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下午一点到达了东京的立川机场。这架一零零式飞机是在上午九点半,在广岛郊外的二叶第二总军司令部起飞的。其实本来昨天就应该送森四郎到东京的。但是,由于昨天广岛受到原子弹的轰炸,局面一度失控,飞机根本无法起飞。从京城方面过来的第五航空军的一零零式飞行机也只能滞留在第二总军处。森四郎和芳子就在第二总军的医务室度过了一夜。

今天突然紧急决定出发。派一零零式飞机去东京。早上,被派往东京做汇报的人也紧急从广岛市内赶到第二总军司令部。

那人是广岛宪兵分队的美浓曹长。其实,昨天早上他刚好不当班。原子弹轰炸的瞬间,他碰巧也不在广岛宪兵分队的宿合,因此才幸免于难,但是他也亲眼目睹了市内的灾情。美浓曹长今早一大早就来到了位于广岛郊外的第二总军司令部。满脸的侥幸和感慨。第二总军决定马上将他送到东京宪兵司令部。

碰巧森四郎和芳子也正好是东京宪兵司令部要求移送的人。因此他们便决定将森四郎他们和美浓曹长一起送往东京。关东宪兵队的藤田曹长随行。

飞机落地后,门打开。首先走出来的是美浓曹长。在飞机前方停着辆汽车。两个宪兵朝美浓走了过来。一个宪兵,用手搭在美浓曹长的肩上,用低沉有力的声音说:“大成户司令官正在等您。之后是到陆军省,向阿南大臣汇报。”

美浓曹长上了车,车子就急急忙忙的一路下坡开走了。接着,又有两个宪兵来到飞机里,把森四郎连同担架一同抬了出来。一辆军用的救护车停在旁边。前面站着一位宪兵的军官。藤田曹长在那位军官面前立正站好后敬了个军礼,然后拿出了文件夹。那应该就是久住大尉整理的口述材料。军官看了一眼担架上的森四郎,说道:“我是梶原宪兵中佐,负责处理你的事。”

“你好。”森四郎答复了一句。

和那个自称叫梶原的人打了个招呼,森四郎的担架就被抬到了救护车里。芳子正想要一起跟上去。宪兵拦住她,没放行。芳子拨开宪兵的手,宪兵却又把芳子推了回去。说,这是去往医院的车,另外给你备车了。森四郎在担架上说:“她是和我一起来的,我们不能分开。”

宪兵强行把芳子从救护车旁拉走。芳子开始叫:“森四郎!森四郎!”

森四郎生气地喊道:“把她带回来,带到这里来。”

他使出全力呼喊。伤口又开始疼了,但是他现在没有力气爬起来去追芳子。

“森四郎”的喊声渐渐远去,很快就听不见了。

梶原中佐说:“你将会被送到陆军医院。那个女的将被送到宪兵司令部。”

森四郎问梶原说:“什么意思,你们这是把我们当罪犯对待吗?我们是为了救日本才好不容易从‘满洲国’那里逃过来的。”

“有供述说,她和一个叫志摩哲也的男的去过莫斯科。”

“那都是战前的事了。”

“志摩哲也的思想倾向和交际关系可是当时宪兵队相当关心的事情。为此,那个女的将会在东部的宪兵队接受调查。”

“现在是处理这些屁事的时候吗?广岛已经被原子弹炸了。”

“我们这是就事论事。关于斯德哥尔摩的情报和那死去的苏联将军,我将对你进行仔细询问。看起来会是场很有意思的谈话。”

“放了她,把她送回到我的身边。她不在我不会开口的。”

“你不是有紧急的情报向我传达吗?”

“那些要紧的关于日本政府和日本军队的情报,我在海拉尔的时候都已经说过了。剩下的,你们要是不放了她,你不信就试试,看我会不会说。”

梶原轻蔑地笑了笑:“那要不要我用手指在你肚子上的伤口里划拉划拉,让你试试滋味?看你会不会张嘴。”

“有种你就放马过来吧。”

“呵呵,是条汉子。”

“如果来硬的话,我大不了是个死。可是你别忘了我可是从国境线的对面——苏联军的阵营那边过来的。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点什么吗?”

梶原被森四郎的话唬住了。“不管怎样,事情一个一个慢慢地来处理。”

救护车的门被从外边带上了。救护车就像是猝不及防的喷嚏一样,猛然开走了。在黑漆漆的救护车里,森四郎想起这一路的经历,再看看眼前的这待遇,气得真是悔不当初。

在斯德哥尔摩被任命为特使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才到东京,这群东京的蠢货却只关心我是使了什么样的不合法的手段才过来的。只关心这些旅途中的点滴碎末。他们到底有没有对我带来的情报上心?有没有把海军武官的情报传给上边?广岛地区遭受原子弹的袭击已经能证明大和田武官的情报是准确无疑的了。

这群蠢货到底有没有认认真真地分析过、揣摩过情报?到底有没有把它反映到决策上?这群蠢货只知道研究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的恋爱经过。研究这个被任命为特使的男人是通过什么骗术横穿亚欧大陆的。除此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正事了吗?

如果不是受了伤,森四郎真想抓着那个负责人的胸口,指着他的鼻子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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