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恩·帕特里克·荷勒维。”

“是荷勒维吗?”帕特丽夏·诺兰惊讶地提高嗓音。

“你认识他?”毕肖普问。

“噢,当然。从事网络安全的人大都知道他。不过己有好些年音讯全无。我以为他已经改邪归正,或者不在人世了。”

毕肖普对吉勒特说:“能找到他应该感谢你——你那个关于Unix东海岸版本的提议。经过比对,马萨诸塞州警署已经确认指纹完全符合。”毕肖普读着笔记。“我来简单介绍一下此人的历史。二十七岁。生于新泽西。父母和惟一的兄弟——一个哥哥——已经死亡。他就读于卢各斯和普林斯顿大学,成绩优异,是一名出色的程序设计员。在学校很受欢迎,热心于各种活动。毕业后,他来到这里,在太阳微系统公司找了份工作,负责人工智能和大型计算机研究。离开那里后到了日本电气公司。之后他又转到丘伯提诺城的苹果公司。在那里干了一年后,他回到东海岸地区,在新泽西的西部电器公司负责高级电话交换系统的设计工作。然后他在哈佛大学的计算机科学实验室找到一份工作。看上去简直就是个模范员工——配合默契的小组成员、联合劝募慈善捐助活动队长,诸如此类的人物。”

“一个典型的中上阶级、善于创新的软件编写员兼电脑专业人士。”莫特一言概括。

毕肖普点点头。“只有一个问题在外。尽管他一向看起来都像是典型的好市民,却通宵达旦地进行黑客攻击,同时还建立网上帮派。最最臭名昭著的是‘长驱直人骑士帮’。是他和另外一名黑客成立的。此人名叫‘山谷人’,没有他的真名记录。”

“长驱直入骑士帮吗?”米勒忧心忡忡地说,“这些可全都是危险人物。他们与‘罪恶大师帮’和‘骗术帮’——这两个帮派分别来自奥斯丁和纽约——互相较量。他成功闯人这两个帮派的服务器,将他们的资料寄到联邦调查局驻马萨诸塞州的办公室,致使一半人被捕。”

“骑士帮还可能是导致奥克兰的911报警求助电话中断长达两天的罪魁祸首。”毕肖普看完笔记后说,“一些人因此而丢了性命——这些急症病人始终无法通过电话向医院报告他们的病情。但因为是数字模拟,到现在也无法证明是他们干的。”

“可恶。”谢尔登吐出了一句。

毕肖普继续说道:“荷勒维当时不叫菲特。他的用户名是‘必死’。”他问吉勒特:“你认识他吗?”

“没见过面,但听说过。是黑客都知道他。几年以前,他曾位居电脑奇才榜首。”

毕肖普又回头看笔记。

“他在哈佛大学工作时,被人告发。马萨诸塞州警署拜访了他。结果表明,他的整个一生都是杜撰出来的。他一直在盗窃出售哈佛大学的软件和超级计算机部件。警察调查了西部电气公司、太阳微系统公司、日本电气公司——所有先前他呆过的公司,似乎他在每家公司都故伎重演。在马萨诸塞州保释后他逃之夭夭,从此有三四年销声匿迹,完全断了音讯。”

莫特说:“我们得从马萨诸塞州警署把卷宗弄过来,那里面一定有些关于他计算机犯罪的证据可以参考。”

“全都不见了。”

“他连那些资料也销毁了?”琳达·桑切兹板着脸问。

“还会是其他什么原因吗?”毕肖普讽刺地回应道,然后转向吉勒特。“能不能把你的机器人——那个搜寻软件改一改?把荷勒维和‘山谷人’这两个名字加进去?”

“小菜一碟。”吉勒特又开始敲击起来。

毕肖普给赫图·拉米瑞兹挂去电话,与他交谈了一会儿。挂断电话后,他对大家说:“赫图说安德森谋杀案的犯罪现场没有任何线索。他准备把乔恩·帕特里克·荷勒维的名字拿到司法部的暴力罪犯羁押计划组和州警署网络上查一查。”

“用ISLE网在这里查可快得多。”史蒂芬·米勒咕哦道。

毕肖普不理会他的挖苦,继续说道:“然后他准备从马萨诸塞州警署搞一张荷勒维当初被捕登记时用的照片。他和提姆·莫根打算把照片散发到山景城那家戏剧用品商店附近,因为说不定菲特还会到那里买东西。之后他们准备给菲特工作过的所有公司老板打电话,索要有关他所犯罪行的内部通报材料。”

“除非它们尚未被删除。”桑切兹沮丧地咕峨着。

毕肖普抬头看看钟。将近4点。他摇摇头。“我们得开始行动了。假如他的目标是在一周内过足杀人瘾,可能现在又有谁已经被他锁定了目标。”他拿起一支彩笔,把笔记本上的内容抄到白板上。

帕特丽夏·诺兰朝白板点着头,那上面,“隐秘门”几个字用的是黑色彩笔,显得格外醒目。她说:“这是属于新世纪的罪行。侵犯。”

“侵犯?”

“在20世纪,人们偷盗的是钱财。而现在,被偷盗的是隐私、机密和种种神奇发明。”

进入就是上帝……

“但从另一方面看,”吉勒特沉思地说,“你不得不承认‘隐秘门’软件制作得非常出色。它是一种非常健壮的软件。”

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健壮?’这又是什么意思?”问话人是鲍伯·谢尔登,吉勒特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我是指这个软件设计简单,又强壮健康,不会常出故障。”

“上帝,”谢尔登说,“听起来就像你巴不得这个该死的玩意儿是你发明的。”

吉勒特语调平和地回应道:“这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软件。我不明白它是怎么工作的,很想弄清楚。仅此而已。我对它十分好奇。”

“好奇?可你恰恰忘了一小点,他用这个软件杀人害命。”

“我……”

“你这可恶的家伙……你也把它看做是一场游戏,对不对?就像那家伙一样。”他走出门,回头朝毕肖普喊,“我们快离开这儿,去找那个目击者。只有那样我们才有可能逮住这个卑鄙小人,而不是在这里瞎扯什么电脑。”

一时里谁也没有动弹。大家有些尴尬,有人望着白板,有人望着电脑,也有人望着地板。

毕肖普示意吉勒特跟他走进小厨房,用泡沫塑料杯倒了一杯咖啡。

“詹妮,她是我太太,不让我喝太多的咖啡,”毕肖普眼盯着黑色饮料说,“我很喜欢喝这玩意儿,但消化系统有毛病。医生说是前期溃疡。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怪怪的,好像我在接受专业培训。”

“我常常反酸。”吉勒特说着,拍拍上胸部,“很多黑客都有这个毛病。喝太多咖啡和苏打水的缘故。”

“听着,关于鲍伯·谢尔登……几年前他出过一件事。”警探抿了一口咖啡,低头望望自己面前鼓出来的衬衫,再次将它塞进去。“我读了你卷宗里的信件——那些你父亲寄给法官作为审判听证部分材料的邮件。看起来你们父子关系很好。”

“确实很好,是的,”吉勒特边说边点头,“特别是在妈妈去世以后。”

“如果是这样,我想你会明白这件事。鲍伯有过一个儿子。”

有过?

“他非常疼爱这个孩子,就像你父亲疼爱你一样可是几年前,这个孩子在一场车祸中不幸身亡。当时他十六岁。鲍伯从此就变了个人。我知道这要求有点过分,但还是希望你尽量理解他。”

“我听了很难过,”吉勒特突然想到自己已经离婚的妻子。在狱中,他曾经千百遍地祈求,希望自己仍然拥有妻子,希望他和艾丽能有一个儿子或女儿,思前想后不知自己何以会弄到这般境地,居然搞得家都散了。“我会尽力做到的。”

“谢谢。”

两人回到主大厅。吉勒特回到工作站电脑前坐下。毕肖普指指停车场。“鲍伯和我现在出发去调查那个维斯塔餐馆的现场目击者。”

“探长,”托尼·莫特站起身,“我也一道去怎么样?”

“干吗?”

“我想我应该能帮得上忙——计算机这头有怀亚特、帕特丽夏和史蒂芬,人手足够了。也许我可以协助询问现场目击者。”

“过去干过吗?”

“当然,”随即他咧嘴一笑,“不过,严格来说不是在犯罪现场。但我在网上调查过许多人。”

“托尼,以后再说吧。我想这个案子还是由鲍伯和我亲自处理。”说完他离开了办公大厅。

托尼满脸失望地回到工作站电脑前。吉勒特很想知道,他如此沮丧究竟是为了没被派去向普通百姓反复讲述这桩案子,还是迫不及待想找个机会让他那把大号手枪派上用场。那支枪的枪托已经把办公桌椅碰得伤痕累累。

五分钟后,他的机器人软件编写完毕。

“好了。”他宣布道,然后连接上网,将他的发明成果发送到蓝色虚拟空间。

帕特丽夏·诺兰俯向前盯着屏幕,低声说:“祝你好运,一路平安。”那模样就像船长的妻子在与丈夫依依惜别,两眼目送丈夫的船只徐徐驶出码头,去完成一次在未知水域的险恶航行。

他的计算机又发出嘀的一声。

菲特正埋头研究从网上窃取下载的圣·弗朗西斯中学的建筑设计图。他闻声抬起头,见又是一封肖恩发来的邮件。打开一看,是更坏的消息,警方已经掌握了他的真实姓名。但他只稍稍不安了一小会儿,很快便不以为然。乔恩·帕特里克·荷勒维有那么多假身份和假地址包裹着,被深深隐藏,菲特和他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联系。不过,警方有可能搞到他的照片(人总有一些过去是无法用删除键删除掉的)。他们肯定会把那些照片在硅谷广为散发。但好在他已预先得到警告,他会采用更多的伪装。

不管怎么说,要是缺少挑战,MUD游戏还有什么玩头?

他瞄了一眼电脑中设置的时钟:4点15分。该出发去圣·弗朗西斯中学玩今晚的游戏了。离夜晚降临还有两个多小时,可他得先埋伏在学校里,观察一下保安巡逻路线是否改变。另外,他知道小杰米·特纳此刻可能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不到约定时间,就会溜出学校,一边等哥哥,一边在附近一带随便逛逛。

菲特来到地下室,从床脚柜中拿出需要带的东西——刀子、手枪和一些胶带。然后又到浴室水池下面摸出一个塑料瓶,里面装着他事先配制好的溶液。他能闻到瓶里化学物发出的刺鼻气味。

他回到餐厅,再一次查看电脑,没有新邮件。他退出网络,离开房间,关上餐厅的顶灯。

这时,计算机屏幕保护器开始工作,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出亮光。屏幕上缓慢滚动着一串文字,它们是:

进入就是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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