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下午三点钟,德山趁盐川外出时向他家打了电话。虽然不曾事先打探,但此时盐川弘治不可能在家。德山没在公司打电话,而是到外面打了公用电话。

对方铃声在响,在德山听来就像是幸福喜剧开场的信号。小保姆先接电话,然后是信子的声音。

“我是德山。”他答道。“这几天老在夜里打扰,多有失礼。”

“不,哪里。”信子语气平静。

“说实在的,我一定要见见夫人……”

“有什么事?”当然要问。

“此事请你别对你先生说。”

“啊?”

“因为有一件关于夫人的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在电话上不好讲。本来我应该登门通报,可是你家里还有其他人。而且,如果让盐川君知道了也不合适。”

“这……可是,”信子在犹豫。“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果你能大概提示一下……”这是有礼貌的警惕。

“那我简单讲一下。我听说,盐川君正在策划中伤诽谤夫人。”

“啊?”信子似乎想追问什么,欲言又止。

德山推测,信子的沉默说明她心烦意乱。

“问题非常微妙。”德山打破沉默。“我这里存有证据。”

“证据?”信子小声惊呼。

“是的……夫人曾在甲府附近的汤村温泉旅馆住过,对吧?”

“啊。”

“就是这件事,他们捏造了使夫人陷入困境的假证。我简直不敢相信,此事的策划居然与你的先生有关。为了澄清事实,我想面谈详情,并请你看看我得到的材料。”

“我明白了。”信子无力地回答道。“在哪儿见面呢?”

“这个……我在银座,能不能请你到这儿来?地点在第五大街的‘野鸽’二层。这里不太显眼。”

“我一小时后到。在‘野鸽’是吧?”信子放下了电话。

德山高兴地离开了电话亭,自己的对手浅野忠夫死了。下村说几天前他就知道了这个事实,感到非常意外,所以不会有假。听下村的意思,浅野副教授的自杀与信子有关。下村还说,可能是因为失恋。

可以说,德山听到这话后,对信子的欲望更加强烈。这是一个令男人为之舍命的女人,将她据为己有,价值非常巨大。对手浅野的退出也属格外难得,当事人之一已经永远封口,消除了最大的障碍。此前颇感对手的存在令人头疼,如果他从旁多嘴自己会受连累。倒是他自绝生路,而自己则可以畅行无阻。

德山在一小时之内,回到事务所神清气爽地处理了一些工作。一个小时过去,他看看钟表时针,又从抽屉深处取出了首饰盒,装进上衣口袋。

“我有事出去一趟。”他对秘书打了招呼。“今天也许不回来了。”

德山提前五分钟走进‘野鸽’坐等,幸好客人不多。

约定时间过了两分钟,身穿和服的盐川信子到了。尽管特意穿得朴实无华,却更衬出她皎洁的容貌。

德山面含微笑挪动椅子招呼她坐下。

“上次承蒙款待,多谢。”信子说道。

“哪里,我多次打电话惊扰,真对不起。”

“哪里。”

“来,请吧!”德山请她坐在对面,向服务员要了咖啡。德山悠然自得地抽起烟来,信子的容貌从未像今天这样动人。他如梦初醒一般地感到,自己对信子的爱慕之情已经根深蒂固。

“你先生怎么样啊?”他很随意似地问道。

“哦。”信子寡言少语,眼帘垂下,姿容看起来都比实龄小五岁。窗口泻入的光线,使她的脸颊如玉剔透。前倾的面孔上,俊俏的鼻梁透出睿智与典雅。

“难怪那位大学副教授会为之舍命!”这样想着,德山更加热血沸腾。他曾占有过几名艺伎,可那都是靠金钱的魔力。这次不可能故伎重演,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才能如愿以偿。而且她是有夫之妇!这更使德山感到久违了的兴奋。

“夫人,”他面带绅士风度温文尔雅地说道。“刚才电话中也提到了,我听说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哦。”信子仍旧低着头。

“夫人知道名叫浅野的大学副教授吧?”

“啊?”信子惊讶地抬起眼,这副神情令德山感到分外美丽。“是的,知道。”答得爽快。

“是吗?……说实话,有人说夫人与那位浅野在甲府附近的汤村温泉一起住过。”

“啊?”信子愕然凝视德山,白皙的脖颈似乎在微微颤抖。

德山心中暗想,果真打击不小。不过,没有这一招,怎能将她请到这里来呢?涉及个人隐私的敏感处,这女人才肯出来,鸡毛蒜皮的小事难以奏效,眼下暂且用此事缠住她。

“当然啦!夫人已经不记得了,这件事真是不可思议。”德山面露愤慨地继续说道。“我说不可思议,是因为这个把戏是盐川先生……就是你的先生出谋划策的。”

“……”信子肩头一震。

“我简直不能相信。怎么会有刻意给自己夫人捏造不忠实罪名的丈夫呢?为什么要把夫人这样花容月貌的人推下陷阱呢?真不可想象……于是,我问那个透露情况的人,有没有确切的证据……”

信子仍旧垂着眼帘,双眼皮柔美的鼓突轮廓,更令德山心旌摇曳。

“说到此人为何向我透露情况,那是因为他知道盐川先生与我公司有合作关系。所以,我当初还留了个心眼,担心有人为了拆对方事业的台,会搞一些挑拨离间的把戏。我怀疑他就属于那种人,尽管他说拿到了证据,还让我看了照片……但是为了慎重起见,我想请夫人过目。”德山从怀里掏出茶色信封,将照片露出一点儿,然后转个方向递给信子。

信子接过信封,抽出照片。当然,这就是德山吩咐下村放大的“证据”。

德山为信子神情的变化所迷醉,他凝视着她面部的细微动作和脸色的变化。

信子将照片装入信封,放在桌上。然后,耸动双肩做深呼吸。不过,她的表情中并未出现德山期待的那种激烈反应。

“夫人,怎么样?”德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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