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新街。

暮色从天边肆无忌惮地生长而来,浓郁的黑墨被倾洒于天地之间,模糊了视线。月亮被乌云遮盖,偷偷跑出的一丁点亮光微弱得难以察觉,在天幕上晕成一片鹅黄色光晕。

路灯惨白,非但没能为空无一人的街道增添些许生机,反而平添萧索,映衬着冰冷透骨的夜风,叫人遍体发寒。

朦朦胧胧的灯光如流水四溢,照亮巷道里斑驳的血迹,也照亮少年人俊美却狼狈的侧影,带着丝丝血色。

秦宴微阖长睫,任由睫毛洒下一片沉重阴影,后背则微颤着靠在小巷旁的高墙上。

他咬住下唇没有出声,用力握紧拳头把指甲深深嵌进肉里,试图用这道刺痛转移一些注意力,不去管胸口的剧痛,以及脑海中狂涌的、对于鲜血的渴求。

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他就可以……让江月年活下来。

昨晚在脑海中听见系统的声音后,秦宴躺在床上想了许多。庆幸的、悲伤的、怅然的,许许多多思绪一并揉杂在大脑里,让他一整夜都未曾安眠。

比如他会在今天死去,自己向来形单影只,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此感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心;

比如他势单力薄,对方又是极度凶残且即将变异的连环杀人凶手,要想将其打败,必须拼尽全力;

又比如他一辈子一无所有,心里也没太多挂念的东西,唯一的遗憾,大概是再也没办法见到江月年——毕竟他们俩好不容易才成了朋友,能毫无阻碍地正常交流。

思来想去,居然隐隐露出了一丝轻笑——

原来即使在另一个与现在截然不同的时空里,他也还是喜欢着那个女孩子。

无论如何,不管在多么光怪陆离的世界,秦宴都默默注视着江月年。

真好。

于是他在放学后笨拙地向江月年告别,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那句希望她能抱抱自己的话。

当女孩温柔细腻的身体与秦宴轻轻贴合,他听见她说“不管怎样都会陪在他身边”时,向来冷漠强硬的少年鼻尖一酸,竟然红了眼眶。

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啊。

秦宴想,为了江月年的这句话,他能为她赴汤蹈火地做任何事情。

按照系统给出的指示,他在今晚来到了那条正在修建的商业街——即食人鬼最后袭击人类的地方。

系统在大脑中为他传输了对方的长相,因此秦宴没费太大力气便锁定好目标对象。在察觉有人向自己靠近后,食人鬼条件反射地做出了反击。

新街上行人很少,但为了避免伤及无辜,秦宴从一开始便用出了最大程度的攻击,将对方一步一步往后逼退。

食人鬼看出来者不善,一时间无法适应如此猛烈的进攻,只得咬牙后退。他们在一攻一守中渐渐偏离原先的地点,远离了中心地带,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废弃楼房旁边。

之后——

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如今的秦宴已经没办法具体想起来。

食人鬼被他小刀划伤的地方流出丝丝鲜血,由于这个种族在变异前与人类十分相似,血液的味道几乎也一模一样。

除了那次江月年指尖的一点点,秦宴已经很久没有吸食过人血,乍一闻见如此浓烈的味道,不仅心底的暴虐与杀戮欲被一并激发,对于鲜血的渴求也在一遍遍刺痛着神经,让他痛苦得难以忍受。

一个是渴血状态的吸血鬼,一个是即将变异的食人恶魔,两者皆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物,几个来回下来,都是遍体鳞伤。

食人鬼看出眼前这小子是在拿命跟自己打,心里难免有些犯怵。他不想把一条小命白白葬送在这里,撒腿就往街区更深处的地方跑。

秦宴想追,奈何渴血状态已经到了极限。

他说不出话,思维混沌,连挪动身体都没办法做到。

身体里像是烧起了旺盛的熊熊烈火,灼遍每一寸皮肤。

他仿佛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如同沸腾着的岩浆即将冲破禁锢,随时都有可能从体内轰然爆发;细胞纷纷叫嚣着饥饿,掠夺的欲望蠢蠢欲动,遍布全身的疼痛越发狂热。

他不能让那家伙逃跑。

要是因为自己这具废物一样的身体,导致那条绝不可触碰的引线被点燃——

江月年也就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他必须救她。

由于太过用力,被牙齿咬破的下唇渗出滴滴鲜血,秦宴对自己的血没有任何兴趣,轻轻舔了舔唇瓣,颤抖着试图站直身子。

在这一刹那,又或许是意识恍惚后好一会儿,他忽然从巷口外听见一道极其微弱的脚步声。

那并非食人鬼沉重的脚步,而是轻轻柔柔,被刻意压得很低。秦宴闻声抬眸,在模糊视线里看见逐渐朝自己靠近的影子。

那是个身形小巧的女孩。即使视野模糊不清、意识混乱不堪,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身份,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曾经一遍又一遍地告诉系统,永远不要让江月年知道真相么?

秦宴很清楚她的性格。

江月年向来直来直往、恩怨分明,一旦知晓真相,绝对会不顾一切地赶到这里,然而面对食人鬼,普通的人类小姑娘压根没有胜算。

……那样的话,她只可能会和他一起,寂寂无名地葬身于此地。

他思绪万千,逐渐靠近的江月年同样心情复杂。

自从阿统木在她的威逼利诱下答应合作,江月年就能通过它与另一个系统的联动,在脑海里看见秦宴那边的画面。

她明白此时贸然闯入十分危险,却又不得不咬着牙踏进这条巷道——

之所以这样做,追根溯源,要回到阿统木之前说过的一段话。

【他看上去不太妙。】

那时食人鬼刚刚逃开,阿统木却没表现出丝毫庆幸,而是保持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秦宴身为吸血鬼,从小到大却几乎没有食用过血液,这对于他的身体来说是种非常沉重的负荷,这会儿在渴血状态下把体力透支光……】

它顿了顿,尾音里多了几分笃定的味道:【恐怕就算你能在这场决战里救下他,以那小子支离破碎的身体,也支撑不了太久。】

江月年心头一动,毫不迟疑地问它:【有办法解决吗?】

对方嘿嘿笑了笑:【要想救吸血鬼,当然是让他及时喝到血啰。】

这是句再明显不过的指示,加上通过系统传来的信息,可以看见秦宴与食人鬼暂时分开,她没做多想,在阿统木的指引下来到秦宴所在的巷道。

虽然在脑海中瞥见过两方交战时惊心动魄的场景,亲眼见到角落里浑身是血的少年时,江月年还是不由得心头一揪。

高墙的阴影隔绝了大部分灯光,在雾气般稀薄的光影里,秦宴靠在墙角,垂眸与她对视。

他的进攻凌厉迅捷,食人鬼的实力也不容小觑。秦宴虽然从小到大打了不少架,凭借的却都是本能与经验,从没系统地学习过相关知识,撞上野兽一样的食人鬼,难免会受伤。

上衣被撕扯开几道豁口,露出内里狰狞的血痕,应该是被利爪狠狠刺穿过;胸口有道血淋淋的刀伤,脸颊上同样沾了猩红热液体,分不清属于他还是对方。

漂亮狭长的漆黑眼眸中盛满了饕餮般的饿欲,阴影在棱角分明的脸颊上肆意攀爬,食人鬼的血迹溅射在他侧脸,映衬着苍白得犹如白纸的皮肤,令人想起从地狱而来的修罗恶鬼。

可那双眼睛里虽有汹涌澎湃的欲望,却也拥有着近乎于温柔的克制,安静看向她时,隐隐有一丝微光闪烁。

秦宴还残留着一点自我意识。

【真不可思议。】

阿统木掉了马甲后,对自家老板的吐槽便毫不遮掩:【他这是什么变态级别的承受能力啊,要是搁在其他吸血鬼身上,早就直接扑上来把你吸成干尸了。】

江月年来不及回应它,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前迈步。察觉到她的靠近,秦宴后背一僵,近乎于狼狈地慌忙伸出右手,横亘在两人之间。

这是个拒绝接近的手势。

他快要耗尽全身力气,说话时如同破掉的风箱,嗓音低沉又模糊不清:“别过来。”

他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食人鬼的血液气息无比强烈地冲撞在鼻腔,把他的意识也撞击得七零八落。如果此时江月年贸然接近……

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阻挡在二人之间的手臂由于脱力而颤抖不已,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困顿且窘迫。

屈辱感与担心江月年被食人鬼袭击的忧虑一同涌上心头,秦宴本打算让她离开,然而还没开口,便满目愕然地低下脑袋。

他的右手……被她轻轻握住了。

女孩的掌心软得不像话,将秦宴的右手浑然包裹时,如同柔软的云朵和棉花。她力道很轻,手指缓缓摩挲在他生了老茧的中指,带来难以言喻的舒适与痒。

那股轻软又暖和的触感最是温柔,却也最为势如破竹地,将他心头的戒备与防御全部撬开。

“秦宴同学。”

江月年双手握住他的手掌,只用了很小的力气,便让那只右手心甘情愿地往下放。

随着阻隔物被一点点放下,她也一点点地,慢慢靠近秦宴:“别怕,我会帮你。”

这是江月年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无论如何,她都会陪在秦宴身边。

而此时此刻,在最不可能的时候,她居然践行了自己的诺言。

指尖被毫不犹豫地咬破,江月年把手指送到他唇边。秦宴本应该像上次那样尽数将血液舔舐,可出乎意料地,伤痕累累的少年紧抿着嘴唇,把脑袋扭到另一边。

【看他的眼睛。】

阿统木的语气低了一些:【他已经几乎丧失了全部意识,大概仅凭着一点本能在支撑。渴血状态到了最严重的时候,这时的吸血鬼听不见话、看不清东西,只想着吸食更多血液。】

秦宴是它了解到,第一个在这种情况下拒绝人血的。

或许比起饮用鲜血……

在他心里,“保护江月年”才是更为重要的本能。

所以即便意识不清,他也会条件反射地拒绝她的血液。

【这小子也太勉强自己了吧?弄成这副模样,要怎么……喂!你干什么!】

它一句话没说完,便凭空抽了大口冷气。

江月年在阿统木说话的间隙突然踮起脚尖,抬手把秦宴的脑袋压下来一些。

然后仰着头,飞快地把嘴唇……

贴在他的唇瓣上。

涣散混沌的眼瞳因为这个动作陡然放大,脑海中的迷蒙雾气被驱赶大半。

秦宴后背一僵,长睫轻颤。

女孩的薄唇比手指更软,与他紧紧贴合时,带来一股滚烫的热量,把心脏都炙烤得迷迷糊糊。

秦宴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不知是出于羞怯还是紧张,紧闭的嘴唇随着她的力道悄悄张开。

有炽热的血液涌入口中,如同细雨浇灌在久旱大地上,将那些喧嚣的欲望渐渐填充——

江月年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用这个再直接不过的方式,把鲜血渡给他。

她怎么能——

心底勾人的情愫如同滚烫的岩浆,一点点掀开火山之上的岩石。

他原本行走在一条孤独又漆黑的荆棘小路上,此时此刻却有一片亮光陡然升起,将前路莹莹照亮,当秦宴茫然抬头,望见天边那轮漂亮的小月亮。

它曾经是那么遥不可及,现如今,却成了属于他的月亮。

少女的清甜气息与血腥味彼此交融,耳根的红潮悄无声息地蔓延到脸庞。

席卷而来的满足感让他恍如置身梦境,身边的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秦宴从未有过地,感到了痴狂般的难以自持。

他面色绯红,江月年看似是主动的一方,其实心里更加害羞。

她从小到大都没接过吻。

不对,准确地说,是母胎单身十几年,从来没有跟哪个男生有过特别亲密的接触,以及对他们产生超乎于朋友之外的感情。

可现在——

呜呜呜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上帝耶和华!她现在是真的真的主动亲了秦宴同学吗?虽然有渡血作为借口,但这种头脑一热之后干的事情……果然非常让人害羞啊!

秦宴同学的嘴唇好软。

没想到平时看上去那么冷冰冰的人,嘴巴也会有这么可爱的触感。而且……

她不敢直白看他,只能悄无声息抬起眼睛,飞快望一望。

而且他的脸完全红透了,连呼吸都不敢,这样的反应,其实也挺可爱。

不得不说,现在的秦宴同学实在是很诱人。

暗黑色的瞳孔里不再像之前那样深沉无望,而是晕开了层柔和的水光,好像轻轻眨一下眼,就会溢出泪来。浓郁的情意铺天盖地,只不过一秒短暂的对视,就几乎把她的意识全部吞噬,深邃得叫人无法逃离。

他极度渴求却也极度地克制,慌乱无措得不知道下一步动作,只能任由江月年的血液淌在自己舌尖。

脑海中有根弦在突突地跳。

熔岩喷发,一切客套的矜持都被燃烧殆尽。

在江月年的嘴唇即将离开的瞬间。

秦宴按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吻了下去。

他的意识尚未完全恢复,此时的动作更多地出自心里潜藏已久的本能。

与江月年小心翼翼的触碰不同,秦宴的吻极缓也极深,毫无章法,激烈得让她难以招架。滚烫薄唇带着湿濡的血腥气味,厮磨吮吸之间,满满全是不由分说的占有欲。

江月年被他扣着脑袋,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脑海里仍然是一团懵。

她没想到秦宴会这样做。

他向来冷静自制,哪能想到这么经不起撩拨,被她轻轻一吻就——

她不太好意思继续向下想了。

秦宴不愧是天才型选手,虽然是第一次接吻,却在短时间内渐渐领会了要领,动作趋于试探性的温柔。

江月年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在缺氧后晕乎乎的脑袋里,清晰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以及让人脸红的水声与喘息。

按在她后脑勺的掌心一点点用力,慢慢往里按压,仿佛是要将她的每块肉、每滴血都按进他身体里,然而这股力道却又十分柔和,并不显得霸道,反倒带来一丝丝细微的痒。

……不行。

她快要喘不过气。

似乎是察觉到跟前小姑娘的眼里染了水色,秦宴眸光一闪,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有些慌乱,也有些不舍地将她松开。

江月年不仅被他吸了血,浑身上下的力气好像也被一并吸干。

她站立不稳,在一个趔趄地身形微晃时,被他伸手揽在怀里。

等、等等。

这个动作……更让她害羞了。

江月年羞得厉害,连抬手把滚烫的脸颊冰一冰都做不到。她浑身僵硬地说不出话,至于为了防止她摔倒,下意识将其往自己跟前一拉的秦宴——

脸比她更红。

“抱歉。”

在一阵暧昧的沉默后,秦宴抢先低声开口,声线里似乎也染上了一层绯色:“我——”

他话音未落,鼻尖忽然传来一阵腥风。

那是不属于他与江月年的,另一种更为浓郁的血腥味道。

静止的时间被骤然打破,刚沉寂不久的危机感重新涌上心头。秦宴顺着腥味看去,在巷子口见到一道矮瘦的影子。

未变异之前的食人鬼长相与人类极为相似,乍一看去,他只不过是个被丢进人堆便找不到的青年人。之前由小刀划破的腹部被布料扎起来,想必是在这段时间为自己进行了简单的疗伤。

见秦宴扭头看他,男人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我就说怎么有了陌生人类的味道……原来是你的老熟人。”

他致命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大半,对面那小子却还是一副血迹斑斑的模样,要是真动起手,食人鬼的胜算占绝大多数。

多亏了江月年的鲜血,之前笼罩在身体里的不适感终于消退一些。秦宴眉头微蹙,强撑着向前一步,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这里有食人鬼,江月年理应是知道的。

可她还是冒着生命危险义无反顾地走进来,像一束明亮的光,照进寂静无声的狭窄巷道。

那次在山洞里遇见恶犬,也是她毫不犹豫地前来找他。

这一次,秦宴想为她做些什么。

哪怕这是最后一次。

身形修长的少年从地上拾起掉落的小刀,将其紧紧握在手中。

食人鬼发出阴冷的狞笑,身形在黑夜之中倏然闪动。

他的动作迅猛且利落,犹如无影无踪的幽灵,眼看男人即将向秦宴身旁冲来,不知怎地,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意料之外的……

狐啸?

这道声音犹如拥有实体,毫不费力便划破寂静黑夜。食人鬼被它分了心,本打算顺着声源一探究竟,万万没想到,不远处居然闪过一道高高瘦瘦的陌生影子。

他本来就被秦宴重创,加上那影子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欺身向前,完全没有能够闪躲的时间,只能堪堪将其接下,与那人厮打在一起。

什么白痴不自量力,居然敢撞在他的枪口上。

腹中血液翻涌,食人鬼本想将其吞吃入腹,在看清对方模样后,不禁脸色一青。

为什么这家伙长了一对猫耳朵?兽人来凑什么热闹?你有事吗?

作为那个被男人打从心底里嫌弃的兽人,封越收敛了一贯温和的神色,眉头拧成小小山峰,显出与他外表格格不入的些许戾色。

他离开竞技场后已经很久没打过架,全凭本能在与食人鬼对抗,几个回合之后便落了下风,听见近在咫尺的男人冷笑一声:“多管闲事?给老子记住今天的教训。”

他说罢便抡起拳头往封越腹部砸,然而万万没想到,拳头还没举起来,就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似的,完全没办法动弹。

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根纤长的漆黑色触须凭空生长,束缚住了手腕。

“你要我们记住什么?大叔。”

清亮的女音柔柔传来,带着凛然冷意。他仓皇转头,与不远处拥有淡金色长发的女人四目相对。

淦。

那是精灵。他还是吃不了。

“我也很好奇。”

随着女人话音落下,阴影里又走出个相貌俊朗的青年,身后硕大的尾巴挑衅般扬起,浑身跋扈冷峻的气质让人看一眼便心生畏惧。

一个龙人。

身边还跟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子,手里抱了只尾巴翘上天的狐狸。

这算哪门子的事儿啊?本来以为是一对一单挑,这会儿怎么蹦出这么多妖魔鬼怪?

江月年站在高墙的阴影之下,冰凉手指紧紧攥住衣摆。

要是论单一的实力,在场所有人恐怕都不是食人鬼的对手,可一旦大家联手,说不定能有可胜之机。

【你真是胡来。】

阿统木叹了口气:【主人之所以决定与那家伙单挑,就是担心找人求助会导致不确定因素过多,让因果链全盘崩掉,一切努力付之东流。结果你不叫则已一叫惊人,把一大家子都招呼过来了。】

“所以才说是赌一把嘛。”

江月年目不转睛盯着食人鬼的背影,在心里回应它:“他们虽然不是一切的结束和源头,可说不定……也是因果链的其中一环呢?”

这是江月年的赌注。

阿统木曾经告诉她,因果必须由身处因果链中的人破解。

她与秦宴虽然是一切的源头,可在这场时空逆转的链条里,同样深受影响的,还有住在她家里的异生物们。

如果她足够幸运,或许大家也能被因果律承认,在插手这件事时,不会引起太大的时空波动。

某位哲人曾经说过,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以此类推,要想打败终极反派boss,也同样可以……

依靠其他的“反派boss”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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