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八点钟,我打电话到屈拉文庭大饭店。“我要接葛达芬的房间。”我说。

“请等一下。”接线生说。等了一下,她说道:“我们这里没有姓葛的住客,对不起。”

“请问有没有这样一个姓名预定要住进来。”我赶快问。

“查过了,没有。”

“请你接一下行李间管行李的好吗?我要知道一下她有没有行李寄在那里,准备等一下住进来的。”

“请等一下。”经过驳线一位男性职员道:“哈啰。”

我问:“请问你是不是经管行李的?”

“没错。”

“一位葛达芬有行李留在店里,她有住店或是拿走行李吗?”

“没有,先生。行李仍留在老地方。”

“好吧,我想她来晚了一点,谢了。”

费律师的谋杀案来不及上第一版晨报,但是广播电台没有漏掉任何一点消息。

费律师,住在好莱坞比佛利山最豪华住宅区,在一次激烈口角后,他被人以点三八口径转轮枪子弹射中心脏,凶手逃离现场。

一位邻居听到吵架声,也听到枪声,他立即通知了警方。警方以无线电通知巡逻车,巡逻车到达现场时,事实上只在出事后的几分钟。尸体是在二楼书房被发现的。凶手已经逃走。

费律师是位有钱的鳏夫,自称已半退休,但是很多顾客仍把他列为第一想聘请的法律顾问。

出事时房子里没有佣人。

警方发现后门没有锁,而且没有关上,是半开的。门上有弹簧锁。在门外的人要拉门才能锁上。

这一区的房子与房子之间相隔很远,隔开的地方除了小道外,每家都有修剪整齐的草地。邻居都是各家管各家的事,不太往来串门子的。吵架声和枪声之外,警方在附近问不出什么线索。

有一位邻居,他认为见到一辆车,车中至少有一个男人,曾经在出事前停在费家门口,车子并没有熄火。这位邻居先生当时正在溜狗,就是因为车子没有熄火,他才注意了一下。即使如此,他也不过看了车子一眼而已,他没记住车子是什么牌子,什么年分,甚至什么颜色。他只知这一位中年或少年的男人坐在车子前座,衣着十分整齐。

警方认为费律师是在二楼书房与人谈生意,坐在书桌后椅子上时被人开枪致死的。

子弹来自近距离。由于一点也没有挣扎的迹象,相信凶手是律师的熟人。可能是事先有约,律师亲自接待进入书房的。

听到争吵的邻居告诉警方,他听到费律师在说:“少给我唬人,那警……”

接下来的就是枪声。

枪声后紧接着的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报案的邻居本来无法确定那一声响声,到底是枪声或用力碰上门的声音,不过由于那一声女人尖叫声,他决定立即报警。

我回侦探社,假装无事地走进柯白莎的办公室。

“有什么要紧事吗?”我问。

“什么也没有,你和邓邦尼联络上了吗?”

我摇摇头。

白莎生气地说:“他一直说要你尽早给他回电。”白莎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有邦尼电话的名片,拿起电话叫接线小姐接这个电话。

过了一下电话接进来。

白莎快速定一下心,脸上硬挤出一点笑容,拿起电话,另一只手还举起来轻轻拍着自己头发。她用自认为最亲切甜蜜的声音道:“哈啰。”

她的脸色突然转变,“岂有此理,为什么不在?”她说:“你号码打对了没有?没错,是这个号码?”

“也许他出去吃早饭了。过半小时再打电话找他一次。”

我说:“我们试过和他联络了。他也不该苛求什么了。”

“当然,”白莎道:“不过我们不知道电话装在哪里的。看来该是他住的地方。过半小时试一下,你会在这里吗?”

“我会进进出出的。”我告诉她。

“有关这件事你,调查得如何了?”

“不过如此。”

“查到什么没有?”

我说:“目前尚不到做报告的时候,不过广告的目的,绝对不是真要为车祸找一个证人。”

“这种事?!”白莎问。

我点点头。

“别傻了,唐诺!他们一定急着要找一个证人,否则为什么出三百元说要找个证人?”

“这个证人要宣誓作证福特车硬闯红灯,撞上凯迪拉克。”

“当然,谁会付钱去找一个对自己不利的证人呢?”

“实际上,”我说:“这件案子和他们所说正好相反。是那凯迪闯红灯,闯上了福特天王星。”

白莎的小眼猛眨,显然她是努力在消化我所提消息的意思。“怪不得他们要付三百元。”她吐口气道。

“再说,”我指出:“报上广告还没有注销来之前,这件案子已经庭外和解了。”

白莎猛一下向前,坐下的椅子叽咯叽咯地在响。“案子和解了?!”

“和解了。”我说:“和解在广告出现之前。”

“那么,还有什么意思要登这样一个广告呢?”

“有人要找一个替死鬼。”

“替死鬼?”

“可以这样说。”我说:“他们要找一个愿意为了三百元钱做伪供的人。”

“假如案子已经结束了,找一个伪供的证人有什么用呢?”白莎问。

“不必有用。”

“不懂。”

“他们要的人是肯为三百元做伪证;然后他们请个有公证力的律师,叫他宣誓后签一张证词,证词中完全一派胡言。然后他们用这一张证词束缚他,控制他,做他们要他做的事。”

“什么事?”

“我不知道呀。”我说。

“他奶奶的!”白莎说,声音不大,“他”字拉得很重。“原来是这种关系。”

“我不完全清楚喔,”我说:“我目前不敢向我们客户报告,主要是我还不完全清楚。只是目前我所收集到的资料,看起来这件事是如此的。”

“他们有没有建议你做一次伪证,唐诺?”

“没有直接这样说。对他们而言,我太精了一点。他们要找的人是反应不够快,而且走投无路了的人。”

“找到了这样一个人又怎么样?”

我把双手向外一摊,“你自己推算推算吧。”我告诉她。

白莎的小眼发出热诚的光芒,“没有错,唐诺。”她说:“那就是邓邦尼早就知道,要我们找到证据的目的了。他知道,有一个集团专门养着一批人,这批人肯随时出来做伪证,对保险公司不利。”

“在我们没有确定前,还是不要告诉邓邦尼。”我说。

“为什么?”

“我们不要让他认为这件工作很容易。”

白莎研究了一下我的解释,“嗯,没有错,我懂你的意思了。”

“假如邓邦尼找我们,你向我身上一推好了。”说完我就走回我自己的办公室。

卜爱茜给我一个热情的笑容,“唐诺,那件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我倒认为这件案子需要你帮个忙。”

她抬起眉毛。

“我能完全相信你吗?”我说。

“完完全全,不论什么事。”

“你有没有一条颜色特别鲜艳的围巾在这里?”

“我……有呀。红色配橘黄的如何?”

“好极了,”我说:“带在手上,你先去附近杂货店买一付夸张的太阳眼镜,多涂一些大红口红,我们俩要出差。”

“我们不告诉别人,两个人出去,白莎她……”

“白莎反正是会不高兴的。”我说:“不过除你以外,我也不能信托别的什么人。我们出去不会太久的。”

“OK。”爱茜说。

“准备好了叫我一声。”我告诉她。

我看看放在桌上的来信,没什么十分重要的,看到一半,白莎打电话进来。

“我总算拨通了邓邦尼最后留下的电话了。知道是什么所在吗?”

“一个小公馆?”我问。

“一个律师办公室……他们对邓邦尼这名词不太熟悉,问我要不要留下为什么找他的留言,并且说明自己的姓名地址。”

“你怎么说?”我问。

白莎道:“我当然必需小心从事,唐诺。我说我找他是为私人事件,我把电话给挂了。”

“没留下讯息、姓名或电话号码?”

“没有,什么也没有。”

“好孩子,”我说:“我想下午他会主动和我们联络的。”

我没有办法证明邓先生和费律师,或是贺先生和费律师,是有联络的。我当然希望葛达芬和费律师的事扯不上关系。不过我有点自身难保的样子。

卜爱茜戴上了墨镜回来。那条鲜艳的大围巾包在头上,口红涂得像在喝血,十分刺眼。

我把她放在公司车前座,自己开车来到屈拉文庭大饭店。我把车停在饭店门口,按了两下喇叭。

一位门僮走出来。

“在你们那里有葛达芬小姐的一些行李。”我说:“我们现在要拿回去。”

他快快的看了爱茜一下;眼光立即被塞到他手中的二元现钞吸引过来。

“我们赶时间。”我说:“要赶飞机。能快一点吗?”

“是用葛达芬名字留下来的吗?”

“是的,”我说,看向卜爱茜,我说:“用你名义存的吗?”

爱茜点点头。门僮快步走进旅社,一两分钟后带了箱子及过夜手提袋来。

“有行李条吗?”他问。

“只是用葛达芬名义存留一下。”我说:“请你放在后车座好吗?”

他说:“该有一张条子什么的吧?”

“算了,”我告诉他:“我们来不及了,这些东西没错,其它的,我们不在意了。”

“都齐了?”

“齐了。”我告诉他,跳回驾驶盘后。在他把行李放进后车座后立即把车开走,我不要他有机会看到车牌号码。

“再要我演什么角色?”爱茜道。

“把围巾拿掉,墨镜去掉,口红抹掉,回到办公室,把刚才一幕忘掉。”

我把爱茜在公司门口放下来,“别告诉任何人我什么时候会回来,其实反正你也不知道。告诉别人我像平时一样每天会出出进进。叫他们留下要联络的事项。我会和你联络。”

我开车到长途车站,把行李放进暂时贮物柜,自己开始研究当今的情势。

葛达芬现在在市内什么地方,身上一毛钱也没有。我又把行李取走了,更断了她的后路。她极可能已经混进了一桩谋杀案。一个叫贺龙的男人手上还有一张口供,是她做伪证的证据。

这位小姐有一身的麻烦。

我决定先去看看我新设的公寓。我开车前往,把车停妥,走进公寓去。

窗上窗帘都被放了下来,房间里相当暗。我把灯打开,第一件入目的是沙发上挂下一条黑忽忽的丝带。

再走进仔细一看,是一长束头发自毛毯一端垂下地来。

一个蓬发的头,露着惊恐的眼神自毛毯中钻出来。眼睛眨了两下看清楚是我,露出笑容。那是葛达芬。她说:“嗨,唐诺。怎么才回来呀。”

“嗨,我才要嗨你呢,”我说:“怎么回事?”

她说:“唐诺,我只好自己来要你暂时收容我了。我一毛钱也没有。我无家可归。我把床留你自己睡。我看到柜子里另外有条毛毯,我把它拿到外面来。希望你不介意。”

“出什么事了?”

“唐诺,”她说:“荒唐得要命。看来我有困难了。”

“我也感觉到你有困难了。”

她说:“昨晚我关上窗,暖气是开着的。早上三点我给冻醒,他们把暖气停了。”

我说:“你该到房里去,要是再冷才用这条备用毛毯。”

“我不想占掉你的权利。唐诺,万一你半夜三更回来怎么办。其实当时我真希望你能回来。受冻的女孩子三言两语就会被说服的。你去哪里过夜了……当然我无权过问,但是我说对了,是吗?有女人留你过夜。”

“昨夜我没有睡在这里,这是事实。”我说:“不过我在意的是……你发生了什么情况了。”

“我去蒙拿铎大厦,”她说:“那个男人已经在那里了。”

“你是说贺龙?”

“是的。”

“他怎么样?”

“他有辆大轿车,我认为是林肯。他很不耐烦,叫我进车去。我们很快直驰好莱坞。走得好好的,他突然左拐,又左拐,然后右拐,再

拐进一条大道,驰进一家人家去。我看到里面没有人,房子是暗的。那是汉密街第一千七百号那一个方块。”

“街左,还是街右?”

“北方。”

“他进去了吗?”

“我们只坐在车里等,没有进去。”

“车在哪里?”

“在车道很远的地方。”

“之后如何?”

“等了十分钟,我们开车向那房子。”

“费律师的家?”

“应该是的吧。”

“又怎么样?”

“他说:‘我们要你进去。你可以用这把钥匙去开大门。你开门之后要很轻声地进去上楼。在楼梯头上,靠右手有一只小桌。小桌上有一只手提箱。你拿到手提箱,回出大门,走向路端。随你左拐或右拐,你一直走,不论什么事不要停下来。万一有人跟踪你,你也假装不知道。只是一直走,我会在附近注意周围的情况。当我确定没有人跟着你的时候,我会开车接近你,叫你进车来。我再开车送你进城。你会收到三百元,你的任务完毕。’”

“就如此?”我问。

“只是大概吧。”她说:“当然,他还说了不少解释的话。他说:‘照目前情况,我不能付你三百元。因为我们上司对你的信用有问题,他们不信你真看到那车祸了,我也没办法。’……之后,他又说:‘和那些咬文嚼字的律师做事,也真困难。’。”

“好吧,”我说:“以后如何?你进屋子去了吗?”

“我用他给我的钥匙,开了门。我自己知道非常不妥当,但我还是走向楼梯,听到楼上两个人在大吵特吵。我听到的只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用不少专用词汇在说话,显然是十分生气。”

“你能说出那男人说些什么吗?”

“难,不过其中一两个单字是可以的。他说对方是叛徒,是骗子,说到违反约定,最后我听到他说:‘我改变主意了,少给我唬人……’然后突然之间一声枪声。只不过当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我当时以为是有人大力把门碰上;不同的是声音响过,全世界突然没有声音了。过了一会,一个人的脚步声走下去,走的是后面什么地方的楼梯。”

“你怎么办?”

“我立即躲入楼梯脚下一间小的衣帽间,把自己关在里面。”

“之后呢?”

“我听到那个人自后门跑出去,我把门轻轻推开,我走上楼梯。当我上到一半可以看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我也看到一间亮着灯的房间,房门是关着的。我看到楼梯口的小桌,桌上有手提箱。手提箱不是一只,而有两只。我不知道该拿那一只,最后决定取上面的一只。那时我向房间里看一眼。我看到一双男人的脚。我向前两步要看清楚一些。那男人仰面朝天,伸手伸脚躺在地上。”

“那时我才理解我听到的一下一定是枪声。我吓呆了。”

“那你怎么办?”

“我想我曾经大叫了一次。我记得我转身就跑,等我跑出房子,才发现手提箱仍在手里。”

“之后如何?”我问。

她说:“我走出房子,站在门口,看看那汽车会不会进来接我。我在阴暗处等了一两分钟,没见到贺龙先生,也没见到他的车。根本没有他的踪影。本来是说好他要在附近照顾我的。我全身在抖,躲在阴影里不知怎么办。

“隔壁人家有两个人走到他们自己门口前面。其中一个人说:‘你看刚才我们听到的会不会是枪声?’另外一个人说:‘极有可能,我想先去报个警不会错。’”

我问:“你当时的正确位置是站在什么地方?”

“有前草坪的一棵橘树下面。至少我认为那是一棵橘树。那树很暗,树叶又密。”

“又发生了什么事?”

“隔邻的人进去打电话报警。我记起贺先生说过,假如我沿了大路走,他看清楚没有人跟踪我,他就会接我坐进车里去。所以我跑向人行道,向街道上下都看了一下,很本没有车头灯,我就开始步行,我越走越怕。我走了至少一百码,看到一座房子,看来完全没有人住在里面。房子里没有灯,全都是暗的。我想他们一定出去玩了。反正我当时急着要离开亮的地方,所以我绕到屋后,坐在后门的门阶上,不知所云地等着……至少等了半小时。我听到警车的警笛声。我怕得仍旧还在抖。”

“之后怎么样?”

“之后我实在怕屋子主人会回来,我强迫自己站起来,我走呀走呀走到一条侧街,我摸对方向回到大道,我看到一个公车站,站旁有长木凳。我不知道在这样晚的时间,公交车多久会有一次班车,我反正走过去坐下来。你应当不会忘记,我口袋中一起只有三角五分钱。”

“后来呢?”我问。

“有两辆车在我面前停下来,他们要我上车带我回城里来,不过我看得出他们心术不正,另有所图。有一位年老一点的绅士停车下来,看来他人不错。他说:‘小姐,你要等公交车的话,恐怕要好久之后才会来一班了。我要经好莱坞的方向去洛杉矶。假如你需要我帮忙,我可以带你回去城里。’”

“你怎么办?”

“我因为太紧张,已经有点冷了。我……接受了他的邀请。”

“出什么问题吗?”

“一点也没有。他是标准好人。”

“是他把你带来这里的吗?”我问。

“没有。”她说:“我给了他一个地址,是离开这里两条街外的。他把我在那个地方放下来,要看着我进我公寓。我笑他说我时常很晚回来,没关系的。于是我跑上一个公寓的梯阶,站了一下,转一下门球,门是开着的,我走进去。门厅里没有人;我等候了一分钟又走出来。那绅士已经把车开走了。我用走路回到你这里来。我敲好几下门,没有回音。我用钥匙开门进来。我决定还是找你比较好;不过我不想……你知道的,我不想你……反正我不想睡在你被窝里等你回来,所以我四处看看找到这条备用毛毯。我也换掉衣服穿上了你的睡衣,把自己裹在毛毯里。

“唐诺,我看我麻烦大了!我没有梳子,没有牙刷,没有化妆品……我什么也没有。我是一个无主的孤儿,我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手提箱现在在哪里?”我问。

“就在沙发底下。”她说。

她把毛毯向下一掀。

动作完全是极自然的,根本不需娇羞做作,不需研究是否可行,她只是把毛毯一掀,自己自长沙发坐起身来。她穿的是我的睡衣,最上两粒扣子未扣住。她弯腰就从沙发底下拉出了那只手提箱。睡衣自臀部紧紧的拖住她行动。

“就这玩意儿,唐诺。”她说,整整睡衣坐在长沙发上。

是一只价格昂贵的手提箱。上面没有印姓名,不像用过,反像是全新的。

我试着找打开手提箱。它是上着锁的。

她笑着说:“唐诺,昨晚上我就试过了。我也好奇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我说:“我来试试看。”我走去自己的手提箱,手提箱中,我随时放有条硬铁丝备用。它有的时候在使用得法人的手中等于是一支百合钥匙。

一分钟不到,手提箱就被我打开了。

一箱子的现钞。

我听到达芬说:“老天,唐诺!这……这是……是……”她惊奇得说不出话来。

我把钱抓一把在手里,说道:“我们俩人应该合作把钱数一数,如此将来互有保护。”

她点点头,把毛毯自膝下抽出铺在沙发上。我把整箱钱倒在毯子上。

箱子中共有四万元现钞。

我把钱放回去,把箱子锁上,又把它塞回沙发下去。

“现在我们怎么办?”她问。

“我们现在必需走在警方前面。”我说:“我们要在他们查到我们之前,先知道我们站在什么地位。”

“唐诺,我听到的的确是手枪的枪声,是不是?”

“是枪声,”我说:“而且,住在那屋子里的人是个叫费岱尔的名律师……他死了。用不到给你仔细解释,你目前的处境是大大的不好。”

“唐诺,”她问:“我能不能只从箱子中拿那三百元钱,然后……”

“一毛钱也不能碰!”我说。

“但是,唐诺,我只好……我一毛钱也没有,我一定得离开这里,到警察找不到我的地方去。”

“这几天,你傻事已经做多了,”我说:“在这时候逃亡,会使你一辈子后悔的。在加州,逃亡本身就是有罪证据之一。你已经算逃过一次了。”

“什么时候?”

“当你从那房子里跑出来的时候。当时正确的做法是等在现场,把知道的全部告诉警方。”

“他们会相信我吗?”

“也许不会,”我说:“不过仔细搜证,总有些证据可以支持你的说词的。至少我可以证明我知道的一切。”

“你能吗?”

“当然。”

“怎么证明法?”

我说:“你离开蒙拿铎大厦的时候,我用车子一直在跟踪贺龙的车子。”

“真的?”

“真的。”

“老天!为什么?”

“我好奇,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子事。也在想必要时可以给你一些帮助。我有一点感觉到,你会有麻烦的。”

“为什么?唐诺,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用点脑筋就知道了。”我说:“这个叫贺龙的人要一张签字的口述供词,目的不是为了打车祸官司。他要的是一个愿意为钱做伪证的人。一旦供词在他手,他可以控制这个人。至少他随时可以用伪证罪来吓唬他。

“我也去应征了,他不喜欢我的长相;我表现得太滑了一点……也许我也太咬文嚼字了。不过万一他找不到别人,他也会利用我的。

“你也去应征,你的一切太适合他们要求了……一个走投无路的,天真的女孩子。……”

“唐诺,我不再天真得一事不懂了,我有很多经历!”

“当然,”我说:“理论上你做过事,上过当,不过你仍是白纸一张。”

一度,她想和我辩论这一方面的观点。突然,她放弃了。把毛毯用两只手拉起来,拉到颈子以上,两只握住毛毯的拳头放在下巴下面。“好吧!”她说:“由你来给我在职受训吧。”

“假如我的想法正确,”我说:“你已经将要受到博士后的教育了。今天下午开始,警方就要开始找你了。今天晚上,你会以谋杀罪起诉了。”

她两眼大睁,“唐诺,”她大声叫出来。过了一下,她说:“你是在开玩笑吧?你是不是要吓唬我?”

“我是在说实情。”我告诉她:“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他设计好,叫你去做替死鬼,还是你倒霉不小心,正巧闯进这件案子去的。你在这时间到那房子里去,你……”

“但是,唐诺,我不认识这个律师!我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鬼人!”

“那是你的说法。”我说:“你倒站在警方立场看一下看。费律师被谋杀了。死前他和一位女人有口角。可能有女人在敲诈他。费律师可能不愿付钞票了。

“那女人拿出手枪杀了他。警方认为那女人拿走了费律师准备好要给她的最后一笔钱,当然这个女人可能有他什么把柄,至少女的是没有给回他,因为现场没这一类东西。

“而警方发现你有一大包钱。

“你告诉警方,有人给你一把钥匙,叫你到屋里去。那么你为什么要听他话呢?你说目的是要拿到那些人欠你的三百元钱。他们为什么欠你三百元呢?因为你自愿做伪证签了一张假的口供状给他们。

“你试着在证人席上说说这样一个故事看。地方检查官上庭,他会诘问你,会嘲笑你。他会发问说:‘喔,原来为了三百元钱,你什么都肯干,包括可以做伪证在内,是吗?’你告诉他你没钱,你饿了,你生气,你想规避这件事。但是,地检官会专门捉住一个伤口猛挖。最后你只好承认,为了三百元你自愿做伪证。

“地检官对你轻蔑地用鼻孔出气,转过身来走开。

“所有陪审团成员对着你看,看很久……想你是一个为三百元钱什么都肯干的女人。为了四万元,你肯干什么呢?”

“唐诺,别说了!”她说。

“世界上的事情并不全像你所想象。”我告诉她:“这不是电视连续剧,你不想看时可以把电视机关掉。也不像电影,你不要看时可以不看。

“真实生活不断要过日子……世事依因果关系不断无情地在前进的。今天发生的,明天就会有效果出来。一且进入事件漩涡,谁也停它不下来。

“现在你应该洗个澡,换件衣服。我出去替你取行李。”

“行李在旅

社里,”她说:“我本该住那里去……你认为他们会找我,唐诺?”

“当然,他们会找你,”我告诉她:“万一我们没有准备好之前,你被他们找到,我们两个都会被他们控告谋杀。”

“我们两个?”她不信地问。

“我们两个。”我说:“是我跟着你一路下去。我也在现场附近兜来兜去,接应你回来。”

“但是你没有接应我回来呀。”

“你倒说给警方听听看,看他们信不信。”我说:“他们发现昨天晚上你住在我公寓过夜,他们发现那笔钱在我家客厅里。”

“唐诺,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关于钱的事呢?”

“他们会知道的。”我说:“千万别低估警方的能力。他们已经知道我昨天晚上在那一带跟踪一辆汽车,其它一切,他们都会知道的。我们唯一的希望是趁尚能自由活动的时候,先找好一些事实真相,当他们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可以尽量提供证据,使他们相信我们是无辜的。我去取你行李了。”

“你去旅社会不会太危险了?”

“旅社我已经去过了,”我告诉她:“你的行李我已经放在一个存放地点了。我去拿来你可以用。

“冰箱里有一打鸡蛋,还有点腌火腿在。咖啡壶在纸盒里面。记住了,我不喜欢澡盆上有一圈污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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