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光照着班谷尔班谷尔。

高达三、四十公尺左右的绵瓦山壁,深红中夹杂着贴近黑色的深蓝条纹,虽然这是每晚都会看到的景象,但是这种深沉的神秘感却让人畏惧。

也许是因为怕被楢本他们发现,而没有点燃营火的缘故吧。轮廓分明的岩壁愈显清晰。

当人的生命受到威胁,身体的五感就会变得前所未有地敏锐。

为了生存下去,器官的机能度会提高,这应该说是一般生物的本能反应,还是说当一个人在告别人世前,想再用所有的感觉,贪婪地品味身为一个人的感受。

“蓝。”

藤木以震动肺泡般低沉的声音。他想起以前读过的佛赛斯的小说中提过,模糊不清的声音,比起窃窃私语的声音周波率更低。

“什么事?”

蓝就像第一个晚上,双手抱着膝盖,把脸深埋着,说话的时候脸也没有抬起,所以声音听起来很模糊。

“之前不是说过吗?你高中时麻药中毒的事。”

“是安非他命。”

“对对对,刷刷锅中毒是吧。”

藤木故意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说着,但是蓝却没有丝毫反应。

“那你后来是怎么克服的,你还没跟我说结局啊!”

蓝还是没有把脸抬起来,一副被斥责的委屈样。

“现在可以继续说吗?”

“为什么?”

“因为现在不问的话,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那听了又能怎么样呢?”

“话是没错啦!但是人总有好奇心的嘛!”

“为什么?”

“想知道关于你的事,什么都可以……”

蓝抬起脸来,双瞳映着月色,藤木却不知为什么的居然联想到猫。

“你这是在说服我?”

“……如果你要这么想也无所谓啦!”

藤木结结巴巴。

“拜托你讲话干脆点吧!你以为用这种迂回战术,女人就会乖乖屈服吗?”

“没办法,个性使然吧。”

“对啊!比起谈恋爱,你的个性比较适合当个求生专家吧!”

“宁可贫穷也不愿意玉碎是我的基本信念。”

蓝噗哧地笑了。

“你是说你的个性是属于德川家康那一型的啰?”

“大概吧。至少跟软弱的信长比起来,可以活得比较久。”

“譬如说,变成流浪汉了吗?”

蓝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因为你说的是事实。”

“不,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就不可能还活到现在了。”

“虽然现在的状况,比流浪汉还要凄凉好几倍。”

蓝淡淡笑了笑,摇摇头。

“如果我们可以活着逃出这里的话……”

“嗯……”

“你会在东西跟我见面吗?”

“当然会啊,我们选一家精致的小餐厅,一起举杯庆祝。”

“就只有这样啊?”

“不然呢?还有什么其它的庆祝法……”

蓝微笑着,看着语无伦次的藤木。

“你不觉得有点冷吗?”

“冷?怎么会,虽然没有起火,但是气温还是很高啊……”

“我可以坐到你旁边吗?”

没有等藤木的回复,蓝马上站起来走到藤木旁边。彼此肩靠肩,蓝的体温和呼吸,让藤木心跳加速。

“藤木先生,说真的,你很讨厌像我这样的女人吧?”

“没这回事,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长得那么高,又戴助听器,而且还是个色情漫画家,还有重度药物中毒的悲惨经验!”

“那又如何?重要的是你很努力地在过你的人生啊!像我就从来没有好好认真过……就像是一只吃了败仗的落水狗。”

藤木自我嘲讽。

“不是这样的,你只是运气不好,相信今后一定会有所改变的。总之这场游戏,你绝对会赢的。”

“没错!我们一定会赢的。”

蓝双手绕着藤木的肩头,将唇贴近他的脸。

藤木也搂着蓝,激烈地吸吮着蓝的嘴唇,蓝也不甘示弱地热情回应。与杏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记忆。

也许若不是这种情况,两个人也不会有这样的关系吧。起码藤木脑子的一隅是这么想着。就因为无法无证是否还看得到明天的太阳,不如把握这一刻尽情地燃烧。不过,这算不算是另一种逃避呢?

蓝的肩膀上上下下激烈地晃动着,月光映着蓝的脸,泛着一丝丝的红润。

“喂!”

此刻不需要多余的言语,藤木整个人扑在蓝的身上。

藤木握着蓝那柔软的乳房,轻轻含住那尖尖的乳头,从蓝的喉咙深处,发出了愉悦的声音,蓝害羞地咬着自己的食指。

不像接吻时那样地积极,蓝好像很害怕似的,只是保持着被动的姿势,不过从那细微的反应中,可以了解她对藤木的爱抚有着很深的感觉。唯一扫兴的是那戴着助听器的左耳,不小心碰到时,蓝就会一脸嫌恶地别过头去。

蓝忍住不出声音,不知道是一种意识的厌抑或是害羞。

都这种时候了,还做这种事真的可以吗?藤木脑中响起了一个尖锐的批判声。

目前暂时离楢本他们有段相当的距离,但是到底安全距离有多少还不能确定。在性交的那瞬间,对任何生物来说,都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如果现在被突袭的话,就算想逃也来不及。

就算不会,现在也是该努力保存体力的时候,不是吗?想想为了一时的快乐,到底要消耗掉多少卡路里,而且继续逃亡的话,也不一定能像之前一样,顺利地采集到丛林野食。

但是尽管如此,藤木已经硬起来的那话儿却没有萎靡,或许早已决定自暴自弃了吧。藤木迅速地松开皮带,拉下那走在班谷尔班谷尔荒野中,早已破烂的长裤。蓝看起来像小桥般轻盈的身躯,簌地起身应和,这时藤木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等我一下。”

藤木想起身离开时,蓝却紧抓着藤木不放。

“你要去哪里?”

“我没有要去哪里,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个很棒的东西。”

“东西?”

蓝皱着眉头。

“保险套啊。”

“不行啦,如果用了不是太浪费了吗?”

“没关系的,只要留下一些当水壶用就好啦!”

“不要。”

蓝紧抓着藤木的手。

“不要用那个东西啦!那是游戏要用的,我绝对不要!”

“但是可以吗?”

“不需要那种东西,人家想要跟你直接接触嘛!”

藤木想一想自己似乎太多虑了,两个人连能不能活到明天都还不晓得,就依着蓝的意思,也没有什么不妥吧。

觉得自己实在很可笑,一辈子都在精打细算,至少这种时候也该随本能去做一件事。

藤木决定了。

高潮至一半的时候,藤木望着蓝的脸。蓝咬着手指,忍受着一阵阵迎来的快感,双眼直瞪着星空。

映在蓝那深遂眼眸里,是两片重迭的月亮。

翌日早晨,天色尚是一片朦胧,两个人简单地了一些树木的果实后就出发了。

完全没有心情回味昨夜的温存,因为天亮,就代表着又要开始上演猫捉老鼠的游戏,虽然楢本尚未把目标锁定在藤木他们身上,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不幸碰头的话,铁定会成为最佳猎物。

藤木早上开了两次收信机,担心使用喇叭可能会让电池消耗得更快,所以决定改用耳机,但是收到的都只是些杂音。

“昨天差不多是在正西方十二公里处,所以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这附近。”

藤木指着地图说明。

“楢本他们现在应该是在追妹尾,虽然不知道是往哪个方向前进,但是应该不会太远,所以我们还是转往南方比较好。”

“继续往西边走,不是比较安全吗?”

“如果就目前情况或许是这样,但是如果再这样走下去的话,可能会走到班谷尔班谷尔的尽头。你还记得吧?如果违背主办人的警告,想逃出班谷尔班谷尔的人,可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的。所以只有往北或往南两种选择了。”

“你的意思是说一不小心的话,就可能被逼到尽头?”

“没错,所以我想趁现在改变路线,赶在楢本他们南下之前,还有就是在抵达班谷尔班谷尔南端前,再往东边绕过去。”

“像是在画圆一样是吧?”

蓝想让藤木了解她的领悟力也不差。

“是啊,我想这或许是最安全的走法了。”

问题是,这种逃法虽然可以赚取一些时间,但是会如何演变就不得而知了。一心期望楢本他们自灭的想法,或许太过乐观了点。

现在唯一比较贴近现实的发想,就是楢本与妹尾的战争,如果两败俱伤,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再往南步行数公里后,宽阔的平原越来越少,两旁尽是千层派似的独特山岩,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复杂的迷宫。

这样的地形对于守方而言,是绝佳的地形。但是相反地,在每个转弯处,都有可能与敌人正面遇险,虽然实际上不太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心理上多少有此顾虑在。

两个人避免走直线的路径,尽可能弯进岔道,但是陷入死路的可能性也很高,对体力与脑力而言,都是件耗神的事。

蓝突然停下脚步,神色惊慌地指着前方的山岩。

“那里……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顺着蓝所指的方向望去,并没有发现什么。

“该不会是心理作用吧。”

“是真的!山岩的缝隙中,好像有东西动了一下,看到我之后才躲起来。”

“会是动物吗?”

蓝摇摇头。

藤木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如果蓝说有看到的话,那就真的有什么,而且应该是人。

应该不会是楢本他们,就时间上的判断而言。

那到底会是谁呢?班谷尔班谷国立公园停止开放期间,除了我们之外,外来客的可能性并不大。

开始怀疑会不会是妹尾,为了准备与其它组别决战,也许在某处架设了炮弹之类的陷阱。

“怎么办?”

蓝一脸困惑。

看来对方应该已经注意到藤木他们才对,如果是楢本他们或是妹尾的话,即使现在转个方向逃也来不及了,再说只隔了四、五十公尺远,想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藤木下定决心。

“继续往前走。”

“什么?可……可是……”

“总之还是先往前走就是了,你走我后面。”

藤木将放在口袋里的催泪瓦斯交给蓝,然后把可自由伸缩的特殊警棒插在后裤袋,右手紧握着柴刀。

“了解。”

蓝紧紧抓着藤木的手。

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太阳穴附近的血管,抽蓄得像是快爆掉似的。

藤木深吸一口气让情绪稳定。

忽然想到莫非那只是诱饵,陷阱另有他处。藤木努力将视野拉大到能一眼看尽四周的景色。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一堆丛林苍蝇,好像暗示着往这里走是对的。

是血迹,而且蛮新的。

发现安部芙美子的尸体时,同样也是一群丛林苍蝇飞来飞去,但是和那时相比,这次的数目似乎没那么夸张。

藤木和蓝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对于未知的现状感到十分不安。

“那里一定有人。”

距离岩石缝隙约十公尺处,没错,如果是用炮弹瞄准的话,这种距离铁定百发百中。

“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我们是藤木芳彦和大友蓝。”

四周还是一片静寂,两人正考虑要不要进一步行动时,忽然从缝隙中探出一张像患着重病的苍白面孔。

是野吕田。虽然没戴着茶色镜框的眼镜,但是绝对不会错的。等确定只有藤木他们两个人后,野吕田才放心地出声。

“还好,我还在想是不是他们……”

“野吕田先生,你是不是受伤了?加藤先生呢?”

野吕田上半身的衣服,沾满了血迹。

“那些人到这附近了吗?”

奄奄一息的野吕田并没有回答藤木的问题,不过很清楚就是在指楢本他们。

“虽然不是很确定,不

过我想应该已经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

听了藤木的话后,野吕田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球似的瘫了,藤木与蓝赶紧检查他的伤口,从肩膀到背部,有两道像是被刀砍的伤口,所幸都不是致命伤。

“加藤先生呢?他怎么了?”

野吕田看着藤木,迟缓地摇着头。

幸好野吕田所拿的项目中,有消毒药和抗生素等药品,还有在“项目一览”中评价最低的毒蛇急救药包,也可以派上用场。

用防止化脓的药绷带包扎后,野吕田马上像死了一般地昏睡过去。这里是个相当宽敞的洞穴,足足可躲进三个人。

“这个人伤得这么重,还能逃到这里去,真不简单。”

蓝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蓝不安地看着藤木。

“这里很危险……”

“为什么?和他们不是已经拉开一段距离了吗?”

“他们大概摸清野吕田是往这个方向逃的,所以收拾妹尾之后,应该就会往这来了吧。”

“但是他们不一定知道这条路啊?”

“那为什么我们觉得会遇到野吕田?何况班谷尔班谷尔这么大……”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只能说是推论的啊……”

“不对,我觉得一定有什么必然性的推论才对……”

蓝摇摇头。

“我们原本打算碰运气随便乱走,但实际上却凭着直觉走出一种既定的模式,这点和野吕田一样。”

“但是有很多的岔路,不是吗?”

“尽量绕小路避免走大路,你想一想,我们是不是一直重复着相同的路吧?也就是说我们早就自我设限了,所以在这里遇到野吕田就是最好的证明。”

蓝看着因痛楚而沉睡的野吕田。

“而且更糟糕的是,野吕田大概一路上多少都会留下点血迹吧。虽然我们之前都没发现,不过若是一开始就发现这些血迹的话,我看迟早那些恶鬼还是会找上门的。”

蓝的神情显得十分惊慌。

“或许他们在杀伤野吕田的时候,心里早就有了盘算,所以才没有再追过来。”

“那我们一定得赶快离开这里,否则……”

蓝一脸为难。因为如果带着受伤的野吕田,就不能像之前那样随意行动了。

“如果他们先去找妹尾的话,应该还可以拖点时间……”

藤木的推测并不是没有道理。对楢本他们而言,比较有威胁性的只有妹尾一个人,所以如果在追杀我们的时候,被妹尾从后袭击就惨了,所以理所当然地,他们会想先将妹尾给收拾掉。

正如楢本自己说的,剩下的就只有没用的欧吉桑和女人。

之后每隔一小时,藤木就会打开收信机,不过丝毫没有再收到对方任何的讯息。

一度,传来一种像是两个尖硬物体摩擦的声音,藤木猜测那是磨刀的动作。

除此之外,听不到任何像是对话的声音,看来楢本他们应该还没找到妹尾才是。

更糟的是,完全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联络到妹尾。只要一句话就好,告诉他现在的敌人到底是谁,也许情势就会有相当大的改变。

藤木叹了一口气,把收信机关掉。

失去游戏机所换来的,难道就只有这些吗?

对了,野吕田应该也有一句游戏机才对。

藤木开始翻找着野吕田的行李,蓝应该是觉得累了,睡得很甜。

幸好游戏机没有坏掉,加上四周十分安静,不会干扰到收信的效益。这样一来,不仅可以知道往东行进的野吕田所看到的讯息内容,而且又多了收信机的备用电池。

藤木开启游戏机,如果没有输入什么新的情报,应该就会维持最初的画面,这样一来,就可以选择阅读之前储存的讯息了。

但是彩色液晶屏幕所显示的,却是个出乎意料的画面。0到9的数字和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以及一行字。

请输入密码。

藤木盯着画面看了几秒,待回过神就把电源关掉,为了避免电池无谓的浪费,旋即把游戏机塞回野吕田的包包里。

藤木搔着头,脑中一片混乱,思绪无法集中,这个讯息该如何解读呢?

一大堆的谜题待解,但没有充裕的时间慢慢思考,到底该怎么办呢?

现在直接问野吕田似乎不太妥当,只能先把自己刚刚看到的讯息先隐瞒,不单是野吕田,连蓝都不能说。

“我一看楢本他们的样子,就觉得不太对劲。”

野吕田一面吃着巴欧巴布的果实,一面说着。

“你……有看到他们的脸吧?”

蓝问他。

“没有,他们遇到我们的时候,为了不让我们看见,就用上衣把整个头包住,他们辩说是为了防晒和防苍蝇……”

“那你怎么会觉得不太对劲?”

“应该是说氛围或是态度吧!虽然没露出脸,但是那种异常锐利的眼光,就是叫人浑身不对劲……”

“那你们有想过要逃吗?”

野吕田摇摇头。

“那时候如果逃走的话,肯定马上会被干掉的,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敏锐的直觉,所以就犹豫了一下,能捡回一条应该说是幸运吧。”

“跟他们一起走了一段时间吧?”

“大概二、三十分钟左右,他们说要带我们去有很多食物的地方,楢本和鹤见一前一后,把我和加藤包夹在中间……”

野吕田光是回想就觉得惊悸,不停地摩擦着双手。

“不说别的,就以他们所说的食物,其实就是指我们两个。把我们带到峡谷的尽头,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人就拿着武器,就是那种大型的求生刀和用尤加利树削成的枪,抵着我们……逼着我们自己决定谁要先成为他们的大餐……”

野吕田沉默了一会儿,藤木和蓝面色凝重地静默不语。

“加藤先生好像还没搞清状况,直嚷着叫他们别做这种傻事……楢本就走了过来,虽然因为包着头,所以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我猜他一定暗自窃喜吧。加藤先生把手搭在楢本肩上,像是老师在训诫捣蛋的学生似的,这时楢本的上衣突然滑落,现在想想……可能是楢本故意的吧!”

“故意的……?”

蓝的口气带着疑惑。

“因为他们想看加藤先生受到惊吓的样子,还有我的反应。结果正如他们所料,加藤先生看到他们的脸后,害怕地缩成一团……”

三人静默着。

“然后加藤先生就被杀了,是吧?”

野吕田默默地点头。

“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是藤木心中的疑问。看蓝的表情似乎也有同感。

“加藤先生当场被枪刺死,我吓得拼命往前逃,结果鹤见就从后面给了我一刀,我想准是死定了,但是没想到鹤见并没有再补上一刀,因为楢本出手制止……”

“为什么……?”

野吕田苦笑了一下。

“因为他们没办法一次吃完两个人,这是楢本说的。他说在这种地方,肉一下子就会坏掉,虽然尝试做过肉干,但是都没有成功,所以他们想先杀了加藤,至于我的话,就先砍个无法逃太远的程度,或许这是个比较好的保存方法,但是他们大概没料到,我居然还有力气逃这么远吧。”

藤木心想或许不是他们没想到,不过并没有把这想法说出来。

“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采集丛林野食,和制作陷阱的方法。”

蓝很激动,连音量都提高了。

“我之前的想法错了,就生存游戏这件事而言,避免互相残杀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他们知道别的东西可以吃的话……”

野吕田摇摇头。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已经不是什么小动物或果实之类的东西,就能满足他们。他们要的是那种猎杀的快感,而且他们已经尝过吃人肉的甜头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蓝难过得语塞。

藤木觉得野吕田的判断是正确的,整个情况就如一开始的讯息所说的,这是一场残酷的生存游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过吃不吃楢本他们,倒另当别论。

藤木起身回到峡谷,仔细探查了好几遍。总觉得光靠收信机追踪敌人行踪,并不怎么可靠。

幸好没有任何异状。藤木回到岩穴,听到蓝和野吕田低声交谈着。

因为两人的声音实在太小,藤木什么都听不到,不晓得蓝直拗地问着野吕田什么事。

藤木很好奇两人的谈话内容,于是打算走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打开收信机窃听,但蓝这时正好从缝隙中探出头来。

“呼……原来是藤木先生啊,因为听到外面有声音,就来探视一下。”

藤木点个头笑了一下。

翌晨,野吕田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虽然外表看起来像是个文弱书生,不过也许原本体格就不错,所以看起来也人模人样。

看样子应该可以慢慢开始行动了。藤木戴上耳机,从收信机传来这样的声音。

“你刚刚跑去哪了?”

“我……只是去那边的草丛晃一下,好痛!对不起……求你不要再打了……啊!”

“你说……你是不是遇到谁了?”

“没有!真的,请相信我,啊!啊!”

“那你干嘛跑回来?”

“因为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还回来干嘛!?明知道一定会挨打,不是吗?”

“可……可是……我害怕啊!一、一个人万一被攻击的话……”

“被攻击是什么意思?”

“别……别再打了!求求你……”

“我在岩石荫下看到一具尸体,聚集了好多苍蝇,看样子伤得很严重,看不出是谁……不过尸体像被啃咬过,你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发誓,啊……啊!”

藤木紧张地屏息,看来船冈已经回去找妹尾了。这么说,楢本他们应该就在附近了。

“发生什么事?”蓝悄声地问着。

“是……是狗。”

“在哪里看到的?”

“就在草丛对面的山岩上,有五、六只,大概更多吧……一直盯着我看,所以我很害怕……”

“你是说……那些野狗吃尸体?”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这附近有野狗,可是野狗会故意把尸体藏在岩石荫吗?”

“啊!别再打了……求你别再……”

这时有个完全不一样的声音,盖住妹尾和船冈的对话。

“嘘!被他听到脚步声就完了,安静点,小心地前进……”

这是楢本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两个人的正确位置,不过看来是已经准备袭击妹尾了。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说!你这臭小子!”

“我……我没有啊!”

“在那里,正对面。看来船冈被修理得蛮惨的。”

“你会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你最好给我老实说!”

“趁现在来个包夹,你绕到另一边去。”

“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吧?”

“先用小弹弓,命中后再补枪。”

“我……我没有……相信我……”

“别给我耍花样!”

“趁现在一次解决,如果只是受伤就麻烦了……”

听到这种对话,总觉得很怪。藤木满是汗水的手拼命地往裤子上擦,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出声警告妹尾,但是虽然听得到声音,却不知他们到底在哪里。

“你以为我会笨到相信你的话吗?”

“喔!好……好痛!”

“没错!就是要让你痛个够!”

“住手!求你别再打了!”

混着妹尾的叫骂声,收信机里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只是分辨不出是谁的。俨然就像是一步步接近猎物般,猛兽的喘息。

“看你要嘴硬几时!?给我说!”

“就算逼我……没有就是没有啊!要我说什么?”

“给我说!”

“呜……呜……哇啊!”

“给我说!”

“痛……好痛!好痛!”

“给我说!”

“住……住手!”

“还没挨够吗!?”

这时候,妹尾突然尖叫了一声。

这是一场战争的开始,收信机那头不断传来物体碰撞的声音,混杂着激烈的怒吼声,好像是楢本的声音,可是听不清楚他

在吼什么。

忽然一阵凄厉的哀嚎,那种痛苦难耐的声音。

是谁的声音呢?藤木专心地听着。因为这场战争的结局,关系着藤木他们三个人的命运。

“你……你们……这些怪物!”

那是妹尾的声音,藤木闭上眼睛。

“不好意思啦!因为你活着只会碍我们的事,所以只有死路一条。”

“……畜……畜牲……船冈……你竟敢背叛我……”

“都这种时候了……还能讲什么背叛不背叛的吗?”

楢本抿着嘴笑。

“不过你放心,你的死绝对不是一种浪费,因为你就是让我们活下去的能量。”

“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竟敢吃人肉……”

“啰嗦的家伙,没你哭叫的份啦!”

碰的一声,混着凄厉的尖叫,接着又一次重击声,好像是从妹尾的游戏机传出来的,大概是楢本或鹤见,接二连三地往妹尾身上丢掷大石块。数十分钟后连续听到妹尾的呻吟,不过越来越微弱了。

藤木一阵作呕。楢本他们完全无视对方痛苦的挣扎,用最残忍的方法慢慢折磨着。

“真是的,一点都不过瘾,看来这家伙也不过是个头大了点……”

“还……还好,我差一点就被他宰了。”

又听到几声好像踢尸体的声音,接着是船冈的惨叫,大概又被楢本或鹤见毒打一顿了吧。

“天气这么热很快就坏掉了,还不快点动手。”

野兽般的吼叫,一种满足的嚎哮。接着是一连串金属物摩擦的声音。

“喂!喂!你们在做什么?”

“首先要脱掉衣服,然后先切断手脚部分的关节……”

“等……等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

“鹤见先生,你看看,这家伙份量还真多,比加藤那老头多好几倍哩!”

声音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楢本或是鹤见已经开始在解剖妹尾了,吱吱嘎嘎熟练地切着肉片,有时还混杂着楢本随兴的玩笑,和鹤见低沉的呻吟。

“喂!你还悠哉地坐在那里干嘛?过来帮个忙啊!”

没听到船冈的回应,恐怕早已吓得缩成一团了。

“你这样坐享其成不觉得很不够意思吗?在这种荒郊野外,没出劳力可就吃不到东西哩!怎样?你听不到说话吗?再嚣张连你也……”

藤木关掉收信机。

再听下去也无济于事,确定妹尾已经遇害了。现在游戏的参赛者只剩下六个人,看来船冈被杀也是迟早的事。

如果说,楢本他们鑋的就像书上所说的,就是吃人肉的食尸鬼,那接下来吃的粮食就是我们了。藤木的心情就像是压着几千、几百万吨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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