些本事,可惜心不正。”

他说一张纸谭唯征就明白,这是事成之后的圣旨,总之还钱那是没门,随便安抚一下就得了。

更何况,谭唯同认为自己早晚是要登基的,而乌灵那个丑样子,她配做皇后么?阿爷还是有些讲究,到底也不能杀,就废后幽禁吧,总对得住她了。

至于兴业这孩子,昨晚睡不着谭唯同就想,到底亲生骨肉,虽说被乌家教坏了,一场父子便把金滇给他吧,好歹也是对得住他了。

他们爷俩便是这样的缘分,再多没有。

想到这里,他嘱咐谭唯征道:“老二,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有些担当,转明儿乌秀那点根底你就跟他走两次,到底……国事艰难民心如秤,稍倾则『乱』,懂么?”

谭唯征立刻端正应诺。

城外老园子钱库外,乌秀就坐在罗汉床上,一边儿饮酒吃肉,一边看旁人搬空他的钱库。

旁人也看不出他有半分不如意,就大早上来了,带着人来开了秘库随谭家折腾。

倒是跟着乌秀那些闲人舍不得,先还跟乌秀闹腾来着,乌秀就让人把他们赶出去了。

这帮子无赖何时见过这般多的钱,如此便疯了,死活不出去,被打一顿赶走了。

其中就有陶继宗他爹,正门面门挨了一棒子,门牙都飞了。

出去他就寻了地方,跟一帮子旧人撕心裂肺说:“爷们儿,这些年,流血流汗跟着他乌秀,做的是提脑袋的营生,好家伙,现如今他要发一笔大的,就先照顾姻亲,咱们这些出力卖命的,就是臭狗屎了!”

立刻有人愤慨道:“这是没门!咋,过河拆桥,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其实,乌秀的钱儿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从前他们跟着混吃混喝,拿点跑腿也算是滋润,可他们也不知道乌秀有个这般大的钱库啊?

而今谭家来取钱,搬空了钱库这帮子人就觉着,他们也该有些好处的,横财冲脑髓,人为钱这事儿能瞬间癫狂起来。

天王老子?天王老子来了今儿也不行!

其实就都压根不是好东西,看乌秀要甩了大家伙,他们就扎堆密谋起来……

不提这些倒霉东西,只说乌秀最后站在空旷的地库,他四处观望,而后喊了一嗓子,呜咻~!

那地库便是一片回声,喊完他开始哈哈大笑,最后躺在地上翻滚着大笑,笑完……就呆愣的如个傻子不言不语。

后他亲卫过来对他耳边嘀咕,他便站起,对着自己身上一顿拍灰整理,收拾完还认真的问亲卫:“我怎么样?”

亲卫笑了起来,语气却有些酸楚道:“爷自然是一等一的俊秀公子了。”

乌秀点着他笑骂:“我还俊秀公子,老了,还当十年前呢,十个指头都不全的伤货,我还一等公子,什么东西!”

说完,他背着手离开一文钱都没有的钱库,走小路来到老园子外的一处水榭。

水榭清幽,竹风轻抚,平台有美,纤手抚琴原该清婉,今儿却是酒狂。

乌秀笑着过去,靠在依栏,提起酒壶饮着,听着,喝得半醉了,那边美人才发泄完,斜眼一看,竟是满指血痕。

摇摇晃晃站起,乌秀过去跪坐,伸出残手握住这玉手,就将那血都亲了去。

终于,这美人抬了头,却是谭唯同最爱的美妾,叫张宝锦的。

她就看笑话一般看着乌秀说:“奴听说,有坏人要死也,便来一贺。”

乌秀闻言哈哈大笑,笑完才看着张宝锦说:“舍得?”

张宝锦却笑:“舍!如何不舍?谁让奴瞎了眼,蒙了心,稀罕个畜生,他一跪一哭奴这辈子都毁了,又能如何?只能舍了你了。”

乌秀十分怜惜,伸手抚她脸说:“还想走么?”

张宝锦却摇摇头:“走哪儿啊?腌臜身子,去哪不是脏了人家地面,要走当日阿弟来赎也就走了……又苦诈死骗他那点眼泪。”

乌秀痴看她:“我在下面等你,好不好?”

张宝锦却笑了,很认真的摇头道:“当日他糟蹋我,奴说下去等你,你不肯,如今……奴却不想等你了!”

她伸出手,将乌秀那只残了的手甩开,乌秀忍泪,一把握住她,也不顾她挣扎,就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布包说:“也好,不等便不等,阿锦你听我说……”

张宝锦忽撕心裂肺呐喊:“你死了便死了!又何苦招惹我,啊?十年了,现在想起我了?又要做甚?乌秀……你没有心么?我都那样求你了,乌秀也舍得?你不是人!”

“是,我不是人!听我说……”乌秀『揉』着她的脑袋求道:“听我说,阿锦,我没时间了,这是我在金滇给你留的东西,我在那边有个铸币场子,这里~还还有些家底,明日事发~你就带着你那弟躲了,走的远远的,那些钱财足够你们下半辈子花费,阿锦……我们来世……”

他想亲她,却被张宝锦一个耳光子甩在脸上。

乌秀当下愣住,张宝锦提裙站起,先走几步,回身却拿起拿布包冷笑道:“来世?乌秀,来世我不卖给你了!你我便别演了,十年前我没见过世面,才上了你的当,可现在,姑『奶』『奶』什么没见过,还想我等你?呸!”

美人对他吐了一口吐沫。

乌秀一动不动。

张宝锦冷笑的看看这包袱,颠颠道:“这些……算作我与你传递消息的工钱了,当你跟我说点什么呢,竟又是这一套!呸……”

那女子心硬如铁,又随他学的没心没肺,报酬拿了转身就走。

一直到香风去了,乌秀才捂着心口嘴唇哆嗦几下苦笑道:“没骗你,真的等你的……也,罢了!”

他摇摇晃晃回到老园子,那边已然是一地尸骸,被他养大胃口的游手无赖疯了一般的冲入,杀人,翻腾,终于找到他,就挥舞着凶器冲了过来……他们想威胁他……

乌秀呲牙笑,摇摇晃晃过去,就找到最坏的那个迎过去,一把握住他的刀刃,对着自己肚子就是一下穿透……瞬间……万籁寂静。

昌顺十一年六月二十九。

这日一大早西坦的战俘便被一个个拖起,又被大梁兵送到牢狱西边一个大池子里清洗。

毕竟这是面圣事儿,这帮子混帐玩意儿,好歹得干净些。

小坦王许久没见阳光,一出来便是满眼泪。他伸出手挡住明亮的光线,半天才敢抖动眼皮四面贪婪的看了起来。

这人间颜『色』可真好啊。

犹如牛马他们被人拖着来到一个巨大水池,如牲畜般被人赶进去清洗自己。

小坦王摊手不动,自有他的下属给他上手清洁,期间,小坦王低声用家乡话与他们嘀咕,下属大惊摇头,又被他训斥,下属不愿意,被他一脚揣进水池。

监看的兵士愤怒,提着皮鞭就上来给了小坦王几下。

大梁与这群牲口有血仇,兵士打的不客气,小坦王也没有躲避,就一下下生受着,眼睛如饿狼般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人。

这人迟疑,到底咬牙含泪对他磕了个头应了。

小坦王开心的咧嘴大笑,抬手往嘴里塞了个东西,生生咽下,总算摊开手哈哈笑道:“快给本王清洗,本王要去见父神!”

陶继宗站在院外冷肃的看着这一幕,一直到小坦王咽下什么,他才轻轻哼了一声,转身摆摆手。

如此,便有兵士将预备好的坦人衣裳送到水池边,等那些坦人洗干净再换上自己家乡的衣裳……

陶继宗带着坦人从刑部大牢走出,路过门口一排站笼,忽有人撕心裂肺大喊起来:“继宗!我儿!我是你爹呀!冤枉,陶继宗,你爹冤枉……我没杀人……冤枉!!”

陶继宗冷漠走过,头都没有回。

今日,大梁武帝杨藻穿着他华美的十二章冕服,带着他最威严的冕冠坐在宝座之上。

不止皇帝,今日朝中所有的大臣都穿了最庄严的朝服,文武两班立在宝殿左右,誓要给那小坦王以威压,让他对大梁产生敬畏之心。

皇帝与他的大臣如此齐心,却也有那不着调的,如二皇子杨贞,他就扯着满面激动的谭唯心歪歪脑袋。

谭唯心一愣,悄悄出列与他离开大殿往后面走。旁个大臣不敢动,他俩却是知道规律的。

这边皇爷看不到。

这二人一路来到僻静地方,谭唯心就困『惑』问二皇子:“二爷可是有事儿?”

杨贞面『露』不好意思笑道:“我说妹夫,你家发财的事儿,怎么不与我通个消息,好歹我也是你嫡嫡亲的舅兄呢。”

他此话一出,谭唯心便面『露』恐慌,心里骂了一千一万句你『奶』『奶』的,他也得撑出笑容道:“不是,这种事情我那敢招惹,我跟我家里又不亲,您也知道,皇爷最厌恶这些,这是族里闲人无聊……”

杨贞讥讽:“快拉倒,往日我对你照顾的时候,你可不这样啊,我说谭老三~你是不是觉着你在我父皇身边站着,你就上了大黄了?”

谭唯心脸上苍白起来,正要跪下,杨贞却拉住他的手,反手往他手里放了一张纸道:“得了,自己家人我还跟你计较?拿着!我那边忙活,就这么定了啊!”

这位说完就走,等他走远了,谭唯心才打开那纸一看,脸上就更白了。

人家是毫不客气给他打了一张两百万贯的白条儿。

这一看就知道是何意了,他家虽是找了闲人冒的庄家名,可有本事的废点功夫必然能查出是他家的庄。

加入是来不及了,人家就讹上了呗。

打两百万贯白条儿算作入局,今儿一赦免小坦王,回头他得给人家四百万贯。

看到没,人间总有特殊的,一张纸就能换四百万贯。

心里恨的牙根痒痒,谭唯心就恨不得此刻拿出一把刀冲上金殿,把杨老二剁成肉酱!

可他敢么?他不敢,就一直傻站到外面太监甩鞭子,宫门外齐齐敲响宫鼓,他才收了怒气,挤出笑容小跑回金殿。

方站好,他就看到皇爷冕冠动了下,好像是再看他?

他就打了个哆嗦。

小坦王一人被带入大梁宫。

这一路他都东张西望,眼神里满是贪婪的看着,想着……大梁可真是一个好地方,你看这大梁宫,颜『色』比太阳宫也不差什么了,也是金亮金亮的……多么好,他日我的卓律治成了贡济坦王,就早晚征服这块土地……再把~把这里染成红『色』……

他想的好事儿上了金殿,进去便也愣了。

大梁威压阵阵袭来,他便脚下一软,一咬牙又撑住了。

想,这大梁的王却也威严,可他是要死的人了,又如何?

小坦王『露』出蛮横的样子,一步一步走到金阶下,站住,很是挑衅的四处观望。

引他上殿的陶继宗表情冷漠,到得阶前他肃穆跪下行礼,他身后的小坦王却拒绝跪。

瞬间,文武两班大臣震怒,齐声发威道:“跪!跪!跪……!”

今日流程原本是这小坦王来了,让他认罪磕头后,便有大臣宣读大梁皇帝旨意,开恩赦他归乡,从此这个死东西就回他的地方,与他的同族为了贡济坦王位置,互相残杀去吧!

可惜这蛮子死也不跪,就飞扬跋扈悍然立着,还左右对大梁臣龇牙咧嘴。

陶继宗大怒,翻身对他肚子就是一脚,小坦王飞出去,又挣扎欲起,便有金殿禁卫上去压住他。

此人有些蛮力,心里又有死意,便一鼓作气打飞两个禁卫,如此更多人拥过来,七手八脚扣住他想让他跪,小坦王却忽对大梁皇帝放言道:“你是王!我也是王……我不能跪你……”

禁卫上去捂住他的嘴巴,武帝却肃穆道:“放开他。”

禁卫纷纷松手,小坦王得了自由,便哈哈哈又笑着,对大梁皇帝道:“喂,你下来与我比上一场?呸……不敢么?我会带我家儿郎,早晚踏平你的土地……”

武帝马上得天下也没几年,对这样的人生死不过一句话的事儿,至于圣旨,什么将来的布局,还有比帝王尊严更重要的事情么?

没有。

不待小坦王狂言放完,武帝淡然道:“来人,推出去,斩。”

他甚至没有生气。

一声斩,就将谭唯心五雷轰顶了,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就呆呆看着那老刀头进来,几人提起小坦王出去……

大梁宫午门之外,小坦王站着,陈大胜对他耳边低语,他又利落跪下,对着西坦的方向大喊一声:“卓律治!!”

刀起,头颅滚地……陈大胜弯腰提起头颅慢慢走回大梁宫,要把这脑袋献给自己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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