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〇三分

突然出现了十几个人。

风声掩盖了他们走近的脚步声,当发现他们时,他和迪安·斯蒂尔威尔已经被他们包围了,当时斯蒂尔威尔正在告诉他屠宰厂后面那个码头的事。斯蒂尔威尔仔细观察了河和码头,得出结论:即使水流很急,正如巴德报告的那样,那也是一条诱人的逃跑路线。他已经在小船上布置了一些穿防弹衣的警察,停在离岸边二十码的地方。

波特注意到迪安抬头看了一眼,盯着他身后的什么东西,他转过身。

这组人穿着黑色衣服,携带着海军蓝的战斗装备。波特认出了这些装备——美国护身装甲背心,橡胶潜水服和头帽,带激光瞄准器和闪光信号灯的H&K冲锋枪。他们是人质营救小组,尽管不是他的,而且亚瑟·波特不会允许这些人出现在距离韦伯-斯杜尔兹加工厂方圆一百英里的范围以内。

“波特特工?”

点头。很得体。不要打草惊蛇。

他同那个四十多岁的留着分头的男人握手。

“我叫丹尼尔·特里梅。州警局人质营救小组指挥。”他凝视的目光充满了自信和挑战,“我知道你正盼着特种部队。”

“实际上是联邦调查局人质营救队。这是权限问题,你知道。”

“当然。”

波特把他介绍给斯蒂尔威尔,特里梅根本不理他。

“情况怎么样?”特里梅问。

“他们被牵制着,一人死亡。”

“我听说了。”特里梅擦拭着红宝石金戒指,上面深深地刻着一个十字。

“我们已救出三个女孩儿,毫发无损。”波特继续说,“里面还有四个女孩儿和两名教师。劫持者索要直升机,我们不打算给他们。他们威胁说七点要处死另一个人质,除非我们到那时弄到直升机。”

“你不打算给他们吗?”

“是的。”

“但是会发生什么呢?”

“我打算试着说服他。”

“好,为什么我们不部署一下?我的意思是,如果他真的再杀人质,我知道你会发动进攻。”

“不。”波特边说边观察新闻桌,乔·西尔伯特和他的助手正忙着在电脑前不停地打字。那个记者阴郁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波特点点头,目光转向特里梅。

州警指挥官说:“你不是说你会让他杀了那个女孩儿吧?”

“我们希望不发生这样的事。”

可接受的伤亡……

特里梅注视着他好一会儿。“我认为我们确实应该占据里面的某个位置,只是以防万一。”

波特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并示意特里梅到一边去。他们走到指挥车的阴影下。“如果涉及进攻,我当然不希望这样,那应该是我们的援救队来做——而且只有我们的援救队。对不起,上尉,这是唯一的办法。”

会发生爆炸吗?直接对准了地方警官和华盛顿的海军上将?

特里梅愤怒地耸耸肩。“你是主管,警官。但是那些人也是州里的重罪犯,我们的规章要求我们在现场。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你在场,我没有异议,上尉。如果他们出来,火力很猛,我肯定欢迎你的火力,只要你听从我的命令。”

特里梅变得温和了许多。“很公平。事实上,我告诉我的人,我们可能花三个小时的时间喝咖啡,然后打道回府。”

“我们都希望这样。如果你的人想作为牵制部队的一部分进入阵地,治安长斯蒂尔威尔会负责安排。”

两个人彼此冷漠地点着头。能听见谈话的每个人都知道,一个人质营救小组的指挥决不会让自己的人听从一个小镇的治安长的指挥。波特希望这会使特里梅从这里赶快逃走。

“我想我们还是暂时撤离一下,在远处待命。如果你需要,我们会过来。”

“悉听尊便,上尉。”波特说。

巴德和安吉出现了,登上小山,突然停了下来。“你好,丹尼尔。”巴德认出了特里梅。

“查理。”他们握了手,特里梅的目光盯着安吉的头发和脸,但是那完全是一种出于好奇的审视。当他的目光向下移动到她胸前,他只是想从项链确认她事实上是联邦特工的身份。

“你的人听到了我们的情况,是吧?”巴德说。

特里梅笑了。“话不能这么说。每个看电视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谁在操作定位仪?”

“德里克·埃尔伯。”

“红头发的德里克?”特里梅笑着说,“我得去跟他打个招呼。”特里梅高兴地对波特说:“那小子要加入人质营救小组,但是我们看了一下他的头发,认为对于狙击手的瞄准镜来说,他有点儿太显眼了。”

波特愉快地笑了,很高兴没有发生冲突。通常州和联邦的谈判官容易相处融洽,但是在谈判官和来自其他部门的战术部队之间关系总是很紧张,正如波特在课堂上解释的:“有人说话靠嘴,有人说话靠枪,如同白天黑夜永不改变。”

特里梅走进货车房。波特看着那十几个人,阴郁,狡猾,唯唯诺诺。他想起了《现代启示录》中的罗伯特·杜威尔,他猜想这些人一定也喜欢清晨凝固汽油弹的气味。波特同斯蒂尔威尔结束了谈话,当他返回时,他惊讶地发现那些援救队员已经走了。当他走进货车房,发现特里梅也离开了。

勒波把斯蒂尔威尔的快艇信息录入电脑中。

“几点了,托比?”波特盯着“允诺/欺骗”记录板。

年轻人瞥了一眼电子钟。

“四十五分钟。”托比嘟哝着,然后对勒波说,“你告诉他。”

“告诉我什么?”

情报官说:“我们一分钟前用红外线监测仪看到了汉迪。”

“他在干什么?”

“往霰弹枪里装子弹。”

堪萨斯州警人质营救小组在丹尼尔·特里梅的带领下,悄悄潜入离屠宰厂一百码远的树丛中。

特里梅立刻注意到,那些树并没有被占领,一个州警狙击手和两三个当地治安员各就各位。特里梅用手势信号指挥他的人穿过了树丛,下到溪谷,这样他们可以绕到屠宰厂的边侧。

他们隐蔽地穿过小树林。特里梅环视四周,看到距离河五十码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风车,四十英尺高,坐落在草地中央,旁边站着两名州警,他们背对着人质营救小组,机警地注视着屠宰厂。特里梅命令两人进入树林中,在那里,屠宰厂北面和指挥所的人都看不见他们。

离开风车,人质营救小组走进溪谷,向屠宰厂挺进。特里梅举起手,他们停下来,他敲了两下头盔,那些人打开无线电接收机。卡法罗中尉打开地形图和建筑图,特里梅从口袋里掏出屠宰厂内部图解,这是在货车房里红头发的德里克、警官德里克和间谍德里克塞给他的,上面标着人质和劫持者的位置。

特里梅很受鼓舞。那些女孩儿没有掩蔽在窗口或者在劫持前面。里面没有陷阱。德里克说里面的人只有手枪和霰弹枪,没有自动武器,没有防弹服、头盔和闪光灯。当然人质离劫持者不像他希望的那么远,而且她们的房间没有门,但毕竟汉迪等人离她们有二十英尺左右的距离。汉迪等人要靠近人质需要五秒钟,估计他已经决定一听到进攻的指令就杀掉她们。通常,在攻击中,劫持者占据有效的抵抗位置之前,要设法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会有四到十秒钟的混乱和犹豫。

“听着,”特里梅轻叩耳机,点着头,指着图表说,“里面有六名人质。三名劫持者的位置分别是这儿、这儿和这儿,但他们会走动,还有一个一直在盯着女孩儿们。”特里梅冲着一名警察点点头,“威尔逊。”

“到。”

“你沿着溪谷接近屠宰厂,潜伏在一个窗口监视他们。”

“长官,你能让他们变换一下灯的方向吗?”警察乔伊·威尔逊指着那些卤素灯。

“不行。这是秘密行动,你不能向劫持者暴露自己。”

“是。”年轻人答应着,没有再提出问题。

“中间的窗户被树和校车挡着,我建议你躲在那里。”

“是,长官。”

“任务完成后返回指挥车,顺序要和你我预先讨论的一致。明白吗?”

“是。”

“我们其余的人会沿着这个点向前推进,利用灌木和树作掩护。哈丁,你占领这个位置。所有警察现在开始行动。”

他们在傍晚朦胧的光线中散开,仿佛一条流动的暗河,悄无声息地流过,身边只有风吹秋草的低吟浅唱。

“抽支烟吧。”波特说。

“我不会。”巴德说。

“想象性地。”

“怎么想象?”

“我们出去吧,上尉。”

他们走出货车大约二十英尺,钻进树丛。特工不自觉地调整自己的姿势,以便站得更直,在查理·巴德面前你会想这样做。波特停下来,同乔·西尔伯特和其他记者交谈。

“我们又救出两个人了。”

“又有两个?谁?”西尔伯特看上去在努力克制自己。

“身份还不确定,”波特说,“我能说的是她们是学生。小女孩儿。她们毫发未损地被释放。里面还有四名学生和两名教师。”

“你用什么条件交换的?”

“我们不能透露这个信息。”

他以为记者们会感激得到这条独家新闻,但是西尔伯特嘟哝着:“你不能这样简单应付。”

波特瞥了一眼电脑屏幕,是关于一个无名警察吊人胃口的故事片断,等待行动——障碍战的无聊和急躁。波特认为写得很好,并如实告诉了记者。

西尔伯特轻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哦,如果我有一些重要新闻写进里面,会像诗一样优美。什么时候我们可以采访你呢?”

“很快。”

特工和警官漫步在火线以外的树丛中。波特打了个电话,告诉托比自己在哪里,要求他将来自汉迪的任何电话都立即转给他。

“你说,查理,首席检察官助理到哪儿去了?”

巴德环视四周。“我想他回旅馆了。”

波特摇摇头。“马克斯想让汉迪得到直升机。地方警察告诉我要让汉迪死。联邦指挥可能半小时后到达——因此我们要直接得到主管者的命令还得有一段时间。注意我的话,查理,有人编写了一些我的材料,把我写成了一个恶棍。”

“您?”巴德问,带着难以名状的忧郁,“您将成为一个英雄。”

“哦,英雄不是靠机会。先生,武器可以做广告,而言语不能。”

“那种想象性地吸烟是怎么回事?”

“我妻子死于癌症后我戒烟了。”

“肺癌?我叔叔也死于肺癌。”

“不,胰腺癌。”

不幸的是,波特为了妻子的康复而违背了与谈判对手的约定。即使这样,波特也不再吸烟了。

“因此您就想象自己吸烟?”

波特点点头。“而且当我失眠时,我想象自己吃安眠药。”

“当您——您是说——沮丧时想象自己快乐?”

亚瑟·波特已经发现,在这方面鲜有成效。

巴德可能想问一些由于前一小时的恐惧而产生的问题,暂时忘却了忧伤,说:“您不爱抽什么牌子的香烟?”

“骆驼牌,没有过滤嘴的。”

“嗨,为什么不喜欢呢?”他的脸色变了,但看上去依旧悲哀,“我从不吸烟。或许我应该让自己想象一下杰克·丹尼尔这个牌子。”

“当你想的时候,有一种替代品。”亚瑟·波特使劲地吸了一口假烟。他们站在梓树花和奥塞奇橘树丛中,波特低头看见了货车轮子深深的印迹,他问了巴德一些相关的事。

“那些吗?真正的圣菲小路。”

“那些是原始的车辙印?”波特惊讶地问。

“人们管它叫低湿地。正好在这儿转向西部。”

波特,这个谱系专家,踢着深深的陷进泥土中的石头状的车辙印,很想知道这是否是梅勒妮的外曾曾祖父埃伯·施内德,于一八六八年跟着他守寡的母亲从俄亥俄州迁徙到内华达州时,那辆载着熟睡婴儿的马车留下的印迹。

巴德向屠宰厂点点头。“形成这道车印的原因是奇泽姆牛车道。它纵贯南北,也正好经过这里。从圣安东尼奥到阿比林——那是我们的阿比林,在堪萨斯州。人们驱赶着长角牛来到这里,卖掉,屠杀,供应威奇托市场。”

“还有一个问题。”波特过了一会儿说。

“我不太精通州历史。我就知道这么多。”

“很多时候,查理,我惊讶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忧郁不安。”

巴德顿时对脚下的沼泽

地失去兴趣。“哦,我想知道您到底要和我谈什么。”

“四十分钟后,我要说服汉迪不要杀另一个女孩儿。我没有想好,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怎么看他?”

“我?”

“当然。”

“哦,我不知道。”

“这种事我们从不知道。给我一个有根据的猜测。你知道他的简历,也和安吉谈过,她是个非同寻常的女人,对吧?”

“说起这事,亚瑟,情况是,我是个已婚男人。她跟我谈了很多。我多次提到梅格,而她好像根本没在意。”

“把它当作恭维吧,查理。你控制着局面。”

“可以说是控制。”他回头看着货车房,但是没看到那个黑头发特工在哪里。

波特笑了。“因此现在,给我一些想法。”

巴德摆弄着手指,或许以为自己真的端着威士忌酒杯。波特近几年正像他这样想象着抽烟——不是真的做一件事,不是哑剧,只是想象。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冥想方式。

“我在想,”巴德慢慢地说,“汉迪有某种计划。”

“为什么?”

“有些安吉说过了。他做的每件事都有目的,他不是个疯狂的杀手。”

“你认为是什么计划?”

“说不准。某种他想用智慧胜过我们的计划。”

巴德的手又放在后面的衣袋里。这个男人就像他十五岁时第一次参加学校舞会那样紧张,波特这样想。

“你为什么这样说?”

“我还没有确切把握,只是一种感觉。或许因为他这种假仁假义的态度。他不尊重我们,每次他同我们谈话,我听到的都是蔑视,您知道。就好像他知道一切,而我们却一无所知。”

这是真的。波特自己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没有绝望,没有恳求,没有紧张不安的嘲弄,没有虚假的挑战,你从人质劫持者那里听到的所有信息都是明显的心不在焉。

“突围,”巴德继续说,“这就是我猜想的。或许在那个地方放一把火。”上尉笑了,“或许他有消防队员的全套装备——在那个他带进去的袋子里,而且他会趁着混乱溜走。”

波特点点头:“以前发生过这种事。”

“发生过?”巴德问,之前很怀疑自己想到的这个策略,现在对自己颇为满意。

“一次是利用医务人员的装备,另一次是警服。但是我给所有牵制部队的警察分发了劫持者的轮廓图,像我早先分发的那样,因此劫持者立刻会被发现。这里的情况,尽管我不知道。看上去不是他的风格。但是对于他的态度你是对的。这很关键。这告诉了我们一些情况。我只是希望我知道怎么回事。”

巴德再一次紧张地摸索他的口袋。

“那些工具,”波特沉思,“或许跟它有关。或许他想放火,自己藏在一个机器的部件里,或者在地板下面,然后当援救人员到达时再爬出来。我们要保证每个人,不仅仅是警察,都有一份劫持者的轮廓图。”

“我会非常小心,”巴德再一次紧张地笑了笑,“我会派人做这件事。”

波特相当平静,他想起了玛丽安。偶尔他在家的夜晚,他们会一起坐在收音机旁,听国内公共无线电台广播,分享着香烟和葡萄酒。偶尔,每周一次,或两次,烟蒂在外面被踩灭,他们一起爬上楼梯,来到他们豪华的床上,放弃了那晚的音乐节目。

“这些谈判材料,”巴德说,“对我来说相当混乱。”

“怎么会这样?”

“哦,您跟他谈的那些事不是我要跟他谈的——您知道,他要的那些东西,还有人质,所有一切。交易。很多时候,好像你们在闲聊。”

“你接受过心理治疗吗,查理?”

年轻警官好像在偷笑,他摇摇头,或许精神分析是在堪萨斯州不受赞同的疗法。

波特说:“我接受过,在我妻子死了之后。”

“我想说,我很抱歉听到那些事。”

“你知道我谈的心理治疗是关于什么的吗?宗谱。”

“什么?”

“这是我的业余爱好,家庭谱系,你知道。”

“您付给医生很多钱,为了谈您的业余爱好?”

“这是我值得花的钱。我开始了解到治疗学家的感受,反之亦然。我们彼此拉近了距离。我在这里做的——和汉迪——是同样的事。你不用碰开关,就让汉迪放弃那些女孩儿,就像医生不用碰开关就使病人一切都好转。关键是在他和我之间建立一种联系。他了解我,我了解他。”

“哈,好像你们在约会?”

“你可以那么说。”波特说,没有笑容,“我要让他进入我的思想——因此他会认识到那是一种毫无希望的局面;因此他会放弃那些女孩儿并且投降,感觉坚持下去毫无意义。不是智力上的理解,而是感觉。你看已经有点儿效果了,他已经放了两个人而且没再杀任何人,即使那个女孩儿溜了出来。”波特最后吸了一口假想的骆驼牌香烟,把烟蒂踩灭。

他开始想象爬楼梯,拉着玛丽安的手,但是这个图景很快就消失了。

“而且我这样做是为了进入他的思想,去理解他。”

“因此您成为他的朋友?”

“朋友?不是朋友。我说过我们成为连在一起的人。”

“但是,我的意思是,那不是问题吗?如果您不得不命令人质营救队向他开枪,相当于您命令跟您紧密连接的人去死。这是出卖他们。”

“哦,是的。”谈判官柔和地说,“是的,这是个问题。”

巴德慢慢地呼出嘴里的气,再一次凝视着秋收的场面。“您说……”

“什么?”

“您以前说您愿意牺牲那些女孩儿去得到它,是真的吗?”

波特看了他一会儿,巴德烦乱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几英里外缓缓开着的脱粒机。“是的,是真话。我的工作是阻止汉迪,那是我的命令。而且,必须有牺牲。”

“但是她们是小女孩儿。”

波特无情地笑了。“你怎么能做价值判断?这不再是女人和孩子优先的年代了。生命就是生命。如果汉迪今天逃跑,明天可能还会绑架某个家庭并杀掉他们。那些女孩儿难道比这个家庭更珍贵吗?或者两名交警因为阻止他超速而被杀呢?我不得不认为那些人质已经死了。如果我能救出来一些,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是我不能用别的方式看待它,我要行使职责。”

“看来您很擅长您的工作。”

波特没有回答。

“您认为还会有死亡?”

“哦,是的,恐怕如此。只是推测,但我确实这样认为。”

“那些女孩儿?”

波特没有回答。

“我们迫在眉睫的问题是,查理——我们能用什么去购买另一个小时?”

巴德耸耸肩。“不能用枪或者弹药,是吗?”

“那是不能谈判的。”

“哦,他认为他能得到直升机,是吗?”

“是的。”

“既然我们在那些事上对他撒谎了,为什么不能在别的方面撒谎呢?答应他一些附加条件。”

“不能给一个孩子玩具而没有电池,这就是你说的意思吧?”

“我猜想是这样的。”

“太妙了,查理。让我们和亨利一起骗他一次。”

当他们走进货车房时,波特拍着警官的肩膀,巴德回复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这是特工有生以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他们应该分成三组:阿尔法、布拉沃、查理。

人质营救小组的警察在丹尼尔·特里梅的指挥下,在屠宰厂左边即西南边聚成一个小组,隐藏在树林中。这些人现在在防护服外面穿着黑色的攻击工作服,戴着诺梅克斯头帽和手套。他们的护目镜放在前额顶部。

阿尔法和布拉沃小组每组四人,两组都装备有H&KMP-5冲锋枪,配有B.E.A.M.装备和卤素闪光信号灯,两组都装备有H&K超级90半自动霰弹枪。查理小组的两名警察还有MP-5,另外还有配备精确系统的M429闪光炸弹、眩晕手榴弹和M451多星闪光手榴弹。

另外还布置了两名警察。查克·芬宁格——先驱者一号——穿着标准警服站在指挥车旁边。乔伊·威尔逊——先驱者二号——身穿工装盔甲和伪装,在屠宰厂主门左边中间的窗户下面。他隐蔽在劳伦特·克莱克校车和银杏树中间,那里指挥所和野地警察都看不见。

特里梅在脑海里又一次考虑了整个计划,当威尔逊报告劫持者离开人质的距离达到了他们的期望值时,芬宁格将炸开指挥车的发电机,用二百一十公升的弹药量,相当于微型的莫洛托夫。这是一种小型汽油弹,密封在一个特殊的纤维板容器中,像那种专门用来装葡萄酒瓶或果汁潘趣酒瓶的盒子。这种容器在爆炸的高温下将分解,几乎连犯罪现场专家也难以发现。放置妥当的话,它将切断所有通讯并将警察封锁在货车里。这辆车是火焰驱动的,有很好的隔热效能和内部供氧系统。只要门保持关闭状态,里面的人就不会受伤。

特里梅将正式主管行动,宣布局面进入白热化状态。

只要这种事一发生,人质营救小组的三个小分队将进攻屠宰厂。查理小组将切断供电系统,在房顶上炸一个洞,向劫持者投下眩晕弹。阿尔法和布拉沃将同时炸掉边门和装货门,接着查理投下第二个炸弹——闪光手榴弹,爆炸将产生巨大的耀眼的光芒,然后他们通过打开的屋顶洞口,用绳索坠下进入建筑内部。布拉沃小组将直奔人质,阿尔法和查理将奔向劫持者,如果遇到抵抗的话就制服他们。

他们现在等待着三名去查验边门、装货门和房顶的警察。

丹尼尔·特里梅卧在冷漠的卡法罗中尉身边,注视着屠宰厂,它高出周围很多,像中世纪城堡,有很多凸起部分,而且阴森森的。上尉对警察们说:“你们要派四个人进去,前面两人是主射手,先用机关枪,接着用霰弹枪做后援,这将是动力射击口,你们要一直前进直到敌对目标被成功占领、控制,确保安全。里面有六个人质,处于我在地图上指示的位置。她们都是女性,四个是小女孩儿。她们或许会因恐慌而乱跑,你们在里面要绝对控制好武器的枪口,明白了?”

一片肯定的回答。

然后传来了坏消息。

负责监视的警察一个接一个打来电话。侦查结果显示,边门比图表指示的要厚得多,三英寸橡木,表面还有一层钢板。他们必须用四倍的开凿炸药;为了安全,爆炸时阿尔法小组必须比原计划离远一些。这将多用六秒钟时间才能接近人质。

结果也证明,房顶上有一些建筑物在原始建筑图上没有标明——很多钢板,几乎覆盖了整个屋顶,而且多年前就已经锁定在一起。屋顶上的人不得不用大量的C4炸药打开它们,像这样的老式建筑,这么多的塑性炸药会使房梁倒塌——甚至可能波及整个屋顶。

然后特里梅从第三组侦查员处得知,运货门被堵住,只能打开八英寸。那是一块大型钢板,由于太大而无法炸开。

上尉同卡法罗协商后,同意修改计划。他们决定放弃从顶层和运货门攻击,而是会同两个组从北门单独攻入。威尔逊,站在窗户前投掷眩晕弹和闪光弹。这很危险,因为他将把自己暴露给警方和劫持者,可能会被任何一方枪杀,但是特里梅认为没有选择。

他需要另一个小时准备一次有效的进攻——需要时间发现另一扇打开的门或窗,打开铰链,以便可以少用一些炸药。

但是他没有时间,到下一个最后期限只有二十分钟。

到下一个女孩儿的死亡。

那么,好吧,只能是单一入口进攻了。特里梅说:“代码‘菲力’意味着进攻,代码‘斯塔林’意味着撤退。确认无误。”

所有人作出回答。特里梅带领他们进入屠宰厂边的溪谷。在那里他们给自己涂上稀泥,进入绝对静止和沉默状态,因为命令就是如此。他们是一群绝对服从命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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