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西的大宅子里正在举行宴会,结局竟是如此美满,大家相亲相爱,融聚一堂。

了不得的宴会。全部房客统统到齐。当然,还有一群来自音乐世界的歌者,卡素萝夫人的那些爱嬉笑的朋友,尚拉威船长请来昔日在斯塔顿岛渡船上的几个老伙伴。也都是爱吵闹的老天真,他们毕生大半时间全耗在摆着酒食的小牌桌上。

宴会开始了一段时候,满室的谈笑声。我赶在最后一分钟冲到小店,买下两磅盒装的巧克力樱桃。我将它献给胡太太,换得她亲切的一吻。卡夫人坚持为我介绍她所有的朋友。我根本记不住他们的姓名,好像全是由一个单音唱出来。

乘着周游全室的时候,我两眼不住的捜寻着可丽。介绍完了,我终于看见她在厨房,正与费阿陶谈话。不如说是,他在讲,她在听,表情木然。两人都手持一纸杯酒。

我举步之前,先观察她片刻。在我眼里,她是那么“干浄”。身体上的干净,自不必说。另外,更有一种。她整个人散发着无邪的纯净。她似乎从未触及暴力,或是邪恶。我想象不出她的一举一动掺杂任何怨憎,或贪妒。

她穿着一件印有山林图案的毛料宽衫。不施脂粉;脸上明朗清爽。我怎么会认为她很平庸?简直美极了!高贵的额,可爱的眼,梦幻的鼻,精雕的唇。牙齿毫不显大,那是钻石,闪亮。光润的秀发自然下垂。当我想起她优美纤细的躯体,现正隐在一身飘逸的衫裙里面时,不觉气血上涌,呼吸停顿,而两腿无力。

直等呼吸调匀,恢复如常之后,我步入厨房。可丽抬头,看我走近。她的眼睁大,她的脸焕发,她精神了。

“小高!”她乐极的喊,“你都到哪里去了?”

“出城,”我说。“好吗,可丽?费,高兴又见到你。”

“高,”他只说。

可丽低低柔柔,带羞的细语,诉说她是多么挂念着——所有的房客也一样——因为从星期四早上起,谁也没再瞧见我或是听见我的动静,大家都担心我已遭不测。

我向她保证身体健康,一切无恙,并对她说,关于我们前次的讨论,我有太多的事要告诉她。费阿陶神情狼狈的倾听这段亲密的对答,他青白的脸愈发哀凄。只怕泪水即将溢出那对无神的眼。他比任何时候来得猥贱,乱发缠结,晦气一笑,露出满口的黄板牙。

“高,”他突然揷口,“最相配的人赢定了。”

他吸干纸杯中的酒,给我们一个殉道者的眼神——我真想踢他一家伙——然后,便垂肩供背的,踉跄出门。我们吃惊的目送他。我回首看可丽。

“最相配的人?”我记起胡海密和巴耶妲。

接着,可丽与我,彼此凑近,头碰头,吃吃艾艾的笑着。

“嘿,”我说,“我们可不可以马上走?我有好多好多事要对你说。”

她定神望我。

“上哪里?”

我抽一口气。

“二十三街有一家很棒的餐馆,”我不经心的说。“‘木的’。星期天照常营业。菜好。我认识那儿的老板娘。我们可以正正式式的吃顿饭,用真正的酒杯喝酒。”

“你当真要跟我一起走出去?”她依旧盯着我的眼。她明白我一直害怕与她公开露面。“秦先生”和“大番薯”。太强烈的对比。

“当真,”我斩钉截铁。

“我乐意之至,”她笑意盎然。

我一溜烟出了门,取过衣帽,在门厅等候可丽。不一会,她翩然下楼,加了件大衣和一顶小帽。我们出发。

那是个寒意浓的晴天,阳光普照。风却强劲,鞭着我们的衣,刮着我们的脸。可丽挽着我的臂,我神经兮兮的盯着来往的行人,留心他们是否以消遣的眼光在看这位瘦高的女子与她矮小的护花郎同行。

但是没有一个人多瞧我们一眼,过了片刻,我便不再在乎别人的看法。

“风筝带回家了,”我告诉可丽。“还有线圈和线板。”

“今天风太大,”她说。“改天一定可以。”

“当然一定,”我说。

我们将衣帽挂在“木的”进门口的衣架上。稍等一会,聂姐即从后面餐厅转出来。

“可丽,”我说,“这位就是聂姐,好朋友。聂姐,这是可丽。”

两位女士握手。聂姐抬眼仔细端详可丽的脸。随后转向我,满脸的笑。她轻轻按着我的臂。

“你的公主来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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