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门口那个案子并不那么难办,很快就有了结论,居然跟病房大爷说的有七分相近。

去认领的确实是那个女人的同性恋人,犯案凶手是那女人以前的朋友,理由牵扯到了钱、牵扯到了日常琐碎小事、还有被动的说不清的感情瓜葛,既简单也复杂,个中条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东门那条河的角落里有人放了一捧百合花。途经的学生看到了,到班里一阵唏嘘议论,然后便也没有然后了。

这世间悲喜不通,某个人的生死别离在别人眼里,可能就只是一捧白花而已。

这些事传到教室的那天,周考成绩刚好也出来了。

宋思锐课间去办公室送了一趟作业,回来就扑到了江添桌边,一脸震惊至极又不知怎么开口的模样。

高天扬重重拍了他两下:“诶!中邪了你?魂呢?”

宋思锐瞪着眼睛说:“我看到排名表了……”

“然后呢?”高天扬问。

“第一不是添哥。”宋思锐说。

“啥???”

第一居然不是江添,这对整个高二年级来说是件难得一遇的大事,瞬间就传遍了各个班。

b班上节刚好是体育课,盛望搭着外套从操场回来,抬手接了另一个男生甩过来的篮球,正要进教室呢,就从路过的同学口中听到了这句话,指尖转着的球“咚”地掉在了地上。

教室里已经有人在议论了,有几个男生围坐在相邻的几张桌子上,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谁传的?看到排名表没啊,不太可能吧?”

盛望弯腰捡起篮球,丢在教室角落的架子上。

史雨隔着桌子冲他说:“盛哥!添哥这次不是第一,你听说没?”

“听说了。”盛望走回座位,把外套往椅背上一搭,“那么多题目没写还第一,你们真当他是挂啊?”

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来,他跟江添周考是出了状况的,因为送人去医院,耽误了考试,就那点时间,怎么也不可能把卷子写完。

江添做题速度出了名地快,但仍然有三十多分的题目没来得及动。要是换成别人,恐怕当场就崩了。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因为他不是第一而感到惊讶,只能说他平时太过一骑绝尘了。

盛望喝着水听他们瞎哔哔,脸上一派淡定,心里翻天覆地。

他恨不得抢了班主任的小话筒跟所有人说:不好意思,这个叫江添的挂已经归我了。

但同时他又有一点担心,他知道江添不会砸得太离谱,但他还是想知道实际成绩。

大少爷第一次这么迫切地盼着班主任赶紧来,好在对方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早早就带着排名表进了教室。

班主任脸上春风得意,把那张纸在讲台上压平,说:“咱们班这次考得不错,几乎每门平均分都有上升,还有三个同学挤进了前45,咱们班第一年级排名12,完全超出我的预料,还——”

他兴致勃勃说了半天,一抬头发现大家并没有仔细听,大多数人脸上是明晃晃的八卦欲。坐在最前面的一个男生没忍住,小声问道:“老师你先说说年级第一?”

班主任住了嘴,他没好气地扫视一圈,说:“年级第一a班黎佳。”

盛望轻轻“啊”了一声,心说小辣椒这次出息了。

班主任又说:“你们哪里是好奇第一啊,你们就是好奇江添这次考第几,当我看不出来啊?”

下面同学纷纷清起了喉咙。

班主任“呵”地笑了一声,曲着指节敲桌子说:“来,干脆这样,你们猜猜吧,我话放这里,人家三十六分的题目一个字没动。”

之前盛望那句解释只有小部分人听见,班主任这么一说,全班都反应过来了。

学生就是这样,一听到这种成绩相关的话,就喜欢代入自己想一想。众人下意识设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总分直接抹掉三十六……算了,太过窒息。

还是那个憋不住的前排男生说:“不会还在年级前三十、前二十钉着吧?”

他自己在b班数一数二,想要挤进年级前20都够呛,所以猜测的时候也下意识选了这个位置。

班主任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众人刚想“哦”一声,表示挂逼也不过如此,就听班主任大喘一口气,说:“人家第9。”

草。

众人心里只剩这个字,就连盛望都先跟了一句,然后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牛逼吗?

我的。

这是江添进附中以来考过的最差成绩,但某种程度而言,比他多到麻木的第一还刺激人。

b班嗡嗡的议论声持续了好一阵,班主任咣咣敲了桌子才让教室重归安静:“八卦够了吧?找刺激也够了吧?能老老实实听听自己的成绩吗?”

一群人拖腔拖调答了句“能”。

班主任说:“那按照惯例,我先重点表扬几个同学。曹子雅,班级排名进步3名,年级进步12名,这么听好像进步也不是特别大对吧?但是!进了12名以后,年级排名43,什么概念?期末还保持这个状态,你就能升班了。”

“卢薇,班级排名进步12名,年级进步33名,这个势头非常好,继续保持。”

“郭灿,班级排名掉了一个,从第1掉到了第2。”班主任说着看向了那个活跃的前排男生。

对方一脸懵逼:“……不是先说表扬的吗?”

“我也没说要批评你。”班主任说:“你虽然班级排名掉了,但是年级排名进步了,18名。我记得你期中考试很可惜,差一点点就能进a班了,后面每次考试都有进步,要稳住,别飘,啊。”

男生说:“没飘老师,我现在比较想知道谁这次班级第一,把我挤掉了。”

班主任扶了扶眼镜,说:“这次我们班的第1是从a班下来的一个同学,当时换班的时候年级里的老师都觉得挺可惜的,事实证明金子藏不住,该发光还是要发光的,实力在那里,是吧,盛望?”

班主任笑着看过来,全班同学跟着扭过头来。

盛望愣了一下,然后半开玩笑半淡定地说:“是。”

同学:“???”

这帮人以前没在a班呆过,也没领教过盛大少爷的孔雀开屏和臭不要脸,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想啐他一口。

直到班主任切到下一个话题,准备批评人的时候,那个叫郭灿的男生突然“我操”一声,又转过头来。

“干嘛呢?”班主任对成绩好的学生容忍度高一点,但也不代表能让他爆着粗口乱打岔。

郭灿说:“他考试不是也迟到了吗???”

班主任点头:“对啊!”

众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卧槽什么——盛望跟江添一样,考试耽误了大半场,如果江添有三十来分的题目空着,那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这种情况下……b班第1?年级12?那不是离江添已经不远了???

班主任说:“人家其他几门基本没有失误,把分数救了起来,心态非常稳。”

众人心说这特么哪叫心态,叫变态吧。

这节课后,传遍全年级的名字除了江添,又多了个盛望。

这种并肩一起浪的感觉还不赖,大少爷相当满意,只是他跟江添之间还隔着几名,略有点遗憾。

他琢磨了一下,偷偷给楼上那位发了条微信——

你再说一遍:好不容易等你考砸一回,我还离你三名远

你再说一遍:你有点难追

某某:?

某某:我帮你追

考试总是这样,几家欢喜几家愁,b班大体不错,但仍有考砸了的,比如某些上次进步就飘了的,比如个别谈恋爱影响状态的。

所以成绩下来之后,班上的氛围多少有点沉闷,但很快又被放假通知调动起来——

虽然河边女尸的案子有眉目了,附中仍然说话算话,通知一周不上晚自习还真就打算放足一周。因为学生宿舍跟那条河只有一堵围墙之隔,很多住宿生都签了条,决定回家住一阵子。

邱文斌这学期成绩进步飞快,他从江添、盛望这里学到了不少技巧,一轮轮周考下来,考场从12班跳到了8班,年级排名从倒数爬到了几近中部,跟家里关系好了不少。

他爸妈生怕学校周边的意外影响他上升的状态,急忙把他接回了家。

史雨本来不想签假条,他想利用这段没有晚自习的时间跟小女朋友多相处相处,结果贺诗却并没有这种想法。

一来她胆子小,怕黑怕鬼怕各种东西,自从河里捞了人,她根本不敢往东门那个方向去,也不敢在学校呆到晚上。

二来她这次周考砸了锅,心情低落,没有心思谈恋爱。

史雨一个人在学校没滋没味,也选择了回家住一阵子,于是四人宿舍变成了两人间,转眼只剩下盛望和江添。

盛明阳本想让他俩也回家住,但盛望借口“要教哥哥弹吉他”,把盛明阳和江鸥说服了。

盛明阳是欣慰于兄弟情深,不想煞风景。江鸥则是因为意外,她没想到江添居然有答应参加校园文化艺术节的一天,活像珍稀物种出洞,不敢惊扰。

于是盛望总算捞到了一点真正的二人时间,跟他哥“厮混”了一周。

接着艺术节说来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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