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博登施泰因回到家,发现珂西玛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博登施泰因赶紧道歉。

“没事,我早就醒了。”

珂西玛只穿着一件T恤,头发凌乱地搭在脸上。当她打着呵欠坐到厨房的操作台旁,看起来跟他们的女儿像极了,就好像她是女儿的一个姐姐。

“今晚没睡?”她问。

“没有,”博登施泰因回答道,“心疼了?”

“心疼死了!”珂西玛笑起来,“要不,我们再去床上睡一觉?你跟我说说你的案子,我跟你说说我的事。”

“好主意!”博登施泰因点点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我正好有点理不清头绪。每找到一个线索,都觉得有可能破案,但最后还是无果而终,不过,这两件案子肯定有某种关联!”

博登施泰因看了一眼珂西玛,她正专注而饶有兴趣地听着自己讲话。这让博登施泰因非常高兴,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过去这几周,他很少和妻子谈心,因为他担心妻子的身体,不想再给她增加什么负担,所以,也极少和她提起这两个案子。不过,今天的珂西玛看上去平静安祥,面色红润,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两人走上楼,博登施泰因脱掉鞋子、西装、领带,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电光火石般,他脑子里那些细碎凌乱的线索突然之间动了起来,然后,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约纳斯的父亲!”他大声叫了出来。

“约纳斯的父亲?”珂西玛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伊沃·帕奎斯克和他妻子其实都认出了照片上的男人。斯温娅曾经对她继父说过,她和一个已婚男人有染,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呢?尽管博登施泰因对博克并无好感,但是,他意识到,博克很可能有生命危险!帕奎斯克有足够的理由仇恨博克一家!

“我现在必须出去一趟!”他很快重新穿好衣服,抓起手机,“你刚刚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没什么要紧的事!”珂西玛钻到被窝里,“有的是时间,等你回来再说吧!”

“好!”博登施泰因的思绪早已被案情充满,他想通知皮娅,但电话没有打通。他朝妻子笑笑,消失在门口。

黑暗中,皮娅和桑德尔两人依偎着坐在马厩的干草堆上。皮娅的声音颤抖着,向桑德尔讲述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她的讲述不时被剧烈的抽泣打断。见此情景,桑德尔安慰地将皮娅搂进怀里。桑德尔的怀抱像个安全的港湾,顿时让皮娅放松了很多,她肆意地大哭起来。

“我觉得我的神经快受不了了,”过了许久,皮娅总算平静了一些,“一开始是门被人打开,现在又是这些玫瑰花。”

桑德尔怜惜地看着皮娅。

“谁会有您房子的钥匙呢?”他问。

“我的女邻居、前夫、我父母和我自己,”皮娅伸手拭去脸上的泪珠,“但他们都不会做这种事,尤其是玫瑰花,没有人知道玫瑰花的事……”

说到这里,皮娅突然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只是摇了摇头。

“到底玫瑰花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桑德尔柔声问道。

这个秘密,已经压在自己心底多年了。但现在,皮娅突然有一股强烈的欲望,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眼前这个男人。尽管,她对这个男人还知之甚少,但是,她觉得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皮娅犹豫了一会,终于将尘封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高中毕业后,我和朋友们一起去法国旅行。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男生,他是法兰克福人。我并没有认真,但是那个男生却不是,他开始跟踪我,纠缠我,还三次偷偷潜入我房间,每次都会在我的床旁边放一束红玫瑰。”

说起这段灰暗的往事,皮娅还是感到毛骨悚然。

“后来,我实在没有办法,就报了警。我把他写给我的那些威胁信给警察看,可是他们跟我说,那个男生并没有采取什么实际上的行动,不能凭这些信就逮捕他,”说到这里,皮娅又放声大哭起来,“渐渐地,他不再跟踪我。我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来到我家,把我……把我强奸了,还差点把我掐死。”

“我的天哪!”桑德尔被皮娅的经历深深地震撼了,他将她搂得紧紧的,“太可怕了!”

“我从来没跟人说起过这些,就连我的丈夫都没提过。”皮垭说,她感到自己全身都虚脱了,一方面是由于突然松了一口气——她终于将自己的经历倾诉了出来;而另一方面,她又开始担心——桑德尔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这段过去而耿耿于怀呢?

“有时候,说出来比埋在心里要舒服。”桑德尔轻轻说。两人对视着。

“我在别的地方订了早餐,”皮娅的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实在是对不起,我……”

“不,不,”桑德尔很快打断了她,“您用不着抱歉,没关系的。但是我觉得您确实应该采取点行动。您是警察,不能请同事帮帮忙吗?”

“如果这样,我就得把事情的全部经过说出来了。”皮娅说。

“如果我是您,我还是会向警察寻求帮助,”克里斯托夫·桑德尔严肃地说,“保持沉默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勇敢地说出来比较好,说得越详细,对您越有帮助。”

只要一想到报警这件事,皮娅的心里就开始不舒服起来。当事情公之于众,每个人都会知道自己的过去,知道自己内心的恐惧,知道自己曾经被侮辱、强奸过,还差点被掐死。好大一会儿,马厩里静静的,谁都不说话。克里斯托夫·桑德尔紧紧地抱着皮娅,温柔地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皮娅的心狂跳着,而她能听得到桑德尔的心跳也和自己一样。

“我们有一个忠实的听众。”突然,桑德尔在皮娅的珲边轻声说道。皮娅抬起头,只见一头小马驹正侧着头好奇地打量着她和桑德尔。皮娅忍不住笑了起来,桑德尔也跟着笑了。他站起身,伸出手,把皮娅从干草堆里拉了起来。两人对望着,桑德尔的脸又变得严肃起来。

“走吧!”桑德尔说着,拉起皮娅的手,“让我们先把那些玫瑰花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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