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先生,那个地方不是已经没有发掘的余地了吗?”

“不,印度河流域广大无边,哈拉巴那边因为铺设铁路完全荒废了。莫痕久·达罗还有发掘的余地。飞鸟先生一定也知道,莫痕久·达罗的遗迹是由七个层组成的,而被发掘的只是上部三层。我们这些现代考古学家的责任是挖掘至今尚被埋没的地下部分,以展现古代文明的全貌,不是吗?!而且在印度河流域肯定有继哈拉巴、莫痕久·达罗之后的第三个古代都市。我对此已经摸出点线索了,去挖掘一个世界无人知晓的古代都市,多么伟大的事业!”

“当然当然,如果这个都市果真存在的话。”

“绝对有的,我的研究不会有错。而且,飞鸟啊,对于考古学家来讲,发掘新的遗迹固然好,但如何竭尽全力保全已被发掘的遗迹,也是考古学家的重大义务啊。”

“对对,那里快沦为废墟了嘛。”

“是啊,要还不去管它,又会变回原来的一片沙土,所以要现在马上想办法。不过,只靠巴基斯坦政府的力量是不够的。”

那里是飞鸟忠熙的den,即洞穴。虽说是洞穴,但有十二张塌塌米那么大。除了门和窗户,周围墙边全是房顶那么高的书架,满满地摆满世界各国的考古文献,里面相当一部分是日本人所著。不用说的场英明的书也跻身其中。金田一耕助刚才在稹恭吾那里发现的飞鸟藏书,可能就是从这个书架里拿出去的吧。

忠熙一方面是冷酷无比的企业家,另一方面也是幻想家,文学艺术的爱好者。在它们保持着奇妙平衡的时代,他也经常逃到洞穴里来,为此,他已故的贤妻宁子操了不少心。父亲死后,时代的惊涛骇浪堵死了他的梦想,再也不能在古代东方中神游。战后,他身上的使命不允许他有这份爱好。但在那个时代,时时在这洞穴中躲进一下,对他来说是消除郁闷的唯一办法。

这里有忠熙的梦,除了排列在书架上的文献和影集,在五个很大的玻璃橱里,还摆放着许多古代东方的珍贵出土文物。既有埃及的阿玛鲁娜文书,也有美索布达米亚的粘土板的扁额,还有从埃及的一个金字塔里发掘出来的黄金、红玉、瑙璃以及绿宝石的项链,子安贝腰带、小镜子、化装壶、镶嵌着宝石的象牙手提箱,可能都是当初古代王妃们的爱物。虽然,忠熙曾谦虚地说过出土于古代美索布达米亚的石器和粘制的工艺品都是赝品和仿造品,但也足以把幻想家引入梦境了。在其中,还有刚刚提过的莫痕久·达罗的出土文物,泥做的兔子、猴子等可爱的物,还有刻着象、牛、象形文字的滑石板,即印度文明的图画文字板。

他总算完成了二战后压在自己身上的义务,而且是取得了颇为辉煌的成就。而正是这时,他意识到做为企业家的自己和做为幻想家的自己原来保持的平衡一下子倾斜了。于是突然感到作为企业家的繁忙日子是多么空虚无聊。忠熙对此并不后悔,但是在这种满足当中出现了缺憾,它在一年年的增强,这也许与年龄有关,如果说现在忠熙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那么它一定是年愈五十这个事实。

忠熙近来常感到焦躁,古代东方是他的梦,这个梦恐怕对于他是永远遥远的,这种焦躁还时时涌上他的心头。这时的场英明的高谈阔论对于他一定象美菲斯特菲雷斯的喃喃细语那么甘美。

“可惜呀,这里要重新变成沙土了。在这之前能去看看该多好。”

忠熙叹息道。他面前摊放着有关印度文明的厚厚的文献。那一页正是莫痕久·达罗遗迹的照片,好象是一个巨大的游泳池的遗址。

“这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呀?”

凤千代子从旁边静静地问他。其实,她内心非常惧怕美菲斯特菲雷斯的诱惑。她最近也开始发现了忠熙的弱点,并且,她本人也和忠熙一样,近来常感焦躁。

事后回想一下会发现,昭和35年是电影界的鼎盛时期,之后,大众娱乐的宝座便急速被电视取代了。美国已经完成了这个过程。日本的电视普及之速度令人瞠目。彩色电视也从这一年开始普及。电影的衰落已迫在眉睫,聪明的凤千代子不会听不到这不祥的脚步声,而且,她也和忠熙一样由于年龄产生的焦躁感难以抑制。总而言之,凤千代子想利用这个机会在她与忠熙的关系上得出个明确的结果,这是很自然的。但是聪明过人的凤千代子表面上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刚才问话的语气也是平和的甚至是热心的。

不知的场英明是否察觉到了她内心的矛盾,其回答亦是极平和极热心的:

“这是公元前2500年至1500年间繁荣起来的文明,所以,算起来,距今已有3500年至4500年了4不过,凤女士。”

“哎,”

“这个印度文明之所以宝贵,是因为它和尼罗河流域的古埃及文明、底格拉斯河,幼发拉底河两河间繁荣的古代美索布达米亚文明不同,它不是由某个独栽者的虚荣心繁荣起来,而是出于一般庶民,是一般庶民使之繁荣的。”

这话好象很能触到飞鸟忠熙的痛处,至少从忠熙以前的言谈举止可以这么断定,实际上,现在神门王国的繁荣,完全是在忠熙的独裁之下形成的。

“所以,这里没有埃及的金字塔、美索布达米亚的吉格拉特。有的是为一般人民生活的城市规划的遗址。这可能是一世界最古老的城市规划了。”

“这种城市存在于4000年前呀……,这是不是水道?”

凤千代子对眼前的照片所表现出的兴趣,并不是敷衍了事,也不是对忠熙爱好的阿谀的迎合,而是对珍奇、高贵的东西的强烈的又是毫无杂念的好奇心,它增加了的场英明的勇气。

“是的是的,您看很多地方还有下水道的入口。从这些地方也可以看出来,它们不象埃及和美索布达米亚只为国王或神建造宫殿、坟墓或是神殿,而是注重如何丰窗市民的生活。看,这是大浴池的遗址。”

凤千代子边看着设计得十分整齐的大游泳池的照片边赞叹:

“好漂亮!”

这时她的两眼熠熠发光,完全是她那小孩子般的好奇心所至。

“可是,怎么会快到了荒废的地步呢?”

“这是因为,印度文明是砖瓦文明。”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的场英明的语调变将象是在讲课。

“所有遗迹都是砖头瓦片的堆积,这张照片上的美丽城市和大浴池也一样。可是那个地方多为盐碱地,整个地表被盐分覆盖,就象刚刚下过霜的东京郊外的早晨,周围一片银白色,在阳光下闪烁,使你睁不开眼睛。正是这盐分,它溶于地表附近的地下水发生化学反应,腐蚀砖瓦,要是撒手不管,4000年完整地沉睡于地下的遗迹,会因为被挖掘而毁灭,而且只靠巴基斯坦政府的力量无法保全它们,这是我们所有考古学家的责任,要搞一个国际性大运动。”

“巴基斯坦以前是属中印度的吧?”

“是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从印度中独立出来的新兴国家,分为东、西巴基斯坦,遗迹是在西巴基斯坦境内。”

“听说最近先生去过一次。”

插话的是飞鸟忠熙。

“去是去了,只不过是仅做为一个旅游者,就象观光旅行一样。不过,去过之后,越发地感到可惜。那么巨大的遗迹,居然会化为沙尘,我拿一块接近地表的砖头,它一下子就碎了。我当时也走了一些地方,觉得还是有挖掘的余地的。巴基斯坦也知道这一点,因为费用问题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保存已发掘的遗迹就已经供他们精疲力竭了。”

“要说是从前的印度,那应该是很炎热的地方吧。”

“也不是很热的。我是2月份去的。据说那时是最好的季节,就象5月份的日本一样。”

“怎么样,凤女士想去看看吗?”

忠熙好象很愉快。

“是啊,很想去看看呢,要是您肯带我去的话。”

“对,妇女去也不是很艰苦的。什么探险啦、发掘啦,听起来象是大冒险,那也已经是从前了,现在是科学啦。当然,这样一来浪漫的情趣也设有了。要是去的话,先坐飞机到卡拉奇,从那儿再往北三百公里多一点就到了。在莫痕久·达罗郊外也有飞机场了,妇女去也不难的。”

“这个莫痕久·达罗是什么意思?”

“是死人丘的意思,您去看看就会明白的,是一片赤褐色的沉默世界,虽然是当时繁荣街道的宏大遗址,但因腐蚀已波及到上部,所以行一种在死者的世界里漫游的阴森感受。”

如果这时一彦不进来的话,的场英明的长篇大论还会持续下去。一彦已经把背包、登山镐放下了,但短裤和纯白的开襟衫这种打扮,让人感到怪冷的。

忠熙一见一彦笑得眼角堆满了皱纹。

“一彦,辛苦了。听秋山说,那边不得了啊。”

“是的,不过,已经没事儿了,水全都退下去了。凤女士,多日不见了。”

“哎呀,对不起。”凤千代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听说你去探望美沙了?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没管她……真不好意思。”

“这是叔叔吩咐的嘛,不过已经设事儿了,请放心。”

“听说的母亲她设在家,”

“哎呀,对此我做错了事。”

“做错了事……?”

“那边的祖母说是坐一时半到长野原的列车。我去樱泽别墅正是那时候,我想一定从长野原坐汽车来,那样的话有两个小时足够了。所以一直等到三点半,祖母还没来。”

“是不是上越线也出了什么事故。”

“不,叔叔,我听说祖母还是来了。”

“这么说来……?”

“我要是再多等一会儿就好了,但看着美沙忙前忙后的招待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而且水也完全退下去了,我三点半就告辞了。然后看了看各处的台风受灾情况,突然又想起了樱井的姐姐,就去她那儿探望。”

“呃,是吗?”

忠熙的语气好象很冷淡。

“我在她那碰到了恰巧也是刚刚到的哥哥。他说是和笛小路的祖母同路的。”

“哎呀,是吗!”

“铁雄也来了?”

“是的,为了参加明天叔叔发起的高尔夫球大会。没想遇到了这事儿,哈哈,哥哥好象很受姐姐的挤兑呢。”

他笑得那么纯情天真,都说战后男人们都女性化了,可这个人是个例外。凤千代子每次见到他,心里都这么想,身高不过1米75左右,可运动神经很发达,动作干脆利索。听说,他在学生时代曾踢过足球,肤色是褐色的,但很细腻,是个英俊的运动员形象。

“熙子怎么样,早晨来电话时说树倒了很多……”

忠熙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声音里隐隐有些阴郁。

“对啦,姐姐说一会儿要和哥哥来这里,让你们请他们吃晚饭呢。另外,办事处派了两、三个人把倒下的树都收拾干净了。”

“呃……我母亲是不是和樱井先生在一起?”

“对对,姐姐还说,对笛小路的祖母失礼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好象哥哥和祖母同乘一次车回来的,可因为火车上很拥挤,彼此都没有发现对方,到了长野原以后,也是人挤人乱得厉害,出租车也没有了,祖母束手无策。哥哥到底有办法,他给姐姐打电话,让她从轻井泽那边租辆车来。”

“铁雄自己的车呢?”

“咦,这是因为他对上越线不太熟悉,怕自己开车反倒更费时间。”

“是啊,这种时候坐火车更准些。”

的场英明突然在旁边插了一句嘴。

“正在哥哥上出租车的时候,被祖母叫住了,然后一起往这边赶来。不巧,途中遇到了一起交通事故,耽误了很久,按顺序先到樱井别墅,所以祖母一起送到了别壁,这时姐姐正在洗澡,没能出来跟祖母打声招呼,她说太失礼了。”

他的话说得很有条理,听得人无法不承认他是个聪明的人,而且始终挂着笑,声音是魅力十足的男中音。

“这么说来,祖母、孙女都给大家添了麻烦呢,相比之下,我做了些什么呢。”

“哈、哈、哈。”

忠熙突然开怀大笑起来,边笑边说:

“刚才你不也是因为这个,被年轻的候补警部挖苦了么。”

“是啊,在他们眼里,我一定是个坏女人呢。”

虽然这么说,可凤千代子对此好象并不介意,也许就是这个女人的优点。

“叔叔,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一彦虽然觉得在凤千代子面前提不太合适,但觉得还是应该问一句,那边,当然是指矢崎。

“嗯,正是这事,一彦君,你看看这个。”

顺着的场英明的手看去,在考古文献旁边火柴棒奇特地排在那里,一彦刚才就察觉到了。

“先生,这是什么呀?”

“据说,被害者趴着的桌子上,这么排列着不少火柴棒。”

“被害者,这么说稹他……”

“说是氰化钾,稹君是被人用氰化钾毒死的。”

忠熙在一旁平静地解释道,但面部却掩饰不住紧张。

“警察认为,昨天晚上稹君和一个人在他的画室里交谈,那时被对方……现在还判断不出是男是女……下了毒。当时,稹君用火柴棒向对方说明着什么,所以说,弄清这火柴捧排列的意思,就能弄清谁是凶手。”

“飞鸟说这是楔形文字,画了图回来,你对此怎么看?”

“稹他懂楔形文字吗?”

一彦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火柴棒。

“听说两、三天前,稹对从这里拿走了几本关于美索布达米亚古代文明的书。”

“稹君最近处于创作低潮期,所以是不是在寻求什么刺激?也就是要找些灵感?当然光靠这些掌握楔形文字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看金田一先生特别热心地照着它画,我也画了下来,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参考价值?”

“一彦,你对它是不是有什么……”

“我?怎么会呢!”

直盯盯的目光终于从火柴棒上移开,看了凤千代子一跟,转瞬,又把目光移向的场英明。

“先生对此有什么……?”

“不明白,我在怀疑它到底是不是楔形文字。”

“是啊,就假定稹懂楔形文字,但要用它向对方说明什么,对方也必须懂才行。可实际上,日本能懂楔形文字的能有几个呢?”

“哈哈哈,这么一说倒也是这么回事,我是有点发昏啦。”

忠熙笑了起来,但一彦并不笑,这回他看也不看火柴棒一眼,而是凝视着忠熙的脸。

“叔叔,金田一先生对此说了些什么吗?”

“没有……他那种人即使发现了什么,也不会轻易开口,除非抓住了铁证。”

“金田一先生还在稹的别墅吗?”

“不,现在可能到星野温泉去见津村真二君去了吧。”

“呵,对了,现在津村先生也到轻井泽来了。”

“一彦你怎么知道,是不是看了电线杆上贴出的海报?”

“不,我离开东京之前就知道了。”

“怎么?一彦你知道这个人?”

“不,我并没有见到过津村先生,只是我的一个朋友……高中时代的一个朋友,他叫立花茂树,他在上野的艺大音乐系学习作曲,每年轻井泽的音乐节都由他张罗,今年的音乐会听说是津村先生的作品发表会。”

这时铁雄和熙子来了,这个话题自然就中断了。

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熙子确实很可爱,她穿着大图案的连衣裙,还很随便地罩了一件红毛衣。其实这是经过精心挑选搭配的,不给人花里呼哨的感觉。在她高贵的美貌中隐藏着一种野性,这是她外祖父的血在她血管里奔腾的缘故。下巴有些宽,一看就知道她意志坚强而且爱反抗。她看忠熙时显得有点不自然。可能是因为早晨的那个电话。夫妇俩好象都和凤千代子相识。

凤千代子感谢他们照顾了婆婆,铁雄马上说:

“可别谢我,是祖母先发现我的,而且祖母还有个同伴。”

“母亲有同伴?是什么样的人呢?”

“也不过是在火车里结识的人吧,本打算让那个人带自己到这边来,可租不上车,为难极了。”

“和那个人一起到樱泽来?”

“不,那个人是要去南原的熟人那里。”

“南原……?”

问话的是忠熙:

“南原的哪一位?”

“祖母好象知道,不过,我就不大清楚了。不过,是个很有风度的绅士呢。”

要是等等力警部听了这话,一定会趾高气昂了。

铁雄和熙子都从一彦那里听说了矢崎发生的事情,但出于礼貌,闭口不提此事。

“对啦,哥哥,姐姐,介绍一下,这位是的场英明先生。”

“刚才听一彦提起过您,有什么收获吗?”

铁雄处事很圆滑。

“收获是指……?”

“听说父亲动心了?那个,叫什么莫痕久·达罗的探险旅行……?”

“呵,是这事?”

的场英明也笑了。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成功的呀,以后就得看一彦君的了。”

“对,父亲可听一彦的了。”

熙子一边看陈列柜一边说了一句。

“不过夫人,现在似乎又有一位强有力的人站在我这一面了。”

“噢?是哪一位?”

“凤女士呀!我的话引起了凤女士的共鸣。当然一彦君也很重要,但现在主动权在凤女士那里了。”

“哎呀,是吗?”

一直在欣赏着陈列柜中的王妃玉冠的熙子突然抬起头望着凤千代子,她的表情一瞬间显得很复杂,但很快,就溶入了温和的微笑。

“凤女士,这话是真的?你能陪我父亲一起去吗?”

“哪里哪里,只是开开玩笑。不过,要是真带我去的话,我还是很想玩玩去呢,我这个人哪,就爱凑热闹。”

“那太好啦,请一定去,的场先生和一彦一起去当然很好,不过要是您能一起去那我可就更加放心了。”

“熙子怎么样呵?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在熙子回答之前,一彦却抢着说道:

“叔叔,您可不能这么说。”

“为什么。一彦。”

“你别看哥哥摆出一副大男子主义的架子。其实,姐姐一不在,他就什么都干不了,您去成城的家看看就知道了。”

“哈、哈、哈。”

因为忠熙突然大笑起来,大家都粮吃惊地回头看他。

“对对,铁雄和熙子的事一彦最清楚了。好啦,不带熙子去了。”

忠熙故意地大声说完后,冲着铁雄谲笑着缩了一下脖子。熙子捧着从陈列柜里拿山来的王妃玉冠也在轻轻地笑。这时,秋山草造匆匆地走才进来,这么一看秋山并不高,但全身绷满了筋肉。

“秋山,怎么啦,慌里慌张的。”

秋山先向忠熙鞠了鞠躬,然后问:

“一彦君,樱井夫妇你们发现了吗?”

“怎么回事?”

“有一个可疑的人在这一带走来走去的。”

“秋山,可疑的人什么样?”

“在你来之前,有个可疑的人在对面林子里溜跶,也不知是从哪儿进来的。我把他赶走了,你没看见吗?”

“不,没有。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人?”

“脸没看见,因为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子压得很低,用黑围脖捂着脸,而且还戴着墨镜。”

“秋山,你怎么就能断定他是可疑的人呢?”

因为熙子面向那边,没有一个人能看到她的脸。但她突然僵直了的身体却没能逃脱忠熙的眼睛。不过,她的声音却冷静得出奇。

“可是,笛小路的祖母也在说看见过这么一个一身黑的男人从别墅边上的草丛里出去。”

“怎么?笛小路的母亲来了?”

“是的,还带着美沙,是为今天的探望特意来致谢来的。”

“噢,对了。一彦。你说过有关今天早晨的事件吗?”

“没有,叔叔,因为只是美沙一个人。”

“凤君来这里的事……?”

“不,这也没找到机会说。”

“是吗,那么秋山,你请她们到会客厅去吧。还有,稍等一下。”

说着,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说:

“现在是五点半。你告诉她俩,请她们今晚和我们一同进餐。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了,过一会也该来电了。”

“不过,先生,那个可疑的人……?”

“秋山,你多虑了。可能是个迷路的人呢。”

“可是,正赶上这种时候……。”

“那你就帮着警戒一下好啦。”

忠熙边说,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关注着一彦的举动。一彦站在的场英明身后,他的眼睛越过考古学家肩膀死盯着桌子上的火柴棒,象是要把它们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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