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全球土著文化展 第二十二节

博勒加德写完日志，把笔记簿塞回后袋；他知道他该打电话上报此事——去他妈的，那姑娘看起来吓得够呛，显然没存什么坏心思。博勒加德打算碰到机会再报告，否则就算了。

博勒加德心情不好。他不喜欢出勤给人看门。话也说回来，总强过于在坏了的交通灯底下指挥交通。再说也能给奥瑞安留个好印象。他可以这么说：嗯，上头指派我参与博物馆的案件。不好意思，具体情况不能谈。

对于一家博物馆来说，这地方太他妈安静了，博勒加德想着。他觉得平常日子的博物馆应该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才对。可是，博物馆自从星期天开始就不平常了。白天至少还有员工进出布置展厅，但紧接着就封门等待开幕了。如果不是警察或有公事的保安，除非有库斯伯特博士亲笔批准，否则谁也不得进入。感谢上帝，他的班次到六点就结束了，他很期待能远离这鬼地方两天时间，一个人去卡兹奇山钓鱼散散心。他盼望这一天已经好几个星期了。

博勒加德摸着史密斯威森点三八警用手枪的皮套，想让自己安心。随时准备参加战斗，他一向如此。臀部的另一边挂着霰弹枪，里面的橡皮头子弹能打得大象双膝跪地。

他听见背后传来发闷的嗒嗒足音。

博勒加德猛地转身，心跳陡然加速，他面前是展厅紧闭的大门。他找到钥匙，打开门锁，向内张望。

“有人吗？”

只有一股冷风吹拂他的面颊。

他没有关门，试了试锁。你能出来，但进不去。那姑娘肯定是从前门进去的。但前门不是也上锁了吗？上头那些人，总是啥也不告诉他。

声音再次响起。

唉，去他妈的，他心想，进去检查可不是我的工作。不能让闲杂人等进入展览。但没说不让任何人出来。

博勒加德开始哼歌，用两根手指在大腿上打拍子。再过十分钟，他就可以离开这间该死的鬼屋了。

声音第三次响起。

博勒加德第二次打开门锁，这次把脑袋伸得更远了些，但只能分辨出几个模糊的轮廓：展柜，阴森的入口。“我是警察。如果里面有人，请回个话。”

展柜黑洞洞的，墙上暗影幢幢。没人应声。

博勒加德缩回身子，掏出对讲机：“指挥中心，我是博勒加德，收到吗？”

“这里是TDN。怎么了？”

“报告，展览后门有异响。”

“什么样的异响？”

“不确定。听着像是里面有人。”

对讲机里传来说话声和忍俊不禁的笑声。

“呃……弗雷德？”

“什么？”博勒加德越来越恼火。指挥中心的调度员是个头等混账。

“可千万别进去。”

“为什么？”

“也许是怪物，弗雷德。也许会捉了你。”

“去死吧，”弗雷德低声咒骂道。他不能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贸然侦察，调度员很清楚这一点。

门背后传来尖锐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挠门。博勒加德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又急又重。

对讲机吱嘎作响，“看见怪物了吗？”

博勒加德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重复一遍，报告，展览内有不明异响。请求后援，以便侦察。”

“他要后援。”对方憋不住笑道，“弗雷德，这里没有后援。大家都很忙。”

“听着，”博勒加德终于发火了。“你旁边都有谁？为啥不派他下来？”

“麦克尼特。他正在喝咖啡休息。麦克尼特，对吧？”

博勒加德又听见一阵笑声。

他关掉对讲机。去他妈的这群龟孙子，他心想。真有敬业精神。希望副队长恰好正在听这个频率。

他在漆黑的走廊里等待。再过五分钟，老子就闪人了。

“TND呼叫博勒加德。收到吗？”

“10-4。”博勒加德答道。

“麦克尼特还没到？”

“没到，”博勒加德说，“他总算休息够了？”

“哎，我只是开个玩笑嘛，”TND有点紧张地说，“我已经派他下去了。”

“好吧，那他大概迷路了，”博勒加德说，“我五分钟后就值完班了。接下来四十八小时我休息，什么也干扰不了我的计划。你用对讲机呼叫他一下。”

“他没信号。”TND说。

博勒加德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麦克尼特是怎么走的？是不是十七区的电梯，就是指挥中心背后的那架？”

“是啊，我这么跟他说的。十七区电梯。我有地图，跟你用的那张一样。”

“要去那里，他必须穿过展区。够聪明的。你应该让他搭食品服务电梯的。”

“喂，弗雷德小子，别跟我说什么聪明不聪明的。迷路的是他又不是我。等他到了呼叫我。”

“管他到不到，反正五分钟后我就走了，”博勒加德说，“到时候就让艾芬格头疼去吧。结束通话。”

就在这时，博勒加德听见展厅里忽然传来一阵怪响——像是被捂住的砰然重击。天哪，他心想：麦克尼特。他打开门锁，走进去，一边打开点三八的枪套。

TND又往嘴里塞了一个甜甜圈，咀嚼片刻，就着一口咖啡咽下去。对讲机嘶撕地响了起来。

“麦克尼特呼叫指挥中心。TND，听见吗？”

“10-4。你他妈的在哪儿？”

“我在展览后门。博勒加德不在。我呼叫他没有反应。”

“让我试试。”他在发射机上按了一下。“TND呼叫博勒加德。弗雷德，听见吗？TND呼叫博勒加德……嘿，麦克尼特，我猜他大概生气回家了。他的班刚好结束。你是怎么到那儿的？”

“就按照你说的走，但展览前门上了锁，我只好绕过来。没带钥匙。有点迷路。”

“别走神，好吗？接他班的人随时会到。艾芬格，名册上写着呢。等他到了就呼叫我，然后再回来。”

“艾芬格来了。要报告博勒加德的事情吗？”麦克尼特问。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他妈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