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夫球会所

帕斯领·奥特韦莱班维尔

亲爱的戈登:

里夫斯来告诉我戴夫南特已经被吊起来了,哦,又一次可笑的概念误用,他不是被吊起来了,他已经被处以绞刑。

你要我写信我就写了,用此信来告诉你被当地叫做高尔夫球场神秘案件的准确的案情过程。我弄清楚整件事情花费了不少力气,一部分情况当然来自侦查,一部分情况来自伦德尔·史密斯,还有一部分情况来自帕斯顿·布里奇的牧师,我特意就此事向他询问。在我看来,那个牧师一点儿也不聪明,但是在本地的人緣儿却要比马尔耶特好得多。当然,他谨慎的职业个性限制了他告诉我大多的事儿,虽然对那些事儿我十分好奇,并且向他提出了问题。不过,对于戴夫南特,他表现出了恰当的悲痛。“卡迈克尔先生,我敢说,”他说,“其他人做了比他做的更坏的事儿,只是从未被人发现罢了。他的死亡将会还给他正派和清白。他每天早晨都参加圣餐仪式,你知道吗,他是我们的榜样。”当然,我告诉他我不是脑筋僵化的人,我能够看到所有宗教的优点。

哦,实际上,整件案情看起来非常筒单。戴夫南特看到布拉泽胡德因为钱的事儿,不断烦扰那位女士,就决定去劝阻一下布拉泽胡德。戴夫南特到达布拉泽胡德的办公地点时,布拉泽胡德刚刚离开自己的办公室,于是戴夫南特叫了一辆出租车,跟着布拉泽胡德。布拉泽胡德并没有直接去火车站,他去了位于切尔西路的一所公寓,显然,周末他就住在那儿。他肯定决心要让这种两地生活的方式结束,他现在必须依靠他妻子的钱过活,因此他只能尽全力实现这一目标。

大约十分钟后,布拉泽胡德走出了公寓,他把一只老式的怀表揣进了自己的衣兜——大概是因为太匆忙,他只给这只表上了弦,却没有发现这只表因为一直被搁在公寓里而没有人给它上弦,所以时间上慢了一个小时。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他把一根巨大的手杖放进了车里,然后向车站驶去。在车上,他还掏出口袋里的小酒瓶频频喝上几口。戴夫南特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他。要不是戴夫南特听到了布拉泽胡德对司机说出了目的地,他可能还跟不上布拉泽胡德的车。

到达车站后,布拉泽胡德买了一张三等车厢的火车票,把它装进了上衣口袋里。买票的目的很明确,这样他携带手杖就不用支付额外的费用了。顺便说一下,为什么我们从来就没有问过自己,在那么寒冷的天气里,布拉泽胡德的尸体旁为什么没有发现雨伞或者大衣呢?布拉泽胡德走进了一等车厢,那儿人满为患,戴夫南特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不可能和他进行谈话。戴夫南特来回走了三趟,希望寻找机会和他交谈。

火车到达帕斯顿·奥特韦莱时,机会出现了。布拉泽胡德走出了火车要去喝点什么。显然,一直到那时戴夫南特都没有丝毫不良企图,因为他下车的时候还和一位行李员说了话。他向布拉泽胡德走去,像熟人那样和布拉泽胡德打了招呼。布拉泽胡德已经略有醉意,因此见到戴夫南特时并没有表现出害怕,他也向戴夫南特打了招呼,并且建议戴夫南特和他一起到火车站对面的小酒馆里喝上一杯。戴夫南特知道,那个时候酒馆并不开门,可是他还是非常愿意陪他走上一道。他们在叫门的时候耽误了一点儿时间,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火车冒着蒸汽驶出了站台,向帕斯领·惠特彻奇方向开去。你会发现,这个时候布拉泽胡德和他的行李分开了,他的行李驶向了班维尔方向,还有他的大衣(季票装在大衣里)也在那趟四点五十分从帕斯领·奥特韦莱站台开走了的火车上。后来,他的行李和大衣被警方发现,但是这些东西对他们一点用处都没有。

布拉泽胡德十分冷静,他走回了车站,向班维尔车站发电报说明他丢失的东西。做完了这些后,他听从了戴夫商特的建议,直接从乡间小路走到帕斯顿·惠特彻奇车站,其间要从铁路高架桥上穿越山谷。他们在大雾里行走,并不比火车慢多少。戴夫南特一定曾说过,要是火车被信号拦截了的话,他们可能会赶上那趟火车。实际上,他们没有赶上那趟车。一开始,戴夫南特对布拉泽胡德的破产表示了同情,对此布拉泽胡德很高兴,并且解释说,他有一位非常善良的妻子、他在妻子的名下存有很多钱,而且他正打算回到她身边。戴夫南特劝诫他,威胁他、哀求他,但是什么也不能改变那个酒鬼的心意、最终他把戴夫南特惹火了。最后,他们穿越铁路高架桥的时候、布拉泽胡德开始热情奔放地夸耀他妻子的魅力、这对戴夫南特来说真是致命的打击,在一阵厌恶的愤怒中、戴夫南特把他的同伴扔下了山坡。一声令人震惊的嚎叫后,山谷恢复了寂静、大雾依旧弥漫。

直到那个时刻,戴夫南特都没有一点儿计划,他甚至没有想到此次谋杀是个意外事故。说真的、他不得不承认曾经送出过一张警告的密码条儿,不过、他坚持认为、那张密码条儿只是一个威胁,在没有机会和布拉泽胡德交谈之前、他很害怕布拉泽胡德会干出什么事儿来。顺便说一下、布拉泽胡德死之前的那个周末,是待在家里的,和平常的习惯相反。布拉姆斯顿夫人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否则我们应该可能从她那儿知道这个事实。戴夫南特和布拉泽胡德搭乘同一趟车的时候,他看到布拉泽胡德正开始阅读莫梅利的《永生》——那是周一的早晨、于是他去书店买了一本,并且把密码条儿送给了布拉泽胡德、他认为布拉泽胡德第二天还会读这本书。他说,密码条的整句内容只是他一时愚蠢的突发奇想。

那时,戴夫南特发现自己非常需要一个紧急的计划。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受害者是否已死亡,而如果下到山谷查看的话,无疑要冒一定的风险,因为可能已经有人发现了尸体。他决定要藏起来,直到他了解更多的情况为止。与此同时、在大雾的掩盖下,他还查看了自己是否留下了什么踪迹。他搜寻了一会儿,发现布拉泽胡德的帽子就在不远处的陡坡上,那也就是说,布拉泽胡德完全是垂直掉下去的——他在掉下去的时候他的手杖也许遗落在了铁路桥上,但是因为有大雾,戴夫南特并没有发现那根手杖。他拿到了帽子,站到铁路高架桥的引桥端,或者更远一点儿,为了确认丢下去的时候看清楚它落到了哪儿。他又向后退了几码,扔出一个高尔夫球给那个地方做了个标记。你瞧,他认为天气好的时候,他应该回到那个地方寻找那根手杖。随后,他沿着铁路线走回来,踏上小路回到了会所。大雾开始消散,可是他没有碰到任何人。至于那个他从孩提时候就知道的密道,感谢上帝,他从未向会所的成员提起过。当然,他有一个同谋,就是会所佣人中的一个——伦德尔·史密斯说,那个人是戴夫南特家族的一位老仆人,他的名字不为外人所知,正是他帮助戴夫南特藏进了密道,并且通过沙利文把生活必需品带给他。

正是通过我们的谈话——那是他唯一的途径——他获得了大部分消息。顺便说一下,因为他对会所会员的生活习惯十分了解,因此他并不讨厌这样的隐居生活。比方说,他在会所的漱洗间刮胡子,到厨房去取食物等等。还有一次,他知道没有被打扰的危险,还出来到台球室里打了一局别人未完成的台球。他完全了解事态的进展,我想,他是打算周六下午从密道里出来,傍晚去打一局高尔夫球,然后晚上返回哈彻里的家,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当然,自杀的结论传出的时候,看起来他好像完全脱离了嫌疑。

但是我们的调查工作却让他备受侵扰。尤其是那张照片,他从我们的谈话中猜测,那张照片一定是伦德尔·史密斯,他明白这张照片很可能把注意力引到她身上。他没打算偷那张照片,因为照片要是丢了就太明显了,但是他却忍不住在我们玩桥牌的时候,把胳膊伸出密道拿到照片看一看。他自己的口袋里有一张伦德尔·史密斯的照片,同样场景的照片。他第一次听到我们谈论照片的时候,他掏出了自己的照片,以确认我们说的照片不是他丢的,当他拿到我们的那张照片时,他立即打开了手电筒(真是一件冒险的事儿),把两张照片比较了一下。但是在黑暗中,他却错误地把另一张照片放了回去。

他为什么要那么焦急地把密码条儿的抄件拿回去,他没有解释。我想是因为,他知道密码条儿在我们手里,我们就会猜到他与此事有关联。不过,他先是偷了密码条儿,发现它没有作用以后又把它放回去;而且晚上还跑出来看里夫斯到底有布拉泽胡德的什么纪念品,他并不认为那么做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我认为,他是害怕我们发现能够指控伦德尔·史密斯的新线索。当然,他应该想到,门口警方的监视才是他应当唯一害怕的事儿。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发现自己裤子上粘到了口香糖,猜出我们给他布下了陷阱。他一听到我们在楼上的动静,就从密道里进入了台球室,找到了他的同谋把他藏进了仆人的房间里。直到有人报告他说,警方已经在密道的入口处调查,才让他大吃一惊,于是他决定逃跑。不过,他的头脑一直都很冷静,要不是里夫斯紧紧地跟踪他,他一定能够悄悄地返回帕斯顿·惠特彻奇,搭乘上那趟慢车,那样的话是很难对他提出指控的。就像已经发生的事情一样,仅仅是一只不灵活的把手出卖了他。是伦德尔·史密斯向我解释了写在密码条背面的那些神秘的字词。这些词只能找出那张纸被撕成两半以前写在另一半上的字才可以解释。伦德尔·史密斯向我展示了完整的文本,我得承认,一开始我一点儿也看不出什么意义来。当然,你看了更多文字后就会有所领悟。下面就是全部的文字:

SO

CR

HaSsocks

I

SheChem

MaTtins

看来它排列成了一首离合诗,它与每周报纸上的某种竞赛有关。头两个词看来还没有被成功地破解,而后四个词已得到破解。我们在另一半纸上看到的只是后四个词毫无意义的词尾。我曾把那半张纸的内容拿给李斯·琼斯看过——你记得李斯·琼斯吗,我们的离合诗专家?——他说仅从纸上提供的信息很难重建整个离合诗。你的批评天赋没有阻止你对我们错误的论断感到高兴——我们把“rest”当做“vest”,仅仅因为它跟在“scoks”的后面,于是让我们产生了智力上的联想。

看来戴夫南特喜欢把这项特殊的智力运动作为消遣,而伦德尔·史密斯只是偶尔帮助了他。就在谋杀发生前的星期天,她把离合诗解读出来以后,就把答案笼在一张纸上交给了戴夫南特,而戴夫南特想要给布拉泽胡德写密码条儿的时候,就把这张纸撕了一半,并在上面写上了密吗。这些词是伦德尔·史密斯小姐的笔迹,我想,警方是通过邮局的帮助知道了笔迹的主人是谁。

在所有的线索中,卧铺车票是最容易误导人的线索。那张车票,看来的确是布拉泽胡德订的,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要破产以前订的,他打算到格拉斯哥出一趟差,那边也十分盼望他去。那个预定票上更正的地方也是真的,因为办事员的书写出了错不得不改过来。我认为,已径说完了所有的谜题。当然,那个花圈是伦德尔·史密斯送的;是马尔耶特(通过机智的询问,我发现了真相)把莫梅利的书从里夫斯的书架上拿走了——因为他正为晚上的布道寻找资料。

我留下的唯一的问题是——我们真的明白伦德尔·吏密斯在整个案件中扮演的角色吗?戴夫南特努力让她置身事外的过分的焦灼,在我看来很可疑。但是,我知道你多么不信任推测,也许戴夫南特很愿意去死,因为这样谁都不会再进一步深究此事了。当然,警方也没有意愿要进行深究。里夫斯再也没有拜访过伦德尔·史密斯,也没有从她那儿打听过什么。

与此同时,里夫斯已经完全被此事改变了,他发誓再也不做侦探工作了,而且在四人组的九洞比赛中成绩良好。某一天,我听到他说“我曾在战争事务部门当过职员”,不管怎样,他又有信心了。我现在叫他“转换信仰的莫当特·里夫斯”。

我希望你能原谅我这封信的打字水平,而且我为它过分冗长向你道歉。我希望,不久后我们就能够再次见到你。我夫人希望你记得她是非常友善的,她的凤溫病症状几乎全部消失了。

你诚挚的

威廉·卡迈克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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