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斯特里特从外面走进来,在佩里·梅森的桌前停下。等梅森抬起头来,她说:“头儿,我真不愿意告诉你这件事。”

“什么事?”梅森问。

“多莉·安布勒已经失踪10天了。”德拉·斯特里特说,“我想你也已经忘掉她那案子,开始正常的工作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梅森问。

“现在,”她说,“亨里埃塔·赫尔正很焦急地等在外面。”

“她来找我做什么?”

“警方带走了米纳瓦·明登,亨里埃塔·赫尔说她不清楚米纳瓦小姐被指控犯了什么罪,但是警方告诉明登小姐想盘问她一些有关谋杀案的事。”

梅森摇摇头:“我是代表多莉……”

德拉·斯特里特眉毛往上一扬,露出探问的神色,梅森一下子不作声了。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说:“德拉,带她进来。我要跟她谈谈。”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转身离开。不一会儿的工夫,梅森就看见亨里埃塔·赫尔迈着大步紧跟在德拉的身后走了进来。

“赫尔夫人。”德拉·斯特里特通报道。

“我们以前见过面。”亨里埃塔·赫尔说着,径直走向梅森的办公桌,伸出她那瘦骨嶙峋的手,使劲地握了握梅森的手,然后在顾客的椅子上坐下。

“梅森先生,我说过在辩护重罪案这方面你是最出色的。”

“你到底有什么事?”梅森看她有些犹豫就问道。

“米纳瓦被警方带走了。”

“是被逮捕的吗?”

“我不这么认为。他们今天凌晨3点把她带走了,说要盘问她。后来她就一直没回来,也没来电话。”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我想让你收下一笔2万元的聘用金,做她的辩护律师。”

“警方是不是盘问马文·比林斯在907号房间被杀的事?”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告诉她想问她些有关谋杀案的事,他们还说这很重要。”

“早上她被带走的时候反抗了吗?”

亨里埃塔·赫尔答道:“事实上,她并没有反抗。很显然他们是希望她反抗的,但她很顺从地跟他们走了。”

“没人陪她去吗?”

“没人。”

“那会儿,你起床了吗?”

“还没有。她给我留了张便条,说明了发生的一切,是警察让她写的。她说她会来电话的,如果到上午9点还没接到她电话的话,我就得来找你,给你开一张2万元的支票做为聘用金。”

“你能替她开支票吗?”

“当然能,我是她的经纪人。”

亨里埃塔·赫尔说完,打开钱包,取出一本厚厚的支票簿,看了看德拉·斯特里特说:“我想应该是你的秘书负责收费吧?”

“现在就开支票吗?”梅森问。

“对,现在就给你2万元的支票。”她说。

“我得向你解释一下,”梅森说,“我曾经代表过多莉·安布勒,恐怕这会带来一场利益冲突的。”

“多莉·安布勒聘用你只是为了让她自己不做替死鬼。”亨里埃塔·赫尔说,“她从你这儿得到了建议,达到了目的,她对你的聘用也就结束了。”

“实话告诉你吧,梅森先生,多莉·安布勒是个冒牌货,她是个骗子,自始至终都在对你说谎,你什么也不欠她的。这个年轻的姑娘是个投机分子,她想敲诈米纳瓦小姐,你肯定不愿意同她这种人打交道。”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保罗·德雷克的暗号。

梅森说:“请原谅。”说着起身走到门边,把门打开一条缝,说:“保罗,我现在很忙,你能不能等会儿。”

德雷克说:“我不能等。”

梅森迟疑了一会儿。

“进来吧,”他说,“你是见过赫尔夫人的。”

德雷克走进办公室,说道:“赫尔夫人,你好,我不想打扰你们,但我必须马上告诉梅森先生一些情况。”

亨里埃塔·赫尔说:“你好,德雷克先生。我原本打算和梅森先生谈完——或者应该说他和我谈完——就去找你的。我告诉过你们我有一份名单,上面列的全都是我在遇到麻烦时可以求助的人。”

“梅森先生是辩护重罪案的最佳人选,而你的侦探事务所名列调查机构的榜首,尤其是在调查由梅森先生做律师的案子里。”

“我已经开了一张支票聘请了梅森先生,现在在我的皮包里还有一张开好的2500元的支票,是用来聘请你的。”

“请等一等,”梅森打断她的话,“明登小姐今早被警方带走去接受盘问,你仅仅知道此事和一件谋杀案有关。后来她并没有和你取得联系,而你也没有与警方或是公诉人联系,但你已经开了总额高达2.25万元的支票,为她聘请律师和侦探事务所调查这事。”

“你说得没错。”

“你说你是照明登小姐便条里的指示办事吗?”

“是的。”

“你身边带着那便条吗?”

“眼下我正带着呢。”

“我想看一看。”梅森说。

她迟疑了片刻,然后说:“梅森先生,如果我给你看了,你能保证不泄露便条里的内容吗?”

梅森摇了摇头。

德雷克说:“佩里,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是谈这案子吗?”梅森问。

“是的。”

“我想你最好就在这儿谈吧,”梅森说,“我们最好开诚布公地谈谈这事,请说吧!”

“那么好吧,”德雷克说,“多莉·安布勒死了,她是被人谋杀的。警方已经发现了她的尸体,并认为这是给米纳瓦·明登定罪的铁证。”

梅森把椅子往后推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他紧锁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绕过桌子走到窗前,向下看了会儿街道,蓦地又转过身来,对亨里埃塔·赫尔说,“赫尔夫人,如果保罗·德雷克说的都是事实,你的老板可就真有麻烦了。”

“我知道。”

“这么说你早知道安布勒小姐死了?”

“是的,警方曾经对我说过发现了她的尸体。”

“那么我问你,米纳瓦有罪吗?”

“她没有罪。”亨里埃塔·赫尔很坚定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她没罪的呢?只是凭你对她的了解吗?”

“不,是凭我对这案子的了解。多莉和几个坏蛋结成一伙,是他们杀了那个侦探,现在却要把谋杀归罪于米纳瓦。安布勒小姐急于求成,结果却是作茧自缚。米纳瓦什么罪也没有。难道这对你接受米纳瓦的案子有影响吗?”

“当然有影响。”梅森说,“原则上,不管一个人是否有罪,在法院判决之前,他都不能被称为罪犯。在每个诉讼阶段他都有权聘请律师,并非是为了证明他无罪,而是要保护他的合法权利。”

“米纳瓦可以享受这一公民权吗?”

“可以享受。”

“那么她想请你做她的律师。”

德雷克清清嗓子引起梅森的注意,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保罗,我为什么不能做她的律师呢?你倒是说说看。”梅森说,“不要绕圈子也不要含糊其辞。”

“那么好吧,”德雷克说,“警方已经找到了可以给米纳瓦定罪的证据。”

“这一点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她的同伙已经招供了。”德雷克说。

“她的同伙是谁?”梅森问。

“是个男人,是她雇来一起去公寓绑架安布勒的人。”

“他说米纳瓦当时和他在一起吗?”梅森问。

“照我的理解,是的。”

“保罗,你知道他的详细情况吗?”

“只知道个大概。这家伙名叫贾斯帕,他说米纳瓦曾经告诉过他她已经继承了一笔遗产,但多莉·安布勒却阻碍了她独享这笔遗产,因此她想除掉多莉·安布勒,她说她会精心安排不让他们暴露,但她需要贾斯帕在适当的时候帮她一把。”

“顺便提一下,贾斯帕是个惯犯。比林斯想要讹诈的是米纳瓦而不是多莉·安布勒,结果是胸口挨了致命的一枪。”

“那警方是以谋杀多莉·安布勒的罪名拘捕米纳瓦·明登的了?”

德雷克摇摇头说:“他们将以谋杀马文·比林斯的罪名起诉她,然而,万一她被宣告无罪或者法庭没有判她死刑的话,他们就会再以谋杀多莉·安布勒的罪名起诉她,因为目前安布勒案件的证据还不确凿。马文·比林斯一案中,他们是绝对有优势的,他们不仅有许多确凿的证据,还有几个证人和一个现场目击者,米纳瓦决不可能逃脱罪责的。”

梅森突然下定了决心说道:“就马文·比林斯一案,如果米纳瓦是因为这起谋杀案被起诉的话,我会做她的辩护律师;但如果她是因为谋杀多莉·安布勒而被起诉的话,我不会答应做她的辩护人,我得再考虑考虑。”

“那太好了,”亨里埃塔·赫尔说,“梅森先生,你答应应聘了。”

“且慢,”梅森说,“你既然没跟米纳瓦交谈过,那你怎么知道她是因为谋杀比林斯而不是因为谋杀多莉·安布勒而被起诉的呢?”

亨里埃塔·赫尔略一迟疑,便说:“梅森先生,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但即使她是因谋杀多莉·安布勒被起诉的,你满可以退回聘金,不接手这案子,你这样决定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梅森说:“让我看看米纳瓦给你的便条吧。”

亨里埃塔·赫尔打开钱包,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条,交给梅森。

纸条上写着:“亨妮——到办事处去,如果我9点钟还不回来,采取一些必要措施。”

“可这条上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指示呀。”梅森说,“她并没有说要聘请我或是德雷克侦探事务所。”

“梅森先生,我想你还没明白,她在条上写了,‘要采取一些必要措施。’”

“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和米纳瓦事先讨论过这事?”

“是的,”她说,“米纳瓦相信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我正是按她的吩咐行事。”

“好吧,”德雷克说,“我并不想向你们泼冷水,但已经发生了两起蓄意谋杀案,其中一起是事先精心策划好的,另一起可能是一时冲动所为。警方现在有足够的证据起诉米纳瓦·明登,他们有目击证人,这一点我们大家都知道。如果他们没有充分的证据是不敢动她一根毫毛的。”

这时一直皱着眉头思考的梅森开口了:“德拉,给赫尔夫人一张2万元的收据,我们受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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