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很多人来说,他们根本没有长假的概念,姚笛自从踏进媒体这一行,就从来没有休过一次完整的长假,每年的大小黄金周,她总有几天是在工作中度过的。9月29日发回了卡斯柯公司声明的新闻后,她就开始休假了,从9月30日一直休到10月3日,4日开始上班,每天的新闻内容跟往年的黄金周大同小异,旅游景点人流旺啦,商场热销啦,市民走进书店、艺术场馆度过文化黄金周啦……每个人都烦,但是这样的新闻年年都在做。

这天,她和任一采访结束回到台里,看到苏镜正跟余榭聊天,姚笛立即上前招呼道:“哎哟,苏警官,你千里迢迢地跑来,是……要请我吃饭吧?”

苏镜哈哈一笑:“是,请你吃饭。”

“那咱要不要带何旋?”

正说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要勾搭我老公啊。”何旋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姚笛笑道:“糟了,被抓个现行。”

苏镜请他们去吃羊肉,十几个蒙古包错落有致,坐落在林荫树下,每个小蒙古包就是一间小包房。走进蒙古包,一股膻味扑面而来,不过所谓久居鲍鱼之肆不闻其臭,过得片刻大伙也就适应了。苏镜毫不客气地翻起菜单,也不问问大伙吃什么,可着劲点了起来:“囊包肉,大盘鸡,羊杂汤,再来一份酸辣土豆丝,好了,就这么多了。”

何旋看着他收起菜谱,不禁说道:“我们这么多人,你……你再点几个。”

余榭客气道:“够了够了,这里分量很足的。”

姚笛却不客气:“哪儿够?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呢。”

苏镜呵呵笑道:“都说了,我提前订的位子,还有一个烤全羊呢。”

姚笛立即兴奋地拍起手来,说道:“今天可以大饱口福了。”

任一说道:“今天跟姚姐沾光了!”

余榭说道:“这么丰盛,我们都不好意思吃啦!”

苏镜说道:“余制片有所不知,我这是吃一堑长一智啊!猛子和套子你们都认识吧?前几天中午,我请同事吃饭,结果这两人硬说没吃饱,回到办公室每人泡了碗方便面,故意来埋汰我!这还不算,他们还拍了照发了微博,搞得同事都来笑话我。所以,我再请吃饭,宁愿剩了也别不够,而且最后还要问每一个人吃饱了没有。”

任一笑道:“哈哈,那个微博我看到过。”

众人聊着天,菜一个个上来了,苏镜大献殷勤,不停地给姚笛夹菜,看得何旋很是纳闷。姚笛笑道:“苏警官,你别对我这么好,你家何旋在吃醋呢。”

苏镜愣怔一下,说道:“她会理解我的。”

“理解才怪!”何旋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他暗恋你很久了。”

“哈哈,那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任一却说道:“苏警官,你别哭啊,怎么眼眶都红了?”

“啊,有吗?哈哈,”苏镜大笑道,“来,任记者,吃馕,堵住嘴。”

何旋看了看苏镜,他的眼圈的确有点红,眼眶明显湿润了。

烤全羊端上来了,苏镜又二话不说扯了一根羊腿递到了姚笛面前:“来来,这肉好!”接着又给余榭、何旋、任一分别扯了羊腿,这才坐下了。

姚笛就是嗓门大点儿,真要吃起来,根本吃不了多少,吃完一根羊腿之后,差不多就饱了,也能倒出嘴说话了:“苏警官,你今天不对头,怎么突然大发善心了呢?”

苏镜说道:“我是佩服你啊,上海地铁追尾,你第一时间赶到现场,那几天的出镜报道,让人印象深刻。”

“哎呀,这马屁拍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姚笛说道,“余制片,听到没有?这是观众的心声啊。”

余榭说道:“那几条片子做得是挺好的。”

苏镜说道:“余制片,听说你们的记者到外地采访必须出镜?”

“是,”余榭说道,“尤其是重大新闻,一定要有记者出镜,表示我们就在现场!”

姚笛说道:“这几乎是我们栏目组的铁律。”

苏镜疑惑道:“可是为什么姚记者去北京采访红十字会的博爱小站时没有出镜呢?”

姚笛笑道:“观众的眼睛真的是雪亮呀!两个月前我没出镜,苏警官都还记得呢。”

何旋说道:“他记我的事可没这么清楚过。”

“哈哈哈,看嘛!”姚笛说道,“我们何旋又吃醋了。”

苏镜笑嘻嘻说道:“姚记者也许根本就没去北京吧?”

余榭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任一也吃惊地抬起头,看了看余榭,又赶紧低下头,继续啃他的羊腿去了。

姚笛说道:“我片子都做出来了,怎么可能没去呢?”

苏镜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姚笛面前,说道:“你们《顺宁新闻眼》每天的新闻都会被收录到各大视频网站,我同事套子找了一天,把相关的视频都找到了。这是你7月3日博爱小站那条新闻的截图。”

图片上,一个老大爷在接受采访,面前一个话筒,话筒上印着大大的《顺宁新闻眼》的logo,下方是一行字幕:他们就是来卖保险的。

姚笛看了看说道:“是啊,你看,连话筒都是我们的,你怎么能在我们制片人面前说我没去北京呢?”

苏镜说道:“你看这只拿话筒的手,这是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婚戒。姚记者,你没结婚吧?”

姚笛脸色红了红,说道:“就不许我戴戒指玩玩啊?”

苏镜又拿出一张照片,那是9月27日姚笛出镜报道上海地铁追尾的新闻截图,姚笛位于画面正中央,手持话筒,表情严肃,下面一行字幕:卡斯柯有必要直面舆论的质疑。

姚笛说道:“你不会说我出镜的时候没戴戒指吧?”

苏镜摇摇头,说道:“我同事猛子拿着这张照片去了一趟北京,找到你们采访过的那个小区,”苏镜点了点第一张照片,“正好找到了这个老大爷,他把你的照片给老大爷看了看,问他7月3日采访他的是不是你,他说不是。”

何旋说道:“两个多月了,一个老头儿记性能好到哪儿去?”

余榭问道:“任一,这事你最清楚,姚笛到底有没有跟你一起去北京?”

“啊?”任一猛然抬起头,问道,“什么事?”

苏镜笑道:“任记者,你就不需要做恶人了,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到,姚记者7月2日晚上根本就没去北京,民航系统我们也是查过的,你是7月3日晚上才飞去北京的。”

姚笛看着手里的羊骨头,说道:“苏警官,你不带这么整人的吧?请人家吃顿饭,还把人家老底都兜出来了,你有什么事情不能私下问我吗?这下可好,余制片都知道我旷工了。”

任一也含含混混地说道:“就是,害得我落了个知情不报。”

“对不起,对不起,”苏镜哈哈一笑,又给姚笛夹了一块羊肉,“姚记者吃肉!”

姚笛毫不客气地把羊肉吃了,又问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

“就因为你出镜出得好啊,”苏镜说道,“9月27日晚上,我跟何旋一起看《顺宁新闻眼》,看到你那条上海地铁追尾的新闻,何旋说你出镜出得真好,又说你们栏目组要求记者到外地采访必须出镜,我当时就想到你7月3日采访红十字博爱小站时没有出镜,郭美美事件是一桩大事,你怎么会不出镜呢?不过,当时我也没细想,只是在心中存了一个疑惑。后来我上微博,就看到了‘顺宁摸奶门’的照片,姚记者应该看到过吧?”

姚笛说道:“呃……这个……苏警官,你不会说车上那女的是我吧?”

“当然不是,”苏镜说道,“我看到那张照片之后,就想起来你说的话,你说7月1日那天就把车借给白石冰了,直到你从北京回来,他才把车还给你。”

“是啊,怎么了?”

苏镜又拿出一张照片,正是网上广泛转发的“顺宁摸奶门”,任一探过头来看了看,说道:“这张照片我转发过。”

姚笛说道:“我也转过。”

苏镜指着照片说道:“你们难道都没注意到这辆车后面还有一辆车吗?”

那也是一辆小轿车,在“摸奶车”的右后方,但并没有全部拍到,只拍到了一部分,连车牌号码都只拍到一半。

苏镜说道:“姚记者,我记得你的车是途观吧?这辆车也是途观。”

“嗯,真巧。”

“还有更巧的呢,”苏镜说道,“这辆车的车牌号码只有最后三位数拍到了,跟你的车牌号码后三位数是一样的。”

“那你也不能证明那就是我的车呀。”

“能!”苏镜说道,“我去交管局的系统里查过了,后三位数跟这一样的车,只有一辆是途观。”

何旋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难怪那天晚上苏镜盯着这张照片看半天呢!

姚笛指着司机,说道:“这人是我吗?”

“那天下大雨,视线本来就不好,所以拍得不清楚,看不出来是不是你,”苏镜说道,“不过可以肯定是个女人,而不是白石冰!”

姚笛哼道:“这个白石冰,把我的车借给别人开。”

“不管这人是不是你,反正我想到了你,”苏镜说道,“然后我开始怀疑你7月2日根本没去北京,就在顺宁。”

“好吧,我招了,我就在顺宁,余制片,我向你认错。”

余榭说道:“难怪你第一天就打退堂鼓,说这个采访不到那个采访不到,原来你根本没去北京。”

苏镜继续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北京呢?”

姚笛看着何旋说道:“你老公是不是要当我们的第二制片人啊,怎么像纪律纠察队的?”

何旋低声说道:“他今天吃错药了。”

苏镜嘿嘿笑着,沉默不语。

姚笛说道:“好吧,我说。余制片让我们去北京采访中红博爱和王鼎公司,如果有可能尽量采访到郭美美。我当时就觉得这个题目很不靠谱儿,他们当时正在风口浪尖上,怎么可能接受我们采访呢?所以我就懒得去,让任一一个人去了。”

余榭禁不住问道:“你的采访哪儿来的?”

姚笛说道:“我毕竟在北京做了几年记者,让以前一个老同事帮任一去采访了,还有一些画面也是我那同事提供的。”

“你们可真会干活啊!”余榭哼道。

“好了,苏警官,我们都被领导批评了,你满意啦?”

苏镜缓缓地摇摇头:“你说这个采访不靠谱儿,所以就懒得去,可是你7月3日晚上还是去了北京啊。你怎么解释?”

姚笛叹道:“算我良心发现行了吧?我觉得让任一一个人扛着设备到北京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所以要去帮他把设备拿回来。”

苏镜呵呵笑道:“恐怕是有别的事要办吧?”

“切,我会有什么事办?”

苏镜问道:“你那天晚上在哪儿?”

“下那么大雨,我还能去哪儿啊?猫在家里看书。”

“看的什么书?”

“《平凡的世界》。”

“一直在家里?”

“是。”

何旋插嘴问道:“你……你问人家在哪儿干什么?”

余榭笑道:“看来苏警官真的很关心姚笛啊。”

苏镜说道:“难道你们都忘记7月2日傍晚驴头山上发生了一起命案?”

任一惊愕地看着苏镜:“你怀疑姚姐杀人?”

“是啊!你们现在才看出来?”苏镜依然笑呵呵的,甚至还招呼道,“来来来,吃羊,别光顾着说话。”

任一笑道:“苏警官真会开玩笑。”

姚笛嗔道:“何旋,也不管管你老公。”

“我可管不了他,他就是这号人。”

苏镜直盯着姚笛的眼睛,说道:“你住在荣丰小区,我们调阅了7月2日你们小区的监控视频,你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开车进了停车场。”

“哦,”姚笛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晚上指的是天一黑就算晚上啊?我还以为你问的是深夜呢。我是九点多回家的,之后再也没出去过。”

“你去哪儿了?”

“我就出去吃个饭,结果堵在路上了,那天不是下大雨嘛!到处都积水,全城大塞车。”

“你开车回家的?”

“是。”

“你刚才不是说把车借给白石冰了吗?”

姚笛立即语塞,脸颊涨得通红,隔了半晌才说道:“我想起来了,白石冰7月1日借了车,7月2日一早就还给我了。”

“他知道你要出差了还把车还给你?”

“是啊,我也说他呢,我说你先开着吧,反正我不用车。但是他说已经用完了。”

苏镜呵呵笑道:“姚记者记性真是太差了呀,之前你还一惊一乍的,担心白石冰在你车上杀人呢。”苏镜又转头对余榭说道:“余制片,其实姚记者本来也没打算不去北京的,只是因为那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所有航班临时取消,她这才没走成。任记者,我说得没错吧?”

任一看了看姚笛,又看了看余榭,说道:“没错,姚姐……姚姐说她有点事,让我先走,她晚上就到。”

“你们的航班是7月2日中午的,那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但是飞机还在飞,所以你就飞走了。等姚记者办完事准备飞北京的时候,雨下大了,所有航班都取消了,她走不了了,所以只好给你打电话,找了一个老同事帮你采访。姚记者为什么计划晚走半天,你要办什么大事呢?”

姚笛依然沉默,苏镜继续说道:“6月底到7月初,郭美美事件闹得满城风雨,几乎每天都有新消息。余制片,你是什么时候通知姚笛出差北京的?”

“当天上午。”

“也就是说是临时通知的?”

“是,”余榭说道,“我记得那天一早看到新闻,说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发表声明,暂停商红会一切活动,然后就觉得应该派一组记者去北京采访。”

苏镜笑道:“你的临时通知打乱了姚记者的计划,我们查了7月1日荣丰小区的监控记录,发现姚记者也是很晚才回家,那两天,姚记者很忙啊。”

姚笛说道:“难道7月1日晚上也有人被杀了?”

苏镜说道:“没有,7月1日晚上可能是去挖坑吧,为7月2日的行动做准备。可是你却没想到,余制片突然派你去北京。不过这样也好,你杀了人之后再去北京采访,那就有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了。”

姚笛笑道:“何旋,你老公该改行写小说了,这思路天马行空,真是佩服。”

“谢谢夸奖,”苏镜说道,“我怀疑你起码在四点半之前就已经控制了陈海,然后让陈海给白石冰打电话。这样一来,就可以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白石冰身上。你成功了,当我们发现陈海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白石冰的时候,我们立即去调查白石冰了。”

任一说道:“苏警官,陈海一个做黑豆芽的,姚姐根本不认识他,她怎么会杀人呢?”

苏镜笑道:“这得问姚记者自己了。”

姚笛说道:“我也不知道,苏警官可能是在开玩笑吧!”

苏镜说道:“再说说7月15日晚上吧,你在哪里?不要说在家啊,那天的监控视频我们也看过了。”

姚笛说道:“我哪儿记得?都过去两个多月了。”

“你没去丁庄?”

“我去那儿干什么?”

“徐虎就是在那里遇害的。”

“哦,我明白了,”姚笛说道,“你怀疑我杀了两个人。”

何旋实在不敢相信一向为人和善的姚笛竟会是杀人凶手,如果她是凶手,那么杀人动机呢?她怀疑老公搞错了,十分紧张地看着他,但是又觉得老公办案一向谨慎老到,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信口开河。

余榭除了惊讶之外,则是想起了苏镜的种种过往,这家伙跟栏目组吃过很多次饭,还玩过几次杀人游戏,几乎每次吃饭、游戏,他的目的都不单纯,总是把饭局当成了审讯室,前一分钟还有说有笑,后一分钟就剑拔弩张。别看他跟姚笛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笑容,搞不好姚笛马上就会被抓走。

任一跟何旋的想法一样,觉得苏镜老马失蹄了,他跟姚笛搭档两年多,她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不拘一格,但是骨子里却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很会照顾人体贴人。采访的时候,他扛着摄像机累得满头大汗,姚笛总会立即递上一张纸巾,后来干脆给他买了一条毛巾。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杀人呢?

只听苏镜继续说道:“徐虎身上有九千八百块钱,但钞票上还有包钱的牛皮袋上都没有指纹。难道是凶手擦去的?可是凶手为什么不把钱拿走呢,那不是更直接?这些钱到底是谁给他的?后来我们怀疑到白石冰,发现他在7月15日下午取过一万块钱,但是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钱基本没花。这样一来,我的怀疑就站不住脚了。”

苏镜笑嘻嘻地看着何旋,说道:“这时候,我们家的傻妞就派上用场了。”

何旋嘟着嘴,愤怒地瞪了他一眼。

“姚记者的几句话,搞得何旋现在都在吃醋,以为你真的喜欢我,”苏镜说道,“那天你跟何旋说要请我吃饭,何旋问你叫我干什么?你说是因为喜欢我。其实,喜欢我当然是假,就连请吃饭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的主要目的是要向我透露一个重要信息,就是白石冰曾经跟你借过钱。”

姚笛笑道:“我说苏警官,我说喜欢你,真的是跟你开玩笑,你千万别当真,但是你也犯不着为了让何旋开心,就把我说成是杀人凶手吧?”又对何旋说道,“别听你老公的,那天我是真要请大伙吃饭的,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是他,他说要请我吃饭,结果我还没吃饱呢,他就开始编派我是凶手了。”

何旋捏捏姚笛的脸蛋,说道:“就是嘛,苏镜你肯定搞错了,姚姐这么娇嫩娇嫩的,怎么可能是凶手呢?”

任一跟着帮腔:“苏警官,那个陈海是个做黑豆芽的,那个徐虎是维权的矽肺工人,这两个人跟姚姐八百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姚姐干吗去杀他们啊!”

“不用打八百竿子,打一竿子就能打到,”苏镜转而问道,“姚记者,你为什么一直单身?”

“这……这是我的私事吧?”

苏镜说道:“吃饭前,我跟余制片还在说你呢,说你这么漂亮怎么会单身呢?余制片说有好多人追过你呢,都被你拒绝了。”

“余制片!”姚笛嗔道,“没想到,你也喜欢在背后嚼别人舌头根子。”

余榭闹了个大红脸,嗫嚅半天不知道说什么,不满地看了看苏镜,心说这人怎么这样啊?私下说的话,他竟然摆到台面上来了。他又看了看何旋,真想给这婆娘一双小鞋穿,报复她老公的不厚道。

苏镜却突然说道:“因为你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人!”

姚笛噗嗤一声笑了:“苏警官,我一直放不下的就是你,好吧?哎哟,何旋,我错了!哈哈哈。”

苏镜沉默了,痴痴地看着姚笛,眼眶竟然湿润了,他低声说道:“姚记者,其实我很同情你,因为我知道,要忘掉一个人其实很难,除非你遇到一个更值得你爱的人。所以……我心里其实很矛盾,我很想放过你,但我是警察啊!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何旋,你不要介意。几年前,有一个警察到西部去旅游,路上遇到一个姑娘,她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里像是汪了一池清水,警察对她一见钟情,然后跟她结伴旅游,后来在玉龙雪山,警察拉着女孩的手说:‘有句话,一路上我一直想对你说,但是我一直忍着,忍着来到玉龙雪山,我要在这里告诉你,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吧。’女孩答应了,警察特别高兴……后来,他们回到顺宁,举行了一个简单浪漫的婚礼,可是……有一天,警察陪老婆去逛商场,遇到一个歹徒抢劫……老婆被歹徒劫持了……警察的枪法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歹徒挟持的是他最亲的人,他握枪的双手在抖,他开枪了,他打死了自己的老婆。警察好恨自己,后来他得了精神病,他失忆了,他忘记老婆已经死了,欺骗自己欺骗所有人,说老婆回娘家了……”苏镜说着说着,眼泪便溢了出来,“那个警察就是我,那个女孩叫朱玉。后来我遇到了何旋,我这才想起来,朱玉已经死了,你知道我那时有多么痛苦吗?”

何旋紧紧握住了苏镜的手,苏镜啜泣着说道:“何旋,对不起。”

何旋掏出纸巾给他擦擦泪,什么也没有说。

苏镜是二婚,大伙都知道,但是他打死自己老婆的事,余榭和任一却是第一次听说,他们惊讶地看着苏镜,觉得世事实在太难料。

苏镜继续说道:“姚记者,所以我能理解你,失去最爱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事,有时候这痛苦可以绵延很多年,这痛苦甚至还能化作仇恨,就像当年我恨自己一样。”

姚笛早已沉默了,眼眶也红润了,但她倔强地坚持着。

苏镜说道:“你敢说你不爱他了吗,你敢说你已经忘记他了吗?”

任一期期艾艾地插话问道:“苏……苏警官,你到底在说谁啊?”

“林昊天!”苏镜问道,“姚笛,你还爱林昊天吗?”

姚笛终于控制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苏镜步步紧逼:“你到底爱不爱他?”

“爱!”姚笛哭着喊道,“爱,我爱他,我一直都爱着他,我永远都忘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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