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克斯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和人约会了,可能是四年,也许更长。他知道自己的长相讨人喜欢,每当他走进同性恋酒吧的时候,总会有很多男人来搭讪。他也曾经接受过其中一些看得顺眼的,共同享受生理上的快乐,不过他还从来没想过在工作的时候被自己将来可能带到法庭上的证人邀请。

莫里斯·诺曼博士很迷人,他阳光般的气质和宝石般的绿眼睛都充满了吸引力,但阿莱克斯却有些恐惧,甚至慌乱地按住了额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容易让“同类”看出来,他在别人的眼里是不是也很容易被当成一个性向异常的家伙……

可是在这儿他没有太多失控的时间——门外有很多人,他们都是他的同事,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还不时经过他身边,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让难听的流言传出去。

阿莱克斯不得不继续维持着平静的面孔,在确认没有第三个人听到莫里斯·诺曼露骨的话之后,他很礼貌地告诉了这个男人自己的手机号码,却拒绝了他的晚餐邀请。

“抱歉,诺曼博士。”阿莱克斯放下了手,面对着他,“您这话是不是太突兀了,要知道您甚至没有确认过我的性取向。”

“您和我一样。”莫里斯·诺曼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同性恋都能轻易认出彼此,这您也清楚。”

“或许您看错了。”阿莱克斯急促地说道,“很遗憾我不适合您。我今天必须得回警察局处理繁杂的事情,谋杀案已经发生了两起,这很严重,所以我会非常忙。”

莫里斯·诺曼耸了耸肩,却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把阿莱克斯的电话号码放进包里,礼貌地跟他道别离开了。

当这个男人高大的背影从门口消失的时候,阿莱克斯感到一阵轻松,甚至暗中舒了一口气。

“长官!”

比利·怀特惊喜的声音几分钟后在外面响了起来,这个灰眼睛的青年兴冲冲地回到现场,报告道,“长官,我已经找到了!三楼的消防工具箱里少了一把斧头,凶手一定是从那里拿的!”

阿莱克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他点点头:“好极了,去采集指纹吧,我先回警察局见见老鲍伯,现在我们可能真的必须忙起来了。”

其实不等阿莱克斯·李去找他的上司,这个肥胖的老黑人也会自动地催他汇报情况。因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发生相同性质的残忍谋杀,媒体已经开始关注了,治安官为此承受了不小的压力,总是推脱说“无可奉告”未免不太现实。

阿莱克斯走进那间办公室的时候,老鲍伯正擦着脑门儿上的汗在和检察官通电话。当他放下听筒的时候,黑发男人看见他下颌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瞧,阿莱克斯,”少校叹了一口气,“我今天晚上又得开始失眠了。”

“我明白,鲍伯,”阿莱克斯在他面前坐下来,说道,“不过凶手要杀人可不会先给我们打招呼。”

“是啊,那得看他们的心情,我们管不了!可现在问题是我们得花多少时间才能逮住那混蛋!”老黑人皱紧了眉头,“阿莱克斯,说说看你掌握的线索,有什么进展吗?”

“很少。目前只有‘假日’旅馆接待员的证词可以暂时确定凶手的性别,从他的作案手法和现场留下的字迹来看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但是我们没找到指纹和毛发,所以只能从两个受害者的人际关系入手。我想得一个一个地去排查,这得花点儿时间。”

“但是必须做,是吗?”老鲍伯很明白地补充道,“凶手有没有帮手?”

“只能肯定杀人的过程是他单独完成的。”

“还有特别的发现吗?”

阿莱克斯·李想了想:“如果说有比较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凶手对于‘莎乐美’这个故事过分痴迷了,他好象很乐意把受害者想象成施洗者约翰,而把自己想象成那位冷血的公主。”

鲍伯·威尔逊发出一声厌恶的嘟哝:“上帝啊,又是这种人……”

阿莱克斯的心跳快了一拍,好象被什么蛰了似的,但他脸上依旧平静得没有任何变化。

黑人警官交握着双手,郑重地对他得力的下属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阿莱克斯,但按照我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样心理有问题的凶手应该不会满足于两次杀戮,如果不尽快阻止,受害者还会增加。刚才检察官已经和我谈过了,他非常关注这个案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鲍伯。”

“你现在进行到哪里了?”

“我和比利已经走访了部分证人,正在根据从CSI那里得到的分析报告寻找更多的线索。”黑发的男人顿了一下,“啊,还有,我去找过咱们的协助专家了,你帮我查过的那个纽约大学的副教授,莫里斯·诺曼博士,他曾经研究过关于莎乐美的一些作品,这对我们很有帮助。”

“干得不错,伙计。”鲍伯·威尔逊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儿笑容,他结束了公事上的谈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阿莱克斯。

“这是什么?”混血警探翻过来看了看,“西洋棋?”

“我以前常跟儿子下的,现在送给丹尼尔吧。”老黑人露出白牙笑着说,“我的小卷毛儿说男孩儿会喜欢这个的,她班上的汤米就是。”

阿莱克斯也忍不住笑起来:“谢谢,我会在圣诞节转交给他。”

鲍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哦,别怪芬妮,她是个好女人,或许就是有点古板。”

阿莱克斯把袖珍西洋棋放进口袋里,没有说话,他在想如果鲍伯知道他离婚的原因是由于性向和欺骗,而并不是对外所说的“感情不合”,那这个敦实的老朋友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走出上司的办公室后,阿莱克斯去自己的桌子上拿了些东西,勤奋的比利·怀特果然如他所承诺的那样把昨天收集的资料笔记都放在了显眼的位置。阿莱克斯下楼去了最近的快餐店,然后一边喝着热红茶一边看着那些东西。中午时分他的临时搭档很快带着第二个案发现场的照片和受害人的资料找到他,两个人匆匆地吃了午餐。

灰眼睛的青年咽下最后一口牛肉汉堡,问道:“现在已经发生两起谋杀了,怎么办,长官?”

“我们还没有完整的证物,只有巡警们对现场相关证人的笔录,所以应该去走访受害者的亲人和朋友,他们了解的情况也很重要。”阿莱克斯一张张地翻看着骇人的照片,又叫了外带的咖啡和红茶,“或许我们该从爱德华·班特开始。”

“是的,长官。”比利接着补充道,“对了,爱德华·班特的父母双亡,他的未婚妻今天下午从波士顿回来,正好要来辨认尸体。”

“太好了。那么再看看克里斯·里切路卡雷的情况。”阿莱克斯读着打印的文字,“……呃,他的父母住在盐湖城,他是一个人在纽约工作,啊,对了,我在他家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儿的合影,看起来像是他的女朋友。”

“是的,长官,这姑娘叫做玛丽·斯科特,发现尸体的卡彭特太太说认识她,巡警就记下了她的地址。”

“那么我先去找找她吧。比利,你到鉴证科等着爱德华·班特的未婚妻……她叫什么?”

“约瑟芬·哈勒姆。”

“好的,如果哈勒姆小姐到了,就打电话给我。”

“没问题,长官。”

阿莱克斯钻进老旧的福特车,把红茶放在驾驶台上,打燃火。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在一天之内面对两个悲伤欲绝的女人。

玛丽·斯科特是一个自由撰稿人,所以在家工作,要找到她很容易。对于男朋友的死她完全无法接受,大大的浅蓝色眼睛被泪水浸得又红又肿,但是理智仍然使她打起精神回答了阿莱克斯提出的各种问题。

她告诉黑发的男人,克里斯·里切路卡雷是一个非常体贴、善良的恋人,他们相处得很好。那个年轻药剂师平时的生活习惯非常有规律,他没有酗酒和吸毒的经历,只是和她去固定的酒吧玩儿,或是打打保龄球。这个男人的生活圈子对于她来说也很透明,因为他们都认为恋人可以分享彼此的朋友。当阿莱克斯告诉玛丽·斯科特她男朋友的房门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时,这位小姐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我相信没有一个认识他的人会干出这么残忍的事情,警官。克里斯那么温柔,所有人都喜欢他,没人会想伤害他的。”

“他认识的人里是否有一个叫做爱德华·班特的中学教师?”

“没有,警官。”

“那么这段时间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阿莱克斯追问道,“比如情绪上的变化,或者说是见过什么陌生人?”

玛丽·斯科特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有,警官,我们经常见面,他会把新鲜的事情都跟我说的。”

“他最近是否接触过有关戏剧《莎乐美》方面的东西呢?”

“《莎乐美》?”自由撰稿人疑惑地说,“不,没有,克里斯是虔诚的天主教徒,虽然他知道那是杰出的文学艺术,但总觉得有渎神的成分,所以从来不看。”

又是一个稀少的传统道德守护者,这一点倒是跟爱德华·班特非常相象。阿莱克斯向玛丽·斯科特告别以后,又驱车来到西村第八街,现场没有解除封锁,只是把范围缩小到了1006室,所以他很轻松地进了受害人的房间。

这里的一切都还没有清理,不过血迹倒是都凝固了,变成了恶心的黑色。阿莱克斯仔细看着克里斯·里切路卡雷的遗物,然后跨进了卧室。这整洁的房间里家具很少,床头的书桌上有许多照片,按照玛丽·斯科特的说法,这些人她都认识,他们是同学或者同事,也有一个俱乐部的会员。克里斯在卧室的门背后还贴了一张每周日程表,看得出他的生活确实一板一眼:周一到周四会去私人诊所上班,然后周五休息,周六大多参加朋友的聚会,周日去俱乐部。阿莱克斯看了看旁边挂着的各种证件,有私人诊所的工作挂牌,有学校的奖章,有保龄球馆的优惠卡,还有些俱乐部的出入证……不过一条乳白色的十字架项链夹杂在里面有些显眼。

阿莱克斯拿起那条项链,它大概是用牛骨雕刻的,很精巧,连耶稣的头发和胡子都清晰可见,十字架背后有一行小字:“坚贞、纯洁、克制,愿主给我们力量。”

或许一个好的信徒应该把这东西挂在更恰当的地方,比如床头什么的,阿莱克斯想,他的母亲就从来不允许他对十字架有任何的不敬。

这个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比利·怀特尽职地打电话告诉他,约瑟芬·哈勒姆小姐刚刚到了。

于是阿莱克斯又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匆忙赶回鉴证科,他抬手看了看表,差不多刚好是下午四点五十分。马尔科姆·米勒医生肯定已经完成了解剖,正在整理他的验尸报告。

他走进鉴证科的会客室,比利·怀特正陪在一位红头发的漂亮女士身边,看见他以后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哈勒姆小姐,”他向她介绍道,“这位是阿莱克斯·李探长,他负责您未婚夫的案子。”

“您好。”约瑟芬·哈勒姆点了点头。她长得很漂亮,但是风尘仆仆,一脸的憔悴,看得出来突如其来的悲惨消息让她伤透了心。

阿莱克斯形式化地安慰了她几句,然后便询问爱德华·班特的情况。

就跟他预先想的一样,约瑟芬·哈勒姆对未婚夫的评价和玛丽·斯科特非常像——这两个男人都是道德标本,好得仅次于天使,足以让他这样的家伙自惭形秽。阿莱克斯问起关于爱德华·班特的人际关系,漂亮的红发女郎想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可以怀疑的对象,对于她来说,要跟好脾气的中学老师结仇的人几乎只有疯子。当阿莱克斯询问她的未婚夫是否认识一个叫克里斯·里切路卡雷的药剂师时,她表示自己从未听爱德华说过这个名字。

阿莱克斯有些失望地记录下新的线索——尽管没有多大的突破,但他还是礼貌地跟这位女士告别,并保证尽快抓住凶手。

“对了,哈勒姆小姐。”他在送她出去的时候要求到,“我们想去您的未婚夫家里看看,可以吗?”

“当然,警官。我们现在住在一起,就在皇后区。”约瑟芬·哈勒姆疲倦地说,“不过今天请别来,我很累,想先休息一下。”

“没关系,小姐。”阿莱克斯彬彬有礼地答应了,“那么明天我会打电话联络您。”

“好的。”

比利·怀特把红发女郎送出门,然后回到桌子前坐下:“怎么样,长官,有新的发现吗?”

阿莱克斯摇摇头:“线索太少了,进一步调查很困难。啊,消防工具箱上的指纹化验了吗?”

灰眼睛的青年遗憾地叹了口气:“还是没有指纹,只是发现了几个印子,是戴着手套留下的。”

“米勒医生的验尸结果呢?你去见过他没有?”

比利·怀特

显出有些得意的神情:“去了,长官。在哈勒姆小姐没到之前我先去找了他。”这个青年似乎为自己胆子又大了些而感到自豪。

阿莱克斯冲他鼓励地笑了笑:“说说看。”

“啊,米勒医生说死因和爱德华·班特一样,死亡时间却很短,大约只有两个个小时。死者的口鼻中检验到了哥罗仿,同样是被麻醉以后杀死的。”

“你干得不错,动作够快了。”阿莱克斯毫不吝啬地赞扬道,“第一个案子中的纤维化验出来了吗?”

“啊,好像是棉纱。”

“棉纱?”阿莱克斯有些失望“我记得爱德华·班特的衣服就是棉质的。”

“啊,是的,不过具体的检验还没完呢。”

黑发的男人又把两个案件的现场照片一一排列开,特别是对照着那些相似的细节,又一次皱起了眉头,最后把目光放在了相同的血字上。

比利·怀特用手肘撑在桌子上:“不用化验笔迹也看得出来是同一个人写的,长官,这案子是不是可以定性为连环凶杀了?”

阿莱克斯淡淡地苦笑着:确实太明显了,所以今天上午莫里斯·诺曼也得出了同样的判断——凶手习惯把连接的笔画写得尖锐锋利,比如“Y”那弯起的尾巴就写得像个尖尖的钩子,乍看仿佛是“U”和“V”重在了一起。如果有可以比对的字迹,那么他们从七百多万人里找一个变态杀手就不会那么困难了。

黑发的男人用手画了画那几个字母,对比利·怀特说:“我们明天一早去爱德华·班特的住所,或许看看他的信件会有新发现。”

“克里斯·里切路卡雷呢?”

“下午我又去现场看了一趟,不过还没找他熟人的字迹。两位受害者好像互相都不认识,倒是凶手分别熟悉他们。”

“真有意思……”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阿莱克斯掏出手机,意外地看着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号码。黑发的男人一时间还没想起是谁,直到听见那个悦耳的声音,他才回忆起今天早上刚认识的男人。

“您好,警官。我是莫里斯·诺曼。我想现在您肚子一定饿了吧?”

阿莱克斯看了看比利·怀特,走到旁边低声说道:“您好,博士。我说过我今天不能跟您共进晚餐了,我很忙。”

“没关系。”有着绿眼睛的男士愉快地说,“我完全明白您的工作性质,所以我叫了一些外卖,很方便的。哦,我就在鉴证科楼下,离您非常近。”

“很抱歉,博士……”

“啊,下雨了!我没带伞!您不想让我感冒,对吧?”

阿莱克斯有些无奈地放下电话,拍了拍比利·怀特的肩膀:“明天早上我们去爱德华·班特的住处,今天晚上希望你能把我记录的关于‘莎乐美’的资料都读完。”

“好的,长官。”比利·怀特接过阿莱克斯拿出的小笔记本,问道,“您现在要离开吗?”

“是的。”黑发的男人想了想,“我得跟一个专家继续聊聊凶手的犯罪动机。”

外面果然开始下雨了。

阿莱克斯走出大门前看了看时间,大约六点五十分,天色已经非常阴沉了。细细的雨线从云层连接到地面,不一会儿就把街道绣成了黑色。他在快步奔走避雨的人群中很容易地发现了莫里斯·诺曼的身影。

这个高大的男人拎着一个口袋站在路灯旁边,挺拔的身材和英俊的面孔很惹眼,他脸上的表情恬适得就像正在加州的海滩晒太阳。在看到阿莱克斯以后,他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阿莱克斯咧了咧嘴,快步来到路边,打开自己的车门,请莫里斯·诺曼坐进来。

有着浅棕色头发的副教授拍了拍头上和衣服上的水珠儿,笑道:“现在的天气就是这样,下雨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哦,是啊,不过我不喜欢。”阿莱克斯翻找了一会儿,“抱歉,我这里好像没有东西让您擦一擦。”

“没关系。”莫里斯·诺曼把手里的口袋打开,拿出了热乎乎的纸盒子,“我不知道您的口味,警官,所以就随便买了份火腿披萨,还有黄油面包;当然了,如果您是素食主义者,我还准备了蔬菜汉堡和土豆沙拉……哦,要先来点儿热咖啡吗?”

“谢谢,诺曼博士。不过我不喜欢喝咖啡,我的胃不大好。”

绿眼睛的男人并没有退缩,反而像变魔术一样又拿出两罐东西:“没关系,我还买了果汁和红茶,您要哪样?”

阿莱克斯睁大了眼睛,露出了惊异的神色,然后又渐渐平静下来,终于无可奈何地笑了:“真难想象有哪个女人可以拒绝您的追求,博士。”

“可惜我对她们都没兴趣,我只喜欢男性。”绿眼睛的男人微笑道,“还有,警官,请叫我莫里斯,我坚持要您这样做。”

阿莱克斯妥协了,他接过一罐红茶,发现居然触手温热,拉开拉环以后,浓香和热气一起飘了出来。

“谢谢,莫里斯。”他客气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是否在跟你沟通的时候让你产生了某种误解,不过我真的不希望你对我抱有工作以外的情愫。”

“这有什么关系吗?”莫里斯·诺曼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所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是一个很好的情人。”

阿莱克斯叹了口气:“当然,我相信你的确是,但我不需要。”

“你有情人了?”

“不,这不是重点。”

“那还有什么问题?我只是在要求一个机会。”

“莫里斯,我说过也许你的判断错误了,我不是……不是同性恋。”

诺曼博士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他转过头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慢慢地问道:“真的吗,阿莱克斯?”

他坦然的样子和低沉的声音让黑发警探无法回答,竟然有些慌乱地转过头。

“你的眼睛看上去很寂寞,阿莱克斯。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没有出柜?所以你害怕被别人知道自己的性向?”

黑发的警探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莫里斯·诺曼又笑了,他的大手放在阿莱克斯的肩上,带着沉稳的力道。“没关系,警官。”绿眼睛的男人温柔地在他耳边说道,“听我说,其实诚实地面对自己一点儿也不可怕。”

阿莱克斯偏过头望着他,牵起了嘴角:“你要告诉我你很勇敢?”

“不,”莫里斯·诺曼摇摇头,“我只是知道该怎么摆脱那种负罪感。”

外面的雨开始下大了,雨线变成了雨点,一颗颗地砸在车窗玻璃上,霓虹灯开始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在寒冷的傍晚显得尤其温暖。

“好吧,你赢了。”阿莱克斯喝了一口红茶,把易拉罐放在驾驶台上,发动了汽车,“莫里斯,我们不能在这里吃东西,换个地方吧。”

绿眼睛的男人坐正了身子,笑道:“好啊,到哪儿都行,随你的便,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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