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津川得悉冈部文夫在特快列车“南风一号”上被害的消息,心猛地一沉。他认为在香川本山寺杀死德大寺正之,后来又杀死井琦玲子的凶手都是冈部。与德大寺同行的伊吹君子证明凶手是南条,但是井琦玲子却证明南条不具备作案条件。一旦井琦不存在,那么南条的证据就会丧失,所以冈部才对井琦下了毒手。现在这个重要人物冈部又被杀了,正如龟井所分析的,这个南条吾郎仍是个谜。

十津川召集部下,下令对南条昨天下午到今天的所有活动进行彻底调查。

十津川想如果是南条在特快列车“南风一号”上杀死了冈部的话,昨天正好是星期六,他应该是从公司回家后赶去,从高知车站乘上“南风一号”伺机对冈部下了手。不管怎样,这次他要提不出案发时不在现场的证据来,就先逮捕他。

最初的调查报告送到了十津川那里,是他所希望的消息:

今天星期日首都相互银行休息,刑事们上南条的寓所去找他,南条不在。樱井刑事报告道:“他去向不明,停车场里也不见他的车,他的车是一辆白色的‘伏尔伏’牌。”

现在是午后2时45分,南条和他的车子都去向不明。如果是他在四国杀了冈部,这个时候当然还没有回到东京。冈部是在列车将要到达终点中村站时被杀的。从列车时刻表看,列车到达中村站是12时25分,现在距那时只过了1小时20分。南条现在很可能正在回东京的路途上吧?

第二号的报告接着又来了,这次却与十津川的愿望相反。据说南条昨晚6时左右在新宿歌舞伎町的一家酒店里和朋友一起吃了晚饭。

十津川立刻去见了那个朋友,他叫田中久仁,是南条大学时代的朋友,现在新宿区公所做事。田中久仁45岁,小小的个子,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据他说已有了妻室。

“昨天我和南条一起吃了晚饭是事实。”田中久仁皱起眉头接着问道,“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南条最近卷进了一个事件里,我想了解些情况。”

“这件事嘛,我知道。”

“这么说……”

“昨天南条跟我谈了那件事,他是12时不到打电话来说有事相商,约好一起吃晚饭的。”

“后来你们就在那家店里见了面?”

“是的,我们约了5时30分碰头的。”

“南条先生5时30分准时到了吗?”

“嗯,他先到了那里。”

“吃了饭以后怎样了?”

“以后就分了手,分手时已经过了6时30分。”

“你说的时间没有弄错?”

“不会的,我住在京王线的调布,回到家时正好7时稍许过一点。”

“南条同你说了些什么呢?”

“德大寺正之先生在四国被害,这件事我已从报上知道,他也算是一个大人物哪。南条告诉我,他被怀疑是凶手,心里很苦闷,听说德大寺先生的女秘书指控他是凶手,警方也有些听信那女秘书的话,所以南条很被动。南条说他过去和那女秘书好过一场,后来分手了,所以那女人就怀恨在心一定要栽他个杀人罪名。”

“那么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说如果你是无辜的,你就应该见她,慢慢向她解释清楚,清除误解。”

“南条是怎么看的呢?”

“他说,我听你一回,今晚就去找她,不过一看见她那张脸,心里的火就会冲上来,不知道还能不能平心静气地同她谈,今晚就喝点酒定定神去。听说那女人叫伊吹君子,我不认识她,要认识的话我就陪他一起去了。”

“你能肯定,你们分手时是昨晚6时30分?”

“没错,不信你可以去那家店问问,南条也常上那里的,店里的人可以作证。”

“你和南条常一起吃饭吗?”

“是呀,一年里总有四五回一起喝上几杯的。”田中爽快地回答。

为了进一步证实,十津川又专门赶去了那家饭店,结果与田中久仁所说的时间完全相符。两人在饭店里吃了五千日元的饭菜,喝了两瓶啤酒。

十津川开始怀疑起南条是罪犯的推断了。首先,南条星期六下午6时30分还在新宿,冈部和高木幸子是这天坐下午5时从羽田机场起飞的全日空567航班前往高知的。这是飞往高知的末班航班。就是说,南条在星期六这天不可能乘飞机前往高知。除了高知以外,前往高松、德岛、松山等航班的末班飞机分别是5时零5分、6时零5分和5时35分,南条均无法搭乘。那么,那天里要去四国的话,唯一能考虑的是坐新干线。坐新干线前往冈山,再换宇野线到宇野,然后换轮渡前往高松,但是,前往冈山的新干线末班车是19时从东京发车的“光速167号”,而南条6时30分过后还在新宿的话,乘这趟车显然是不可能的。

冈部和高木幸子是在第二天即星期天从高知乘上了上午10时31分出发的“南风一号”列车。凶手也在这趟车上。那么他必须是在同一个时间里到达高知。因此,南条在星期六去四国的可能排除了。接下来就要考虑星期天一清早从东京出发的可能性,能考虑的是上午6时50分从羽田机场出发前往高知的航班,到达时间是9时零5分。

十津川带上两名刑事前往羽田机场调查旅客登记表。航班是星期天早晨起飞,定员67名的飞机上只有56名乘客,其中男性是30名。刑警们取得了乘客登记的副本,立即进行了核对、调查,很快就查明这30名乘客的姓名、住址均相符,而南条不在里面。

十津川和樱井刑事又去原宿的公寓看望伊吹君子,敲开她的房门,只见伊吹君子脸上包扎着。

“怎么啦?”十津川惊诧地问。

“被他打的。”

伊吹君子痛苦地皱紧了眉头,请十津川他们进了里屋。

“是南条?”十津川在沙发上坐下后问道。

“嗯!”

“他是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昨天晚上12时左右,他喝醉了,对我直嚷不是他杀死会长的,要我向警方撤回证言。”

“那么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只是向警方说了实话,我在四国亲眼看见的。”

“随后南条就打了你?”

“他还说,你看见的不是我,一定是个和我很像的人,但不是我,你是恨我甩了你才陷害于我。如果你能收回证词,我会支付给你二三百万日元。我让他快回去,他就是赖着不走,无可奈何,我只有打110电话(日本的报警电话),于是他就凶相毕露,用烟缸砸了我。”

“后来呢?”

“南条行凶后就逃走了,我马上打通了110电话,警察还叫来了救护车,帮我包扎了一下。”

“你说的都是实话?”

“我为什么要说谎呢?”

“是在昨天晚上12时没错?”

“是的。为什么你们警方这么放纵这个杀人犯,为什么你们不把他逮捕起来?”

伊吹君子激动地望着十津川,眼神里充满了抱怨和忿恨。

“因为我们还没有掌握到逮捕他的证据。”

“我亲眼看见他杀了会长,难道这还不够吗?”

“这只是你一个人的证词,而且后来被害的井琦玲子曾证明了他不具备作案时间和条件呢。”

“这一定是买通后作的伪证,所以当井琦要说出实话时南条便对她下了手。”

“你准备对他昨夜的行为起诉吗?”

“不!”

“为什么?”

“我目击他杀了人,要起诉的是他的杀人罪。”伊吹君子憎恶地道。

十津川立刻又对伊吹君子的话进行了调查核实。

这样看来,南条吾郎一直到星期六晚上12时还在东京市内。

星期天晚上9时,警方在南六乡附近的河边发现了一辆白色的“伏尔伏”车,车头钻进了一个草堆里面,驾驶席上坐着酣醉的南条吾郎。

当十津川闻讯赶去时南条还在呼呼大睡。等南条酒醒,十津川在西蒲田警署里同他谈了话。

“我为什么不能喝酒?”南条不服气地冲着十津川叫道。

“喝点酒也没有什么,只是酒醉了可不能驾驶呀。”十津川严肃地说。

“我可没有出什么事故。”南条分辩道。

“堂堂首都相互银行的营业部长难道也要闹出酒醉驾驶的事来?”

“我要醉,要彻底的醉!为什么要让我背上杀死会长的黑锅?为什么你们要听信那女人的谎言?”

“你昨晚去伊吹君子那儿了?”十津川问。

南条一声不吭。

“其实,你上她那儿,也并不构成什么罪行。”十津川加上了一句。

“那女人说了什么来着?”南条耸起了肩头问。

“她说你到她那儿,要她撤回证词。”

“我是去了,我要她说真话,在四国杀害会长的不是我,20日那天我一直在东京。”

“她拒绝你,你就用烟缸砸了她?”

“这娘儿们竟这么说?”

“事实不是这样吗?”

“是她突然抓起烟缸来砸我,我攥住了她的手,因为让她砸一下可不是滋味。后来在争夺时烟缸敲在了她头上,她就嚷着说我要杀她,奔去打报警电话,我也有些着慌,怕闹得有嘴难辩,就慌忙逃走了。”

“那以后呢?”

“我是开车去的,后来就驾车跑了。”

“你没有回家?”

“那女人可能会告诉警察说我要杀她,我怕回家麻烦,于是驾着车毫无目标地乱转了一阵。”

“你在什么地方买的酒?”

“是自动售货机里买的,我可没有边饮酒边开车,而是停下车喝的,所以没有闯祸。我心里难受你们知道吗?你说我能不借酒浇愁?”

“你知道冈部文夫这个人吗?”

“知道啊!他怎么啦?”

“他今天在四国被人杀害了。”

“被人杀害了?这是真的?”

南条眼睛紧紧地盯着十津川。

“他在四国的一个叫中村的地方被害了。”

“啊,我知道那地方,去足摺岬时要在那里下车呢,可是他为什么上那地方去?”

“要是知道的话,罪犯的线索就清楚了,冈部文夫同南条先生是怎样的关系?”

“其实也谈不上私人关系,他是T·S·K公司的社长秘书。T·S·K公司同我们有业务,我也见过他几回,就是这些了。”

“不过我总觉得那个冈部和你有点像呢。”

十津川话音刚落南条就笑了起来:“曾有人对我说过这点,实际上我们站在一起并不觉得怎么像。莫非你们认为他也是我杀的?”

“你先别急,冈部是坐昨天的全日空航班去的高知,我们知道你昨天下午6时30分过后还在新宿的饭店里和朋友吃饭,是来不及乘上这班飞机的。”

“是啊,我和大学时代的朋友一起吃了晚饭,要说证明,他倒也正好是一个呢。”

“还有,你昨天深夜闯进了伊吹君子家。”

“不,不能说闯去,我是去请她说出真相来的。”南条笑着辩解。

离开了南条,十津川查问了西蒲田警署的交通警,听取了交通警的验车报告。那台“伏尔伏”车上沾满了泥水,还有几处新擦伤的痕迹。十津川问:“是否发生过人身事故?”交通警报告说,没有发现人身事故,但有两人通过110报警电话报告受到那辆车的危害。

第一个讲一辆停在路边的车被擦伤后,肇事车逃走了,时间是今天凌晨5时20分左右,目击者证明那是一辆白色“伏尔伏”车,并记下了车号。

第二个报告是今天上午7时左右,有一辆掉头的汽车撞坏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车的尾灯后逃走了。报告人未记下肇事车的车号,但看清是一辆“伏尔伏”车。经检查,南条的“伏尔伏”车尾灯撞坏了,很可能是肇事时撞的。

“南条对此是如何解释的?”十津川问。

交通警报告十津川南条解释说,当时自己只顾朝前开车,并没有注意撞擦到路边上的车辆,他愿意接受受害人的赔偿要求。

“现在受害者也愿意磋商赔偿条件,再说我们也没有南条当时醉酒驾驶的证据,恐怕这事也算不了什么事故呢。”

交通警最后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不管算不算事故,在冈部文夫被杀的这个案件里,南条算是有了不在现场的证明了。”十津川叹息道。

这天的10时30分刚过,龟井和西本两人就从四国赶了回来。龟井见到十津川第一句话就问:“

南条的作案时间有了什么眉目?”

“情况不怎么顺利。”十津川忧郁地回道。接着便详细向龟井、西本介绍了调查情况。

“不过,警部……”边上的西本刑事欲言又止。

十津川示意他说下去。“我们分析一下,南条星期六晚上在新宿吃了晚饭,深夜12时闯入伊吹君子寓所,是事实,因为有证人,可后来他驾车这件事却找不出证人呀,会不会是他让一个别的人驾驶的车呢?”

西本说完,十津川便问:“你是说,他为了制造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明,故意让人制造出点交通事故来?”

“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西本认真地说。

“你说的倒也是,不过,南条星期六晚上6时30分过后还在新宿,光凭这一点对他就很有利。当然,他星期天坐一清早的飞机去高知是可能的。可是冈部和高木是什么时间离开旅馆的?”

“是上午10点钟左右的时候。”龟井说明道。

“如果是上午10时的话,南条要赶上这个时间必须乘上6时50分羽田机场起飞的全日空航班赶去高知。这趟航班是9时零5分到达,可是我调查了所有乘客的情况,其中并没有南条。接下来飞往高知的航班是10时50分起飞,到达高知要12时40分呢。”

“这样的话,他赶不上‘南风一号’列车,因为这趟车是10时51分从高知发车。”

“这么看来,冈部文夫被杀一案与南条无关了?”

“可是,如果南条不是凶手,那么谁是凶手呢?还有,冈部为什么要上足摺岬?凶手为什么要杀死冈部?这些问题我们都要尽快查明。”十津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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