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察汗国的中道衰落,伊儿汗国忙于争位,让窝阔台系的海都势力乘机扩大。他不仅是窝阔台系的领袖,而且也是察合台封地的实际领导者,事实上他成了中亚的大汗。海都已经成长为巨人,他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忽必烈的中原……

至元十二年,也就是1271年,海都乘元军攻宋之机,举兵反叛,进攻玉龙答失部民,扰乱畏兀儿地区。忽必烈此时正与南宋激战,只有派遣自己的儿子北平王那木罕统其弟阔阔出、河平王昔里吉、诸王脱黑帖木儿、河间王兀古带、诸王牙忽都、札刺忽等宗王之军,后遣丞相安童以行中书省兼枢密院事辅佐之,至阿里麻里(今新疆霍城西北)戍边。

次年秋,脱黑帖木儿以阿里不哥失败后所受耻辱为辞煽动昔里吉叛元,并许诺事成后帝位归于昔里吉。这个昔里吉,是元宪宗蒙哥第四子,在忽必烈、阿里不哥争位之战中,昔里吉支持阿里不哥。至元四年(1263)秋,因阿里不哥势衰,他与诸王玉龙答失、阿速台等来降,获忽必烈赦免,次年受封为河间王。

但是,他们暗结阿里不哥之子药木忽儿、玉龙答失之子撒里蛮,乘夜元军不备,背信弃义,劫持北平王那木罕及弟阔阔出,并逮捕安童,拥昔里吉为大汗,并胁迫兀古带、牙忽都、札剌忽等叛乱。

昔里吉、脱黑帖木儿等人在拘系那木罕等人以后,为增强与忽必烈抗衡的力量,争取外援,把那木罕、阔阔出送往术赤系汗蒙哥帖木儿处,而安童则被送往海都处。狡猾的海都没有收留那木罕,他并不支持他们,宁愿坐山观虎斗,让拖雷系自相残杀,只留下安童授以官职。东道诸王兀古带、牙忽都、札剌忽等亦不从,他们辗转回到了自己的驻所。

昔里吉、脱黑帖木儿、药木忽儿、撒里蛮等集结部众,分道东进,扬言海都、蒙哥帖木儿与之联兵而来。东部弘吉剌部折儿瓦台起兵响应,并劫掠成吉思汗武帐。岭北为之震动。

消息传到大都,忽必烈立刻从南宋战场上调回了他最杰出的将领——中书右丞相伯颜,命他督师北征。

伯颜受命以后,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即向北方驰去。四月,伯颜率军与昔里吉叛军在斡鲁欢河(今鄂尔浑河)遭遇,两军夹河列阵,虎视眈眈。

斡鲁欢河发源于杭爱山脉森林茂盛的山坡,是色楞格河最大的支流,全长1124公里。河面宽阔,水量充沛,一般在五六十米左右,最后注入贝加尔湖。

站在斡鲁欢河南岸,看着“哗哗”流淌的河水,伯颜无暇欣赏旖旎的风光,而是把视线转向了对岸的昔里吉营垒。为了对付元朝大军,狡猾的昔里吉让士兵抬石挖土,竟然在短短的几个月,就在河边筑成了一座坚固的城池。厚厚的城墙高三四丈,对于骑兵来说,本身就是难以跨越的障碍,再加上这天堑斡鲁欢河,伯颜脸色越发阴沉,怎样才能渡河?怎样才能攻下这坚固的城池?

看完地形,伯颜匆匆走进帅帐,说道:“传我将令,参将以上,至帅帐议事。”亲军们领命去了。

伯颜大步跨入帐中,坐在上首,面上阴沉沉不见喜怒。众人也感觉事关重大,帐内气氛凝重,略显压抑。

伯颜刚欲与众将士商讨对策,研究如何过河之计,忽然一哨兵探进帐中报告:“报!河间王兀古带、诸王牙忽都、札剌忽等率所属部来归,现在帐外驻扎,请丞相复命。”

伯颜一听,立刻与众将走出帐外,赶忙迎接河间王兀古带、诸王牙忽都、札剌忽。

原来,他们在前年被脱黑帖木儿等胁迫,要求一起攻击忽必烈,但是他们东道诸王受过忽必烈的极大恩典,所以他们坚决不做对不起忽必烈的事,看看脱黑帖木儿等铁了心地反叛忽必烈,他们就回到住所。现在听说伯颜大军要征讨叛军,所以他们就来助一臂之力。

拉着几位老王爷的手,伯颜感觉到了一丝轻松。毕竟,有了这些人,伯颜心里就多了一些成功的砝码。

他们正要走向帅帐的时候,忽见一匹快马奔来。看到伯颜在,骑兵转身下马,向伯颜和几位王爷报告:皇帝忽必烈已经到达上都(今内蒙古正兰旗西北闪电河北岸)北,为其声援。

一听皇帝亲自来声援,各位脸上更多了一份沉重。既然皇上如此重视,这仗一定要尽快结束,而且一定要打好。

他们转身就走进了帅帐,继续商讨如何克敌之策。

“要想击败叛军,必须先过河,谁也不能像水中的鱼儿一样游过河去,河面这么宽,马匹是很难过去的。”伯木儿王爷首先说话了,他刚刚和千户玉哇失在怀鲁哈都(和林南)击败只儿斡带,擒其将失剌察儿并斩于军中,因此他了解叛军的势力,与叛军作战也最有发言权。

“伐木结筏渡河!”土土哈说。

“不行,我们地处平原,无大树可伐。即使有,我想,当我们渡河时,必然会遭到叛军的顽强抵抗,这样我们就赚不到什么便宜了。”伯木儿王爷反驳道。

土土哈说道:“我看还不如分兵两路,派出轻骑兵沿河向上游和下游搜索,避开敌军,从窄处筑坝渡河,然后从两翼和后面攻击,这样就躲开了他们的军事工事,避免了与敌正面作战。”

众将都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

伯颜点了点头,说:“这个办法不错,不过,这样势必会拉长作战的时间,即使过河,还有坚固的城垒,也不是容易攻下的。兵法曰,‘重地,吾将继其食。’他们不可能把几万人的兵马都储备在城池中,我们应设法寻找他们的后勤供应补给线,想办法切断它。我想,他们不会固守城池,必然会放弃城池逃跑,而我军便可在运动中寻找战机,伺机消灭叛军。”

“这个倒不难。”千户玉哇失说,“近几年,皇上在这儿减轻赋税、鼓励农耕,还派遣手工业者帮助本地人发展他们自己的手工业,建立驿站,以此加强与内地的联系,这些措施获得了当地老百姓的支持,他们希望我们打败叛军。上次我们歼灭只儿斡带,就是老百姓给我们报的信。”

“好!”伯颜大喜,他起身踱了数步,虎目中精光一闪,扫过众将,然后把视线停留在伯木儿王爷的身上,说道:“伯木儿王爷,你熟悉这一带,了解情况,现命你带领本部人马,设法找到本地熟悉地形的老百姓,向他们询问叛军的情况和渡河的方案,然后派出精锐部队,掐断其生命补给线。”

伯木儿王爷一听点到自己,立刻站起身来,大声地说:“得令!”

伯颜走过来,拉着伯木儿王爷的手嘱咐说:“这是整个战局的关键。能否找到他们的粮道,能否保证切断他们的供应,将直接关系到战役的进展。因此,还希望王爷要耐心细致地做好当地群众的工作,赢得他们的支持和帮助,尽快实现作战目标。”

“保证完成任务!”伯木儿王爷回答。说完,就大步走出了帅帐,组织人马去寻找和切断叛军的生命线。

接着,伯颜继续派兵点将:

“都元帅洪茶丘听令!”

“末将在!”

“现命你带两万人马,轻装简行,向河上游运动,寻找过河点,在窄处筑坝,从右翼发动对敌进攻!”

“得令!”洪茶丘领命而去。

“河间王兀古带、诸王牙忽都、札剌忽听令!”

“末将在!”

“现命你们带领本部人马,向河下游运动,寻找过河点,伺机过河,与右翼配合,从敌左翼发起攻击!”

“得令!”东道诸王匆匆而去。

“帐内各将听令!”

大帐内众将向前。

“命你们各部作好过河准备,一旦河对岸打起来,就强渡斡鲁欢河,从正面攻击敌军。后勤部队要寻找木料,结筏乘船,组织后续部队及装备过河!”

“得令!”

众将各自领命而去。

点将完毕,伯颜再次走出帅帐,深深地吸了一口斡鲁欢河河畔带着雾气的新鲜空气,一下子感到精神抖擞,浑身都是力量,仿佛一会儿工夫,自己变成了一个能够上山擒虎、入水捉蛟的出色猎手。

河对岸的草原,依然宁静而安详,除了战马的嘶叫声,剩下的只有斡鲁欢河“哗哗”的溪水声。河的两岸,到处翠色欲滴,轻轻流入云际。这种境界,既使人惊叹,又叫人舒服;让人既愿久立四望,又想坐下低吟一首奇丽的小诗。在这境界里,连骏马有时候都静立不动,好像回味着草原的无限乐趣。

五天后,河对岸的人撤出了城池,也许是伯木儿王爷切断了粮道让他们无以为继吧。正当他们想打击伯木儿王爷时,都元帅洪茶丘从上游杀奔而来,昔里吉连忙派出部队迎击,不想紧接着后面一声炮响,东道诸王也杀了过来,两翼钳击,昔里吉顾此失彼。

看到两翼已经冲杀过来,伯颜立刻下令部队强渡斡鲁欢,玉哇失率先跃马渡河,向对岸冲去,接着后续部队便渡河冲了过去,三面夹击,登时昔里吉部队就被击溃。三路大军横冲直闯,如入无人之境。昔里吉、脱黑帖木儿虽左冲右突,跃马斩杀,无奈元军太多,哪能杀得完?看看无力支撑,他们只得杀出一条血路,落荒而逃。伯颜乘胜掩杀,一直追至金山(今阿尔泰山),才帮助北平王那木罕脱险。

昔里吉、药木忽儿、脱黑帖木儿等逃奔乞儿吉速(今阿尔泰山北)后,叛军之间发生了内讧,昔里吉处死了脱脱木儿,昔里吉与撒里蛮之间也互相采取敌对行动,最后撒里蛮悔过归元,捉住了昔里吉、药木忽儿送至上都,向忽必烈投降,忽必烈原谅了撒里蛮,但把昔里吉流放到一个岛上。

此战,叛军只注重依垒防御,却忽略了粮道的防卫,违背了“重地,继其食”的战法。伯颜则以先断粮道,后阻河水,两翼钳击,中间突破的战法,一举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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