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凯瑟琳·丹斯却从来没有习惯过半岛上的雾。这里的雾像变形人一样——韦斯看的魔幻书里的角色。有时像长条人一样拥抱着地面,像鬼一样从你的身边扫过。其他时候又像烟雾一样蹲伏在土地或公路的低洼处,将一切变得模模糊糊。

但大多数时候这雾是一团厚厚的棉布床单,在几百英尺高的上空飘浮着,形如云彩,笼罩着黑压压的一切,让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今天的雾就属于这一种。

阴霾越来越厚。丹斯沿卡梅尔和太平洋丛林镇之间寂静的国道行驶着。她放的是拉吉和洞穴人的音乐,他们是著名的北非打击乐组合。这个地区大部分为森林覆盖,在看护状态下生长着松树、冬青叶栎、桉树和枫树,其间夹杂着盘根错节的小树丛。她开过警戒线,没有理会记者和摄像人员。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这个案子还是为了她妈妈的案子?丹斯没好气地想。

她把车停下,和附近的警员打招呼,走到迈克尔·奥尼尔身旁。他们朝用警戒线围起来的路肩走去,第二个十字架就是在那里发现到的。

“你妈妈怎样了?”奥尼尔问。

“不好。”

丹斯很高兴他在这里。在她心中情感像气球一样涌起,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妈妈戴着手铐、她与儿童服务中心工作人员为孩子发生冲突的画面又浮现了出来。

奥尼尔只好淡淡地笑了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电视上?”

“那女人是谁?长得像奥普拉的那个?你要把她抓起来的。”

丹斯叹了口气,“他们把那也拍下来了?”

“你看起来,”他在找一个词,“咄咄逼人。”

“她要把孩子带到社会福利机构。”

奥尼尔看起来很震惊。“是哈珀干的,用了阴谋。他甚至要把他的手下也抓起来。唉,那件事我处理得有些草率。”她又补充说,“我找了希蒂处理这个案子。”

“乔治?好。这人强势。你需要强势。”

“噢,对了,奥弗比让哈珀进加州调查局,审查我的档案。”

“不能让他这样!”

“我想他是想看看我有没有隐瞒胡安·米利亚尔案的证据或篡改案子的卷宗。奥弗比说他也审查了你在办公室的档案。”

“是蒙特雷县警察局干的?”他问道。丹斯能觉察出他的怒气就像公路上的红色照明灯。“奥弗比知不知道哈珀在办一个针对伊迪的案子?”

她耸耸肩,“我不清楚。但他至少会想:旧金山来的那个家伙在我们的档案里搜来搜去到底要找什么?‘案量评估’。荒唐。”她自己的怒气又要迸发,不过她最后还是尽力遏制住了。

他们来到插十字架的地点,位于公路的路肩上。这个纪念物跟早先的那一个差不多:树枝用线捆扎着,还有一块硬纸板,上面写着今天的日期。

在十字架底部还放了一束红玫瑰。

她禁不住想:这会代表杀谁呢?

还要有10人被害。

这个十字架被搁在一段未铺的路段上,离大海大约1英里。这条路走的人不多,是前往68号公路的一条捷径。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有几条路通向奇尔顿在博客里提到的那条新公路,而这一条就是其中之一。

站在十字架附近路肩上的是目击证人,一位40岁年纪的商人。看他的样子会是干房地产或做保险业的,丹斯猜测。他身材圆胖,肚子撑着蓝色衬衫,腰带绷得紧紧的。头发有些从前往后谢顶,她还看见圆圆的额头和秃顶上有日晒斑。他站在一辆本田雅阁旁边。

他们走过来。奥尼尔对她说:“这是肯·菲斯特。”

她和他握手。奥尼尔探长说他要去督导犯罪现场搜查情况,说完就朝路对面径直走去。

“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菲斯特先生。”

“看见了特拉维斯,特拉维斯·布里格姆。”

“你怎么知道就是他?”

他点了点头,“半小时前吃午饭时我在网上看到过他的照片。所以我能认出他来。”

“你能告诉我具体看到了什么吗?”她问,“并且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好的,大概是今天上午11点的时候。我在卡梅尔有个会议。我是全州总代理。”他说这话时透着自豪。

直入正题好了,她心里想。

“我大约10点40分离开的,开车回蒙特雷,抄的是近路。要是那条新建的公路通车的话该多好,你说是吧?”

她含糊地笑了笑,其实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接着我把车往路肩上开,”他做了个手势,“为的是打电话。”他脸上绽开了笑容,“绝不能开车讲话,这是我的原则。”

丹斯挑起眉毛,示意他赶紧继续说下去。

“我从挡风玻璃望去,看见他沿着路肩在行走,就是从那个方向。他没有看见我。他有些拖着脚,似乎在自言自语。”

“他穿的是什么衣服?”

“像是小孩子穿的连帽运动汗衫。”

啊,是连帽衣服。

“衣服的颜色呢?”

“我记不太清了。”

“是不是夹克衫、便裤?”

“对不起,我没有太在意。当时我没有认出他是谁——我还没有听说过路边十字架的案子。我只知道他有些古怪吓人。他拿着那个十字架,还有一只死了的动物。”

“一只动物?”

他点点头,“是的。一只松鼠或是旱獭什么的,喉咙的地方被割断了。”他用手指在自己的脖颈处比画了一下。

丹斯痛恨任何针对动物的瀑行。不过,她还是在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的状态下问道:“他是不是刚把它杀死?”

“我看不像,没有太多的血迹。”

“好的,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接着他前后看了看公路,没有发现任何人后就打开了背包——”

“噢,他有个背包?”

“没错。”

“是什么颜色的?”

“嗯,是黑色的,这我敢担保。他拿出一只铁锹,很小,露营旅行用的那种。他用铁锹挖了个坑,把十字架插进土里。奇怪的是,他绕十字架走了三圈,好像嘴里还唱着什么。”

“唱着什么?”

“没错,嘴里念念有词,我没有听清楚是什么。”

“那然后呢?”

“他拎起松鼠,绕十字架走了五圈……我数的,三圈加五圈……这或许是一个暗号或线索,要是有人能破解的话。”

自从《达·芬奇密码》问世以来,丹斯发现,很多证人倾向于破解他们看到的东西而不仅仅是说出。

“无论怎样,他又打开背包,拿出一块石头和一把刀子,他用石头磨刀子,然后把刀子放在松鼠身上,我想他是不是要把它开膛,但他没有这样做。我看见他的嘴唇又在翕动,接着把松鼠的尸体用一种奇怪的黄色纸包了起来,像是一种羊皮纸,再放进背包里。随后他好像说了一句最后要说的话,就沿着他来时的路走了,大踏着步,像头野兽。”

“那么你后来又做了什么?”

“我离开了,又去开了几场会。我回到办公室,上网看到了那个男孩的新闻。看到他的照片,我吓坏了,马上打了911。”

丹斯示意迈克尔·奥尼尔过来。

“迈克尔,这很有意思,菲斯特先生的作证确实能帮上大忙。”

奥尼尔点点头,表示感谢。

“现在你能不能告诉奥尼尔探长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

“当然可以,”菲斯特又把如何停车打电话讲了一遍,“那男孩有一只死动物,我想是一只松鼠,他绕了三圈,手里没有拿动物,然后把十字架插上,又绕了它五圈。他在自言自语,很是奇怪,像是说的别的什么语言。”

“那么后来呢?”

“他把松鼠用羊皮纸包了起来,把刀子放在上面,他用那种奇怪的语言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离开了。”

“有意思。”奥尼尔说,“你没错,凯瑟琳。”

这时,丹斯摘下她那副淡粉红色镜框的眼镜擦了擦,仔细地换上了另外一副有着简约风格的黑色镜框的眼镜。

奥尼尔马上明白她戴上了那副虎口大框眼镜,就朝后退了退。丹斯朝菲斯特跟前挪了挪,正好在他的个人身势区域内。她马上觉察出他感到了一种威胁。

好。

“喂,肯,我知道你没有说实话,我需要你把实情讲出来。”

“没讲实话?”他吃惊地眨着眼睛。

“对。”

菲斯特非常擅长说谎,但是几句评论和几个动作提示了她。从内容上分析他一开始就让她产生了怀疑:从他说了什么而不是怎样说来分析。他的一些解释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声称不知道那男孩是谁以及从来没有听说过与十字架有关的袭击事件——而同时又好像是经常上网获取新闻;声称特拉维斯穿的是连帽衣,这都是奇尔顿报道里面的几个帖子讲过的,却记不得是什么颜色——人们更易于记得衣服的颜色。

菲斯特还老是停顿——说谎的人一般会这样做,因为他们想精心编织让人相信的谎言线索。他还至少使用了一次“演示者”动作——用手指在脖颈处比画;人们下意识地这样做是为了让虚假的陈述更有说服力。

于是,因为心生疑窦,丹斯就利用速记技术来测测菲斯特有没有说谎:为了确定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调查者要求把他的陈述听上几遍。讲实话的人会多少再把陈述组织一下,想起第一遍讲述时忘记的内容,但是时间发生的顺序永远是一样的。而一个说谎者会经常在他的虚构陈述中忘记事件发生的顺序。这种情况就发生在了菲斯特向奥尼尔重述的时候:他搞乱了那男孩是什么时候把十字架插上的。

并且,诚实的证人在第二次陈述时会想起新的事实,这些事实与先前的陈述内容不会矛盾。菲斯特起先讲特拉维斯在嘟囔着说话,而他没有听见他在嘟囔什么。但在第二遍陈述时他又把他没有听清楚这个细节包括了进去,这有些“奇怪”,说明他已经听见了。

丹斯得出的结论是,他毫无疑问是在编造。

在其他情形下丹斯会更细致地处理讯问,诱使证人把事情说出来。但这个说谎者的个性——她估计他是个社交性说谎癖者——以及油滑的个性态度,意味着要想问个水落石出恐怕是一场耗时的艰难较量。她没有时间这样做。第二个十字架上面写着今天的日期,意味着特拉维斯有可能正在计划第二次袭击。

“好了,肯,你够得上进监狱的了。”

“什么?不!”

丹斯不介意来点儿联手行动。她看了看奥尼尔。他说:“你确实够得上。我需要你说实话。”

“噢,不。你看……”但他对他们的试探没有回应什么,“我没有说谎!确实没有。我告诉你们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跟向她保证他看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大为不同。为什么犯罪的人总是认为自己很聪明呢?她又问道:“你告诉我的真是你亲眼看到的?”

在她激光般眼神的逼视下,菲斯特转向别处看去。他的双肩塌陷下来,“不都是亲眼看到的,但我说的全是真的。我了解这个案子!”

“你是怎么了解的?”她问。

“因为我读到过有人看见他做了我告诉你们的那一切。在博客上面,‘奇尔顿报道’那个博客。”

她的眼睛瞥向奥尼尔。他的表情跟她的一样。她问道:“你为什么撒谎?”

他抬起手,“我想让大家警惕这个危险。我认为人们应该对那个变态狂更加小心。他们应该多加警惕,特别是要小心他们的孩子。我们必须要小心我们的孩子,你知道。”

丹斯注意到了他的手势,听见他的喉结向上轻微地提拉了一下。她至此了解了他作为说谎者所有的那一套作态。“肯?我们没有时间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奥尼尔打开手铐。

“不,不,我……”他的头耷拉下来,完全认输,“我做了几笔失败的生意。我贷的款被催还,我没有钱还。我于是就……”他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说,你说谎是为了当英雄?想出名是不是?”奥尼尔看了看被挡在警戒线50码开外的新闻采访记者,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菲斯特刚要为自己辩护,手接着垂下来,“是的,对不起。”

奥尼尔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什么,“我要就这件事向检察官汇报。”

“噢,请不要……对不起。”

“你根本没有看见他,不过你知道有人刚刚把十字架搁在那里,你还知道是谁干的。”

“对,我有所了解。

我的意思是,没错,我知道。”

“你为什么要等几个小时才告诉我们?”她快速问道。

“我……我怕有可能他还在附近没离开。”

奥尼尔用低沉而又不祥的声音问:“你难道没想过你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祭奠仪式会误导我们办案的方向?”

“我以为你们知道这些。这些情况博客里都有,一定都是真的,不是吗?”

丹斯耐心地说:“好吧,肯,我们重新来一遍。”

“当然可以,做什么都行。”

“那个会议你真的参加了?”

“是的,夫人。”

他没有走出刚才讯问中情绪性回应时的最后阶段——一味地承认和坦白——她几乎因此笑了出来。他现在可是配合的典范。

“当时是一种什么情况?”

“好的。我开着车,在这里的路肩上停下来。”他强调地指了指脚底下,“我拐弯时还没有十字架。我打了几个电话,然后掉头开回十字路口。我在等其他车辆通过时朝路的前方看去。就在这时发现了它。”他又指了指,这次指的是十字架,“我根本没有看见人,至于什么连帽衫等所有的一切都是从网上了解到的。我所能说的是我在路肩上什么人也没有看见,他肯定是从树林里钻出来的。噢,对了,我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是那个十字架,它把我吓得半死,其实那个殺手在那里,就在我面前!”他发出一声干涩的笑声,“我赶快把车门锁上……我平生还没做过什么英雄行为,不像我的父亲,他曾经是个消防队员,还是志愿的。”

凯瑟琳·丹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讯问和走访证人最重要的一个方面是要做一位好的聆听者,不要作出判断而是要多加留心。由于她每天都在磨炼这个技巧,证人——还有嫌疑犯——都会把她当作心理治疗师。可怜的菲斯特在坦白。

不过,他应该让别人给他做心理检查。探究他的罪恶渊薮不是她的分内工作。

奥尼尔朝树林看去。根据菲斯特原原本本讲给他们的内容,探员们搜查着路肩。“我们最好对树林也要搜搜。”他看了看菲斯特,眼神里有种预感,“这至少可能会有帮助。”他叫上几个警员跟着他。他们走过公路,在树林里搜寻开来。

“你等其他车辆通过了?”她问菲斯特,“司机会不会看到了什么?”

“我不清楚,也许有可能,如果特拉维斯还在那里的话。他们比我看得更清楚。”

“你有没有看清车牌,是什么牌子的车?”

“没有看清,光线太暗,是一辆小货车或卡车。不过我记得是一辆官方用车。”

“官方用车?”

“没错,后部有‘州’的字样。”

“是什么机构?”

“我没看清,真的。”

这或许会有用。他们要跟这个地区所有拥有这类车的机构联系。“很好。”

听到这样一句模模糊糊的夸赞他似乎有些喜不自胜。

“好吧,你现在可以走了,肯。不过要记住,对你的一项指控可还没有算完。”

“是的,当然,那肯定。你看,我都表示对不起了,我并非是恶意。”他随后匆忙离开。

在穿过公路朝正在搜寻树林的奥尼尔等警员走去的时候,她看见那个可怜的商人钻进了一辆脏兮兮的汽车。

一连串的事件博客里都有。这些事件肯定是真的,难道不是吗?

她想死。

凯莉·摩根在默默地恳求她的祈祷能够如愿地实现。烟雾让她感到很呛。她开始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她感到肺部刺痛,眼睛和鼻子在冒火。

疼痛……

但是比这更恐怖的是想到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一切:皮肤和脸因为受到化学物质的作用而发生的可怕变化。

她的意识模模糊糊。她不记得特拉维斯是如何把她从楼梯上拽下来的。她是在这里醒过来的,在地下室她父亲黑漆漆的葡萄酒酒窖里。她被用链条拴在了管子上,嘴巴用胶带封着,脖子上勒过的地方还在疼痛。

他在地上不知倾倒了什么东西,让她呛得很厉害。这种化学物质现在又让她的眼睛、鼻子和喉咙感到灼痛。

她感到很呛,很呛……

凯莉想尖叫,但没有用,因为嘴巴被胶带封着,况且也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家人都出去了,要到很晚才能回来。

疼痛……

她发泄着怒气,奋力地想把铜水管踢离墙壁。但是那铜家伙却纹丝不动。

杀了我吧!

凯莉明白特拉维斯·布里格姆在干什么。他本可以将她勒死——只要再持续几分钟。或是把她给枪杀掉。不过这对他来讲并不满意。怎么可能,原来这个倒霉鬼加变态狂是想毁她的容,这样他才会心理平衡。

烟雾会把她的眼睫毛和眉毛腐蚀掉,毁坏她那嫩滑的肌肤,甚至还有可能使她的头发脱落。他不想让她死;不,他原来是想把她变成怪物。

这个变态家伙,这个麻脸怪,这个倒霉鬼,这个变态狂……他想将她变成他的模样。

杀了我吧,特拉维斯,你为什么不一下子杀了我呢?

她想起了那只面具。那是他为什么要把面具挂在那里的原因。它传达了一个信息:给她用上化学物质,她的脸就会变成面具的模样。

她的头耷拉了下来,还有她的胳膊。她瘫倚在墙上。

我想死。

她开始深深地吸气,用她的感到刺痛的鼻子。一切都在遁隐而去。疼痛在消失,还有她的意识、窒息感、眼睛里的刺痛以及眼泪。

飘然而去。灯光暗淡了下来。

深深地、深深地呼吸。

把毒气吸进去。

唉,太好了,毒气在起作用!

谢谢你。

疼痛越来越轻,忧伤也一样。

带有暖意的一种释然代替了逐渐模糊的意识,当黑暗充斥了一切的时候,她最后想到的是,她终于可以永远摆脱掉恐惧,她安全了。

丹斯站在路边十字架旁,向下盯着那束花。突然,她被手机的震动惊了一下——现在不再用卡通片的音乐了;她关闭了铃声。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TJ。”

“头儿,又发现了一个十字架?我刚听说。”

“是的,也是今天的日期。”

“噢,哎呀。今天的日期?”

“没错,你发现了什么?”

“我在百吉面包店。很奇怪,这里没有人真正了解特拉维斯。他们讲他只是上班的时候出现,但是这人很内向,也不跟人打交道,话不多,工作完就走了。他曾经同这里的小伙子讲过上网打游戏的事,不过也就到这一步。没有人知道他会去哪里。对了,他的老板说要开掉特拉维斯。自从博客上的帖子贴出后老板也受到了威胁。生意下滑,顾客害怕进来。”

“好吧,你回办公室吧。我需要你给所有州一级的机构打电话,凡是今天上午在这个地区有过车辆通行的机构都要打。那辆车没有牌子或标记,大概是黑色的。”她把菲斯特看到的告诉了他,“查一查公园、加州交管部门、渔业部门和环境部门,凡是能想到的都要查。调查一下特拉维斯有没有手机,运营商是谁。看看能不能查出他的踪迹。我意思是要先做这件事。”

他们挂上电话。丹斯又给妈妈打电话,没有人接。她试着打了爸爸的电话,铃声响第二声的时候他拿起了话筒。

“凯瑟琳。”

“她还好吗?”

“还行。我们在家。但我们在收拾行李。”

“怎么了?”

斯图亚特说:“你还记得医院外面的抗议者吗?他们找到了我们住的地方。他们把外面围了起来。”

“不!”丹斯火了。

他不无嘲讽地说:“看见邻居出门上班时发现有十几个人举着牌子喊着你是杀人凶手是不是很有意思。有一个牌子写得很有水平:‘死神丹斯’。你得给他们嘉奖。”

“噢,爸爸。”

“有人还将耶稣的画像贴在前门上。他被钉在十字架上。我看他们也是因为那件事而谴责伊迪。”

“我可以帮你在我们用来给证人居住的小旅馆里匿名安排个房间。”

“乔治·希蒂已经用假名给我们安排了房间,”斯图亚特说,“我不知道你的感觉是什么,亲爱的。但我看你妈妈很想见见孩子们。她担心当时警察来医院时把他们吓坏了。”

“这是个好主意。我把他们从马丁尼家接到你那里去。你们什么时候入住?”

“20分钟后。”他把地址给了她。

“我跟她讲几句话好吗?”

“她在和贝齐打电话,亲爱的。你把孩子们接来时就会见到她的。希蒂会为案子过来的。”

他们挂了电话。奥尼尔从树林里走了回来。她问道:“有没有找到什么?”

“一些脚印,但没有多大用处,还有一些痕迹——一种灰色的纤维,像我们早些时候找到的那种,还有一片棕色的纸。一颗燕麦片或燕麦粒什么的,我想可能是从百吉面包店带来的。彼得正等着要这些东西。他会尽快把分析结果告诉我们的。”

“这对起诉他很有利。但我们目前所需要的是他藏在哪里的线索。”

还有一个问题:下一个攻击对象会是谁?

丹斯正要给乔恩·博林打电话,这时手机铃声响了。她淡淡地笑了笑,心想真巧。来电显示的是乔恩。

“乔恩。”她接了电话。

听了他的话之后,她的笑容马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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