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的国营铁路全线是非电气区域,所以这里被称为内燃机王国。驶行于其间的特快列车只有两种:一种名“潮风”号,它从高松出发沿着濑户内海前往松山、宇和岛等地;一种名“南风”号,它始车发于高松,越过四国山脉前往高知、中村。

10时28分。“南风一号”进入站台。

“南风”系列的列车共有三列,往程分别名为一号、三号、五号,返程则称为二号、四号、六号。每列列车由六节车厢组成,车头上都悬挂着“南风”的标记。这对于见惯了由十三节车厢或十六节车厢组成的新干线列车的龟井来说,眼前的“南风”列车显得那样地纤小可爱。那桔黄色车体的正面,划着三条红线,显得格外醒目。六节车厢中有两节是指定坐车厢,一节是一等车厢,还有三节是自由座车厢。

龟井和西本进入前面一号车厢。

列车在站台上停了三分钟又马上启动了。

一等车厢是二号车厢,从一号车厢的车门望去,可以觑见冈部和幸子正并排坐在一等车厢的中间。

一号车厢是指定座位。龟井向乘务员打个招呼后便和西本坐在空座位上,然后打开了列车时刻表仔细地阅览起来。

他首先在索引地图上找到了四国区域。

予啰本线经过高松——高知地段最后到达洼川,洼川后面便是中村线,终点站是中村。中村站靠近位于高知县西端的足摺岬。

特快“南风一号”自7时53分从高松发车,到达终点站中村的预定时间是12时25分。

“南风一号”带着内燃机特有的噪声呼啸着向前疾驶,没多久,便穿过高知市街渡过仁淀川,又经过几个无人上车的小站到达了佐川。这里曾是幕府时期土佐藩的重臣深尾氏的城堡。

西本一边望着窗外的景色,一边问道:“难道他俩准备去足摺岬观光吗?”

“这两个人……不,至少冈部是到四国来观光的。”龟井意味深长地回答。要是观光旅行的话他俩想必去高知市的名胜古迹处转转,但是,他们在高知进入旅馆后,没有外出观光的样子,连逛周日集市的兴趣也没有。

西本在一旁又问:“龟井君,中村除了足摺岬之外,没有别的去处吗?他俩会不会在那里殉情呢?”

“他们为什么要去殉情呢?”

“因为冈部现在是杀死德大寺正之的凶手嫌疑犯。警方正在深入调查,他也许会感到无路可走了,便转出了这个念头。”

“再加上他的情人出于同情,便一起来到足摺岬双双跳海寻死是不是?”龟井用一种狡黠的口气问道。

“难道不能这么推测吗?”

“但是,这两个人的表情完全不像去殉情呀。”龟井笑了笑,他认为如果是去殉情的话,他俩是绝不会特地从东京到四国来的。

这时,列车已穿过佐川,来到了斗贺野盆地。

从车窗外望去,右边是运送高知县特产石灰石的石灰专用线和畜牧试验场的牛群。左边是大海,须琦港雄居一方,一万吨级的货船正在港口装卸货物。

不一会儿,列车驶近了景色秀丽的锦浦湾。坐在一等车厢内的冈部两人完全没有兴致注意窗外的景色,只是一个劲地窃窃私语着什么。

11时47分,列车到达洼川。洼川之后便是中村线。中村线空旷、寂寥,沿线十个车站没有一人上车。因此,“南风一号”马不停蹄地向终点站疾驶。

列车离开洼川后,便进入了罕见的环形隧道,由于这里坡度较大,所以隧道呈环状,列车在内绕着圈子慢慢地爬行。出了隧道,“南风一号”又继续在两边是一片翠绿的山谷间疾驶。一会儿左边的车窗已能看到浩瀚的太平洋,这一带海岸线回环曲折,是美丽的锯齿形海岸。紧接着列车又驶入田园地带,过了后川的大铁桥,中村终点站便赫然在前了。在这当儿,冈部离席去上厕所。五六分钟后,“南风一号”平安地抵达中村终点站。和往常一样,抵达时间十分准时,正好是12时25分。

列车的门打开了,乘客们纷纷下车离站。

这时,一直监视着一等车厢内部的龟井忽然咕哝了一句“怪事”!他发现一等车厢内只剩下高木幸子一人,而上厕所的冈部却迟迟不归。高木幸子站起身来,神色慌张地朝厕所走去,就在这时,厕所的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惊叫声。

龟井和西本立即走进一等车厢,朝厕所方向跑去。

厕所的门开着,一个年青的女郎呆立一旁。

高木幸子从外朝厕所里一看,立刻也惊叫起来。

厕所里,冈部俯身倒地,后背心插着一把锐利的尖刀。流出来的鲜血把地板染得通红,整个厕所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

“冈部君!”高木幸子喊着,刚要伸手抱起冈部身体时,西本从背后抱住不让她扑上前去。

龟井俯身抬起冈部一只手,把了下他的脉搏,发现脉搏已经没有,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他已经死了。”龟井对西本说着,然后抬起头,对那脸色吓得苍白、呆立一旁的女人问道:“是你发现的吗?”女人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这时,乘务员跑了过来。龟井向他出示了警察的证件,说:“快去和当地的警察署联系!”

“明白了。”那个乘务员说着下了车,向车站外飞奔而去。

龟井也下了车,仔细地打量着四周。这里虽说是终点站,但是规模极小。

乘客们大多出了检票口,恐怕犯人混在乘客里也早已远走高飞了。

过了十二三分钟,两个当地的警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那个最初发现现场的女人似乎也恢复了正常,她闷闷地向警察叙述发现的经过。

她是神户女子大学的学生,这次单身一人来足摺岬游玩,坐在三号车厢内,当列车快进入终点站时,起身想去厕所,谁知门一打开,就发现了这具尸体。

龟井决定把冈部的尸体交当地警察处理,他和西本走进一等车厢,盘问坐在那里手足无措的高木幸子。

龟井一开口便爽直地对高木幸子说:“我们从东京开始,就跟着你们了,老实说,我们跟踪的对象是冈部文夫。”

“为什么,你们要跟踪?”高木幸子抬起毫无生气的脸问道。

“因为冈部有杀人嫌疑。”

“有那样的事?”

“现在冈部已经被杀,看来他可以排除凶手的嫌疑了。”

“那当然。”

“我们认为杀害冈部的人,很可能也是杀害德大寺正之的凶手。因此,请务必协助我们缉拿凶手。”

“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呀。”高木幸子怔望着那用毛毯裹着的、正搬下车去的冈部的尸体,神情恍惚地回答。

“你们俩到这儿来是不是冈部出的主意?”龟井问。

突然,高木幸子激动起来:“你这样缠住我,犯人早就逃走了。”

“你不要着急,杀死冈部的人,不是单纯的谋财害命,他和杀死德大寺正之的凶手是同一人,现在最重要的是请你把所知道的情况统统告诉我,你俩来这里,是不是冈部的主意?或者是你怂恿的?”

“是冈部的主意。”

“是突然想起要来的吗?”

“是的。昨天他打电话告诉我,明天工作一结束就一起去高知。”

“去高知干什么呢?”

“他没说,只是说下午4时在羽田机场碰头。”

“他告诉你去高知后再到这个中村车站吗?”

“嗯。”

“你们在中村车站下车后,到哪儿去呢?”

“他想去足摺岬。”

“是去那里游玩吗?”

“他说有要紧的事去那里。”

“是什么事,你知道吗?”

“我问过他,他说到了那里会告诉我的。我知道只是这些,请不要再问了。”

“你们乘上‘南风’特快,也是冈部的主意?”

“这是我们两人决定的。”

“为什么要乘‘南风一号’?”

“我们住在高知旅馆时,曾经商议乘车的事,感到还是乘‘南风一号’特快最好,若乘普通客车,只能到中途的洼川,还要换车,十分麻烦。”

“特快‘足摺’号也能到中村嘛!”

“是的。不过,第一班‘足摺一号’的开车时间在早上8时以前,这对我们来说太早了。而第二班‘足摺三号’也必须在车上吃早餐,实在过于匆忙,因此,我们决定乘‘南风一号’,这样便可放心地在旅馆吃了早餐,慢悠悠地去乘火车。而且,这列车的速度最快,也能直接到中村站。”

“不错。”龟井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今天去足摺岬的事有没有告诉了别人?”

“没有,谁也没有告诉。”

“我再问一下,冈部究竟为什么要去足摺岬,他没告诉你去的理由吗?”

“嗯,只是说这事对我来说是十分重要的,而且关系到我的将来,至于是什么事,只说到了那里再告诉我。”

龟井正想再问什么时,只见乘务员走进车厢,抱歉地说这列火车要马上返回,开车的时间是12时45分,所以,车厢内要清扫一下。

龟井站起身请高木幸子一起去当地警察署。

一等车厢的厕所关闭着,为了确保现场,对外宣称厕所发生故障暂停使用。

他们俩带着高木幸子刚下列车,站台上的乘客便陆续登上了这辆已改称为“南风4号”的回程车。

三人出了检票口。只见车站前并列着许多去足摺岬的大客车和出租汽车。许多旅客正匆忙地登车旅行。

中村是个宁静美丽的城镇,素有小京都美称。

从车站远望,能见到中村城的遗迹天守阁。三人步行约七八分钟就来到了中村警察署。

冈部的遗体已运到警署。龟井首先向署长说明来意。署长听了龟井的话后,说道:“那么说,那个凶手是蓄意杀人而登上这列火车的啰?”

“是的,我想他上车后一直在寻找机会下手,正好被害者上厕所,于是便利用这极好的机会用尖刀把他捅死了,连死者的钱包都没有拿走。”

“听说钱包里有近二十万的现金纹丝不动,连手腕上戴的名贵的浪琴表也没拿走呢。”署长表示同意龟井的说法。

龟井问:“你们有没有从那凶器上采出凶手的指纹?”

“没有,那把尖刀上没有指纹,也许凶手是戴着手套行凶的。”署长回答。

结束了和署长的谈话,龟井通过电话向十津川报告了冈部的死讯后,电话里传来了十津川的声音:“有没有找到可疑人物?”

龟井一手拿着话筒,一只手搔着自己的头皮不解地说:“难道除我们之外,还有人暗中跟踪冈部吗?”

十津川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冈部现在去足摺岬是为了什么?”

“这事我们已经调查过了,高木幸子也不知道,真不好办,现在我们准备再向她了解一下。”

“如果能把这点搞清楚,那么,犯人以及犯罪动机就自然地水落石出了。”

龟井苦笑着说道:“犯罪动机尚不明白,但我认为杀死冈部的极有可能是南条吾郎,除他之外,还没有其他可疑的人。”

“你和西本应该是十分熟悉南条吾郎的面容的。”话筒里,十津川的嗓门增大了许多。

“是的。”

“在高知车站你们没碰见南条吾郎吧?”

“是的。”

“那么,好。我们在这里调查他究竟是否到过现场。”十津川有力地结束了他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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