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几天里,戴维几乎没在家里呆过,因此带着轻松的感觉他将车子开进停车房,然后走进自己家里。起居室里亮着灯,家里有爆米花的气味。

他紧张了,直到他辨认出埃德的声音在招呼:“亲爱的,你到家啦!”

戴维把钥匙扔到车库门旁的柜台上,走进了另一个房间。埃德穿着一件打老婆的人喜欢穿的无袖衫和一条溅满油漆的牛仔裤,一屁股坐在电视机前的长沙发上。他已开始谢顶,头顶呈现出橙色的光泽。他拿着一本打开的讲述阿姆斯特尔之光的书、微波炉烤出的一袋爆玉米花和电视机遥控器。

“你要到杂货铺去买点东西了,”他说,“冰箱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请,”戴维叹了一口气,在埃德的旁边坐了下来说,“不必拘束。”他把手伸过去,碰了碰埃德牛仔裤上的一块漆,那是一块干漆。

“你准备告诉我怎么办吗?”

“也许不。”

戴维尽可能把进展的情况告诉埃德。埃德专注地听着,偶尔提出几个问题。在戴维结束的时候,埃德带着一种饶有趣味的尊敬注视着他。

“来吧。”他说。

戴维接过埃德递过来的啤酒,喝了一大口,又把啤酒递了回去。

“你是否认为克莱德意识到你母亲在这当中起的作用?”埃德问,“他把你和她联系起来了吗?”

“我们不应当排除这一点,但我不是这么看待的。他根据‘施皮尔大礼堂’这个名字认出了我的,不过似乎并没有把我的名字与其他人联系起来。”

“那么,他坚持认为:整个医院要对他成为受害者承担责任,”一个淡淡的微笑在埃德的脸上闪现出来,“用碱液来攻击是一项相当奇特的报复手段。”

“我认为那些实验铭刻到他的体验之中,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童年时代,他就像走马灯似的被从一家送到另一家——权力掌握在那些叫他害怕的人的手中。他攻击南希和桑德拉,他害怕的并不仅仅是她们,而是害怕医疗中心的每一个年轻女人。现在他握住了这根缰绳。”

“我想那是权力的一种定义。”

“就是那项研究让他知道了这种定义。这些年来,他在青春期之前被吓坏了的那段时期一直被禁锢着。现在他才慢慢摸索到摆脱恐惧的路子,尽管他的攻击性质在不断改变。攻击手段更加复杂,更加具体。对黛安娜的攻击可能与我有关——也许他妒忌我对她的感情,或者他感到我以某种方式出卖了他——但是这也表明这个人是能够长大的。”

“他也能够得到他所需要的,”埃德按了一下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和录像机,然后又按了一下“暂停”。被暂停的录像看上去像一家商店的安全摄像机摄下来的东西。

“在以上三个月里,洛杉矶县药房出现了十一起夜盗。主要是偷吗啡和帕尔赛特——有五起。有三次是维克汀被拿走了,一个家伙偷了避孕套。”

“那加起来只有九个。我想你说十一个。”

“我就要谈这个。五月十五日的碳酸锂从希尔顿药店被拿走了。确切地说,安卡利斯。”

“多少?”

“大约五百颗450毫克剂型的药片。”

戴维吹起口哨,然后说:“按照正常剂量那够用六个月了。”

“明显不是,因为我们那个老兄回来了。昨天晚上。”

“那条狗也是昨天晚上在皮尔逊之家附近被宰了。”

“呃,希尔顿够精明的。第一次被破门而入之后就安装了安全摄像。在带子上记录下了这个。”埃德又按了一下暂停键,屏幕解封。在一会儿沉寂之后,一个男人的身影在商店外面出现了,他拾起一个就近的垃圾桶,把它从窗户扔进去。店里灯亮了,警报器在闪烁。那人在里面跌跌撞撞的,戴维第一次认出了他:克莱德。他一头撞向陈列苏打的金字塔货架,一下子把药品撞倒滚翻到通道上。

“看上去相当醉了,”埃德说,“有运动失调症,嗯?”

克莱德踉踉跄跄来到药房门口,发现上了锁。于是他往后退,就去踢门,门的侧柱一下断裂成碎片。

“是个很有力气的家伙。”埃德轻声地说。

克莱德进入药房里后面的小房间,三十秒后又出现了,有几片药从他的口袋里往下掉。他从现金出纳机上抓过一盒香烟,然后跌跌撞撞地出了画面。一会儿之后他再次出现了,怀里抱着几件东西,拖着脚步很快出了门,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屏幕底部的小计时器表明整个入室偷窃克莱德花了不到四分钟。埃德叹息:“估计警察做出反应赶到那里需要十二分钟。太平分局警员在卡尔弗和森蒂内拉两地的任务结束了,但是他们也可以转移到威尼斯海滩,因为所有的警察都在那儿看那些溜冰的漂亮姑娘呢。”

“那是不是他拿走的一瓶佳得乐?”戴维问。埃德缓缓地摇摇头。

“你说极度口渴是个副作用。极度厌渴。”

戴维微笑地说:“极度喜渴。那就是他所拿走的一切?”

“几听豆子。更多的小块扁糖。”埃德用手摸摸头皮上分布的红头发茬子,发出刺耳的刺激声音,“两罐液态洗涤剂。”

戴维在沙发上往后一靠,大声呼出口气。他揉了揉眼睛:“该死的。”

“振作起来。我们从带子上得到一些好消息了嘛。”

“像什么?”

“想一想。”

因为受到挫折,戴维的声音又变得尖锐起来。

“为什么他们不能就在该死的药店把他逮住?”他站着,在起居室里踱着步子,用手指搔着头发。

“那样对我们没有好处,”埃德打了个响指说,“坐下。”

戴维走了回来,坐在沙发上。

“这是个紧急的外科手术,施皮尔,我们刚刚有过复杂的事。我们要保持冷静。我们不会像志愿做护士助手的年轻姑娘那么惊恐。那么……带子告诉了我们什么?”

戴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锂中毒更深了。克莱德那么快就把偷来的药给吃了,这很危险。我猜想他的血的标准高出两点零了。他的平衡比我们上次见到的还要差。”

“那意味着?”

“那意味着……”这给他的印象是,“那意味着他可能不能开车。”他深深吸了口气,“因此他也许是走到药店去的,因为乘公共汽车太显眼了。”

“很好,施皮尔。他住的地方离这儿很近。我们有个围起来的区域。这样醉汉式的步态会是长期的现象吗?”

“不。如果他用药放慢速度,这个问题会解决的。他的肌肉协调功能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有明显改进。”

“好的,因此很可能今后他行动会自如些。还有什么?”

,“呃,他还偷食物,因此很可能意味着他已经捉襟见肘了。”

“好的。他在三个月之前被解雇,他给我的印象并不是一个不善理财的人。因此他也许是租金到期未付,”埃德笑了,把一个爆米花丢到嘴里说,“被惹生气的房东们喜欢唠叨。”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们?”埃德摇摇头,“噢,不。这是我不能介入的事情。这是容易发牢骚的事。要挨门逐户去走访,太明显了。我倒要建议你把所有这一切的信息告诉耶尔,这样他和他的伙计们可以开始跟踪这一点。你可一定要信任他。”他打趣地微笑着说,“到了放猎犬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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