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夫斯手里依然握着听筒,茫然地望着卡迈克尔。“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戴夫南特招供了。你瞧,我们用暧昧的词语来表达意思,却希望其他人能够正确地理解,真是奇怪。那么,戴夫南特是个天主教徒,因此我说‘戴夫南特招认了’就和我冲进房间里说‘戴夫南特刮胡子了’一样荒谬。我的意思是说,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意思,戴夫南特已经向警方供认,是他杀了布拉泽胡德。”

“马尔耶特,马尔耶特!”里夫斯把耳朵靠近听筒,没有回应,“卡迈克尔,请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必须要去找到马尔耶特,我要见他。”

“又一个含糊不清的表达,你是要去楼上找他,还是去伦敦?”

“当然是去楼上了,为什么——”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最好告诉你,大约在五分钟前我碰到了马尔耶特,他正快速地向车站的方向跑去。”

“奔跑?”

“是的,我猜想,他是打算搭乘十点三十分的火车,那会儿火车马上就要开车了。”

“天啊,真糟糕!我说,你看见戈登了吗?”

“他就在外面。他想让我陪他出去打一局高尔夫球,但是我恐怕不能从命,因为我太太今天回来,我不得不去家里做一些准备工作,比如去看看仆人有没有喝醉等等。如果你想出去打高尔夫球,那戈登可以做你的伴儿。”

“谢谢,我想那正是我想要做的事。喂,戈登,你要出去吗?我背上我的高尔夫球棒,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一直走到第一开球区外的草坪上时,里夫斯才说出他的苦痛。“我说,你听说了戴夫南特的事儿了吗?”

“听说了,你正打算把手拷戴到另一个人手上的时候,他却招供了,真是太轻率了。幸运的是,你什么都没对马尔耶特说。”

“哦,事实上,我告诉他了。”

“你跟他说了?”

“是的,我在会所干事的办公室里,用那个混淆视听的变音器和他谈过了。我告诉了他所有的事实,我们拼接起来的事实真相。”

“我听到你说‘我们’。”

“我告诉他让他坦白。他在电话那端没机会说一句话,不过,现在看来,他逃到伦敦去了。”

“逃跑!为什么?当然,那就是他以大约一百公里的速度向车站飞跑的原因。天啊,里夫斯,你真的告诉他了?我相信,你一定逻辑严密地证明了马尔耶特就是凶手,尽管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没有,但是我要说的是,你真的认为他逃跑了吗?”

“看起来很像,不是吗?多像古老故事里的场景——一个人给主教大人拍电报说‘一切都已暴露,立即逃离’。可怜的马尔耶特老兄一定对某些事情有罪恶感,不是吗?我担心的是,他是不是把捐款盗为己用了?我很确定地认为,要是盗用帕斯顿·奥特韦莱地区的捐款的话,起码要坐牢两个星期——噢,该我打了。”

“我希望你能认真地对待这件事儿。”

“我正在尽力,事态的发展真令人不快。”

“我指的不是这个侦探游戏,我说的是马尔耶特逃跑这件事儿。他要是真的逃跑了怎么办?我怎样才能抓到他?事情到底会怎样?”

“对于事态会怎样这个问题,我可是没有一点儿主意。不过,你要是问我,我绝不相信马尔耶特就这样永远地逃走了,他都没带他的球棒。”

“你认为他今晚就会回来?”

“我对此十分肯定。”

“但是听我说,要是他回来了,我究竟应该对他说什么呢?”

“哦,交给我好了。我会让他消除愤怒的。我昨天告诉你说,我有一两件小事情需要马尔耶特解释一下,结果你不让我说,这一次我可是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来问他。”

“你真是太好了!要是你……哦,天啊,和平常一样,正好落在那片草坪上……不过,我说,告诉我戴夫南特的事儿。你从那儿打听到的?”

“会所领班是消息的来源,不过我打听到的消息是确实可靠的。班维尔跟别人聊天时说,警方正打算控告你的朋友伦德尔·史密斯,他们用这样的方法让戴夫南特坦白的。我认为,那是非常卑鄙的诡计。”

“打算控告她?原来跟踪她的人是警察!昨天她告诉我她认为有人监视她。”

“我想肯定是警察。”

“但是,戴夫南特怎样解释那些一直让我们迷惑不解的问题?”

“我认为《每日邮报》还没有对他进行采访。不过,如果你指的是他如何解释两趟火车的问题的话,那非常简单,谋杀根本就不是发生在火车上。”

“尸体不是从火车上掉下去的?”

“不是,他和布拉泽胡德在大雾中沿着铁路散步,他发了脾气,把布拉泽胡德扔了下去。至少,在班维尔流传的故事是这样说的。”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这个球要打进那个洞。”

下午,他们又打了一局,因为的确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可以做。不过,里夫斯一直处于焦虑不安的状态里,时间过得可真慢呀。三点四十七分,火车在高昂的汽笛声中把旅客放在了帕斯顿·奥特韦莱车站,马尔耶特不在人群里。又有两趟火车到达,马尔耶特依然没有出现。晚餐时,餐桌上马尔耶特的位置空空如也。里夫斯害伯晚餐吃到一半他才回来,也害怕他根本就不回来了。最后,当他们走出饭厅时,在大厅入口处看到了马尔耶特,面色苍白而憔悴。里夫斯似乎得到了解脱,蹦跳着上了楼。戈登则拦住了马尔耶特。

“喂,马尔耶特吗?吃过晚饭了吗?好,来,让我们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一直等着见你。”

只有一种方法可以开始交谈。“要喝一点儿威士忌吗?”

“不,谢谢,戒了。”

“戒了?到底为什么呀?你打算创建一个英国少年禁酒会吗?真遗憾,恐伯你不会招到什么成员的。”

“不是,不是那么回事。你知道,那是医生的命令。”

“我可是头一回听说贝亚斯利这样开处方的。”

“不是贝亚斯利的命令,你知道,我刚去过伦敦,我去那儿见一名专家。”

“我说,我真的很抱歉,你有什么毛病?心脏吗?”

“哦,我去看的是一个神经科的医生,但看起来对我没什么用。他和我谈论了大约半小时法国大教堂,然后告诉我戒烟和戒酒。”

“是这样啊,真糟糕,你有什么症状?”

“我说,戈登,你相信——嗯,幽灵这回事儿吗?”

“我可不信,为什么这么问?你看见了幽灵?”

“听我说,我昨天就打算找什么人说说呢。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布道的时候说到了布拉泽胡德,我并不确定是否应该那样做——一直以来,我的言论看起来对布拉泽胡德都不那么公平——不管怎样,我认为应该谈论他的问题。然后,你记得,在晚餐的时候,你和卡迈克尔还揶揄说,要是布拉泽胡德老兄回来怎么办。”

“对,我记得。”

“喂,那句话可能一直折磨着我的神经。反正,我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发现我的烟斗令人惊愕地塞满了——你知道。”

“对,它们令人惊愕地被塞满了是一件滑稽的事儿。”

“于是我走到里夫斯的房间去拿他的烟斗通条用一用,房间里黑着,他没在屋里,于是我打开了灯。就在那儿,就摆在我的面前,我看到了布拉泽胡德的橡木手杖——我记得,过去他在乡村苹场上大放厥词的时候,就曾携带这根手杖。我记得,他曾在地上重重地顿他的手杖。那个手杖我见过。”

“在里夫斯的房间里?”

“就靠在里夫斯的手扶靠背椅旁边。实际上,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你知道,看起来就好像布拉泽胡德坐在椅子上,他的手就放在手杖上,但他是隐形的。我只是告诉自己我太傻了,直到我听见了他的呼吸。”

“谁的呼吸?”

“我不知道,房间里没有人,什么人也看不见,这一切对我压力太大了。我很害怕。我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你瞧,我很神经质,从小孩起我就一直很神经质。”

“那就是你所有的烦恼?”

“不是。不管怎样,我非常想去伦敦见见什么人,说说我遇到的事儿。这时,就在我打算去火车站的时候,房间里那台该死的电话响了,于是我接了,我问:‘请问你是谁?’——你知道,我一定是一个十足的傻瓜,因为我听到的回答是‘我是布拉泽胡德’。于是,我立即扔掉了听筒,飞奔去了车站。然后在伦敦,我去见了那个白痴专家,当然,他告诉我,那是因为我反应过度造成的。”

戈登的眼晴兴奋地闪着光。“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他说,“至少你可以为自己省几个几尼。”

“啊!为什么?有什么道理?”

“哦——那根手杖,它正好在里夫斯的房间里。昨天下午,他在铁路边发现了那根手杖,它一定是布拉泽胡德掉下去的时候落在那儿的。因此,里夫斯当然要把它带回来,昨晚就靠在他的椅子旁边,椅子上可没有坐什么人。”

“见鬼!但是我发誓我听见有人在呼吸!”

“你的确听到了。那只是你运气不好。事实是,里夫斯和我正开玩笑地藏在密道里,并且看见你走进了房间。那声呼吸是里夫斯发出的。”

“天啊!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行了,你没有给我们任何机会,不是吗?你不是走进了自己的屋里,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了吗?于是,今天早上里夫斯从会所干事的房间里给你打电话,打算告诉你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就是那个谜题,布拉泽胡德谋杀案已经解开了。”

“哦,对——戴夫南特干的,对吗?在车站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了。”

“好吧,你瞧,里夫斯一开始肯定说的是‘关于布拉泽胡德’,或者类似的话,可是你就像个傻瓜,丢掉了听筒,跑去了伦敦。”

“哦,的确是这样的!知道吗?戈登,现在我要好好想一想。事情真是你说的那样的话,我不会介意的。”

第一时间更新《陆桥谋杀案》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