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希仁准备早点赶往徐福塾,但是残虎与狂生已经起来等着希仁了。

“桃姬去哪了?”

“被徐福师父叫走了。应该是去为芳小姐做诊查。”残虎回答。

“这样啊。这两三天桃姬都没有睡觉,没问题吗?”

“没关系,年轻有活力就是桃姬的优点”狂生微笑,这时徐福突然走了进来,他无论何时都是突然现身。

徐福扫了一眼残虎,说“打开了?”,是取回金花的魄了吗的意思。

“现在还没有。请您来并不是因为金花的事。是有其他病人想让您诊断。”

“在哪?”诊察室里并没有患者。

“在病房”残虎带徐福前往芳的病房。

芳的病房如今已经带有一丝年轻女孩特有的艳丽色彩,但是徐福对此毫不关心。她快步走到芳的床前,一把揭开华丽的寝具,开始给她进行诊查。

在进行一通诊查以后,徐福问残虎“怎么看?”

“我认为是服了药。但是即使服了药,现在也应该醒过来了。”

“怎么看?”徐福再次问。残虎明白这是“那种事我知道,我是问你是什么种类的药。”

“我觉得可能是加味归脾汤。可是,她沉睡的时间过长了,所以我觉得其中或许加入了我所不知道的成分。”

加味归脾汤是一种主要用于使人精神安定的药物,有时也用于抑制高扬的精神,基本没有副作用。残虎也有此药的原料不过基本不怎么用,但是因为此药的配置相对简单,徐福塾的巫医很多都在用它。给芳配了此药的应该是佳人。他是王孟的主治医生,所以有可能在莲夫人的要求下顺便也给芳配了此药。这种药虽然没什么危险,但是芳的沉睡时间有些过长了。

“个人差异”徐福短短答道“其他!”

“其他是指?”残虎有些慌乱。因为有个人差异,所以再观察一段,这部分还可以理解,可是其他又是指什么。

“患者只有这位姑娘……”残虎回答,徐福一听瞪大了眼睛,用下巴一点待在床边的莲夫人“这个”。

莲夫人发现是在说自己,慌忙上前打个招呼。

“真是抱歉,我是这位姑娘的母亲,是来陪她的。”

“说谎”徐福说

莲夫人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残虎急忙从旁插口

“师父,这位女性是西王大人的续弦。虽然年轻,但是确是芳的继母。”

可是,徐福好像没听见残虎的说明一样瞪着莲夫人“能忍?”

“恩?”听了这不可思议的话莲夫人很疑惑。不只是莲夫人,希仁也哑然看着徐福。不知何意啊。残虎来翻译道

“莲夫人,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以防万一,检查一下吧?还是说无需治疗,能忍受那种痛苦呢?”

“不必”莲夫人回答“我不需要治疗。我只是担心芳的身体。只要芳能恢复健康便好。”

徐福仍然瞪着莲夫人,接着哼的一声,立即走出了病房。看起来似乎是有点不爽。

“对不起。师父对您并没有恶意。”残虎对着呆立在那里的莲夫人低头道歉。

“师父很不擅长和人对话。但是师父的诊断治疗从来没有错过。在这里接受治疗的话,芳小姐一定能恢复。”

残虎留下表情放松下来的莲夫人,走出了病房。

希仁和狂生、桃一起走向西王大宅。他们对昨晚的事十分不甘心,想要再对贼人消失的那一带进行一次调查。无论哪贼人是何方神圣,应该都留有一些线索才对。在晚上所不明白的事,到来白天或许也就能看明白了。不确认一下贼人是从哪来的从哪消失的,自己就放不下心。

“希仁大人”桃边驾驭着马车边问

“昨天晚上那个男人还会再来吗?”

“唔,要是正常人的话,应该好一段都不会再来了吧。”

“那个男的是平吗?”

“那就不知道了。我对那家伙也不熟悉。要是不是平的话,他可能会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回来,要是那样就太好了,不由分说先抓住他再说。”

希仁很在意昨晚的那一时大意。

可是,平没有回来。出来迎接希仁等人的,是以一个父亲的表情说着“芳的情况怎么样?”的西王。

“没问题。有徐福大人给她诊疗。如今正在静养。”听了狂生的话,西王似是也安心了,表情缓和了下来。

希仁提出搜查房间的请求后,西王表示“一切交给你了”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希仁等人先搜索了平的房间,但是那里没有任何他或者他妻子回来的迹象,一切都和昨夜一样。

“莫非已经不打算回来了?”

“恩。家当都原样摆在那里,可能已经放弃这些逃跑了。结束这次房间的搜查以后,去一次央的娘家吧。”

芳的房间也调查过了。那房间里基本什么都没有留下。日用品已经全都送去了徐福塾,所以已经变成一间空荡荡的寂寞房间。即使如此希仁也对室内进行了细致的调查,但是没有找到任何贼人的线索。

接着他们顺着贼人的移动轨迹,绕到了追丢了贼人身影的那栋建筑物后面。在那里,狂生指着一口古井说“哈,就是这个了。”

那古井的边上立着一颗快要枯萎的松树。

“恩?这怎么了?”希仁站住。

“桃,你试试”狂生转身对桃说

“好嘞”桃答道,朝着古井跑去。她单脚在古井沿上一蹬,跳上旁边松树树枝,然后借势一下飘上旁边的屋顶,动作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贼人应该就是像这样跳上屋顶的,他应该是个对这大宅的地理情况非常了解的人。”狂生对着屋顶上的桃说“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桃在屋顶上走动了一会,很快失望的跳下来落入狂生怀中。

“屋顶上什么也没有留下啊。”

“桃,你能从屋顶边缘跳到后门那里吗?”

“不行啊。那太远了俺做不到。要是有什么道具的话就两说了。但是既没有张过绳子的痕迹也不像用过梯子”

“是吗。那他跳上屋顶以后去哪了呢。”

狂生低语着,希仁插嘴道

“要是事先就把梯子搭好的话怎么样?”

不,狂生心中的疑问依然没有散去

“即使是那样,我觉得他并没有撤去梯子的时间。”

“要是有同伙呢?同伙等在房顶上,然后几个人扛着梯子之类的道具逃跑了。只要出了后门,能藏的地方就多了。”

希仁从屋顶指着后门的方向。

“你是说在他一个人潜入女孩房间的这期间,一直让同伙等在屋顶上吗?”

狂生心中依然有惑。

“那么,要是他的目的不只是姑娘的话怎么样呢。或许姑娘只是顺带,他们是为了抢走玉璧。”

“可是西王大人不是说了没有其他的损失吗,而他女儿那边已经和人私通好几个月了。这人做事真是乱七八糟呢,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希仁抱着胳膊思考着狂生的疑问。

“恩。贼人的目的说不定是西王所有的财产。不止是玉璧,是想把一切都偷走,所以先来踩点的。女人也被算在财产里了。无论那位夫人还是女儿都是上品,于是他就想和她们混熟以后把她们带走。不过,女儿怀孕了估计是在他计算之外的。”

听着希仁和狂生的谈话,桃带着歉意插嘴说

“希仁大人,那些麻烦的事俺不懂,不过有一点我很在意。”

“是什么?多小的事都好,说来听听。”

“是那口古井。”桃指着那边

“我觉得井盖有点松了,好像最近被打开过。”

“什么?”

希仁立即快步走到古井边上,试着挪动石盖。

“恩。确实有些错开了。看来是最近被人打开过。这口井现在应该是已经没人在用了。莫非那家伙不是跳上了屋顶而是藏在了井里,骗过了我们不成”

“大人,昨天晚上没有发现这井,也许就是这样。”

“可能是事先把盖子打开,事后再把它复原。”说着,希仁双手抓紧石盖嗯的运一声气,用力举起石盖将其放在井边。井口打开以后希仁和狂生探身望向井内,井非常深,看不见底。看起来里面的水早已干涸,并没有古井那种潮湿的气味,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有一丝丝霉臭味。

“有什么气味啊”狂生说,希仁点点头,将一块小石头丢下井去,听到小石头落在井底的声音以后,他说:“看来没有水,也不像看起来的那么深。洒家下去看看,也有可能他家伙忙中出错掉进这里面了。”

希仁从随身携带的道具袋中取出绳子,将一端系在旁边的松树上,然后顺着绳子下到井中。

过来一会,井底传来了希仁的声音

“人在”

“人在?”桃惊跳起来。“大人,没问题吗?”

“没问题。这家伙死了。”希仁沉着的回答。

“稍等一下”

希仁悉悉索索的不知在做些什么,过了一会他顺着绳子爬了上来。

“他是谁?”狂生与桃异口同声问

“下面太暗了看不清楚。”希仁答道,然后开始拉起垂在井沿上的绳子。看来绳子的另一端是系在那男子身上的。

“大概是想要藏在这里面,结果掉下去了。这可是桃姬的功劳啊,真亏你能注意到井盖。”

希仁边扯着绳子,边褒奖桃姬。

“尸体快出来了,桃姬,你还是离开点比较好。”

桃轻轻摇头。桃虽然是个女子,但是也是一路闯过了无数鬼门关过来的。如今一具两具尸体已经吓不倒她了。比起那些,桃更想知道死得是谁。这个男人定时昨晚的贼人。就算是装作跳上房顶,转而跳下水井,能有如此功夫的男人也不多见。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拉上来了啊。狂生老师。来帮我一把”希仁使劲拉最后一把,狂生伸手把拉上来尸体拖出来。那尸体脖子断了,头部无

力的歪向一边,身上一丝不挂,没有任何可以抓的东西。狂生把手伸入尸体肋下把它拖了出来。

狂生将尸体横在井边后,希仁扭过那折断的脖子,让那尸体露出脸来。

“呀”桃轻叫一声抓住了狂生的手臂。“唔”希仁也倒吸一口冷气。

那张痛苦扭曲的脸,无疑是属于徐福塾的佳人的。事态过于让人震惊,三人一时间呆立当场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是这样”希仁终于回过神来。

“昨晚的贼人是他吗?”

“希仁大人。佳人老师的衣服怎么没了?”

“不知道,也没有落在井底。”

“是这样啊。桃,你去拿点什么衣服过来。”

桃向侍女房间跑去以后,狂生开始对佳人的尸体进行观察,他在徐福的教导下,对医学也略有心得。

“希仁大人,我想昨晚的贼人并非此人。”

狂生颇有自信的摇摇头。

“什么?怎么可能。昨晚的贼人就是在这一带消失了,要不是逃上了屋顶,那就是进到这井里了啊”

“可是,如果是佳人老师的话,那就没有逃的必要。他是出入西王家的巫医,就算在芳的房间里也并不奇怪,只要说是去做治疗的就行了。”

“可是,或许有什么不适合让人知道的事……”希仁皱起眉。

“不适合让人知道的事是指?”

“比如说,正和人欢好什么的”

希仁有些犹豫的说,但是狂生对此断然否定。

“佳人老师乃是房中术的达人。残虎老师不也说了吗,他从不以这些事为耻。若是佳人老师与芳小姐之间有了孩子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他是那种不会把这些当做秘密的人。就算在夜里进入女子房间,然后又被人撞见,他也不是会掩面奔逃的人。”

“那么,为何这个男的会死在井里?”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至少昨晚与我们打斗的贼人并非是佳人老师。”

“为何能如此断言?”

狂生用行动回答了希仁的问题。他站起身来,喝的一声运气挺杖出击。希仁虽然不知道狂生在做什么,但是一见狂生所指之处,顿时一惊。

松树树干上开出了一个直径一寸左右的洞,是杖造成的。

(这是何等迅速,简直看不见啊)希仁边在心中暗自低语边问:“这洞又怎么样?”

“昨晚我以杖击贼,确实感到命中了对方。但是请看,佳人老师的身体上并没有伤痕。”

狂生又指着尸体的后脑部

“他是死因会不会是这个?”

佳人的后脑勺凹陷下去一块。

“这个不会就是你所打的痕迹吧?”

“不,不是。我的剑技以突扫为主,这是被什么平坦之物打过的痕迹。”

“那么,是掉下井去的时候被打到的?”

“若是那样的话,为何全身赤裸?您也说了井底并没有衣物。至少昨夜你是贼人确有穿着一身黑衣,他既没有脱的时间,也没有脱的必要。”

“唔。那为何这个男人赤裸着死在这里?我想听听狂生老师的想法?”

“在这里,可能还有另一件我们所不了解的事。”

“另一件事是指?”

“不知道。也有可能佳人老师和贼人是同伙,昨晚闹内讧了也说不定。那样的话,就不清楚为什么他会被剥去衣服了。”

这时桃一手拿着白布,一手持着松明回来了。希仁也明白她的意思。这两人实在是珠联璧合。

“这次我下去看看。若是换一种不同的眼光来看,或许能发现不同的事物。”

狂生从桃手中接过松木,刷刷刷的潜入井中,但是不多时便摇着头上来了,毫无收获。希仁低头看着佳人的尸体沉吟着

“这镇子到底是怎么了。这西王家也是,又是有鬼徘徊,又是玉璧消失,又是长子发疯自刎,又是女儿怀上了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又是管家掐了侍女的脖子以后逃跑,为什么总是出些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啊”希仁叹了口气,继续说。

“不不,还不止如此。发疯的长子所爱之人死得莫名其妙,后来又复活之后逃走,传说还是逃到了这西王大宅,可是那女孩又在这里被杀,然后她又杀死了老仆之后回到了棺材里,短期内出了这么多的混账事,不会有谁在诅咒这个镇子吧。”

佳人的尸体运到以后在徐福塾里引起了一阵大骚动。残虎自不必说,就连徐福和幽见也赶来了。就连教训说巫医不能跑的徐福也是跑着来的。这也说明了塾中的骚动大到了何种程度。徐福的紧抿着嘴亲自为佳人的尸体进行了检查。

希仁在旁解释了发现佳人尸体的经过。昨晚贼人消失的事和在那附近的井中发现了佳人的事都进行了说明,当徐福看到佳人的后脑部的时候,他从旁插嘴“这个伤似乎并不是狂生老师的杖所造成的”

徐福一脸那种事我当然知道的表情,转而寻求残虎的意见。

“死因当时那后脑部的伤。虽然不清楚那是因为往后倒而造成的还是被钝器击打后脑部造成的”残虎回答。但是徐福摇摇头“怎么看”。

“啊”说着残虎扑到佳人的尸体上“师父,我明白了,太久了啊”

“太久是指什么?”旁边的希仁依然不明白。

“师父的意思是,人死后,魂会离开身体,身体会变硬。虽然有些个人差异,但是会从里心脏远的地方渐渐的开始变硬。所以从僵硬状况就可以推断出死亡时间。佳人老师不是死在昨夜,而是在比那更早以前就死了。”

“在那更早以前就死了?什么时候?”

“很遗憾,那我就不清楚了”

残虎代替徐福回答说。

“而且为什么在以前就死了?是事故?是杀人?谁是犯人?为什么是裸死?要是事故的话,为什么会赤裸着掉进井里?要是杀人事件,是被谁杀的?为什么衣服会被剥掉?是招到谁的嫉恨了吗?”

希仁连珠炮般的向徐福发问,徐福只是用一副你没救了的眼神看着希仁。最后丢下一句“是巫医”走出了房间。

“调查那些东西不是巫医的工作。是作为求盗的你该干的事”残虎把内容忠实的翻译给众人。

徐福塾给佳人举行了葬礼。没有人知道佳人的出身,这里也没有佳人的亲戚。徐福塾就有为这些人所准备的墓地,负责那墓地的便是幽见。幽见开始准备佳人的葬礼,这是幽见最忙的时候。

残虎也有残虎要忙的东西。就好像在等佳人的尸体检查结束一样。

“金花醒来了”负责的女孩跑来通知。

他立即赶到以后,金花依然躺在床上,只是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睛。

“没问题吗?有没有觉得痛苦的地方?”残虎在金花的耳边轻声说,她的嘴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

“你说什么?”残虎把耳朵凑了过去。她用颤抖的声音气息微弱的说着“那、那个人呢?”

理解了她在叫丈夫高臣的残虎用安稳的声音说

“已经让他回去工作了。不必担心。”

“是吗。那就好”金花囔囔着闭上了眼睛,带着从前未见的安稳表情睡着了。

“我去通知高臣大人”

桃到东王家跑了一趟,但是高臣不在,于是她就留下金花醒来了的留言之后回来了。桃在报告此事时,负责的女孩又来报“金花起来了”。

残虎与桃赶到病房的时候,金花正要从床上起来,她以恢复了血色的面容打了个招呼。

“残虎老师,真是多谢。”

“您感觉怎么样?”残虎边给她把脉边说。

“托老师的福,现在感觉好多了。”

正如她所说,金花的脸色看起来已经好多了,而且笑容已经回到了她的脸上。

“不,我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残虎很认真的说。

“您只是过渡疲劳了。只要静养,疲劳消去后就好了。人都有让自己的病痊愈的力量。以后只要吃好饭,摄取足够营养,身体应该就能恢复了吧。已经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但是”金花微微一笑“我在梦中确实听到了残虎老师的声音。我就是因为那声音才醒过来的。老师的声音是那种非常温柔,能让人安心的声音。”

“那就好。无论如何,能安心就是好事。”

说着,残虎暗想,当时我到底说了什么呢。这女子当时曾叫着“打开、打开”,若是安心了的话,那就是说她的愿望已经达成了的意思吗。虽然打开东王墓地的棺材,检查银花的尸体的是自己,但是是指那时候的事情吗?是因为打开那个棺材,金花才安心了吗?虽然不清楚打开棺材意味着什么,但是只要患者能恢复就好,残虎想。

“老师”金花小声问

“父亲大人很生气吧。”

“不。一开始确实很生气,现在他很担心你啊。”

“真的吗?那么,他肯原谅我吗?”

“所谓父亲,是任何时候都会原谅女儿的人啊”

残虎微笑着回答。

“是这样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让人高兴了。那么,老师,银花现在在哪呢?”

“哎”残虎抽了口气反问道“你说什么?”

“所以说啊,父亲大人不是肯原谅的吗?那样的话,银花现在在哪里呢?”

残虎无言以对,转而看看桃。桃也楞在当场。这样下去会露出破绽,于是残虎立即说

“虽然详细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应该没问题。我试试去和她联络。总之金花小姐,如今就请您好好休息。首先,您要养好自己的身体。”

“明白了,老师,拜托您了。”

金花消瘦的脸颊上现出了一丝微笑。

残虎离开诊疗室后想,金花所言很奇怪,她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说,她的记忆停止了。

她在东王和希仁带着箱子离开屋子的时候似乎就已经瘫倒了,或许不知道那之后出了什么事。之所以不知道银花之死和葬礼上的骚乱,或许是因为高臣和侍女们什么也没有告诉她的缘故。

“打开、打开”的思念会留在棺材附近,应该是想要救助其中的银花吧,她对妹妹的死及之后的骚动一无所知吗。

此事在等金华稳定下来以后必须详细询问,现在如果操之过急的话,金花可能又会陷入精神混乱的境地。总之先恢复健康是最重要的。

“桃姬,你去告诉负责金花小姐的女孩们,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要说。”残虎暂且先给桃姬下了这样的命令。

第二天早晨,残虎在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下睁开了眼睛。

明明天还很早,外面却奇怪的吵,可以听见很多人吵嚷议论的声音。虽然无论深夜还是清晨,都有病人被送到徐福塾,但是从来没有如此吵过。残虎起来以后紧忙赶往诊疗室,桃已经等在了那里。

“桃姬,好像是有些骚乱啊,难道战争开始了吗?”

“可不是那样。”桃回答。

“噢,起了被战争还可怕的事吗?”

“是啊,比战争还麻烦的啊。琅琊里的女人都涌过来了。”

“琅琊里的女人?什么事?集体生产吗?”

“不是啊。是为佳人老师的葬礼而集中过来的。”

“哎?”

残虎发出了愣神般的声音。佳人确实只停灵一天,预定今天就会执行葬礼。但是,因为他无亲无故,死得又比较异常,所以葬礼决定只在徐福塾内部举行,并没有向镇上的人发表。

“这是什么状况?”希仁一脸惊讶的赶来了。

“虽然佳人的事已经送到了我的办公房,但是应该还处于谁也不知道的状态啊。是谁啊,把佳人老师葬礼的事传开去的?”

他也只是这样说说,答案他心里有数,肯定是根。

昨天傍晚,她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徐福塾。对她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话题了吧。“安灵室里满满当当全是女人啊。幽见老师和看门的龟正在对她们进行整顿,但是根本整不过来。”

桃的声音已经近于悲鸣,即使如此残虎也依然非常镇定。

“其他诸位老师怎么样了?”

“大家都缩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

“为什么、那些人之中或许也有病人啊。”

“残虎老师,您是不明白女人集团的恐怖啊,那不是人类能应付得了的。怎么办啊?”

“她们也是葬礼的参加者。如常举行葬礼好了。”

残虎这样说着走出了房间,但是看见来访的女子的数量顿时哑然。正如桃所说,那数量让人怀疑是不是全琅琊的女子都来了。在场的约有数百人吧,安灵室里充满了女人的哭叫声,吵嚷不堪。龟早已逃走,作为负责人没法逃走的幽见被女人们抓住,在她们的质问下不知所措。

“什么时候、在哪、为啥死的?”他正在倾尽全力抵挡这种质问攻击。其中也混有一些诸如“在哪个女人家?”“和谁在一起?”“被谁杀了?”“谁发现的?”等等的问题,幽见只是不停的摇头。

见残虎进来,幽见顿时放下了心。女人们哇的全都围住了残虎,她们也知道残虎是这里的总教师。

虽然女人们抛却幽见转而对残虎发起质问攻势,但是残虎并不慌乱,双手抬起制住她们的质问。

“大家一起问的话我也没法回答。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残虎环视她们,她们渐渐静了下来。

“佳人老师已经故去。他的死因是后脑部遭到猛烈的击打,这原因是事故还是事件,现在还无法判明。尸体被发现是在昨天,发现的是求盗希仁大人。发现地点并不是女性的家中,也并没有和谁在一起。其他的事,就算你们问我也没法回答了。本塾的其他老师也不比我知道的情况更多。佳人老师在琅琊并无亲族,所以葬礼在本塾举行,之后,遗体将埋葬在本塾的墓地中。希望葬礼能在肃穆的环境下举行,还请诸位多多帮忙。”

残虎说完,“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环视着女人们。女人们也知道残虎那诚实耿直的性格,知道他不是那种善用谎话拖延周转的人。只要残虎说了他不知道,那么继续质问也没有意义。

安灵室中的骚动渐渐收场,慢慢变成了只有女人们的啜泣声。

佳人的葬礼在肃穆中开始了。很快镇上听到传闻的男人们也一个一个的也来到此处,葬礼成了一次普通的谨肃葬礼,塾中的巫医们也得以安心参加。但是普通葬礼不同的是,徐福塾中虽然并没有预备酒食,但是仍然有很多的人来访。从官府的公人,商人、到以林应为首的造船厂的工人与水手等等从事多种多样的职业的人均有赶来。

看来佳人的交游相当广泛。

佳人被埋葬在无主墓地之后,女人们便老老实实的回去了,残虎等人也疲乏不堪,回去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晨,希仁向着徐福塾狂奔而去,唯有今日他痛切的觉得自己脚力实在不足。

在靠近徐福塾的门时,看见跑来的希仁的脸,看门人龟急忙跑向房屋那边,正如其名,他是个平时不怎么跑的男人,看来是相当的惊讶。

“怎么了,龟叔?”残虎问

“老师,希仁大人来啦。是脸色大变跑来的。”

“希仁大人脸色大变跑着过来?噢,这可真是不多见。”

残虎刚站起身,像是要把龟推开般,一个人闯了进来。

此人不是希仁,而是负责金花的女孩。

“老师,不好了。”进来的女孩尖叫着。在她身后希仁也大叫着“不好了”闯了进来。他确实脸色大变,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残虎交互看了看女孩和希仁,冷静的说“请按顺序说吧。”。希仁考虑到自己是后到的,便后退了一步。

女孩大喘着气说“老师,金花小姐不见了。”

“什么!”残虎与希仁同时说。

“我今早刚来的时候才发现的。”

“怎么会这样”

残虎沉吟着赶往病房。希仁和桃、龟也紧随其后。

病房里没有一个人。寝具整齐的叠放在那里,床上没有睡过的痕迹。女孩指着衣箱说。

“铺盖都叠好了,里面没有外出的衣服和鞋。”

“昨天的状况怎么样?”

“昨天还很精神的。饭虽然吃得不多,但是早晚都有吃。也在室内散了散步,也能自己去方便了。”

“那么,她是自己走出去的了吧。不会又开始在外面徘徊了吧。龟叔,昨天你看见金花小姐了吗?”

“老师,您就别为难我了。昨天那可是整个琅琊的女人都到这儿来了。要从那里面找出单单一个女的来,这可没法做到啊。”

“这也是。抱歉了。那么她可能是回自己家去了啊。”

“不打任何招呼就走吗?”女孩不满的说。

“而且她也还没有完全康复吧?”

“确实如此,但是自己能走了以后,她会去的地方应该就是自家或者娘家吧。我去一趟看看。说起来,希仁大人,您为何事而来?”

“残虎老师。我这边也是出大麻烦了。这边也有人消失了。”

“谁消失了?”

“西王大人啊。”希仁的语调中带着兴奋。

“西王大人?他是个商人,不在家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吧。找个用人问问不就知道去哪了吗。”

“不是。就连个问的人都没了啊。他大宅里的人,全部不见了。”

“西王大宅的人全不见了?”

“是啊。西王大人、侍女、老仆、私兵,就连前面酒店里的女孩们也全都不见了。而且不止如此。”

“难道还有其他的?”残虎依然很冷静。

希仁大大吐了一口气回答道

“大宅不见了。”

“什么?”残虎的表情像是在说我没听错吧。

“西王大人所住的主房不见了。”

“你说、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自私啊。主房整个就那么不见了啊。房顶啊柱子啊墙壁啊不管是什么全都没了。”

“西王大宅的主屋消失了?而且人也全没了?”

残虎像是在确认希仁的话一般重复着。

“是啊。而且就是在一夜之间。告诉我的是根姐。她早上去提货,结果门打开着,一个私兵也没有。进去一看主屋没了,就跑到我这里来通知我。我还想着是根姐睡糊涂了,过去一看真是那样。”

“到底是谁为了什么目的做出这种事的?”

“洒家也想知道啊。第一次碰上这种事。因为是在晚上,一个目击者也没有。这真不像是人干的事。虽然可能是鬼做的,但是还是要进行调查。残虎老师,麻烦您了,能不能请幽见老师来助我一臂之力啊。”

希仁想要请幽见来读取可能残留在西王大宅里的思念。

“希仁大人,我明白了,不过看情况可能帮不上什么忙。总之先去找他谈一谈吧。桃姬,去请幽见老师和狂生老师来。这里也请狂生老师来帮我们一把吧。”

桃跑上山去。

顺着山路直行就是徐福与狂生所住的小屋。在那途中左拐的话,就是无主墓地,边上就是幽见居住的小屋。桃先顺着路直跑去找狂生。

在拼命向着心情极差的徐福道歉后,桃与狂生下山去了。

“希仁大人说希望借幽见老师的力量一用。”

“做什么?”

“那啥,是想要读取西王大宅里散落的思念。因为现在是没有目击者也没有任何线索啊。呐,老公,这果然都是鬼的恶行吧。连房子带人都抓走了。”

“谁知道呢,现在还不清楚。但是,要借助幽见老师的力量可能是行不通的。”

狂生皱起了眉:“啊。残虎老师也是这么说,为什么?”

“因为昨天的葬礼,现在幽见老师应该是疲劳过度正在睡觉。”

“因为葬礼疲劳过度?确实昨天是有很多人来了没错,但是从残虎老师来了以后,不就成了一场静悄悄的葬礼了吗。会让人累得卧床不起吗?”

桃天真的问。

“桃,你知道幽见老师为什么会一直住在琅琊山里吗。”

“不是因为不擅长和人交往吗?就像徐福大人和安期大人那样。”

“不,是因为和徐福大人他们不同的理由啊。桃,他的能力啊,可不是像人们想得那么方便的东西。你想想,我们这样交谈,有些不想说的事不说便好了。这样的话,对方也省的听到那些讨厌的事了。如果大家都把心里话说出来,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会变得满是争执了啊。人啊,是有不想看的东西就不去看、不想听的东西就不去听这种方便的能力的。但是幽见老师就没有这种能力。他就算不想听的东西,也会听见。桃,你要是能听见周围所有人的强大意志的话,你会怎么样?”

“……”

“当然,那也有方便的时候吧。但是啊,无论什么都能听见,那心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世上并非都是如残虎老师这般诚实耿直的人。幽见老师来徐福塾,是来寻找封印自己能力的方法的。他为了训练,才居住在山里的。不愿意进入人群就是这个原因。可是啊,昨天在佳人老师的葬礼上,他听见了大量强有力的思念。所以现在才会沉睡不起。我觉得暂时还是让他好好休息比较好。”

“……”

“喂喂,不要那么失落啊。残虎老师就是明白这点才叫我来的。希仁大人那边由我来说,你不必担心。在那之前,我们先去看一眼幽见老师吧。”

狂生带着没了精神的桃走向无主墓地的方向。穿过林间,靠近幽见的小屋附近的时候,狂生停住了。

看起来他似乎在对面的林中发现了什么。

“桃,那是什么”

狂生一指,桃也站住顺着他的手臂看去。

“啊”桃小声叫道。

狂生向着林中发足狂奔。桃也小跑着跟了上来,两人靠近林中的一颗大树,抬头往树上看去。

“啊”桃屏息抱紧了狂生的手臂。

在树上,吊着身穿白衣的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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