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山胁抬起头,看见高木走了进来。

高木看着山胁点了点头,像是在考虑着其他的事情。

高木把门从里面锁上后,省去寒暄直接说:“昨天在大矶和近卫公会面了。他听了你的研究报告和提案。”

“是吗?”

果然高木见的人就是近卫文磨。山胁感觉到自己的面部稍微放松了一点。自己的工作多少进入了某个人的头脑里,这应该庆幸。山胁不能在研究会上公开发表自己的想法,他的想法如果一直无人理会就会变成镜花水月一场空了。他希望哪怕一个人也好,能传递到他的心里。

高木把帽子和外套挂在房间角落的衣架上,和山胁面对面地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稍隔片刻后,高木对山胁说:“关于陛下退位的计划,近卫公不怎么惊讶。这反倒让我意外。”

“他赞成吗?”

“不,没到那一步,只不过是完成了讨论。昨天我感觉到近卫公似乎下定决心要行动了。”

“行动?”

“是的。近卫公似乎得到了关于陛下鉴于战局去询问各位重臣意向的消息。虽然木户内府以违背惯例为由没有赞同,但陛下也多次表达了这个意思。本来也是,如果让军部知道了,重臣就会身处险境。如果真要商定什么,也会极秘密地进行吧。近卫公大概考虑在秘密商定之时再上奏停战。”

“我们的研究报告呢?”

高木点头道:“也许那一部分也会反映到上奏中吧。不知道会不会进言退位,但近卫公似乎也觉得已经无法处理大本营决定的本土决战的作战大纲了。目前的状况下,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捍卫国体的希望了。”

这种想法果然很符合那个人,山胁这样想。

高木说:“明天,米内大臣要去京都。听说近卫公招他去京都宇多野的别宅。大概是要针对时局认识进行意见交换。我今天就去见米内大臣。”

山胁觉得不可思议,问:“近卫公专门把米内大臣叫去京都吗?有事的话,大臣官邸、近卫公在大矶的宅子都行吧,还有在荻洼的荻外庄。为什么还要去京都呢?”

“我也问了。近卫公说,在东京宪兵队盯得很紧,还有可能被监听。京都监视相对松些,所以定在了京都。听说后天二十五日,他也会给宅子的女佣放假。”

“真是费心的会见安排啊。既然说是关于时局的意见交换,会商讨相当重大的问题吧?”

“嗯,除了米内大臣,明天近卫公还招见冈田大将。”

还有重臣中的冈田启介大将。这么一来,这就不是不彻底的恳谈会,形容为三巨头会议也不足为过。高木又说:“据说见过这两位后的第二天,还在京都会见高松官亲王。我觉得除了京都监视不严还有其他原因。”

山胁确信近卫在行动。因为近卫对陛下退位的提议并不惊讶,还在这个时候在京都会见高松官亲王,可见他确实在行动。

“近卫公还说:最后的决战让陛下乘坐到联合舰队的旗舰,和军舰共命运如何?只有这样才能捍卫国体。”

相似的话从另一个人那里听到过。最初听到觉得是个大胆离奇的想法,意外的是连近卫公也这样想,大概这是全体国民认同的讲和计划吧。高木看着山胁读的英文资料,用另一种声调问他:“你在美国留过学吗?”

山肋回答:“是,两年。被派去普林斯顿。当时的大臣指示我要成为国际法的专家。”

高木的眼睛似乎望着远处某个地方,他说:“我也是,小时候非常想去国外学习。”

“听说您去过法国。”

“那是海大毕业后的事了。是因为军官公务去了法国,那时我已经三十五岁,去了一所叫柏尔立兹的语言学校,深切地感受到,真应该再早点儿到国外学习。”

“年轻时希望去哪里留学呢?”

“梦想去美国。可是家里穷,我中学都上不起。高小毕业后在熊本的铁道院工作。那时在某个通信讲义录的广告上看到听课三年,成绩优秀者通过面试可以去美国留学。我通过讲义录学了三年,振奋地来到东京。可来了一看,美国留学不过是宣传语罢了。当时又不能回老家,就在东京找工作,上夜校,然后晚于一般人进了海军学校。说起来,是海军实现了我的留学梦想。”

高木的话语里有一丝感伤。他好像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站起来用原先的语调说:“总之,有你的帮忙,确实助我良多,次长给我配了一个优秀的人。”

山胁突然有种莫名的困惑,想要转换话题。他问高木:“我给您倒杯茶吧?”

“这样啊,那就来杯红茶吧。”

山胁从座位上站起来,向走廊走去,呼叫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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