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大娘自从听得孙定远叫人把前后门紧紧围守,要去知事衙门审问,犹怕抛头露面现丑,心下十分烦闷,要与耕生相商,又不得出,日夕惊惧,与女儿云英相向而泣。云英道:“都是孩儿一封信写坏了事,致累了母亲。”周大娘道:“还是我自己不好。所以才有今日。”正在怨恨之时,忽见情娥说道:“外面纷纷的说,隔壁程家门已封锁,乘了夜晚,已经逃走了。”云英听了这个消息,现了不悦之色,便叹了一口气道:“程郎真太薄幸之人,既要逃走,如何信都通不得一个么?”情娥道:“耕生听出了此项是非,论理也该避嫌,况且左右耳目又多,怎好通信?不要错怪了人。”又过了几天,听得县里已责打定远,方才放心。

却说定远自打败了官司,甚不高兴。忽刁千从外面走来道:“这一个瘟官,把吾兄之事弄坏,吾兄未必从此就罢了不成?”定远道:“也无有什么好计来使,我想这不长进的侄女,要把他嫁了出去,然后再同老氵㸒妇算帐,你道此计如何?”刁千拍手大笑道:“妙极了,妙极了,若不把令侄女嫁了出去,只他程耕生捐了官回来,仍然走动。不如嫁了出去。倒省是非。近闻敞族刁利贞儿子失妻,急欲娶一位,不如老兄主婚。小弟作月老,成了这一头姻事,不知意下如何?”定远道:“老兄之言。甚是有理,只是聘金等项,均要送至敝处。行礼之后,就择日成亲,急速请兄就去,小弟立等回音。”只见刁千去了约有数时辰之久,就走回来说道:“小弟去到刁利贞家中,提起这头亲事,一口允诺,道后日就是黄道吉日,于今只要行聘,老兄此地亦要预备。”定远也回了些礼物,话不多说。

又过了一日,那定远便叫了王常分付道:“你家姑娘,我已作主许了刁利贞之子刁臭须,日前已经行聘,只在本月十五就要过门了,你可回去与其说明。与其在家私下同人来往,倒不如早日分明嫁了出去,也是一桩好事。须知不是我作叔叔的又要害他。”王常得了这一个消息,三脚两步,急忙回去报告周大娘。大娘听了气得手足冰冷,把定远万乌龟千忘八的一头骂,一头的大哭起来。足足哭了一个时辰,乃向云英道:“你看这事如何得了?”云英亦泪下如雨,鸣咽不能出声。情娥道:“假使隔壁钱有在家,还可以与他商酌。”大娘道:“就是程生在家,也无有什么法儿,钱有更没有用处。”

云英哭了一回,又言道:“此事女儿拼命也不相从!”既而入房大哭,向情娥道:“我的心事,只有你知道。自从与程生一见,便把终身托他。不料天不从人愿,顿生祸变,岂惟婚姻不谐,竟使不能相见!其所以忍耻而偷生者,尚欲与程生一见耳。今又如此,料想再不能逃遁,然薄命之人,死亦无恨。所恨者,惟与程生前后相见之时,再三坚拒。不肯顺从其意。此心耿耿,时时于心不安。要烦你日后代为转告。”情娥再三的劝道:“姑娘不必烦闷,且再从容几日。慢慢的从长计议。”

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相隔婚期,只有一日了。云英道:“如今一死,迟之不得了,只是我死之后,你可小心侍奉大娘去罢,大娘当个亲生之大娘,自然看待你与我一般。我虽死了,亦瞑目矣。若程生回来。我叮咛你的话,你可一一告知。”情娥只是点头。云英又命情娥向大娘叩头,口内言道:“从今以后,情娥便改口叫大娘为母亲罢,母亲也不必挂念女儿。”大娘哭得泪人一般,不能回答一言,遂抱头向看而泣。云英硬了心肠,一人独自出门,将身投入襄阳河内。

不知云英性命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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