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盛千姿被吓了一跳, 揪着邱鹤的胳膊,让他站起来。

幸好,水瓶倒在她与邱鹤两人的中央, 重灾区在他们之间的凳子上,不过, 邱鹤的裤子和衣服下摆被水沾湿了不少。

盛千姿特抱歉地翻包, 抽出纸巾,手忙脚乱地给邱鹤擦拭衣服和手臂上的水珠。

因为慌乱, 指尖总不经意地碰到他的手臂, 两人又挨得极近, 略有些暧昧。

她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你的水也放在那,早知道我就停一下游戏了……”

盛千姿的母亲是江南一带的人, 平日里说的都是软糯糯的吴侬软语。

盛千姿虽说得少, 但在慌乱和危机时刻, 她的语气便会变成小女生,带着点儿做错事的懊恼和娇软。

听得身旁某人一阵酸涩,总觉得有那么几分刺耳。

邱鹤不怪她, 偏头低笑,也抽了张纸巾给她, 安慰道:“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况且这水瓶的盖子是我拧开, 也是我没拧紧的。你的衣服也湿了,擦擦吧。”

盛千姿安下心,接过纸巾擦了擦衣服下摆。

休息得差不多了。

齐炀开始提议:“单打多没意思啊, 不如双打?盛千姿,敢不敢?”

盛千姿无聊地瞅他一眼,显然,不怎么同意。

这里就只有四个人,双打,怎么分组,不还是得跟某人一起打球吗?

孰料,邱鹤很赞同这个游戏玩法,即刻点了头,说:“可以啊。但是我和千姿比较熟,配合起来也会默契一些,我和千姿一队,你们两个一队,怎么样?”

齐炀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无声地笑了下,男人最懂男人,早就将他那些小心思看透了,不就是想借此机会,跟盛千姿一起培养培养感情吗?

齐炀说:“可以啊。绅哥,来吗?”

顾绅思忖片刻,点头。

就剩盛千姿了,她明显不是很愿意。

邱鹤睨了眼腕表,劝道:“反正还差十五分钟我们就要走了,就玩一下?”

这里,顾绅、齐炀和她曾经都是朋友,唯有邱鹤与他们不熟,作为真正的中间人,盛千姿知道自己不答应会很没礼貌,犹豫了半分钟,只能应下来:“行,我跟邱鹤一队。”

齐炀颠了颠拍子,笑着说:“那开始吧。不过,小心被我们绅哥虐惨。”

“是吗?”盛千姿不以为意,“谁虐谁,还不一定。”

盛千姿拿着拍子上场,齐炀让她先发球,顺便暗示一下顾绅:“绅哥,别放水啊!让他们看看,你的厉害。”

顾绅无声低笑,没拒绝。

她不客气地拎着网球,手掌向上,随手一抛,以最大的力量挥拍击过去。

接球的,刚好是顾绅。

双人双打,一般都是强强对决,菜的那个基本是没什么事干的。

邱鹤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盛千姿真正的实力,看似随便,其实每一招都给对方以致命一击。第一局,中规中矩,两人打得势均力敌,不分上下,是邱鹤没接住他那边打的球,害盛千姿输了。

齐炀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拍子,一脸飘上天的表情。

盛千姿瞪他。

随后,又是盛千姿开球,她开得更狠了些,打了两个来回,没想到,接不住的是顾绅。

齐炀懵了,刚刚这球毫无杀伤力,接不到?

接下来的几局,都是盛千姿赢,而他们那队,不是顾绅接不到,就是齐炀接不到。

盛千姿是打得挺爽的,毕竟一直是她在虐渣。

而其他三人各有心思,齐炀直接肯定了心中的想法,顾绅肯定喜欢盛千姿,这已经不是放不放水的问题了,完全就像是做了错事的男朋友,在哄人。

十五分钟时间到,盛千姿不玩了,没意思。

顾绅和齐炀也准备回去,齐炀边收拾东西边问:“我们去酒吧玩一轮,你们去吗?”

邱鹤淡淡地说:“我和千姿约好了,晚上去买点东西,就不去了。”

盛千姿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即刻离开。

齐炀无语了:“这丫头,看见我们,就像看见仇人一样。我得罪她了吗?还是你得罪她了?”

顾绅:“……”

顾绅不发一言,弯腰收拾东西。

齐炀却还跟个话痨一样,说不停:“话说刚刚那男的,我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不简单,特别有气质,特别成熟,看上去年纪也不小,应该挺有成就,这种男人肯委身一个女人,让女人教他打网球,你觉得他是什么心思?”

顾绅:“……”

齐炀故作惊讶地说:“他不会是想泡盛千姿吧?喜欢谁不好,喜欢盛千姿?这么想不开?”

顾绅:“……”

齐炀:“绅哥,话说你是怎么抵抗住诱惑,不喜欢上那丫头的?虽然脾气是不好了点,但好歹也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美女啊,说来听听呗?”

顾绅忍了许久,终于爆发,淡淡瞥他一眼,俊美的脸逐渐面无表情起来,低声问:“你的嘴是停不下来?”

齐炀:“……”

顾绅:“我的事,我敢说,你敢听吗?”

齐炀被吓得瞳孔一震:“......”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

齐炀确实不怎么敢听,不过,不敢听不代表他是傻子,连观察都不会。

这男人,肯定有猫腻。

顾绅拎出车钥匙,走去停车场上车,将钥匙插入引擎,准备发动的那一刻,蓦然想起刚刚那一幕幕碍眼的画面,没抬眼,突然跟泄了气似的,也不知道在拿谁出气,低声道:“去哪?”

齐炀正玩手机刷微博呢,突然被这样一句话吓了一跳:“这么凶干嘛?不是说好了去酒吧吗?”

“是你自己说好,我没跟你说好。”

“……”几个意思?

顾绅发动引擎离开。

齐炀偷瞄他一眼,发现他漆黑深邃的眸子直视前方,仿佛掺杂了许多阴冷的情绪,有一种莫名的说不出的寂寥,与车外深浓的夜色溶于一体,深入骨髓,无奈又寂寞。

这还是齐炀第一次见他这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刚在网球场内发生了什么大事。

-

顾绅回公寓洗澡,换了套衣服,开车将齐炀放在酒吧门口,没有跟进去,而是用“要回老宅,明天老爷子生日”为由,绝尘而去。

明天确实是老爷子的生日,但他还不急着回去。

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脑中不停地回放着下午那句——

【我和千姿约好了,晚上去买点东西,就不去了。】

千姿?

约好了?

他们什么关系?

车里的男人低嗤了声,他随随便便地找了个广场,位于临江国际会议中心下的商贸城,内里进驻的都是一些国外高奢品牌,优雅质简,低调奢华,任何一样东西都得上千上万,来来往往的都是些有身份有脸面的人。

暖黄的灯光映着一个个精致宽敞的店面,一眼望去,尽是Gucci、Dior、Burberry等充斥着贵族文化和异域魅力的奢侈大品。

顾绅没有一丝犹豫,快步走进去,在门店之间穿梭,气质独特矜冷,不一会儿,便引来了不少店员的侧目。

他眉眼疏淡,手中捏着一枚精致小巧的玫瑰金耳环,目的性极强地撇了眼品牌导向牌,直奔二楼。

CHAUMET的代购员正托着腮,无聊得发闷。突然,迎来一位看上去不一般的贵客。

他长了一张俊美冷毅的脸,白衬衫,黑色长裤,手中的银色男士表盘,价位惊人。

男人走过去,干净的手放上橱柜,未等导购员问出那句——“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他已然拿出那枚精致小巧的镂空耳环,淡声问:“这一款,还有吗?”

耳环看上去很漂亮,也很独特。

估计是女友或者情人的首饰吧,不过,看这男人干净的气质,也不像是会包养情人的样子。

导购小姐更酸了,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瞧了眼,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先生。这款耳环我们已经停产了,线上线下均已售空。”

男人又问:“能再次专门定制吗?”

“不能。”导购小姐摇了摇头,“限量款的东西,我们得对得起已购买的顾客。不过您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为您高定一款其他款式的耳环,尽可能满足您的需求。”

“不用了,谢谢。”

男人语气里有些叹息,像是来这儿寻回一份期待,如今空手而归,眼中尽是黯然。

错错落落间,让人不免有些心疼。

顾绅正欲离开,那位小姐又将他喊住,快速从一个橱窗里拿出一款戒指,是同一类型的,仅仅是佩戴的方式不同,也是CHAUMET的经典款。

只不过没有耳环稀有,属于比较实惠的价格便能买到的东西。

“先生,或许您对这款戒指感兴趣吗?它跟您这枚耳环的图案设计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在某些细节方面微略有些不同。”

顾绅垂下眼,连价格都没看,让她包起来,直接拎着导购小姐递过来的浅紫色CHAUMET购物袋,付款离开。

作为男人的傍身物,这个购物小袋,既暧昧又充满遐想,谁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会送入谁手。

临江作为临海城市,一年四季都是雨季,云层湿恍恍地黏在浅薄的天空上,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

顾绅没想到,刚走出商贸城,准备去停车场时,稍一侧目,便看见了下午刚分别的女人站在广场门口的阶梯上,望着外头满天的雨丝,皱眉发愁。

他静静地看着她,第一反应是——

她不是和邱鹤一起去买东西吗?

怎么只剩下了自己?

-

盛千姿离开网球场后,直接上了邱鹤的车,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该去哪儿。

邱鹤扶着方向盘,笑着提议:“不如,你先跟我说说,你要买给谁,什么年龄阶段的人,或者有什么喜好?”

盛千姿打开各大社交网站搜索了一轮,试图抄作业——

【买给老人的生日礼物。】

【买给哥哥的生日礼物。】

【……】

可怎么看都不满意,感觉没有戳中自己想要的点。

她撇了撇嘴说:“后天是一个比我年纪大七岁的朋友生日,明天是这位朋友的爷爷生日,这位朋友呢,是一位集团总裁,品位高,眼界高,看上去比较成熟。”

邱鹤帮她想:“爷爷年纪大了,比较务实,送一些老人家需要的东西就可以了。不过看你这形容,我感觉他应该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的,就算有,家里的佣人也会给他备齐,那就只能从喜欢的入手。可以买一些平日里很难淘到的古书或者古董器具……”

“对啊。”盛千姿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

邱鹤继续说:“至于你那位朋友,我觉得我们可以去商贸城逛一逛……”

于是,两人先去临江偏远的一处古董街,淘了点儿小玩意,随后,解决晚饭,前往商贸城,逛了一下。

因为是在公共场所,两人行走的间距不远不近,以免被偷拍,邱鹤还戴了鸭舌帽。

盛千姿走进一家西装门店,认真专注地挑选领带,挑了个低调简单的款式给顾珩。

邱鹤有些疑问闷在心里许久,突然问了句:“刚刚网球场那两个男的,都是你的朋友吗?”

盛千姿将选好的领带拿去结账,没怎么用心听他的话,敷衍地点了点头:“算是吧。”

接而,她问导购员:“这一款多少钱?”

“人民币是四万八千七百九十九。”

盛千姿拿出一张卡递给她。

邱鹤又问:“怎么感觉你跟那个医生很有敌意啊?”

“啊?”盛千姿一边在付款单上签名,一边听他的问句,破天荒地笑了。

邱鹤:“你们在一起过?”

盛千姿说:“你想多了。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就目前来看,确实……不是很熟。”

邱鹤定下心,哦了一声:“还以为你们曾经关系很好,现在闹僵了。”

导购员包装好领带,正准备递给她。

她犹豫了几秒,又说:“算了,你们帮我直接寄过去吧。我填个地址。”

“好。”导购员拿了张送货单给她。

盛千姿拎起笔,写得极快,填的地址,正是顾氏集团。

无意被邱鹤扫了眼,心中更是万千谜团解不开。

所有礼物买完,两人还打算逛逛,看看其他东西。

不巧,邱鹤的手机来了电话,他掏出看了眼来电显示,指着某个角落,低声说:“我去接个电话,很快回来。”

盛千姿表示请便。

几分钟后,他急匆匆地赶回来,说:“抱歉,我经纪人出了点急事,要马上去医院一趟。我先把你送回酒店,再赶过去。”

“医院?”盛千姿瞳孔一缩,想来肯定是很急的事情,“我不着急的,你先过去吧,别耽误时间了。我自己喊辆车回去就行了。”

“那好吧。”邱鹤看她一眼,“注意安全。”

他转身走了。

盛千姿一边往外走,一边打开手机叫车。

细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了一张大网,黑沉夜里暴雨如注,空气湿凉黏腻,雨珠顺着商贸城的屏风坠落,砸在地上,形成一圈圈不大不小的水花。

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盛千姿有点发愁,祈祷着司机来到的时候,雨势不要那么大,稍微停一停,让她有足够的时间钻进车里,顺利回去。

她抓了抓头发,稍稍一偏头,便与身侧的矜冷男人对上了眼,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他穿着利落白衬与黑裤,被熨帖得一丝不苟的外套挽在臂弯,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的两颗纽扣松散着,露出突出的喉咙与精致的锁骨,矜冷,成熟,一派衣冠楚楚站在她的身旁。

手中还拎着一个设计独特的CHAUMET购物袋。

盛千姿瞳眸动了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视线落在购物袋的CHAUMET英文字眼上,眼底酿出讽刺的色调,转过身,直接无视了他。

怎么哪里都能碰到?

盛千姿抿了抿唇。

CHAUMET主营的是女性首饰和腕表,诞生于法国的知名珠宝蓝血品牌。

她不认为他会有这个闲心来这里的门店,只为给自己买一个珠宝。

除了送人,别无理由。

她走远了一些,与他拉开距离,低头,划拉手机,随便打开个软件,刷了刷。

这时,男人仿佛啜叹了一声,上前两步,离她近了些。

一把纯黑色的伞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他面容冷静清冷,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了解她现下的困境,伸出手递了把伞过来。

声音平和,仿佛漫不经心般开口:“盛千姿。”

盛千姿视线落在伞上,目光凝了凝。

他继续说:“下雨了,拿着。”

语气冰凉,比刮在她脸上的风还要冷。

淡淡五个字,只是,提醒着她。

下雨了。

你不拿,就要淋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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