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保安来之前,老沙找到机会溜出钢厂,找到神偷所在的宾馆。

刚一敲门,神偷就把门拉开了,老沙看得出来,神偷和嫣儿也是一晚上没睡觉,通宵在做事。

“我以为黑林子够诡异,没想到钢厂里更邪行!我早说过那地方不对劲,被我猜对了。”老沙坐到椅子上,开门见山地说。

“你发现了什么?”看着老沙的表情,神偷皱起眉头。

“阴兵过道。”老沙说到这四个字,仍感觉心有余悸,“不止这样,还有更神秘的东西。”

“阴兵过道算不得什么,科学能解释。”嫣儿浅笑,手上转动钢笔,“你的胆子怎么变得越来越小了?”

老沙觉察到嫣儿语气里的轻视,顿时明白神偷把黑林子里的事情给她说了。

“不是我胆子小,是的确出了大问题,我们情况未明,这一仗,打得十分冒险。”老沙有点火气。

“其实老沙,你有没想过,有守陵人的古墓,里边的东西,一定更完整,更有价值。”神偷说。

“你是不是听了她的蛊惑!”老沙霍然站起,指着嫣儿质问。昨晚上,神偷听到有守陵人时,本有退走之心,现在这么坚定,肯定是听了嫣儿的话。

嫣儿神色没变,继续转钢笔,双眼盯着前面的电脑显示屏。

“我们都快老了,不趁着现在手艺还没丢,大捞一把,以后想捞也没机会!凭我们三人联手,难道还有办不到的事?以前那次,不是得手了?”神偷苦劝老沙。

“那一次我们只差一点就栽了。那是运气好,我们不会永远有那么好的运气。”老沙不顾嫣儿在场,把上衣脱下,给神偷看。

“你怎么耍流氓!”嫣儿赶紧侧目,嘴里大骂。

神偷看见老沙胸口的伤,还没来得及包扎,那是昨天晚上水井炸开,被钢片划到。老沙又转过背,把背上撞到的瘀伤给神偷看。

神偷看了,默默不说话。

老沙说:“古墓还没进,我就成这样……”

嫣儿没好声气的说:“那是你本事不行,怪得了谁。”

“这件事,我不干了。神偷,兄弟不仗义,对不住……”老沙拱拱手,穿上衣服扭头就走。

走出门外,老沙就听到嫣儿在说:“这人怎么这样啊,做事半吊子,没有一点江湖规矩,难怪到这把年纪还孑然一身,混不出名堂。”

神偷说:“不能怪他,这件事本来就跟他没关系。我们的确是强人所难。要不是我对你有承诺,我也想撤了。这笔买卖有难度……”

“现在所有的电子仪器都出了问题,那么贵重的探测仪,也是时灵时不灵,这钢厂地下,肯定存在影响磁场的东西,十有八九就是古墓里的某种物品,这件物品肯定价值连城,足够我们下半辈子无忧无虑生活……”嫣儿说。

老沙正往下走,隔得远听不清,他也不想偷听,他现在想得很清楚,等在虎符镇办完最后一件事,就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听到这里,我笑着问老沙:“你是被阴兵过道和血脚印吓到了吗?”

老沙抽了口烟,把烟气吞下去,良久没有吐出来,“说不怕,那是假的,没有谁遇到那种事情会不怕。但还不至于吓得跑掉。”

“那你有了离开的心思,是因为那些守陵人?”我很好奇老沙为什么想走。

在我看来,老沙胆子很大,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有退却的心思,就譬如说我,如果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一定会想继续探个究竟。

守陵人,阴兵过道,神秘古墓……任何一样,都值得好好探索一番。

毕竟这些东西可遇不可求,有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遇上其中一件,老沙运气好,一晚上什么都遇到。

老沙说:“一开始,我就不停的跟你强调过我的直觉。直觉让我走,是一部分原因,守陵人的存在,是一部分原因,但最大的原因,是我终于看清前人修建钢厂的真正目的!”

我静静的望向老沙,想了一会儿,有什么在嘴边呼之欲出。

老沙也许是看到我眼中的光芒,明白我猜到,当即笑着说:“对,就是那样。”

我兴致勃勃的说:“就当前来看,钢厂里有钢铁,水,炉火,土和木,当然也不缺少,只要用一定的规律排列起来,就是一个五行阵,我对墓葬风水不太懂,但我知道阴阳五行,是墓葬中极为看中的东西,特别是北方,少数民族崇尚自然,遵循五行相生,生生不息的道理。但从钢厂建立的时间来看,这个五行阵不可能是古墓的一部分。它是后来才建造,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它跟之前的卐型钢管一样,起到的是镇邪的作用。”

老沙点头:“我跟师父学了点皮毛,所以发现这个事实,无论是钢厂的建筑外形,还是通水钢管引导水流的走向,甚至是地下及周边水流的走向,以及高炉转炉的暗访位置,都经过特定的规划,这与一般的建筑规划不同,走的是风水里面的路子。”

“现在显而易见了。地下的古墓肯定不简单。”我说。

“尽管我意识到,可我没有走掉。”老沙轻叹。

“说实话,除了好奇你想走的原因,我更好奇你为什么又留了下来。”我说。因为我清楚老沙做出离开神偷而去的决定,并不容易,既然这么做,一定是深思熟虑,除非是更重要的原因,他才会留下。

而这个原因,不会是因为神偷。在老沙决定离去的时候,他是想让神偷和嫣儿脱身。没有他,神偷和嫣儿不可能下古墓。换而言之,他们两人成不了事,也就不会有危险。

“黑林子。那个地方,是我陷入虎符镇这件事里不可自拔的关键点。”老沙吐出一口烟,接着又吸一口。

我忽然发现,老沙手中的那支烟,燃烧得很缓慢,一支烟,将近十多分钟还没抽完。

老沙来到钢厂,喊了四个年纪超过三十岁的保安,再次去到黑林子里。他们虽然过了三十岁,但都不敢去黑林子,直到老沙说大拿和二子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并且,说了他亲自去过,并且全身而退的事实之后,那四个保安才犹犹豫豫的跟着去。

至于那些村民是守陵人,黑林子是他们搞的障眼法,老沙则隐瞒没说。

老沙之前做过记号,沿着记号,五人很快就摸到黑林子深处,村民曾经祭祀的空地处。

一到这里,老沙心说坏了,空地上没有人,大拿和二子不见踪影。那个埋着石敢当的坑被人重新盖上铁板,铁钉也打回去,并用土掩埋起来。

“是不是带错路?”一个保安问老沙。

老沙摇头,说:“就是这里,不会有错,大家分头找找,记得不要发出太大声音,也别走太远。”

一个保安不耐烦的打断:“我们都知道,你是外乡人,那里有我们清楚。”说着,保安们就两两分开,去找大拿和二子。

老沙仔细观摩附近,看看有没打斗痕迹,大拿有功夫在身,一般人对付不了,就算被人制服,也会留下很多的线索。

结果却超乎老沙预想,周围没有任何搏斗过的迹象。

没多大一会儿,保安们陆续回来,都表示没有看到人,其中一个保安急切的说,身上很痒,要回家洗澡。

老沙看他脸上果真起了不少小红包,不知道是被蚊虫叮咬,还是过敏,被挠得很厉害,不知不觉间就抓破皮,却浑然不知,继续抓挠,挠得满手是血。

“你刚刚有碰什么奇怪的东西?”老沙问。

那保安想了下,就说:“我什么也没做,就喝了口水,然后没多久就感觉痒。”

跟那名保安一组去的另一保安点头,说的确是这样。

“奇怪……怎么不痒了。”先前那保安说,此刻,他的脖子划拉开一道口,往外渗血,可他似乎也不痛,也不担心,只是不停的用手在脖子地下抹,仿佛那不是血,而是汗水。

其他保安都吓住,距离他远几步。

老沙明白这保安中了毒,甚至导致神志不清。

“你们赶紧送他去医院,晚了,会出大事。”老沙交代道。

“我们要怎么出去?”一名保安环顾四周,“哪里有记号?”

老沙一怔,望向之前在树干上用刀刻下的记号,那些记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林子里看不见太阳,四周看起来也都差不多,根本没办法分辨方向。

大拿和二子不见了,老沙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的几个保安也奇怪。对老沙就有点说话不恭敬,认为老沙刚来的一个保安,稀里糊涂的把他们弄到这个林子里来,简直是在犯毛病。

老沙心里慢慢盘算,二子肯定是个怂货,如果他失踪了还好解释,多半是因为害怕,跑到林子里躲起来了。可是大拿不是这样的人,大拿心里单纯,就想着把铁板下的两个孩子给弄出来。还有很关键的一点,大拿身上有本事。他和大拿在林子里过了两招,知道大拿不是一个普通的退伍军人做了保安,大拿的确是有功夫,而且他的身手并不是普通的武艺,而是某种秘传的武功。

老沙对我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快,迫不及待的想表达他的意图。

“那个大拿,”老沙说,“他经历的事情,我不再,不过所有的事情,他后来都对我说了。”

“我懂,”我明白老沙的困惑,他怕如果不用他亲眼见到的场景来说这个事情,我会质疑他叙述的真实性。于是我接着说,“没事,你就告诉我大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后面你也就用他告诉你的方式,给我说,我能理解。”

“到底是写小说的,”老沙轻松起来,“我知道这个意思,就是说不出来,但是你这么一说,就把我的想法给说出来了。”

“好了,”我笑着给老沙递上一颗烟,“我倒是对大拿身上的什么秘传武功非常感兴趣了,根据你的叙述,大拿在你做这笔买卖里,因为他功夫的缘故,会起到一个很重要的作用。”

“确实啊,”老沙说,“这个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事情多了去,那个虎符镇钢厂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大有文章。但是我先说说大拿的事情。”

“他到底有什么样的功夫。”

老沙点点头,继续说:“先说武术,现在动不动就是什么全国性的武术比赛……”

我哈哈的笑了起来,“那是花拳绣腿,根本就是表演性的,没有实战的价值,跟体操跳水一样,花架子,也不光是这些武术运动员,那些在街边卖艺的,也都是这个路数。”

“差不多,”老沙说,“但是武术是我们国学,流传了几千年了,你觉得仅凭一些花架子,能延续这么久吗?”

“我听说过,”我对老沙说,“有些武术家,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对,这就是另一个层次的功夫。”老沙说,“和那些表演性质的武术不同,中国各地的确有很多武术名家,比如太极拳、八极拳、咏春、洪拳……南南北北很多流派,都是有真的高手的,他们的武术,就不是普通的表演了,是能够真的拿来搏斗的,并且很有效。”

“这就是真正的武术大师了。”我符合着老沙,可是我看到老沙慢慢的摇头。

老沙停顿一会才说,“真正的高手,一般人都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你说的是隐世高手?”我说到这句,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这样聊下去,讲出来的故事就越来越玄,向着不真实的道路发展,我可不愿意陷入这种结果。

“你怀疑有这种人?”老沙敏锐的觉察到了我的情绪。

“我当然不怀疑。”我说,“只是隐世高手这种词汇,一般会让人觉得不靠谱。毕竟和现代社会,以及现代文明相隔甚远。”

“其实一点也不远。”老沙露出一点笑意,似在嘲笑我的无知。

我猜不透他笑容里的意味,只好不出声,等他继续往下说。

“现代武学史上,有一个影响到全世界的宗师级人物,他就是一个隐世高手的传承,可惜,他太过于锋芒毕露,忘了收敛和训诫,最终没能得到好结果……”老沙说,“史书上其实也出现过不少,但他们不是隐世高手,我只能说,他们是其中的一脉传承。一旦露了行迹,就会遭致厄运,所以你看他们,没几个有好下场……”

“难以置信。”我隐隐猜到老沙所指,“你了解到的,果然是我不了解的层面。”

见我相信,老沙笑了下,继续说:“既然你懂了,信了,那我就往下讲,从大拿这里讲。”

经过交手,老沙是完全相信大拿有秘传的武功。

姑且简称为秘武,这种功夫,跟某些秘术一样,是没见过的外人难以想见的,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无法用常识和常理来推断和解释。

既然说到大拿,那现在就要回过头,从小孩失踪那晚的黑林子说起。

大拿打开铁板之后,搬不

动石敢当,所以决定留下来,让老沙出去找保安来帮忙。但等了没多久,大拿就等得不耐烦,他知道把人埋到地下,如果不尽快解救,会是怎样的后果。

“二子,我们再来试一试。”大拿按捺不住担忧,再次走向石敢当。

他看得清楚,石敢当压着的下面,一定有个孔洞,只要搬开石头,就能进到地底救人。

“刚刚老沙在,你怎么不要他一起搬,现在我们两个人,怎么能搬得动!”二子很不情愿。

“算了,你个懒货,他妈的除了会吃肉,还会干什么。”大拿气急败坏的开骂。他当然明白石敢当有多重,就算三人一起动手,也一定搬不动,他只是很不喜欢无能为力的感觉。

就算无济于事,也不能干坐着等。大拿就是这么个性格。

又不知等多久,老沙还没回,大拿等得心里急躁,来来回回的踱步,二子不敢触霉头,干脆坐在一旁不出声。

“二子,你说老沙会不会跑了,不管我们?”大拿问二子。

“我怎么知道。”二子翻白眼,“他是你招的人,你比我清楚。”

“老子让你跟着他,你偏不跟,脑子真是短路,那么明显的意图你看不懂!”大拿骂道。

“我又不傻,老沙那手腕粗过大腿,要对付我,我那里是对手。”二子嘟囔着说。

“你还好意思说……”大拿挥手作势要打二子,“我身边就没一个靠得住的货色,老沙这人,在我面前露了相,肯定要开溜,我虽然不知道他的意图,但他肯定不是个正经保安!”

老沙越久没到,大拿就越不安,又熬过两三个小时,实在没心情等下去,就朝林子外走。指望不上老沙,最终还的靠自己,但心里做好打算,要是再遇到老沙,非打得他满地找牙。

不过,老沙进黑林子时,有心计,做过记号。大拿没做过,而且也发现不了老沙的记号,这下糟糕,就算想往外走,也走不出去。

大拿和二子,乱走一气,怎么都走不出黑林子。

第三次,两个人,又回到原地,村民安置石敢当的那个地方。

“李队……”二子缩头缩脑的说,“咱们又碰到鬼打墙了,这地方真邪门。”

“哪有什么鬼,我看是有人装神弄鬼!”大拿天生不信邪,大声叫起来,“给老子滚出来,让我瞧瞧你的真本事。”

“弄鬼……鬼……”“真本事……”“本事……”

黑林子里产生无数回音,但声音改变得很诡异,就像有无数奇怪的动物,在模拟大拿说话。大拿的声音十分浑厚,充满阳刚气,可回音阴柔尖锐,怪腔怪调。

“求你了,别再喊。”二子头皮发麻,紧贴大拿,轻声轻气的说,“别把邪性的东西给招来。”

“你要早跟老沙走,不就没这种事。”大拿一点不怕,“老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看你,平时就是没做什么好事。”

“我才二十多岁,没娶老婆,没生儿子,我不要死在这种地方,你行行好……”二子搂着大拿的腰。

被一个男人抱着腰,大拿很不舒服,把二子的手掰开,笑骂道:“你个怂货,敢不敢爷们点。”

说实话,大拿这时候也有点怕了,黑暗之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无论他俩说什么,都会重复好几遍,而且音调及其古怪。

就算不信邪,也瘆的慌。

忽然,大拿手上感觉很怪异,二子的手竟然跟树木一样冷硬。大拿慌忙低头,猛然发觉,缠在腰上的那里是二子的手,根本就是黑林子里的怪树,树枝活过来,把他越缠越紧。

而且,大拿脚下逐渐悬空。怪树是要把他拖离地面。二子不知道去那里,看不见人影。

大拿长这么大,还没亲眼见过这种奇景:就那么一瞬间,周围世界完全变换。

黑林子的古怪,终于显现出来。

大拿虽然年轻,但越是临近危险,越是沉得住气,顿时屏住呼吸,闭上眼。眼睛在这时候,不可靠。

他的身体陡然变重,朝下方压去,双脚稳稳当当的粘在地面。

他这一招,从表现来看,跟“千斤坠”极其相似,千斤坠这个词,在很多武侠小说中都见得到,算不上什么稀奇的武功,当然也就不是什么秘传武功。

鉴于秘传武功的特殊性,这个招式名,大拿没告诉老沙,因此老沙也就不知道。但效果很清楚,看上去像“千斤坠”,其实除了稳住身体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功能,那就是清醒神智。

大拿这时候,知道自己是陷入某种奇门遁甲的局里。说得玄乎,其实就是说有人利用了黑林子的特殊地理环境,在声、光、影方面加以改变,并诱导,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使人陷入其中不可自拔……甚至有可能导致入局者精神错乱。

大拿刚好克制住这个局,不仅如此,他很快,便发现黑林子有一个管理者。

一个守林人,一个看守黑林子的人。

老沙把话说得很神秘了,我想了想就问:“你的意思是,这种不为人知的高手,才是真正的武术继承人?”

“表演性质的武术,我就不说了,”老沙解释,“我说的那些高手,都是具备真正的武术,能够以一当十的搏斗的人。但是像大拿那样的人,就是非常的不一般。绝对是某种流派的传人。”

“这个是你后来知道了他的真实背景后,才这么说的吧,”我对老沙说。

“小徐,我和你讲这些,根本就没有骗你的必要,”老沙说,“当时我和大拿在林子里交手的时候,我发现他在搏斗的时候,尽力在掩饰自己的力量,习武的人,首要的就是先发制人,哪里能畏畏缩缩的刻意隐瞒自己的能力。”

“除非只有一个原因……”我懂老沙的意思了。

老沙接着我的话头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施展自己的真实本领。”

“好了,你说服我了,”我笑着对老沙说,“你絮絮叨叨说这些,不就是要告诉我,大拿这个人有多么厉害吗?”

“是的,他的确很厉害。”老沙点点头,“这个世界上具备超于常人能力的人有很多,有的人会天生的读心,慾有的人会法术,有的人会预测未来,有的人会奇门遁甲,有的人身怀武功……”

“大拿就是身怀武功的人。”我点头说,“你不用再重复了。”

“他凭他的武功,能对付一个奇门遁甲的人,”老沙说,“不就证明了他的本事吗?”

我终于明白了老沙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中国人大部分还是相信神秘未知的事情,在常人的眼中,会奇门遁甲的人,在潜意识里就怎么都比普通人认知的武术要厉害,但是大拿这个人能突破这个界限。那就说明一个,真正具备隐秘武术的人,他们是能够做到和会法术的人对抗,并且不落下风。

老沙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就是在证明这个。

大拿在黑林子里,发现有一个人是守着这个林子的。根据刚才那些村民的举动,大拿能够推测到林子有一个人的存在,并且正在用某种秘术对付他和二子。

大拿知道自己不能再把自己的本事藏着掖着,稳稳的站在空地上,耳听六方,精神高度集中。他自己是不懂奇门遁甲,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摆脱困境。

既然对奇门遁甲不懂,大拿就直直的向前走了一步,对着身边的二子说:“跟着我走。”

二子却惊慌失措的说:“大拿,你让我怎么跟着你走啊,你明明倒着退了一步。”

“你眼睛看花了。”大拿骂二子。

二子不敢和大拿顶嘴,只好跟着大拿走了一步,大拿脚步不停,连续走了几步之后,发现自己果然回到了原位,刚才掉落下来的树枝,现在就在自己的手边。

看来二子说的没错,如果这么走下去,就是不停在绕圈,而且那个守着林子的人,动作更加快速了,几步下来,就让大拿走回来。

很明显这个林子里面的所有树木,在外人看起来是茫茫的一片,但是很可能每一棵树,都是一个被人掌控的机关。

这种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并不稀奇,而是被后人用到了不同的路数上而已。

大拿对二子说:“把眼睛闭上。”

“本来我们就走不出去了,”二子不敢触怒大拿,谨慎的说,“闭上眼睛不是更加走不出去。”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大拿一点都不含糊。

于是两个人就闭上眼睛,直直的向前走,大拿的步子走的和平时无异,身体碰到前方的树杆后,就一左一右的绕开,不能朝着一个方向绕,那样的话,最后就又回到了起点。这就是睁着眼睛走路的弱点,眼睛总是提醒人该往那边走,这个林子的布局,就是糊弄的人的眼睛,让人做出错误的选择。

大拿走了几十步之后,把眼睛睁开,二子感觉到大拿停下了,也睁开眼睛。

现在他们的确没有回到刚才的地方,看来摆脱了困境。

但是二子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们两人走到了一个泥沼里。

“这个林子怎么会有这么个沼泽呢,”二子几乎要哭起来了,“这不是更麻烦了吗?”

如果大拿懂奇门遁甲,就应该明白,根据五行的变化,现在他走到了这个布局的属水的地方,而在这个奇门之中,水德应对着伤门和景门,能进也能出的。只是布置的巧妙,泥沼的出路在地下,大拿硬生生的又走了两步,二子受不了,泥浆已经淹没到了两人的膝盖,二子根本就拔不出腿来。

大拿无奈,只好把二子的胳膊给加起来,继续向前走。

二子好奇的问:“你怎么还能把腿拔出来,一步步的向前……哎哎,都淹到腰上了,你还能走。”

“别废话。”大拿懒得跟二子啰嗦,用手把二子身体给拎起来,仍旧一步步的前行。这一摊泥沼的范围并不大,作为景门的目的,并非是要把人置于死地,而是把人困在这里为主。

但是这个对大拿没有用处,大拿能靠着自己的功夫,硬生生的一步步走过来。

果然大拿再向前走了几步,脚下就是坚硬的石头,然后慢慢的走出了泥沼。走过泥沼之后,就距离黑林子的边缘不远了。

实际上大拿已经靠着自己的蛮力,破了刚才的奇门。

但是大拿却不愿意善罢甘休,林子里还有两个孩子呢,不管究竟是什么情况,大拿也不愿意放弃。

大拿放下二子,“你看见了吗,再走几步,你就能走出去了。”然后转身绕过泥沼,要回去。现在他面前的路已经很容易辨认了,大拿心里也明白,自己既然能出来一次,就能出来两次,重复的布置是没必要的。可是二子哪里敢一个人走路,只是央求大拿跟他一起出去。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大拿不想耽误时间,继续向回路走去。这一路走得顺畅,不一会就又到了那个圆形的空地,二子胆子小,也只能跟着大拿。

大拿忽然发现空地上突然多了几个土堆,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忍不住问二子,“你也来过几次了,记不记得林子有坟墓。”

“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二子尖叫起来,“这他妈的不是坟墓是什么,可是我们刚才明明没看见啊。”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呼小叫的,”大拿心里也犯怵,“坟墓是有墓碑,这几个土包根本就没墓碑。”

“可是,可是你看,”二子已经吓得瘫软了,坐在地上指着空中,“我们刚才出去不就得了吗,你非得回来。”

大拿这才看到,空中飘浮这个几个孔明灯,这孔明灯也不往天上飞,就悬浮在头顶两三米的地方。每个孔明灯外面用毛笔写了一个字。都是“奠”。这个字,出了跟死人有关,怎么可能会在别的地方出现。

两个人被头顶的飘来的孔明灯给镇住,仰着头看了一会,再低头的时候。不等二子大呼小叫,大拿也看到地上的几个坟墓突然变了方位。

本来是毫无规则的排列,现在绕城了一个“L”形。大拿不知道这个是北斗七星的做法,他只知道坟墓突然变了位置。

大拿又发现,空地四周的树木突然变得高大了很多,还有一些死树,现在竟然有了枝叶。树枝和树叶在风声下哗哗发出响声。

“那些树在动!”二子惊呼。

“别他妈的做声,你闭嘴。”大拿再次把耳朵闭上,听着四周的声音。

当大拿又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孔明灯已经在空中连成了一排,坟墓也是一样,排列在孔明灯的下面。黑林子的树木越来越挤。

大拿突然快速的跑到一排坟墓的最右边,两个手拼命的刨土,刨了两下又放弃,跑到另一侧继续刨土,然后又是靠左边的第三个坟墓,快速的把土给翻出来。

二子已经完全崩溃了,他本来指望着大拿能有办法对付这个古怪的东西,没想到现在这

个靠山自己都疯了。

不过二子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大拿在挖第三个坟墓的时候,从坟墓的土堆里,揪住了一个人出来,然后狠狠的摔在二子身前,“按住他。”

二子被大拿的声音给镇住,想都没想,就扑倒那个人的身上,狠狠的压着按个人,那个人拼命的挣扎,嘴里发出婴儿一样的哭声。二子这才看到,自己摁住的那个人是个身长不到一米的侏儒,脸上布满皱纹,下巴上长长的胡须。浑身是土。

二子吓得连忙滚到一边。那个侏儒马上就飞快的爬到一个坟堆上,头向土堆里一钻,就要消失。可是他的一条腿又被大拿用不可思议的速度给抓住。大拿捏着侏儒的脚踝,抡了两圈,再一次把侏儒给狠狠的摔在地上,这下用力很大,侏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被摔昏过去。

大拿拉着二子,指着侏儒说:“你看见过这人没有?”

“这不是村里的那个狗墩子吗?”二子好奇的说:“我刚才没看清楚,这人就在村口坐着,每天牵着一只羊去吃草。”

“果然和村里的人有关!”大拿恨恨的说,“我现在就去找他们村里人去。”

大拿和二子解下身上的皮带,把这个叫墩子的侏儒手脚给捆了起来,然后大拿指使二子把侏儒给扛在肩膀上。二子哪里敢不听从大拿的话,只好照做,不过侏儒体型小,也不是很重,跟着大拿向林子外走去,看到东方已经开始泛白。

大拿和二子走到树林外,就要看到大路的时候,看见两个人蹲在那里,走进了一看,原来是老沙和黑小。

“你们在这里干嘛?”大拿问老沙和黑子。

黑子看见了大拿,惊喜的喊:“大拿出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们失踪了,跟那两个小孩一样。我们找了你们一夜。”

大拿没有听明白黑小在说什么,问黑小:“你们一整夜也在林子里面?”

“是啊,”黑小回答。

“我们也在林子没出来,”二小抢着说,“怎么就没看见你们?”

黑小看见二子肩膀上扛着一个人,看明白了,就笑着说:“这是村口的狗墩子,你把他扛着干嘛?”

这时候老沙真起身,大拿对着老沙说:“这林子的古怪比我们想得要厉害。你们晚上遇到什么没有?”

“我去回到厂里,带人来接应你们,”老沙慢慢的说,“不仅是这个林子有古怪,钢厂也出了很多事情。”

“泵机房里的水井下面有人,”黑小说,“晚上还阴兵过道了。”

这时候,大拿才看见老沙刚才一直盯着地上的石敢当看,就问:“这个石头到底有什么讲究。”

“我回头呆了几个兄弟来找你们,可是在林子转悠了一夜,”老沙说,“我们两拨人竟然没有碰面,我觉得和这个石敢当有关。”

“现在不打探这个了,”大拿指着二子身上的侏儒说,“这人就是在林子使坏的,问他就行。”

二子一听,连忙把身上的侏儒给掼到地上,大拿急了,“你别把他给扔地上啊,他会往土里钻。”

老沙笑着说:“没事,就算是他真的会土遁,也是只是晚上厉害,现在天亮了,他钻不下去。”

大拿指着侏儒,“你给我说实话,林子里是不是你在使坏,两个孩子去哪里了。”

那个叫狗墩子的侏儒睁着眼睛,隔了半响才说:“你们做嘛,我睡觉好好的,你们把我给弄这里来干嘛,还打我。”

大拿说:“你就别给我装了,给我好好说话。”

侏儒说:“我每天都睡在林子里,几十年都是这样,你们这么对我,我给你们好看。什么两个孩子,这林子里不让孩子进来,你们这些外地人,不知道我们村的规矩吧。”

“你不承认是不是,”大拿说,“我现在就去村里,找你们的人去对质。”

老沙觉得大拿现在带着侏儒去找村里人,总觉得隐隐有点不妥,但是也说不上来,只好一行人,往村子走去。

到了村子,大拿和老沙等人看见村口站了一大群人,好像知道他们要来似的,故意等着他们。

大拿让二子把侏儒给扔到地上,对着村民说:“我们是来问问,你们昨晚在林子到底在做什么,还有两小孩到底去哪里了?”

这些村民都木然的看着大拿,老沙警觉起来,他看到村民慢慢的把自己和大拿等人给围住,而且有几个人都在慢慢向村口移动。

老沙想提醒大拿,昨天晚上是村子里的人,现在硬着干,绝对讨不了好,可是大拿还没有给老沙说话的机会,就指着村民说:“你们昨天晚上在林子装神弄鬼,我都看见了,别在我面前不承认。”

这句话不说倒还罢了,大拿说了之后,二三十个村民已经不动声色的把大拿、老沙、黑小、二子四人给围住。

“光天化日的,你们还想动武吗?”大拿愤愤不平的说。

老沙心里都急死了,你大拿的确是有一身本事,可是我和两个啥都不会的保安咋办,总不能你一个人脱身,把我们给撂在这里吧。而且很明显,这些村民的脸色木然,但是眼睛都露出冷光,这绝不是好事情。

就在大拿和村民们对峙,气氛紧张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村民走到了人群中,慢慢把手中的锄头给放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早上去干农活,路过这里看热闹的人,挤进了人群。

可是老沙心里却暗暗叫苦,这人走进来的时候,那些村民都下意识的向两边避让。证明这人,在村子里身份非同小可,若是真的是个普通的村子就还罢了,根据他们昨晚的作为,老沙心里已经几乎可以确认,很显然,他们都不是普通的农民。

这个四十岁的汉子走到大拿身前,死死的盯着大拿看。

大拿被看得心虚,问这个汉子,“你是谁,是村长吗?”

汉子摇摇头。

黑小在一旁轻声的说:“这个村子没有村长村支书呢,一直就没有主事的人。”

老沙心里就想,一个村子没有村长,那还能说明什么问题,那就是这个村子就是个宗族体系,根本就不认可政府安排的村长,说了算的,就是村子里的族长。

那个汉子走到大拿跟前,轻轻的说:“我们村里的事情,跟你无关,你回去吧。”

老沙不等大拿回答,立即说:“好的,我们马上就走。”

“走之前,”汉子说,“你们得忘记点东西。”

老沙立即明白汉子的意思,连忙说:“昨晚的事情,我们不向人提起。”

大拿就说:“看见的东西怎么能够说忘就忘了。”

老沙恨不得把大拿的嘴巴给堵上,心里说,你这个笨蛋,暂时答应一下不就完了,只要能脱身,应付一下又能怎样。

但是已经不可能有这个机会了。那个汉子向身边的村民点点头,几个村民跑了开去,过了一会,四个村民用杠子扛过来一个东西,走近后。老沙一看,果然是个石头,那个石敢当。老沙心里就想,昨晚他们做法事的石头,根本就没弄到地下,而是跟着人走的,村民到那里,这个石头就跟着到哪里。

“我忍得你!”大拿大声喊:“你不就是昨晚那个跳大神的吗,你的面具呢?”

那个汉子听了这句话,脸色就阴沉下来。

老沙心里就在想,这些村民一定会用什么办法让自己和大拿,还有黑小、二子忘记昨晚的事情。这个石敢当不是他妈的镇邪的,是让人心智混乱的东西。

大拿还没有意识到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连黑小和二子都知道事情不妙了。可是大拿还是对着那个汉子说:“你搬个石头来干嘛,你又要神神叨叨的做法事?”

大拿还要说下去,却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汉子脸上突然就戴上了一个面具,速度之快,跟川剧的变脸一样。这个面具,就是昨天晚上这群村民在空地上做祭拜的面具:两个弯角,一对獠牙。

这面具在清晨的阳光下,看起来比在黑也里更加的诡异。

“石头,石头。”黑小和二子指着那个石敢当。

老沙看见石敢当,弥漫出一股白雾出来,难道昨晚的那些雾瘴都是从石敢当里面冒出来的?老沙和大拿都吸入了白雾,脑袋里顿时昏沉沉的。老沙心里明白不妙,连忙止住呼吸。看见黑小和二子两个人顿时神情迷茫,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大拿却没有任何反应,对着那个汉子大喊:“你在变什么戏法。”

黑小和二子两人已经呆呆的站立,上来两个村民,把他们给给架起来,不知道要送到什么地方。而过来架老沙的村民,却被老沙连续用肘击给打的蹲下去。

但是老沙发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迷糊,已经没有过多的力量去反抗。隐约看到大拿正冲向那个汉子,要动手了。

可是村民一拥而上,把大拿狠狠的挤在中间。大拿把这些人连续的打倒,然后走到那个汉子跟前,快速出了一拳,汉子身体向后飞出去几米,那个面具也脱落下来。大拿走到汉子的身边,这才发现,这个汉子的面具脱落之后,脸上也不是刚才的面貌。而是一个枯皱的干巴脸皮,紧紧的贴在颧骨上,这是一张十分苍老的面孔,嘴唇干枯萎缩,遮掩不住牙齿,牙齿也都是褐黄色,稀稀拉拉,鼻子只有两个鼻孔,眼睛也是干涸的,没有眼皮和眉毛。

原来这个汉子没有戴面具之前,也是一张假脸。大拿被副模样给吓的愣了一下。然后耳朵里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心神立即被震慑。这是旁边的村民在用一个牛皮鼓在猛烈的敲打。

大拿被鼓声给震动一下,身体无法在积聚力量。那个露出真实面貌的汉子,慢慢爬起身,拍打身上的尘土,慢慢的走向那个石敢当。再转身面对大拿的时候,脸上又戴上了一个面具,那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大拿这才明白,这个人比林子里的那个侏儒要厉害的多。

老沙看到大拿被鼓声控制的时候,知道今天肯定是要认栽了,心里一阵可笑,自己本来是个贼,来这里做小偷,没想到却因为自己的保安身份被这些村民给对付了,关键是整个事情莫名其妙的被卷入进来。真是非常不值得。

就在老沙的身体被两个村民架起来的时候,老沙好像耳边听到了警笛的声音。然后听见大拿一声大喊,接着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拿看见一辆警车颠颠簸簸的开了过来,高兴坏了,对着警察大喊打招呼。

警车开到大拿身边,村民们纷纷散开,警车上跳下来几个警察,和一个领导模样的人。

“刘所长!”大拿惊喜的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警察都穿着制服,村民无论多么厉害,都是怕官的。只能在警察的驱赶下,离开大拿和老沙四人,怨恨的看着他们。

刘所长五十多岁,一脸的严肃,看见大拿了,恶狠狠的对大拿说:“小李,你当初答应我什么来着?”

“把厂子守好。”大拿畏畏缩缩的回答。

“那你现在人在哪里,”刘所长逼问,“你在厂子里吗?”

“他们,他们吧两个孩子藏起来了。”

“你为什么不报警,通知我们来处理?”刘所长生气起来,“你只是个保安,你的职责是守着厂子,你真的以为你是警察?”

大拿没法回答了,只好不做声。

刘所长掏出一支烟,自己点燃抽起来,绕着老沙黑小二子转了一圈,“你自己玩忽职守就算了,还带着同事出来瞎胡闹,要不是我今天到厂里来看看情况,还不知道你媒体到底在做些什么。”

大拿赌气的说:“好吧,这事我不管了,反正少了两个孩子,您看着办吧?”

刘所长对着身边的一个村民问:“你们这里走丢了两个孩子,为什么不通知派出所?”

那个村民已经恢复了老实本分的样子,低着头不敢回答。那个刚才脸上皱皱巴巴,容貌可怖的汉子走到刘所长跟前——现在他的脸又变成了中年男人的模样。

老沙突然清醒过来,正好就看见来了警察和村民站在一起。又看到黑小和二子也清醒过来了。

那个汉子也不说话,看着刘所长。

“到底有没有孩子走丢?”刘所长对着村民们喊。

“没有孩子走丢。”那个汉子的声音十分嘶哑。

“你们瞎说,”大拿喊,“黑小,二子,你们告诉刘所长,到底这么回事。”

黑小和二子一脸茫然,同时说:“我们告诉刘所长什么事情?”

“小孩走丢的事情啊!”

“我不记得有这事啊。”黑小挠着脑袋,对着二小说,“有这事吗?”

二小迷迷怔怔的摇头。

大拿傻了,因为他熟悉黑小和二子的性格,虽然这两个人平时做事不着调,但是都还是实诚人,不会撒谎。于是走到老沙跟前,“你说说,昨晚我们在黑林子里找孩子的事情

,你是亲眼看到的。”

老沙这个老江湖,看到刚才的情形,早就做好了准备,也故意做出迷茫的神色说:“什么黑林子……什么小孩……”

大拿退了一步,对着刘所长说:“他们被村子里的人给灌了迷药,都不记得了。”然后指着那个石敢当说,“刚才这个石敢当冒出了烟雾,就是这个东西闹的。”

刘所长把手扬起来,做出要打大拿的动作,“你闹够了没有!”

大拿弯下腰,在石敢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烟雾出来。

“你还在弄什么?”刘所长说,“厂里都乱成一团糟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两个孩子走丢了?”大拿仍旧不依不饶。

“那两个孩子,”刘所长说,“这个村里的户籍我知道,就九个孩子。你说说那两个孩子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听黑小说的。”大拿说,“但是我真的看见他们把两个孩子弄到黑林子里的地下去了。”

刘所长对那个汉子说:“你们村儿真的走丢孩子了?”

汉子摇头。

“那个黑林子不能有孩子进去的,”大拿说,“进去就走丢。”

刘所长气的恨不得要打大拿,“你好歹是当过兵的人,怎么相信这些鬼玩意。”

汉子冷冷看着大拿,这时候已经有村民带着几个小孩过来,走到大拿跟前,大拿挨着数数,不多不少,正好是九个小孩,六男三女。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刘所长指着大拿,一脸的气愤。

这下大拿就没话好说了。只能呆呆看着刘所长。

刘所长对着大拿说:“你还嫌你惹事没惹够是不是?”

大拿吧头给低着,又看了看哪个汉子,他心里明白这个村子里有问题,而且两个孩子肯定是走丢了,至于因为什么原因又突然回来了,想破他脑袋也这么都想不通。

不仅是大拿想不通,老沙也在一旁惊讶的很。这个村子,看来刘所长其实很关注的,不然他不可能非常了解这个村子里到底有几个孩子,指不定村子里所有人的户籍档案他都了然于心。

一个偏僻的村子能让当地派出所的所长惦记上,只能印证一个问题,这个村子的确有古怪。

老沙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这个刘所长,其实是知道村子出了事的,不然怎么会早不来,晚不来,就在大拿和自己被村民控制的时候,就出现了。

还有,刚才自己和黑小、二子没石头里的烟雾弄得迷迷怔怔的,头脑眩晕,可是刘所长抽了根烟,绕着三个人走了一圈,自己立即就清醒过来。老沙连忙看向刘所长,发现他嘴上叼的香烟已经没有了。

老沙现在心里跟明镜似的,原来这个刘所长心里明白着呢,他不仅知道这村子里有古怪,可能知道很多东西。别看刘所长在不停的骂大拿,实际上在大拿和自己四个人脱身。

一个连派出所所长都顾忌的村子,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就十分好解释了。

刘所长仍旧和那个汉子对峙,现在老沙已经十分肯定,这个汉子,就是村子里的头,平日里是村民的族长,昨天晚上他就是祭祀的带头人。

“既然小孩子没丢,”刘所长眼睛看着村民,其实嘴里对着那个汉子说,“这几个保安,我就带回去了。”

那个汉子眼睛看向大拿,脸上十分的犹豫。老沙知道,他以为除了大拿,自己和黑小、二子的脑袋已经被他用雾瘴给弄迷糊了,忘记了昨晚的事情。但是大拿还记得昨晚在黑林子的经历,他不愿意让大拿就这么走。

刘所长吩咐手下的警察,搀扶老沙黑小和二子上了警车,警车是个面包车,能够挤下这么多人。然后刘所长把大拿的胳膊一拎,“跟我回去!”

汉子一脸的阴郁,看着六所长和大拿最后上了车,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什么举动。

刘所长让开车的警察发动汽车,对着窗外的汉子说:“以后有什么麻烦事,尽管来找我,要相信警察嘛。”

警车顺着来路,开出村外,向着虎符镇行驶。当刘所长坐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老沙看见他长长的的嘘一口气,额头上的汗水,把几缕头发都粘在皮肤上。

从上了车之后,刘所长就不像刚才那样数落大拿,而是十分沉默,看着窗外。

老沙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刘所长,让老沙没有预料的是,刘所长把香烟给接到手上,并且抽起来。老沙这个举动没有达到目的,他以为刘所长是不会抽烟的,这就让他无法去确定,自己刚才清醒过来,是不是真的和刘所长的那颗香烟有关。

“他叫老沙,”大拿连忙跟刘所长介绍,“我刚招来的保安,上班没多久。”

“嗯。”刘所长点点头,“钢厂里的保卫工作任务很艰巨,的确是需要人手,老沙,要辛苦你们了。”

老沙笑着点头,躲避刘所长的眼光。

车又开了一会,刘所长放佛是又想起来要教训大拿,“我给你们领导打招呼,让你做队长,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把钢厂守护好,在北京的专家过来之前,不让钢厂范围内出现问题。”大拿老实的回答。

“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刘所长声音变得不再恶狠狠的,“你今后就老老实实的在厂里面呆着,别到处乱跑瞎胡闹。”

刘所长的警车开到了钢厂,然后回县城。大拿和老沙,黑小,二子回到厂里。厂里面的保安都乱作一团,原来是泵机房的出了问题,那个水井不停车往外喷水,从昨天下半夜一直喷到现在,而且水腥臭无比,现在流的到处都是。

原来刚好是刘所长到虎符镇来看看钢厂的安保情况,刚好就遇到了这群保安,围在泵机房看着喷水,于是问大拿去哪里了。那几个跟着老沙去了黑林子,身上痒的保安,就说大拿到了黑林子里。刘所长就问大拿去黑林子干嘛去了,保安就说是去找孩子。刘所长就走了。估计是在黑林子里没发现什么,就去了村子。

大拿听了保安这么一说,就知道了刘所长突然到村子里的原因。老沙心里就想,刘所长一定是知道黑林子的古怪,而且知道大拿和自己并不在黑林子,而且大拿在村子里遇到危险,于是立即赶过去解围。

老沙完全能够确认这一点,因为刘所长和那个村里的汉子,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接触的时候,两个人的神情,一看就知道是相互认识的,以前一定还打过交道。

大拿一看天亮了,就安排了几个保安上班,自己回到值班室去睡觉。老沙拉住黑小,“那个刘所长,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和大拿是什么关系?”

黑小和二子两人打着呵欠,说是要重新找个地方租房子睡觉,那个村子肯定是不会回去睡觉了。

老沙连忙邀请他们去吃早饭,两个人这才勉强答应。三个人到了钢厂门口不远处的一个早点摊子,早点摊生意不错,但是只有一个老头在忙活,他也没有请帮工,就自己一个人做生意。

老沙叫了几根油条,三碗豆浆,于是几个人坐下啦吃早饭。

黑小这才把刘所长和大拿之间的关系说了。

原来大拿以前在部队当兵,当新兵的时候连长就是刘所长——那时候是刘连长。大拿能吃苦,又有一身本事,所以在军队里很突出,刘连长就很喜欢大拿,做为领导,很关照他。不过大拿当兵第二年的时候,刘连长军官专业,到了虎符镇所在的县里做警察,做了一年的文职之后,分配到一个派出所的所长,刚好这个派出所管辖的范围就有虎符镇,虎符镇本来是有一个派出所的,只是钢厂萧条之后,镇上的人口越来越少,县里财政紧张,就吧虎符镇的派出所给撤了,和其他的两个镇并成一个管辖区,就是刘所长的管辖的区域。

后来大拿也转业,刘所长就把大拿给弄到了钢厂做保安。

“以刘所长和大拿的关系,”老沙好奇的说,“他把大拿安排到派出所做警察应该不难啊,为什么把大拿弄到这里做保安?”

“你这话就说道点子上了,”二子说,“大拿本来在部队是不打算转业的,他有本事,可是他在他们全军区一次格斗锦标赛,冠亚军的时候,把对手打成了重伤,结果被赶出部队,只好来投靠刘所长,刘所长一看他是强制性复员,地方根本就不给安排工作的,想当警察是难上加难,只好把大拿安排这个钢厂里做保安。这都是大拿自己告诉我们的,他还说了,如果他够努力,表现好,刘所长承诺过他,还是有机会被警察队伍吸收进去的。”

老沙笑着说:“怪不得这个小子一心想着找孩子呢,原来是想立功。”

老沙心里有事,匆匆吃了早点,就向黑小和二子告辞,自己走到镇上。

镇上的一些居民正在三三两两的议论钢厂冒水的事情,都是一副神秘的表情。老沙故意走进听,隐约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底下的东西要被放出来了……”

“前些日子,挖出瓷器就不是好事……”

“旁边山沟里的村子,那个神棍就说过那个挖掘机的司机要倒霉……”

“那司机真的倒霉了,现在疯了,在镇上呢……”

“对啊,天天在垃圾堆翻东西吃,要不是大龙家常菜的老板看他可怜,他早饿死了……”

这几个居民看见老沙正在偷听他们的话,立即就不做声了。

老沙尴尬的走过去,在街上又转悠了一圈,来到神偷和嫣儿的房间门口。

老沙想了想,轻轻的敲门。

没过多久,门开了神偷带着老沙走进房间。老沙看到神偷脸色苍白,神情低迷,房间里一片狼藉,设备的外壳都被拆了,零件和电线裸露出来,都被摊在地上。嫣儿就在这堆设备中间跪着,用手一个个的摆弄。老沙也看到本来放在桌上的笔记本也被拆开。

“遇到麻烦了?”老沙问神偷。

神偷说:“东西都坏了,这些设备突然出现了问题。”

“这些设备到底是做什么的?”老沙实在是忍不住问了,“你怎么跑到林子去安装什么探测头,是不是就是这个玩意。”

神偷和嫣儿的眼神交流一下,老沙急了,对神偷说:“昨天晚上林子里的事情,你也已经看到了,这事如果你们两人还是这么对我藏着掖着,我就真的没必要再跟你们合作下去。”

嫣儿笑了笑,“老沙不是说不懂这些高科技吗,既然想知道,我们哪有不答应的。”

神偷就向老沙解释,这个设备是从一个外派非洲的地勘技术员手上弄来的设备,是专门用于底下勘测矿藏的东西。但是一般这种设备都很笨重,通过强大的机械震动,再接收返回的震波,根据返回震波的变化,就能分析地下几千米深度的矿藏。不过现在弄出来了这种小型的设备,不需要那么大的功率,只需要在不同的地方安装一个小探测头就行,工作原理和大型的探测声测设备是完全一致的。

由于这种设备还没有推广,所以分析软件也只能去找专业的软件工程师来做。前几天嫣儿发现电脑里的软件不稳定,导致无法正常运行。没想到现在,连设备本身也莫名其妙的损坏了。

老沙想都不想,对神偷说:“这个还需要她着原因吗?事情不是明摆着这里。”

神偷说:“我明白的你的意思,你说得是林子里的磁场有问题,可是这里距离林子还老远呢。”

老沙一字一句的对神偷说:“别说林子,也别说钢厂,就是这个虎符镇,估计都有古怪。”

神偷和嫣儿听了老沙的话,沉默一会,老沙明白,他们是不可能退出这笔买卖了,老沙就问:“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既然这个虎符镇和钢厂地下有发生了这么多古怪的事情,就证明下面的东西会非同一般的值钱,你们很缺钱吗?”

神偷看了看嫣儿。

老沙懂了,“你们打算做完这一单之后就洗手不干了。”老沙点着头无奈的笑笑,“你们两个人都已经打算好了安安心心的过下半辈子,所以就指望这个生意一劳永逸。”

神偷说:“老沙,你我都不小了,你也该想想以后,我们这次,也给你算了一份,能够让你舒舒服服的过完下辈子,不再舔着刀口过日子。”

老沙心里有点感动,随即就问:“其实你们来的目的根本就是不是那些青花古瓷,对不对?”

“是的。”神偷默认,然后看着嫣儿说,“其实这个地方,是嫣儿我们过来的,我们的目的,的确不是青花古瓷,下面有更值钱的东西。这个东西,我们拿到手了,我和嫣儿就消失,你也可以。”

“如果能告诉我一件事情,”老沙说,“我就答应你们,不退出。”

“你问吧,”神偷说,“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应该有秘密。”

“你们退休之后,打算去哪里?”

神偷呆了一下,他没想到老沙会问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但是他仍

旧很犹豫。

“我不会吐露你们的下落,”老沙说,“我就是好奇而已。”

“南美。”嫣儿在一旁说,“玻利维亚有个天空之镜,我们打算在哪里定居。”

老沙问这个问题本来就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他根本就不关心什么国外的地名。既然这样了,老沙就对神偷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合作的第一单生意?”

“记得,”神偷说,“当时我们两人还不认识,在那个古墓下交手后,必须得合作才能逃出来。”

“是啊,”老沙回答,“过了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那个守墓的人。”

神偷听老沙说道这里,也在回忆他们当初的经历,“是啊,谁知道那个古墓里会有个活了几百岁的守墓人,差点没把我们给弄死。”

“那个古墓我们最终没有把关键的东西拿走,只是拿了另外一件东西。”老沙说,“因为我们两人当时商量过了,如果我们动那件最重要的玉如意,那个守墓人一定会跟着我们一辈子。”

“那个几百岁的守墓人,守着的就是那个玉如意。”神偷说,“也不知道那个玉如意到底有什么讲究。”

“虎符镇钢厂下的东西,”老沙慢慢的说,“很可能和那个玉如意的性质差不多。因为这里的守墓人比那个几百岁的守墓人更厉害。”

“你去过地下了吗?”神偷焦急的说,“你怎么能不通知我自己去行动。”

老沙摇头,“守墓人不见得就会在地下。”

“我们当年遇到的那个守墓人,就是靠着在地下冬眠,在完全封闭隔绝的环境下,才挺过了几百年不死,如果在地面上,气候和环境是不允许的。”

“我不排除钢厂地下会有这种依靠身体缓慢新城代谢的守墓人,”老沙说,“但是,我们已经看到,地面上的确是有守墓人的。”

“而且不止一个!而是一个村落的人!”神偷终于被老沙点醒。

嫣儿茫然的看着老孙和神偷。

神偷苦笑着说:“我昨晚在林子遇到了一群人,老沙当时也在。”

老沙接着说:“我早上去了那个村子,很明显的,那个村子都是一个宗族,而且领头的那个非常厉害。连当地的派出所所长都忌惮他。”

神偷说:“地面上的人不可能做到几百上千年不死,唯一的办法就是,一代代延续下来,并且开枝散叶,守着陵墓。这种守墓人要守的东西,都是很不一般的。”

“守墓人不准确了。”老沙纠正神偷,“他们是守陵人。”

第一时间更新《密道追踪》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