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田大概认为向藤野由美采访还可以吧,再说也想听听土方悦子讲那个男的用什么方式采访的,便驻足不前远远地望去。

“他冷不防彬彬有礼地叫了我一声土方小姐,说是在哥本哈根的皇家饭店,听说一位女游客在空屋里被卡死的情况。”土方悦子颦容蹙眉地报告。

“倒霉,那个不要脸的男人会那样说的。”

“他还拿出了名片,上面写着日本《体育文化新闻>和什么周刊等等很多杂志的特派记者。还说您在哥本哈根跟他见过面哪。”

难道这样的事也算采访吗?门田越发后悔在小酒店和他相遇了。

“以前也不认识他,只不过邂逅相遇交谈了几句。”门田阴沉着脸辩解,“不过你怎么回答呢?”

“不管怎么提问,我都没搭理他。”

“没搭理?”

“暖,反正没正经回答。”

门田看到土方悦子离开了大胡子通讯员,他是相信这话的。可为什么不回答?

“说实在的,没机会跟团长说话,今晨八点左右,江木奈歧子从东京来过国际电话。”土方悦子靠近了一步说。

“啊,江木看过日本《体育文化新闻》了吗?”

“是的。说是哥本哈根特派记者铃木发的稿,大肆渲染了多田真理了在哥本哈根旅馆被手枪胁逼着施用麻药,然后被卡死了,不过在括弧中用小字加注了‘未遂’。江木挺担心,给我挂了国际电话,真吓死人。”土方悦子把眼睛睁得更大了。

“这么说,我比你知道更早。昨天下午三点左右,我也接到了公司来的电话,广岛常务打听情况时,还提起江木挺担心的。江木心想你代她参加旅游团,以后就直接给你挂电话了吧?”

“我想是的。在电话里谈情况时,让她暂且放心好了。刚在电话里听到这件事,所以看到那个大胡子日本《体育文化新闻》特派记者的名片,就想到不给他提供任何素材。”

“确实只能那么干。说是特派记者,其实是个通讯员……”门田看到下面,“哟,那个男的又向藤野由美采访了。罗唆鬼。”

“真的,又在找话说了。”土方悦子也远眺着说。

“即使是特派记者,也不会是一流报社。那个男的不过是名义上的记者罢了,仅仅把日本《体育文化新闻》需用韵稿件送去,拿回稿费,其它的周刊杂志也是同样。这是他本人说的,不会有错,还说他是个邮差。这个常驻国外的家伙是欧洲的无根之草,他肯定是个报刊的烂记者!”

“可是,那些大报社的人也这样采访哪。”

“他们昨天结伙到旅馆来访问过我。正好是你们外出,自由活动的时候。都说是受那家日本《体育文化新闻》编辑部的激发而赶来,看来东京编辑部的行情都在看涨了。”

“这事闹得也够大的!一下子全拥上来了。”

“A社的叫浅仓的记者刚才到我这儿来说,他们四社的记者明天也去爱丁堡,说要采访我们妇女旅游团。”

“噢,那可不得了!”

“不,据他透露,是以此为借口想去圣·安德留斯打高尔夫球,所以你也用不着担心。”

“那个《体育文化新闻》的通讯员也去苏格兰吗?”

“嗯,可能不会吧。和大报社的分社记者不同,他的旅费住宿费一律都得自费支付。”

“哎呀,总算结束了对藤野由美的采访,时间总不算太长吧。”

“实在罗唆。”

通讯员好歹解放了藤野由美,好象又想探寻新的猎获物。门田走下剩余的五十级。

停下来的地方是泰晤士大街的角落,笔直向前就是乔奇五世纪念像,由此向左走五十米,下一个街角拐向右边,就是从城北的草坛上望下去的目标。门田一个人在这儿揪住了溜溜达达的通讯员。

“啊,早安1”铃木举起手打招呼,藏青色风衣的袖子上尽是油腻污垢。到底是通讯员,在门田逼人的视线注视下,表情显得迷茫不安。

“你怎么搞的?”门田给予一击。

通讯员显露出呆怔怔的神情。为缓和门田的火气,他使劲搔着头发,低下头来。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不过得稍微解释一下,你是误会了,我也不好受。”他动着胡须急促地说。

“为什么?”

“我在你们团体出发伦敦后,马上就去了哥本哈根的皇家饭店。我想妇女旅游团挺稀奇。得写点什么材料才好。听说你们已经出发了,我想在那个旅馆里起码能间接听到一些情况。那儿的看门人和侍者是‘比兰哥丹’洒馆的常客,跟我相当熟。”

“……”

“结果我就将侍者和阍者的话,用电话照搬给《体育文化新闻》编辑部,那儿马上就写成花边文章大幅刊登出来了。我刚在这儿才听到A社的浅仓、B社的诹访说起。真使我大吃一惊。那是《体育文化新闻》编辑部平空捏造的。手枪、哥罗仿等字眼,在我的电话稿里是没有的,完全是编辑部曲笔生花。请您相信好了。”铃木的眼神里、话语里都显出乞求般的热劲儿,“编辑部的反应过于强烈,又发来了继续采访妇女旅游团的电报,付了一笔可观的稿费,还说要支付旅差费呢。”

“这么你就追随我们到这儿来了,又可以提供让编辑部造谣的材料了吧?”

“不不,绝不。”通讯员激动地晃着脑袋。“与此相反,打算送一份上次消息的更正材料。”

“更正?”

“是的。听浅仓他们说报道失实,现在找团员们谈话,就是基于改正之意。这样采访是正确的,汇总以后准备报《体育文化新闻》编辑部更正。”

门田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愤懑,正在逐渐消融了。要是看见自己的表情,也变得心软起来。当面道了歉,也就不能再光火了。铃木不是个坏人,只是靠赚稿费过日子罢了。他同生活有保证、供给采访费用的大报社记者是大不相同的。

“请务必向《体育文化新闻》提出更正。那份报道刊出以后,团员的家属都相当担忧。昨天,我们旅游社也来电话,我被狠狠训了一通。”门田还噘着嘴。

“对不起。编辑部言过其实,我也有责任,给您添麻烦了。”铃木又低下了头。

“那么,这次除了《体育文化新闻》以外,你是否打算给其它周刊杂志写这个旅游团的事呢?”门田问。

“为间接地订正《体育文化新闻》的报道,我准备将这个旅游团的动态交《妇女周刊》杂志。听浅仓说,全国性的报纸也在采访吧?”铃木怯生生地瞟了一眼。

“好象是吧。我是不会帮什么忙的,尽管我没有中止对方去爱丁堡的权利。”

四个分社记者说要去圣·安德留斯打高尔夫的秘密,门田没有告诉铃木。

“那倒是的,全国报纸三个人加上联合通讯社记者都去爱丁堡,我恐怕去不了啦。”大胡子通讯员说。

“啊,你不去吗?”

“即使要去,象我这样的情况就得自理费用。周刊杂志是否会买下这份通讯也不清楚。我又没向东京打听过。捉襟见肘的我就难以行动了。”通讯员现出伤感的眼神。欧洲的“邮差”悲哀了。门田虽然同情,但不能表示。过份得意忘形是忌諱的。

“那就这样吧。”门田移动了脚步。

“是吗?那么祝您健康。门田先生,要是我去爱丁堡的话,那就请多关照了。”

门田对此不置可否地没回答,只是笑着说:“请向哥本哈根的托尔珀尔珊小姐问好。”

大胡子通讯员颔首而去。

这以后,门田又询问了多田真理子,她对通讯员的采访提问是如何回答的。

“他说在哥本哈根的旅馆里听说了这件事,提了各种问题。我只好敷衍一番就逃走了。因为要是登在日本报纸上,那就麻烦了。大阪的顾客会出我的丑,那多难为情。”

在团体同性中自我显示欲的多田真理子,对大阪的男性倒好象出于营业性的考虑。她当然不会知道《体育文化新闻》上的报道。

藤野由美却是这样回答门田的:“哥本哈根旅馆的事,说起来也太无聊了。从《体育文化新闻》开始,先后有四个报社的记者向我提了各式各样的问题,反正我只是回答说,什么也不知道。这些新闻记者,把兴趣都集中在狂热的话题上。”

藤野由美提到的无聊也好,狂热的话题也好,都反映出她还燃烧着对多田真理子的对抗意识。

总而言之,门田对两人的回答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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