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岁的米格尔坐在“灰岩”对街的咖啡店里。他一边啜饮着浓郁的甜咖啡,一边翻阅新收到的一本宣传册。最近,他的生活中发生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又是一出。大多数事儿只是有点怪,或是让人不愉快,这件事却令人不安。

他把宣传册又浏览了一遍,然后合上册子,身子往后靠着,扫了一眼手表。离回工作岗位的时间还有10分钟。

在SSD,米格尔被称为维护专家,可他当着别人却说自己是楼房管理员。不管叫什么,他做的就是管理员的工作。他干得很出色,也热爱自己的工作。他何必为自己的称呼觉得丢脸呢?

他本来可以在大楼里休息,但是SSD提供的免费咖啡很难喝,连给的牛奶或奶油都不纯正。再说,他不喜欢和人聊天,更乐意独自一人看报纸喝咖啡。(但是他很想抽烟。他在急诊室把香烟都廉价出售了。虽然上帝没有让他在交易中得益,米格尔还是放弃了抽烟的习惯。)

他一抬头看到同事托尼·彼得龙走进了咖啡店。他是一名高级管理员,现在在做行政职务。他们向对方点头致意。米格尔正担心他会坐过来,彼得龙却坐到附近的一个角落里,查看手机上的电子邮件或短信去了。米格尔又看了看那本宣传册,是寄给他本人的。他啜饮着甜咖啡,细细地想着最近发生的其他不可思议的事情。

比如他的考勤表。在SSD,只消走过十字转门,你的身份证就会让电脑记录你进出公司的时间。但是在过去的几个月,他的考勤表上显示他有几次旷工。他每周都工作40个小时,也总是按40个小时发工资。但是有时他去看自己的考勤记录时,发现出了差错。上面显示的是他来得比规定时间早,走得也早;或是有一个工作日没上班,却在星期六加班。可是他从来没这样过。他和上司谈起过这件事。对方耸耸肩说:“可能是软件病毒。只要他们没少给你计算工时,那就不要紧。”

接着,他的支票账户结算单又出了问题。一个月前,他惊讶地发现,账户余额比原来多出了1万美元。可是等他去支行请工作人员修正时,余额又准确无误了。这样的情况发生了三次。其中一次的错误存款高达7万美元。

这还不算完。最近他接到了一家公司的电话,询问他抵押贷款的申请事宜。可是他从来没有申请过抵押贷款。他住的房子是租的。他和妻子原本打算买一套房子,但是在她和年幼的儿子不幸死于车祸后,他就没心情去想房子的事了。

他很担心,就查看了一下他的信用报告,但是上面没有列出抵押贷款申请。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不过他注意到自己的信用额度大大地提升了。这也很蹊跷。当然了,他对这个意外的好运气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但是没有什么事比这本宣传册更让他忧虑不安。

亲爱的阿布雷拉先生:

你一定非常清楚,在我们生命中的不同时期,会遭受精神创伤和惨痛的损失。每每此时,人们会觉得难以继续生活下去。对此,我们深表理解。有时候他们甚至会觉得压力太大,一时冲动之下,想要采取令人遗憾的过激手段。

“幸存者咨询服务”公司认识到了像你这样遭受惨重损失的人所面临的艰难挑战。我们的员工训练有素,通过医疗、一对一或团体心理咨询相结合的方式,能帮助你渡过难关,为你带来满意的服务,让你懂得生活是有意义的。

可是,米格尔·阿布雷拉从来没想过自杀。哪怕是在18个月前车祸刚刚发生后,他意志最消沉的时候。自杀是无法想象的。

他一开始就为宣传册忧虑不安。不过,真正让他感到胆怯的有两个方面。第一,宣传册是直接寄到他的新住址的,而不是转递给他的。无论是他咨询过的人还是老婆孩子去世的医院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在一个月前搬了家。

第二,最后一段话:

米格尔,既然你已经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决定寻求我们的帮助,我们会在你方便时,为你安排免费的心理测评课程。马上行动吧。我们能助你一臂之力!

他从未联系过心理咨询服务。

他们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哎,可能只是一系列奇怪的巧合。他只能晚些时候再去想了。该回SSD上班了。再也找不到比安德鲁·斯特林更善良、更善解人意的老板了。不过,有传闻说他会亲自检查每个员工的考勤表,米格尔相信这是真的。

独自呆在SSD的会议室里,罗恩·普拉斯基一边慌乱地踱着步子,一边看着手机的视窗。他意识到自己在走网格,像调查犯罪现场一样。但是正如杰里米所言,没有接收信号。他不得不用固定电话了。有人监控吗?

他突然意识到,虽然他答应林肯·莱姆帮他做这件事,但是他极可能失去他生活中除了家庭之外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在纽约警局的警察职位。他一直在想安德鲁·斯特林有多么厉害。如果他通过一家大报社毁掉了一名记者的生活,像他这样年轻的警察是不可能战胜这位首席执行官的。如果被他们抓住了,他就会被捕。他的事业就完了。到那时,他该如何面对哥哥和父母?

他很生林肯·莱姆的气。当初为什么不反对窃取数据的计划呢?他没必要非这么做不可。哦,当然可以,侦探……你说什么都成。

真是疯了。

但是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米拉·温伯格的尸体,眼睛凝视上方,头发拂在额头上,看上去像极了詹妮。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倾着身子,把电话夹在下巴下,按下9号键,拨通了外线。

“我是莱姆。”

“侦探,是我。”

“普拉斯基。”莱姆吼道,“你到底去哪儿了?你从哪儿打来的电话?不显示电话号码。”

“我第一次独自行动。”他快速地说,“而且在这里用不成手机。”

“好的,开始行动吧。”

“我在电脑前。”

“好,我暂时把罗德尼·萨尔奈克接进来。”

窃取物是林肯·莱姆听他们的计算机专家发表看法的东西:电脑硬盘驱动器上的空闲空间。斯特林声称电脑不会记录员工下载档案的情况。但是当罗德尼·萨尔奈克解释说在SSD电脑的空间里有信息在自由流动,莱姆就问是否有下载文件的信息包括在内。

萨尔奈克认为确实有这个可能。他说进入innerCircle很难办到——他已经试过了——但是可能会有一个更小的服务器在处理管理操作,如考勤表和下载文件。如果普拉斯基能进入系统,萨尔奈克也许能让他从空闲空间提取数据。然后这名技术人员就能重新汇编,看看是否有员工下载过受害人和替罪羊的档案。

“好的。”萨尔奈克来到电话前说,“你进入系统了?”

“我在看他们给我的CD。”

“嗬。也就是说他们只允许你被动访问。我们得主动点。”技术人员给了他几个指令,让他输入电脑。

“它说我没有这个权限。”

萨尔奈克给了他一串更令人费解的指令。普拉斯基弄错了几次,脸变得更烫了。他恨自己颠倒了字母的顺序,原本是正斜线却打成了反斜线。

颅脑损伤……

“我难道不能只用鼠标来寻找我要找的东西吗?”

萨尔奈克解释说因为操作系统是Unix,不像Windows或Apple的那么便利。它需要长长的输入指令,这些指令要准确无误地用键盘输入。

“哦。”

不过最终电脑准许他访问了。普拉斯基感到自豪之情满溢心胸。

“现在把硬盘插上。”萨尔奈克说。

年轻的警员从兜里掏出一只80G的移动硬盘,插入电脑上的USB接口。他按照萨尔奈克的指示,加载了一个程序。该程序能将服务器上的空闲空间转成不同的文件夹,压缩后存储在移动硬盘上。

要花几分钟甚至几个小时,就看空闲空间有多大。

一个小窗口弹了出来,程序显示它正在“运行中”。

普拉斯基仰靠在椅背上,拉动滚动条浏览着尚未退出的CD里的客户信息。其实,这些客户信息对他来说多半是毫无意义的:SSD客户的姓名以及地址、电话号码、经授权访问系统姓名一看就懂,但是大多数信息都是.rar或.zip格式的文件夹,显然是压缩后的邮件发送清单。他从头翻到了尾——第1120页。

老兄……要从中细细筛选,找出是否有客户编辑过受害人和替罪羊的信息——

普拉斯基的思绪被大厅里的人语声打断了,声音离会议室越来越近。

哦,不,现在别来。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嗡嗡作响的小硬盘,塞进他的裤兜里。它发出了咔嗒的响声。很轻微,可是普拉斯基确信在房间的另一头也能听见。USB连线一眼就看得见。

现在人语声更近了。

其中一个是肖恩·卡塞尔的。

又近了……拜托。走开!

屏幕上的一个小方框里:运行中……

见鬼,普拉斯基骂了一句,迅速地往前拉了拉椅子。只要有人走进屋子几步,就能清楚地看到插头和窗口。

突然门口闪出一个人的头。“嘿,星期五警长。”卡塞尔说,“情况如何?”

警察退缩了。对方能看到硬盘。肯定能:“很好,谢谢。”他把腿伸到USB接口前,挡住接线和插口。这个动作也太明显了。

“你觉得Excel怎么样?”

“很好,我非常喜欢。”

“好极了。它是最好用的。还能输出文件。你经常用Powerpoint吗?”

“不太常用,不。”

“哦,将来你也会用,警长——当你做到警察局长时。Excel对家庭理财非常有用。能掌控你所有的投资项目。哦,上面还有游戏。你会喜欢的。”

普拉斯基微笑着,他的心却和硬盘发出的嗡嗡声一样咚咚直跳。

卡塞尔眨眨眼,消失了。

如果Excel上有游戏,我就把硬盘吃了,你这个傲慢自大的狗崽子。

普拉斯基在裤子上擦擦手心,裤子是詹妮早上给他熨好的。如果他一早要去巡逻或是黎明前有任务,她就前一天夜里或早上把它熨好。

上帝,求求你,别让我丢了工作,他祈祷。他想起他和孪生哥哥参加警察考试的那天。

还有毕业的那天。还有宣誓典礼。母亲的哭泣,他和父亲交换的眼神。那些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所有的一切都将是白费吗?该死。好吧,莱姆聪明非凡,没有谁比他更喜欢抓捕罪犯。但是于这种违法的事?见鬼,他本可以呆在家里,坐在他的椅子上,被人服侍。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为什么要让普拉斯基做牺牲品?

他仍然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秘密任务上。快点,快点,他敦促着搜集程序。可它还是慢吞吞地进展着,只是让他相信它正在运行。没有一点点移向右边的进度条,没有倒计时,像电影里的那样。

运行中……

“刚才怎么回事,普拉斯基?”莱姆问。

“几个员工。他们走了。”

“进展如何?”

“可以,我觉得。”

“你觉得?”

“它——”一条新信息弹出来:完成。你想把它写到文件里吗?

“好的,完成了。它想让我写到文件里。”

萨尔奈克接过电话,“这很关键。完全照我说的做。”他指示他如何创建文件、压缩文件并将文件移动到硬盘上。普拉斯基颤抖着双手照做了。他出了一身汗。几分钟后完工了。

“现在你要清除痕迹,将一切予以还原,确保不会有人做你刚才所做的事,从而发现你。”萨尔奈克让他打开日志文件,又键入了几个指令。他终于把这些处理好了。

“对啦。”

“好的,离开那里,菜鸟。”莱姆说。

普拉斯基挂断电话,拔掉硬盘,塞回裤兜里,然后注销。他站起来,走到外面,看见那名保安走过来,他吃惊地眨着眼睛。普拉斯基意识到他就是陪萨克斯去数据坞的那名保安,他紧随其后,就像带着一个商店扒手到店长办公室等候警察抓捕。

他有没有看见什么?

“普拉斯基警官,我带你回安德鲁的办公室。”他面无笑容,眼睛不露神色。他带着警员向大厅深处走去。每走一步,硬盘就摩擦着他的腿,仿佛是炽热的。他又看了几次天花板。是隔音砖;他看不见一个摄像头。

猜疑心充塞了整个大厅,比雪白的灯光还要亮。

走到办公室时,斯特林挥手示意他进去,把他正在写的几张纸翻过去。“警官,你拿到你需要的东西了吗?”

“拿到了,是。”普拉斯基举起存有客户名单的CD,像个学校里“展示并讲述”课上的小孩子。

“啊,很好。”首席执行官用明亮的碧眼打量着他,“调查工作怎么样?”

“进展顺利。”普拉斯基最先想到的几个字就是这些。他觉得自己像个白痴。艾米莉亚·萨克斯会怎么说?他一无所知。

“现在很顺利?客户名单有帮助吗?”

“我只是大致看了一遍以确保我们看起来没问题。我们回到实验室后再仔细看。”

“实验室。在皇后区?那里是你们的所在地?”

“我们在那里工作,也在其他地方工作。”

斯特林对普拉斯基的避而不谈未作反应,只是令人愉快地微笑着。首席执行官比他矮四五英寸,可是年轻的警员却觉得抬头看的人是他。斯特林和他一起走进外部办公室,“好,如果还有别的事,尽管告诉我们。我们百分之百地支持你。”

“谢谢。”

“马丁,把我们早些时候谈的那些安排好,然后带普拉斯基警官下楼。”

“哦,我认识路。”

“他会带你出去。祝你今晚过得愉快。”斯特林回到他的办公室。门关上了。

“只需几分钟。”马丁对警察说。他拿起手机,稍微侧过身,不让他听到。

普拉斯基踱到门口,上下张望了一下大厅。一间办公室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他正在悄声对着手机说话。显然,在大楼的这个区域,手机信号很好。他斜眼看着普拉斯基,简短地说了声再会,一下子合上了手机。

“对不起,普拉斯基警官?”

他点点头。

“我是安迪·斯特林。”

确实是斯特林先生的儿子。

这个小伙子的黑眼睛自信地直视着普拉斯基的眼睛,不过他握手时带着试探性。“我想你给我打了电话。另外,我父亲给我留言,说我应该和你谈谈。”

“是,没错。你有时间吗?”

“你需要了解什么?”

“我们在核查某些人星期天下午在何处。”

“我去威斯特切斯特县远足了。我开车去的,大约中午到,回来——”

“哦,不,我们感兴趣的不是你。我只是在核查你父亲当时在哪儿。他说他在两点左右从长岛给你打了电话。”

“哦,是,他打了。不过我没接。我不想在远足时停留。”他压低了嗓门,“安德鲁很难把工作和娱乐分开,我以为他可能想让我回办公室,我不想破坏了我的休假日。我晚些时候给他回了电话,3点30分左右。”

“你介意我看一下你的电话吗?”

“不,不介意。”他打开电话,把来电列表显示出来。他在星期天早上接打过几个电话,可是下午屏幕上只有一个号码:来自萨克斯给他的那个——斯特林在长岛的家。“好,这就行了。谢谢。”

“我听说,太可怕了。有人被奸杀了?”

“对。”

“你们快抓住他了吗?”

“我们有很多线索。”

“哦,很好。像那样的人应该排成一排,挨个枪毙。”

“谢谢你抽出时间。”

小伙子离开时,马丁出现了,他看了一眼安迪渐行渐远的背影。“普拉斯基警官,请跟我来。”他带着微笑(毋宁说是皱着眉头)向电梯走去。

普拉斯基快被紧张不安的情绪生吞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硬盘。他确信谁都能看出他裤兜里露出的轮廓。他开始漫无目的地说:“我说,马丁……你在这家公司工作很久了?”

“是。”

“你也懂电脑?”

这次笑容不同了,“不怎么懂。”

沿着毫无生气的黑白色走廊走着。普拉斯基讨厌这里。他有种令人窒息的幽闭恐惧感。他想走到街上,想回到皇后区和南布朗克斯区。即使有危险也无所谓。他想离开,只想低着头跑掉。

一阵恐慌。

那个记者不仅丢掉了工作,还因触犯非法入侵法令被检控,在州监狱服了六个月的刑……

普拉斯基也迷失了方向。这和他当初去斯特林办公室的那条路线不同。现在马丁转了个弯,推开一扇厚重的门。

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这名巡警迟疑了:是一个安全站,配有三名不苟言笑的保安,还有一个金属探测器和X光装置。这里不是数据坞,所以和大楼的其他区域一样,没有数据清除系统,但是他不可能偷偷地把硬盘拿出去而不被探测出来。之前他和艾米莉亚·萨克斯来的时候,没有经过这样的安全站。他甚至一个都没见到。

“上次我们好像没从这样的安全站经过。”他对助理说,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随意。

“这要取决于在某个时间段客人是否有人陪伴。”马丁解释说,“电脑会进行确定,并告诉我们。”他微笑着说,“别往心里去。”

“哈。没有的事。”

他的心咚咚直跳,手心湿了。不,不!他不能失去工作。真的不能。它对他太重要了。

他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答应做这种事?他告诉自己,他是在阻止一个凶手,他杀了一个女人,看上去很像詹妮。这个人很可怕,只要符合他的用意,他谁都敢杀。

可是,他想,这不对。

要是他对父母坦白他是因窃取数据而被捕的,他们会说什么?他的哥哥呢?

“你身上有什么数据吗,先生?”

普拉斯基把CD给他。对方检查了一下盒子。他用快速拨号键拨了一个号。他稍稍挺直了身子,然后轻声说话。他把CD装进安全站的电脑里,仔细查看屏幕。CD上显然是经过批准的项目列表,但是保安还是用X光装置扫描了一下,认真地检查了珠宝盒上的图像和里面的光盘。它在传送带上滚动到金属探测器的另一端。

普拉斯基向前走去,但是第三个保安拦住了他,“对不起,先生,请把衣兜掏空,把所有的金属制品放到那边。”

“我是警察。”他说。

保安答道:“贵警察局已经同意遵从我们的安全准则,因为我们是政府立约人。规定适用于每个人。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你的上司打电话确认一下。”

普拉斯基被困住了。

马丁继续紧盯着他。

“请把所有物品放到传送带上。”

想想,快点,普拉斯基怒斥自己。想个法子。

想想!

蒙混过关。

我不会。我不够聪明。

不,你很聪明。艾米莉亚·萨克斯会怎么做?林肯·莱姆呢?

他转过脸,蹲下来,不慌不忙地解鞋带,慢慢地脱下来。他站起来,把锃亮的鞋子放到传送带上,然后把武器、弹药、手铐、对讲机、硬币、手机和钢笔放进塑料托盘里。

普拉斯基穿过金属探测器。当装置检测到硬盘时,它发出了一声尖厉的呜叫。

“你身上还有东西?”

他咽了口唾沫,摇摇头,拍拍衣袋说:“没。”

“我们得用激光扫描器搜一下。”

普拉斯基走出来。第二个保安用激光扫描器把他的全身扫了一番,然后在他的胸前停住了。设备发出了长长的尖叫。

这位巡警笑了,“哦,对不起。”他解开衬衣上的一枚纽扣,露出了防弹背心,“是金属心的薄板。把它给忘了。除了全金属外壳的来复枪子弹,什么都能挡住。”

“‘沙漠之鹰’可能也不行。”保安说。

“说说我的看法:.50口径的手枪是不正常的。”普拉斯基开玩笑说,终于让保安们露出了微笑。他开始脱衬衣。

“不用了。我想没必要让你脱光衣服,警官。”

普拉斯基颤抖着双手系衬衣纽扣,衬衣里面就放着硬盘——在他的内衣和背心之间;他在弯腰解鞋带时,把它塞进去的。

他收拾起所有的东西。

马丁则绕开金属探测器,带着他通过另一道门。他们走进了主厅,地方很大,空荡荡的,镶嵌着灰色大理石,雕刻着巨幅瞭望塔和窗口的标志。

“祝你今天愉快,普拉斯基警官。”马丁说着,开始往回走。

普拉斯基继续向巨大的玻璃门走去,试图控制住颤抖的双手。他第一次注意到监控前厅的一排电视摄像头。他觉得它就像秃鹫一样静静地蹲在墙上,等待着受伤的猎物喘着粗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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