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拉坐在钢琴凳上,皱着前额,踌躇地说:“那很有意思。”

福克斯感觉胃里一阵疼痛,说:“什么事有意思?”

“为什么——那是很久以前——现在你问起它。你为什么要问这事?”

“我好奇,有些事使我感到好奇。”福克斯把一只腿翘在另一只上面,朝她微笑。“而你在说它有意思,那不是你的意思。你想说另外的意思,什么事那么有意思?”

多拉又笑了笑,摇摇头说:“那就是我全部的意思。”

“不,不是。你的意思是破碎的花瓶的事很有意思,不是我所问的事。说呀,不是这样吗?”

“嗯……是这样。”

“很好。那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我给父亲许下的诺言。你不必告诉我说我是傻瓜。我知道,但是我在父亲生前许下的诺言,是不能不信守的。一个小小的诺言——自他死后——我想一直信守它……”她摇动着一只手说。

“是你父亲把花瓶打碎了吗?”

“哦,不!”

“你许下的诺言跟他有关吗?我的意思是,你撒谎能免除他蒙受耻辱——”

“天哪!不是!”

“这会毁坏他的名声——”

“不,根本不是那样。”多拉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我告诉你,我知道这样做是愚蠢的,但我不能不守我给他许下的诺言。就这些。”

“好吧。”福克斯向后靠着,“很好。两个人被杀了,也可能有三个。但是杀人犯却因为你不想打破给父亲许下的一个愚蠢的诺言而逍遥法外。”

“杀人犯?”多拉转动眼珠看着他,“可笑!”

“不,一点不可笑!”

“可它确实是可笑的。”

“我说一点也不可笑。我知道的比你多得多。在我来问你这件事以前,就知道关于伪造花瓶打破的事了。否则我是不会来的。莫布雷小姐,我直说了吧,如果你要信守对你父亲的诺言,就是包庇了一个杀人凶手。”

“可这与一个杀人凶手没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

“简直是荒谬,可笑!”

“不,”福克斯斜着身子,朝她走近一步说,“现在来看看,凭你的感觉,告诉我那些情况。如果它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样,那我就放弃它。如果它的确是我所怀疑的,那么你别让我放弃它。好吗?”

“好吧,”多拉勉强地说,“如果不是……”

“我当然不会放弃它。我早已知道,在十二月的那个下午,六七十人在波弗尔特夫人家客厅里参加一个音乐会,幕间休息时,大家在房子里喝饮料,吃点心。那个明朝五彩花瓶就放在黄屋子角落上的一个小矮橱柜上,当一部分或许是全部客人离开了以后——特别是迪格、伯克和阿道夫·卡奇都已离开以后——发现花瓶被打碎了,对吗?”

“是的。”多拉承认道,“只有一些客人还留在那儿,我也在。”

“有多少?”

“只有几个,十个或者十二个。”

“你能记得他们都是谁吗?”

“嗯,”多拉停了一会儿说,“布里斯克夫人、巴比尼和安妮·哈特,我知道她在,因为她在房子的另一边和帕里在一起。当时帕里发现花瓶——”

“帕里·丹哈姆?是他发现的?”

“是的,当帕里在房子的那头叫喊的时候,我们其余的人都在壁炉边坐着。他把波弗尔特先生叫去,后来波弗尔特先生又把他妻子叫了去,我们便都过去看出了什么事,只见花瓶被打成碎片散落在地板上。”

“还有呢?”

“就这些,波弗尔特先生看上去像是要哭了似的。他说不出话。波弗尔特夫人问我们是否知道关于花瓶的情况,我们说不知道,就离开了。”

“那么关于这事有什么有意思的?”福克斯皱着眉头说,“你认为什么有意思?”

“有意思的事没有发生在那儿。”

“在什么地方?”

“在家里,是后来的事。父亲因有约会所以在节目结束前就离开了。后来,当他回家吃饭时,我还没有提到过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说他猜想波弗尔特已经派人就花瓶一事去叫警察了。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在他离开那儿时,曾想去黄房子喝酒。当他正要进客厅时,看见大镜子的一端反射出波弗尔特,他停下来看着波弗尔特的面部表情,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块明朝花瓶的碎片。父亲不想耽搁时间,因为他知道波弗尔特会为此同他争吵,所以他就走开了。”

“波弗尔特没看见他吗?”

“显然没看见。”

福克斯眼睛里闪着希望的目光:“那么破碎的花瓶被不同的人发现过两次。”

多拉点点头说:“看来是这样。我告诉父亲他一定弄错了,因为波弗尔特没有提起关于花瓶的事,当帕里叫他时,他正平静,自然地站在那儿和我们讲话,看到花瓶时,他显得那么吃惊和冲动。但是我父亲说,他确实看见花瓶碎片在波弗尔待的手里,碎片上还有黄龙。后来,他要我许下诺言,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我这样做了。他说,我们有了一切,我们要做的就是关心自己的生意,在我们生活中,不要去依靠其他的人。”多拉停了一下又说,“他是个聪明和善的人,非常善良,他从来就不喜欢波弗尔特先生。”

“他曾经解释过的生意吗?”

“没有。如果有,他也没对我说过。”

“他再也没有提起过花瓶的事?”

“没有。我肯定他再没提到这事。”

“你父亲看见波弗尔特时,他的确是独自一人在黄房子里吗?”

“大概是的,当时节目还在进行。”

“从那时到帕里·丹哈姆发现花瓶有多长时间?”

“嗯……”多拉说,“半小时,或许还要长一点。”

“好!”福克斯往后仰着身子,在钢琴键盘边皱着眉头,扯着自己的耳朵说,“我认为这比我的正确推测还有用。但是这方面的证据还不够多,特别是从你父亲离开后——”

多拉提醒他:“你说过如果不是你所想的——”

“可它是的。”

她看起来有点不相信:“你所想的它可能是什么?”

“准确地说,这当然不够详细,只是有牵连,这是喜剧的第一幕,以后就转为一场可怕的悲剧;我知道,这很可怕。因为我看见过简·吐沙尔的面容,当他那天晚上试图将音乐摆脱那把小提琴的时候。”

多拉一阵哆嗦:“我想忘掉那件事,如果我能的话。”

“我忘不了。”福克斯严厉地说,突然站起身,“现在,你必须听我的。你是不会认为这是违背你对父亲许下的诺言的。如果你还有其他诺言,尽可以恪守,这想法很好。但是,我可能要你再重复一遍你刚才所告诉我的话,而且当着其他人的面。如果真这样做了,那对于你来说一定是另一种情况,那才会使人相信你,这是有必要的。同时,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三起谋杀案和一起谋杀未遂事件已经足够了。”

多拉凝视着他说:“三起?”

福克斯点点头:“受害人还有你的父亲。我开始意识到在你的怀疑里只有一件事是错的,那就是他们找错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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