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博登施泰因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在脑海中不停地思考着,到底是什么让妻子突然之间歇斯底里。他暗暗告诉着自己,她只是因为最近的工作压力太大了。然而,博登施泰因的内心却有着一股隐隐的担忧,害怕妻子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想到这里,他的心久久无法平静。时钟指向早上六点,博登施泰因终于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要给皮娅打个电话。尽管这并不是个交代工作的合适时间,但博登施泰因顾不了那么多了。今天,他不想把妻子一个人留在家里。

照例又是早会。皮娅向大家转告了博登施泰因的情况,并表示今天将由她来领导调查行动。话音刚落,弗兰克·本克立即表示反对。本克觉得,作为队里资历最老的队员,应该由他来带队。

“如果头儿也这么想的话,他就不会给我打电话了,”皮娅不无讽刺地说,“我们的任务很重,我想没必要在谁带队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了。”

本克把身子靠到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那我们就等着警官大人您分配任务咯!”本克的语气明显带有挖苦的成分。皮娅不想理会他,她伸出手,刚想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谁知,本克抢先一步,伸手抓了过来。他冲着皮娅幸灾乐祸地笑了。

“您拿去看吧!”皮娅冷冷一笑,“里面的内容我了如指掌,倒是您确实需要多看看,反正最近您每天下班都很准时,没那么多时间了解案情。”本克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把手上的文件往皮娅那边一推,文件在桌上划过一道弧线,啪地掉到了地上。

“行了!你们别再吵了!”奥斯特曼看不下去了,他站起来,大声说了一句,然后,蹲下身子开始一页一页地捡起地上的散落的文件。“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了,头儿不在,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好好办案吧。”

皮娅和本克像两个敌人一般,互相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我建议,”奥斯特曼说,“弗兰克和卡特林负责找玛莱柯·格拉夫、康拉迪和扎哈里亚斯谈话,皮娅去找那个女孩……”

“没错,最好去她最爱的那个餐厅,”没等奥斯特曼说完,本克冷嘲热讽地说,“说不定那个叫做卢卡斯的小帅哥就在那儿,她又可以和他畅谈了。”

皮娅简直被气得七窍生烟,她感觉自己的胃里好像打了结一般难受,但她仍然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发作。

“那个骑黄色摩托车的女孩叫做斯温娅·西弗斯,”她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昨天刚刚查到的。”

“哈哈!您本来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本克仍然不依不饶。

“要不是您多番打断我,我想这个消息大家应该早就知道了,”皮娅冷冷地说,“凯建议的分工,还有人有意见吗?”

皮娅环顾四周,大家都不说话。卡特林·法欣格装作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圆珠笔,奥斯特曼望向本克,本克只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皮娅在心里叹了口气,唉,这还叫什么团队啊!

“好吧,”见没有人表示反对,皮娅站起身来,“那大家各自行动。”

散会后,奥斯特曼站在办公室门口,不知道怎么对皮娅开口。

“我认识弗兰克已经十五年了,”他恳切地说,“我们一起上的警校,毕业后又在同一个巡逻队,其实,他人并不坏。”

“是吗?”皮娅头也不抬地抓起自己的包,“我倒是没看出来。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又自大又狂妄而且还自命不凡的家伙。”

奥斯特曼踌躇着。

“在他眼里,您也是同样的形象。”他迟迟疑疑地开口说。皮娅顿时像被人从后背插了一把刀似的,刹那间愣在原地。

“我懂了!原来你竟然和他在背后议论我。我真没想到,凯!”皮娅无比沮丧地说。

“我只是问了问弗兰克,为什么他那么跟你合不来,”奥斯特曼有些理亏地说,“作为同事,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你和弗兰克不合,我觉得很可惜。”

“那原因也不在我。”皮娅毫不留情地甩给他一句,径直走进两人共用的办公室。奥斯特曼只好跟了进去。

“有很多人觉得,你在这里工作只是为了消遣时间,”奥斯特曼走到皮娅对面的办公桌前坐下,“你看,你买了个那么大的院子,又养了那么多马……就警察这点工资,不可能负担得起,是吧?”

皮娅眯缝起眼睛看着对面的奥斯特曼。

“这下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皮娅恍然大悟,敢情是自己生活的某些方面让同事们产生了错误的猜测,以至于误解了,“那我就跟你说说以前没说过的一些事吧!我的姐夫是证券市场的行家,以前,他在股票方面给过我一些建议,另外,和很多人比起来,我自己头脑也还算灵活,所以,我总是能在恰当的时机卖出我的股票。至于我买的那个院子,还得感谢我很久以前买的几支原始股。”

奥斯特曼听得一脸愕然。这时,皮娅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桑德尔打来的。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皮娅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桑德尔充满歉意地对皮娅说,自己应该早点打电话过来的,但是有头长颈鹿要生产,忙了整整一晚,一直到早上才回家。等他到家时,女儿安东尼娅已经上学去了。

“那斯温娅现在会在哪儿?”皮娅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在桌上抓了一支圆珠笔和一个小本子。

“她在凯尔克海姆实习,”桑德尔说,“在一个叫科尔迈尔的医生那里做助手。不过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皮娅问。

“我刚刚在查电子邮箱的时候发现了一封让我很不安的邮件,发件人是约纳斯·博克,邮件里是斯温娅个人主页的链接。”桑德尔忧心地说。

“然后呢?”皮娅忍不住问道。

“您自己看看吧,我把邮件转发给您。”桑德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挂了电话,皮娅赶紧把自己的电脑打开。很快,她就收到了桑德尔转发过来的邮件。皮娅点击了一下邮件中的那个链接,一个网页打开了,眼前的景象顿时让皮娅大惊失色。网页中弹出一个窗口;大标题写着“淫荡女人斯温娅,赤裸裸的一切”。皮娅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照片:全裸的、半裸的、醉醺醺的,甚至还有和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人做爱的场景。皮娅完全被弄糊涂了。邮件的发件人是约纳斯·博克,但是,他为什么要发这样一封信呢?他是斯温娅的男朋友,而且,据说两人已经订婚了!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把这种照片传到斯温娅的私人网页上去的呢?皮娅马上把链接转发给了凯,让他查查到底是谁发了这封邮件。

“我觉得不应该是约纳斯·博克,毕竟他是斯温娅的男朋友。”皮娅若有所思地说。

“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奥斯特曼也陷入了沉思。

“应该是某个想抹黑这个女孩的人,”皮娅随意地点击着网页上其他的链接,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肯定是有人嫉妒她和约纳斯。还有一点我也比较感兴趣,那就是除了我和桑德尔,还有谁收到了这封邮件。”

“我查到了马上告诉你。”奥斯特曼说。

“好的,”皮娅拿起包,站起身来,“凯?”

“什么事?”奥斯特曼从电脑前抬起头。

“谢谢你在我和本克中间调解,我很感动。”皮娅轻轻地说。

半小时后,皮娅赶到了位于弗兰肯大道的新凯尔克海姆健康中心,科尔迈尔医生的诊所就在这里。科尔迈尔医生告诉皮娅,斯温娅已经一周没来上班了。说起网上流出的她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科尔迈尔非常气愤,甚至表示要辞掉斯温娅。从科尔迈尔的诊所出来,皮娅拨通了桑德尔的电话。

“斯温娅实习诊所的老板也收到了邮件,他非常恼火,说要辞掉斯温垭,”皮娅说,“从上周三开始她就没来上班了。您知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约纳斯?”

“真是个混蛋!”桑德尔在电话里骂了一句。皮娅不知道他这是在说约纳斯·博克,还是在骂科尔迈尔。“约纳斯应该在学校,如果我没记错,他们今天要参加高中毕业考试。”

但皮娅却在学校扑了个空,约纳斯没在学校。九点四十五分,口语考试开始了,约纳斯没有来,一直到十一点考试结束,他仍然没有现身。教务处的老师打电话到他家,是一个女管冢接的电话,她也不知道约纳斯在哪儿。打到约纳斯父亲的办公室,他父亲也不在。校领导和考官最终决定,判约纳斯缺考,无法毕业。学生们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约纳斯为什么没来参加考试。走出教学楼,皮娅朝着一群正兴奋地打算开香槟庆祝顺利毕业的年轻人走去。

“可能他昨天庆祝喝得太多,”其中一个手拿纸杯的年轻人对皮娅说,“或许睡过头了也不好说。”

“庆祝?”皮娅疑惑地问,“庆祝什么?”

“生日,”年轻人淡淡地回答,“昨天是他生日。”

刚回到车里,皮娅就接到了卡特林·法欣格的电话。她和本克审讯了玛莱柯·格拉夫和弗兰茨·约瑟夫·康拉迪两个小时。看样子他们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已经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离开高尔夫俱乐部和到达施塔克哈特路之间这段时间的活动。

“他们离开俱乐部后,开车去了森林,然后在车里做爱,”卡特林向皮娅报告审讯的结果,“接着,他们的战场又转移到了康拉迪车子的引擎盖上。”

皮娅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她在思考要不要给头儿打个电话,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她很快意识到,既然头儿不在,她现在是领队,那么她就必须自己做出决定。

“先放他们两个走吧!”皮娅对卡特林说。她知道,玛莱柯·格拉夫和弗兰茨·约瑟夫·康拉迪在这里都有固定住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跟扎哈里亚斯谈过了吗?”

“谈过了,但是他坚持要见自己的律师。”卡特林说。

“好吧!”皮娅发动了车子,“待会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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