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宿舍,赵冬梅、林东东、李自芳三个人在开团支部会议。

赵冬梅:“咱们宣传队团支部成立以来,发展团员问题今天这是第一次开会,责任在我这个副书记。孟队长虽然是我们的书记,可是他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具体工作都是我没做好。今天这个会,是根据林东东同志的提议,研究石林同志的入团申请。林东东同志先把石林同志的考察情况给支部汇报一下吧。”

林东东:“好,我说一下。石林同志的申请已经交给我有些日子了,当时我也向冬梅同志和队长做了汇报。因为我和石林同志是队里指定的一对红,所以我对他的观察就多一些。我个人认为虽然石林同志距离一个真正的共青团员的高标准还有一定的差距,可是还是基本达到了加入青年团的基本要求。他的工作成绩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通过他的努力,组织上交给他的工作任务也都完成得不错。他那么差的条件,能有这个水准,我认为还是不容易的……所以,我的意见是建议支部大会,接受石林同志成为我们青年团里的一员。”

赵冬梅:“李自芳,你呢?”

李自芳:“林护士都说了,我都同意,我没什么意见。”

赵冬梅:“这么简单?”

李自芳:“我整天和他睡在一起,噢,上下铺,什么事儿我不知道啊?这个同志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思想品质没问题,工作认真,我看行。”

“好,既然大家没意见,我也没有更多的反对意见,我也同意,只是……”赵冬梅犹豫了一下,“既然咱们是组织会议,我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这是最高指示。我在下面听到过一些传闻,谈及林东东同志和石林同志的一些交往方式……”林东东闻言,抬起头来。

赵冬梅:“我先声明,这都是传言,没有证实,组织会上交心,林东东同志不要计较……说石林同志比较喜欢和女同志接触,特别是喜欢和林东东接触……当然,你们是一对红,必要的接触也没什么,可是有的同志认为接触得过于多了一些。另外双方说话的态度有些随便了一些,有些超过了男女同志工作上应有的分寸和尺度……”林东东的眼睛睁得老大。

赵冬梅:“我再声明,同志们的反映也没有说你们怎么怎么样,就是感觉有些和正常同志相处的分寸感有些差异,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就是那么个意思吧,是不是?我提出来供你们参考。特别是石林同志正在积极地争取加入组织的时候,就更应该严格要求自己,是不是林东东同志?”林东东有些迟钝地点头。

赵冬梅:“好了,会开到这儿吧,我把情况汇报给支部书记,请他决定开支部大会的时间,散会吧!”

李自芳站起身来往外走。林东东还是怔怔地坐在原地……

李自芳端着盆子来到水池边,看到石林正在洗衣服:“哟,石林,今天太阳从哪边出来的啊?”

石林:“少贫嘴啊,你以为我就是不喜欢洗衣服啊?我不过就是懒点儿。”

“好,能够认识到自己的毛病了就能进步……哎,好消息。”李自芳放低了声音,“要是入了团,可得一个星期洗一遍床单,怎么样?你那床上我都没法坐……”

石林眼睛一亮:“真的?我保证一个星期洗三遍,嘿嘿……”

李自芳:“扯吧你,哎,我可没说什么啊……别高兴得太早了。”

石林蹦着高地跑回了楼。

“哟,这还能洗出来吗?”李自芳从盆里提起了石林的脏衣服……

石林高兴地跑进屋,大声叫着:“左太行,左……”

左太行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发呆,眼角还有泪痕。他听见石林进来,赶紧擦泪。“太行,行啦,别看啦,走,咱们街上走走,我有事儿告诉你,走啦。”石林拉起左太行就往外走。

左太行:“石林,你别老和我搀和在一起,这不好……”

石林:“走吧,罗嗦什么啊!”

远处,蒋秀美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石林和左太行二人进了一家小饭店。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一会儿功夫二人已喝得半醉。“哎,就这一杯了啊!你不能多喝。”石林为左太行又倒上了一杯。

左太行:“我真想拎着瓶子一气干了……”

石林:“你想害我啊?绝对不行,沾点儿就得了,啊?什么时候咱们下了小岛,抽个星期天,我灌死你。”

左太行:“你最好真灌死我,我就不用再醒了。”

石林:“又瞎说,哎,你说说你,啊,多棒啊!琴拉得好,人长得帅,还能指挥,风光啊……兜里还揣着美女照片……美吧你。你再瞧瞧我,啊?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玩了命地露了回脸,排了回险,倒弄了什么……腿肚子哆嗦,他妈了个……我有时候真想骂街。”

左太行:“什么混账东西写的狗屁文章?要不是现在咱们走着背字,咱们就拿大嘴巴子抽他。”

石林笑了:“说得好,拿大嘴巴子抽他,好,说得好,有气势……抽他。”二人碰了碰杯。

一个地方同志在柜台边上看着二人,小声地问老板:“哎,这二位是当兵的吗?不像啊?”

老板:“听着像是搞文艺的。”

“怨不得呢……”

石林:“告诉你个好消息……”

左太行:“什么?”

石林:“我可能要是组织的人啦!”

左太行:“组织?什么组织?入党啦?”

石林脸一红:“入党?还早呢,是入团。”

“哟,你还不是团员啊?你没说过啊!你不当兵好几年了吗?”左太行差点儿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石林红着脸:“谁规定入伍好几年就一定得入团啊?我不得观察观察啊,得,别逗了,我为了入这组织,可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左太行:“看出来了……哎,林东东没少使劲儿吧?”

石林脸一沉:“她?谁知道啊……不行,我回去还得找她问问。”

这时候,有两个背手枪、戴红袖标的军人走了进来。石林一见,脸又青了:“糟了……”

两位军人冲他们两人走了过来,敬了一个礼:“我们是司令部军风纪纠察队,请说出你们所在的部队和首长的名字。”二人干笑着站了起来……

队部,石林和左太行二人站在屋里。洪丰收严肃地看着二人,默不作声。

石林:“教导员,今天不是左太行的事儿,喝酒是我的主意,今天我心里高兴……噢,今天是我妈的生日,从小在家的时候,大家都围在桌边喝一点儿酒,就是那么个意思……其实我们今天也没喝多少,一人就一小杯,不然干坐着,没劲。”

洪丰收盯着石林:“说完了?”石林不吭气了。

洪丰收:“好了,左太行,你回去吧,石林说了,是他拉你去的,再说你是职工,没你什么事儿,你回去吧。”

左太行看了一眼石林,转身离去。

洪丰收:“好你个石林,才好了几天,小尾巴又翘起来了?跑出去喝酒,让纠察队抓住。你真行啊!上了全军的通报了,你长脸了!你也让咱们宣传队长脸了你?我看你是没治了。”

石林:“别,别,教导员,你别说我没治了啊,如果连你都这么说我,我还有希望吗?”

洪丰收:“我看是希望渺茫,你怎么是按下了葫芦起了瓢,你就不能省点儿油啊?”

石林:“我……”

排练室,全队集合。洪丰收在训话:“队里研究,给予私自外出酗酒的石林同志以口头警告处分。望石林同志吸取教训,改正错误。我们还要把处理意见报告要塞司令部……孟队长……”

孟林站了起来:“石林同志这是第二次了,上次打架,已经受了一次处分,可是没想到……石林同志要接受教训,我们大家也要对他进行监督帮助。我们马上要去军区参加会演了,这两天政治部首长也要来审查我们的节目,我们的行政管理和作风纪律都要上一个新的台阶。我不希望再有今天的事情发生。好了,会就开到这里,回去就不讨论了。各班赶紧做好汇报演出的准备,今天晚上我们开动员会。好,解散。”大家散去。

石林仍坐在原地一动没动,不知什么时候林东东站到了他面前:“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好好的干吗要跑出去喝酒啊?真是吃饱了撑的。”

石林:“我……”

“我正式告诉你吧,团支部研究过了,这次发展团员,你被取消了。支部还要对你进行考验。”说完林东东转身走了。

石林急了:“啊?还考啊?再考还不烤熟了啊?我靠……”

男兵宿舍,李自芳在整理演出服——他身着杨子荣的大衣,手持一根皮鞭,一脸得意:“哎,石林,这次真是下了本钱了,看见没有?这身大衣听说就花了二百多块呢。”

石林头也不抬,坐在床上,整理着他那身土匪演出服。李自芳笑笑,唱了一句:“跨上了青鬃马……趁着满天大雪……”

石林:“哎哎,你消停一会儿行吧?你转得我这个眼晕。”

李自芳突然又起来:“哎,石林,快看……”

石林:“又干什么啊?你能不能让我……”

李自芳:“哎,这就是那个从连长一下子当上团长的那个……”

石林抬头看了一眼。走廊里,文向东一身新军装,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

“他不就是那个文……”石林想起了蒋秀美的话,“我就是想告诉你……怎么说呢?这个人可是挺厉害的。和你没关系,不过,和我们女兵可是有关系……”

石林拿着手里的匪兵服站了起来:“哎,我说李自芳,这个姓文的有事儿没事儿的怎么老往咱们宣传队跑什么啊?”

“这叫有麝自来香,不用大风扬。”李自芳来了一句韵白。

石林:“哟,什么扬?”

李自芳:“这是老戏上的词儿,我们队里能有什么香啊?当然是女人香了。谁的鼻子好使,谁就来呗。”

石林表情僵硬起来……

洪丰收和孟林也在做准备,文向东从外面走了进来:“哟,二位忙着呢?”洪丰收一见是文向东,赶紧直起身来,冲着文向东敬礼:“哟,副团长,报告文副团长,我们正在做演出准备。”

文向东:“老洪你这是干什么啊?叫我向东,怎么客气起来了?”

孟林:“听说您当了黑山岛团的副团长了,你是我们要塞的榜样啊,来,请坐。”

“别这样,你们这样一搞,我都……还和原来一样,一样啊。”文向东从兜里掏出了烟,递给二人,自己也点上一支,“一直没敢来,听柳主任说,你们今天做准备,不忙,所以……”

孟林:“文副团长消息还真是快。”

文向东:“叫我向东,就直呼其名……噢,我还没正式上任呢,处里还有些业务上的交接,得些日子才能去团里。”

洪丰收:“您以后就是我的直接领导了,您可得多关照啊!”

文向东:“您客气,您是老同志了,经验丰富,得多帮助我。哎,你们忙,我也不打扰了,我就是想替林东东请个假。”

洪丰收:“噢,我没意见,老孟……”

孟林:“我过去看看,只要她忙完了,就让她过来……你们先坐。”

石林站在男兵班门口,看着孟林往女兵班走去……

女兵班里乱成了一团,大家都在试戏装。林东东看着身上小常宝的衣服,直皱眉头:“哟,真老土,哎,秀美,我像吗?”

蒋秀美笑:“像什么……人家电影上的多富态啊,你整个一个营养不良。”

林东东:“其实当时的小常宝就是应该营养不良才对。”

何红:“你说得也不对,当时他们父女二人都是猎户,打的猎物吃不完,瘦不了。你还是不像猎户女。”

林东东:“那像什么啊?”

何红:“像是……私奔的公主。”

林东东:“什么啊,还私奔的。”

“可以进来吗?”孟林在外面喊。

蒋秀美:“进来吧!”

孟林:“哟,这个热闹……怎么样,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队长,你看……”赵冬梅一身小分队的军装,显得飒爽英姿。孟林看着赵冬梅,竟然有些发呆。赵冬梅脸红了,“哟,是好啊?还是……”

孟林:“哟,这戏装一扮,还真……”

蒋秀美插话:“还真漂亮,早知道我也演卫生员了。”

赵冬梅打了一下蒋秀美。

孟林转向林东东:“林护士,队里有事儿,请你来一下……噢,衣服脱下来吧。”林东东把戏服放在床上,跟着孟林走了出去。

林东东:“队长,什么事儿?”

孟林:“林护士,文副团长来了。”

林东东一怔:“啊!”

石林恰好看见孟林在和林东东谈着什么。林东东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二人进了队部。石林心里嘀咕:“这都什么事儿啊……拉皮条啊?”

一见林东东进来了,文向东站了起来:“林护士。”

林东东看了他笑了一下,又收回了表情。

洪丰收:“噢,文副团长你们都很熟了,我就不多说了,队里准了你的假。副团长,下午四点以前你得把林东东给我们安全地送回来,她现在可是我们队里的女一号,重点保护对象啊。”

文向东笑了:“我知道肩上的分量。二位队领导,谢了。”

林东东:“哎,你是要带我上哪儿去啊?”

文向东:“我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吗?装糊涂啊?走吧!”

林东东张了张嘴,没说出来,只得跟着文向东走了出去。

石林跑到窗户边紧盯着林东东和文向东,只见文向东拉开北京吉普车的门,林东东上了车……

李自芳走了过来,顺着石林的目光看过去:“英雄美女、才子佳人,好戏。”

石林回过头来,大吼了一声:“能不能闭上你那张乌鸦嘴?”石林把手里的戏服往床上一丢,转身出去。

李自芳也不火,摇了一下头,继续唱着:“……为什么,突然间,增哨加岗,情况……异常!”

车上林东东一脸的不快:“你这个人怎么撒谎也不打草稿啊?你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了?搞得我们和……什么似的……”

文向东歪头看了她一下,笑了:“你这个人真是没有幽默感,不就是开个玩笑吗?不这样说,我还真得向他们一五一十地交待去向啊?好啦,算我错了,正式向你赔个礼。”

林东东:“哎,你要带我去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我可不去啊。”

文向东:“我知道,什么人也不见。我是马上要下团了,临走,有些事儿得和你商量商量。”

林东东:“和我商量?我可不会当团长、营长什么的啊!”

文向东笑笑。

林东东:“你是不会当……”

文向东:“……可是没有你,那团长、营长当得有什么意思啊。”

林东东一脸无措。吉普车在岛上盘山道上飞驰。

林东东:“你的车开得不错啊!”

文向东:“我们炮连都有车,我就是从汽车班、炮班,这么一步步走上来的,开大车的,开这小车,容易。”

林东东歪头看了文向东一眼:“你当兵的时候,也不太守纪律吧?”

文向东:“也不太守纪律?什么意思?还有谁不守纪律?我可一直是遵纪标兵、模范干部。”

林东东:“噢……那就好。”

文向东:“什么意思?”

林东东:“没什么意思。”

男兵宿舍,左太行走过来,问李自芳:“老李,石林呢?”

李自芳:“哎,刚才还在这儿呢,找他干吗?”

左太行:“乐队再练练,晚上就汇报了。”

李自芳:“噢,他回来我让他去。”

左太行走出宿舍,赶往排练室。

“左太行——”蒋秀美在路上喊了一声。

左太行一回头:“噢,是你,什么事儿啊?”

蒋秀美:“听说,我是听说啊,不让你参加会演了,有这事儿吧?”

左太行脸色一变:“没什么事儿你忙你的去……哎,以后要是没事儿,少和我搀和。”左太行扭头就走,不回头地撂过一句,“对你不好……”

“秀美,看什么呢?”赵冬梅走了过来,她看着走远的左太行,拍了拍蒋秀美的肩,“秀美,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他不过就是个走资派的儿子,不必对他太客气。”

蒋秀美点点头:“我不也是想挽救他吗?”

石林拎着一瓶酒躺在海边礁石上,一边大声唱着,一边喝酒:“联络图,早为我,朝思暮想……郎里格郎格隆……今日如愿,遂心肠……哈哈……”突然,他伏在礁石上,放声地哭了起来……

半月湾一片银色的海湾,空无人迹,吉普车停在了一边。文向东和林东东在散步。

文向东:“……我的经历就是这样,也是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爬上来的。”

林东东:“这是说的你当连长之前……”

文向东:“是的,这次提升,我也没想到,可是,忘记是哪位哲人说过,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的。我想我有这个机会,虽然是时代造就的,可是能够落在我的身上,就说明我是有实力的,所以我也是当之无愧的。”

林东东:“但愿是吧。”

文向东:“什么意思?”

林东东:“我想起了我从小练功的事儿来啦,往往是有些早出成绩的人,不久就上不去了。那些默默无语,一直努力的人,往往最后成了大师。”

文向东:“那是事物的一般形态,可不是奇迹。奇迹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发生的,可是没有奇迹的社会便无味,没有奇迹的时代便寂寞,我还是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林东东:“因为你是受益者。我见过基层连队里那些默默无闻的战士和干部,他们没有哪怕是期待奇迹出现的奢侈……好,不说这个事儿啦,对你来说这总是好事儿,我应该祝贺你。”

文向东:“谢谢你……哎,咱们说我这点破事儿用得时间太长了,咱们得说点别的。”

林东东:“还有别的?今天你不就是让我兴奋一下你的奇迹吗?”

文向东笑着指了一下林东东:“我发现你也是够尖刻的,哎,尖刻的女人。”

林东东:“我知道,尖刻的女人不让人喜欢,你不必怕说了我不喜欢听的话。”

文向东:“那就好,你有这样的承受力,我就不用提心吊胆的了。哎,咱们说点儿轻松的话题……”

孟林走进男兵宿舍:“李自芳,吃了中饭,男同志都去装台,你再通知一遍大伙儿。”

李自芳:“是。”

孟林:“哎,石林呢?怎么没见着他啊?”

李自芳:“没看见。”

“噢,我知道了,你赶紧通知吧。”孟林走了出去。

来到女兵宿舍,孟林在门外喊了她一声。

“队长啊?进来吧。”正在收拾东西的赵冬梅听出了孟林的声音。

孟林推门进来,见只有赵冬梅一个人,便降低了声音:“小赵,我今天忙,你今天帮我个忙。”

赵冬梅:“什么事儿啊?”

孟林:“我是怕……石林……我怕这小子别又闹出点儿什么意外的事儿来。噢,林护士和文副团长出去了,得下午四点才能回来。”

赵冬梅:“我知道,你不告诉我了吗?噢,我这就去找石林。”

孟林:“冬梅,石林孩子气,要是……你别着急啊!晚上还得演出呢。”

赵冬梅看了孟林一眼:“我知道。”

乐队排练间隙,蒋秀美朝正在喝水的左太行走过来:“太行……”

左太行扭头一看是蒋秀美,便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又……我不是让你少来找我吗?越是人多,你倒是越……”

蒋秀美:“太行,你找找石林。”

左太行:“什么意思?”

蒋秀美:“林东东今天和文向东约会去了。”

左太行脸色一沉,他看了看大伙儿:“秀美,我现在走不开,你赶紧找到石林,一步不离地看着他。知道吗?”

蒋秀美:“……我……”

左太行:“快啊!还愣着干什么啊?”

蒋秀美:“没那么严重吧?”

左太行:“你再不去,我和你急了!”

蒋秀美:“好好,我这就去。”

文向东和林东东坐在车旁的军用雨布上。文向东把一瓶打开的罐头递给了林东东,又递上一瓶啤酒。

林东东:“不,我不会喝酒,再说,晚上还得演出。”

文向东自己喝了一口:“好,哎,我再说一个你们护士的笑话给你听啊?有一个神经病,趴在病床上写东西,一个护士小姐走过来准备送药给他,就问:哎,你写什么呢?神经病说:我写信呢。护士小姐问:你写给谁啊?神经病回答:我写给我自己。护士小姐又问:你写的什么啊?神经病急了,说:你神经病啊?我信还没收到呢,我怎么知道写的什么啊?”林东东一下子笑出了声。

文向东:“哎,对了嘛,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可爱。”

林东东赶紧收住了笑,低头吃着东西。

文向东:“你不笑的时候,更好看。”

林东东脸红了。文向东突然坚决而自信地搂过林东东,狠狠地吻过去。林东东大窘,使劲推开文向东:“向东同志,别,别……”林东东赶紧站了起来。

文向东:“我从《毛选》上学来的,我是招之能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对我喜欢的女人,我不想绕弯子。”

林东东:“我、我不跟你贫了,哎,我得回去了,晚了不好。”

石林喝多了,伏在礁石上睡着了,瓶里还有一半酒,丢在一旁。涨潮了,海水已经漫到石林的脚跟。赵冬梅跑了过来,赶紧扶起了石林,着急地叫着:“石林,石林——”石林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又睡了过去。这个时候,蒋秀美也跑了过来:“哟,这个石林,这又是怎么啦?”

赵冬梅:“喝多了,这可怎么办啊?”

蒋秀美:“不行,晚上还得演出呢,得让他吐出来,来,你扒开他的嘴。”

赵冬梅:“啊?这能行吗?”

蒋秀美:“班长,快啊,时间长了吐了也不管用了。”

赵冬梅抱着石林的头,用手扒开了石林的嘴。蒋秀美看到旁边有一块鹅卵石,拿起来塞到了石林嘴里。

赵冬梅:“你这是干什么啊?”

蒋秀美:“不能让他咬着我的手啊!哎,你可抱住了他啊!”

赵冬梅:“你怎么弄啊?快点儿吧!”

蒋秀美袖子一卷,把手指塞进了石林的嘴里。石林大呕。

“哟,这都什么味啊!”蒋秀美皱着眉头在海水里洗手。

文向东笑眯眯地开着车,不时扭头看着林东东。

林东东:“好好开车,注意安全……你老看什么啊?”

文向东:“你头上的卡子很别致。”

林东东从倒车镜里看到了自己头上那只小小的飞机形的白色发卡,“还好看吧?是过去团里的女兵送的。”

文向东:“飞机很好看,可我还是喜欢下面的漂亮的飞机场。”

林东东把头扭到了一边,文向东笑着把车开得飞快……

石林趴在礁石上,吐得一塌糊涂。赵冬梅、蒋秀美在一边皱着眉头看着他……

林东东在车里突然看到了赵冬梅和蒋秀美。她赶紧冲文向东说:“哎,把车开过去,是班长她们,好像有事儿。”

吉普车从公路上开了下来,一直开到海边。林东东从车上跳下来:“班长、秀美,这是怎么啦?啊,这不是……”

蒋秀美看着后面跟过来的文向东,把林东东拉到了一旁,轻轻地说了几句。林东东脸色沉了下来:“这个家伙,我看是没治了……秀美,得让他清醒过来啊!”

赵冬梅:“秀美刚才让他吐出来了,看来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

林东东想了一下:“不行,得想个办法啊。”

文向东走了过来,他扒拉了一下石林,看了看:“这不是那个干部子女吗?车子岛连的吧?要是在连里,这样的兵就得处分他。”

林东东:“先把你那个当官的架子放一放吧,帮我们想个办法啊!”

文向东一笑:“我有办法。”说着文向东走上前,一手提着石林的后脖子,一手抓了石林的腰带,就把石林拎起来了。三个女兵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文向东双手一使劲儿,嘿了一声,石林一个狗吃屎就扑到了海水里。石林被海水一呛,腾地从海水里面跳了起来,哇哇地吐着嘴里的海水。

“他好一点儿了,就都上车吧。”说着,文向东转身上了车。

赵冬梅、蒋秀美都不知所措地看着林东东。林东东狠狠地看着狼狈的石林:“现眼……”

文向东的车一直开到了楼前,石林、蒋秀美、赵冬梅、林东东下了车。文向东也从车上走下来:“石林同志,作为一个战士,不管在连队还是不在连队,都要表现一个样。不管是领导在还是领导不在,都要表现一个样。我不想看到我们黑山岛团的战士有你这个样的表现。我说清楚了吗?”石林铁青着脸,蒋秀美在后面顶了一下他的腰。石林还是不说话,把头扭到了一边。

文向东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林东东的眼神儿,便把话咽了下去:“好了,林护士,再见。”说着,文向东上了车,吉普车飞驰而去。林东东看了一下石林,扭头进了楼。赵冬梅也走了。石林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蒋秀美:“回屋换衣服吧。”石林还是面无表情地站着。秀美叹了一口气走了……

军人俱乐部礼堂后台,演员们都在忙着化妆。孟林在指挥调光。左太行指挥着乐队在调音。柳主任及几个中年军人坐在台下,不少机关干部和战士也来了,文向东也在里面。大家都在兴奋地议论着。

柳主任:“……这可是咱们要塞区的大事情啊,我们也能演出整场样板戏了,不容易啊!哎,王处长、于副政委,你们都是行家,多提意见啊!”

于子明:“我们那个时候都是小打小闹,京剧就更外行了。”

柳主任:“哎,都是相通的嘛,我请你们来,就是要你们多提毛病的,修改好了,还得上军区呢。”

后台,石林也在化妆,他演的是土匪,所以心不在焉地往脸上乱涂。李自芳已经装扮整齐了,一身英气,来回地走着。林东东的小常宝也已经扮好了,一个人歪在那里闭目养神。赵冬梅在为林东东绑扎假辫子。孟林走过来:“怎么样,绑结实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哎,石林,你差不多就行了,不用化那么漂亮。”大家都乐了。

石林反感地白了一眼孟林的背影:“屁精……”

李自芳拿出了一个小酒瓶,倒了一小杯拿在手里。

赵冬梅看见了:“哟,李自芳,你怎么还喝酒啊?”

李自芳:“这你就不懂了,过去我们行里的角儿们,上台之前,都喝一口,上台唱声音才脆亮,请好吧您哪。”

赵冬梅:“哟,派头不小啊!”

石林歪着头愤愤地看着闭目养神的林东东。蒋秀美走过来把一件衣服披在了林东东身上:“东东,趴一会儿吧,你的戏还早。”

“忙活了一天,还真有点儿累……叫我啊!”林东东趴在了桌子上。

左太行伸头到后台:“石林,化好了吧?来调调音。”

石林答应着:“这就来了……”就在他路过林东东身边时,他见没人注意,便悄悄地拽了一下林东东假辫子上的头绳……

一身小分队队员打扮的报幕员走出了大幕:“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随着报幕员最后一个高音,雄壮的乐曲响起。左太行紧张地指挥着,石林一脸兴奋,歪着嘴在吹号。众演员都在后面观看。台下的柳主任异常兴奋:“哟,不错,这音乐很振奋嘛。”

于子明:“哟,老孟不简单,这乐队水平比我们那个时候强多了。”

台上的大幕拉开了,小分队出场。演卫生员的赵冬梅和演参谋长的孟林在红旗的指引下上场,二人的动作准确,配合默契。台下柳主任看得张大了嘴,兴奋地说:“好,好啊,不错!”

于子明:“老孟有两下子,没看出来啊!”

后台,蒋秀美跑过来轻推林东东:“东东,该你了。”

林东东站了起来,猛地来了个朝天蹬:“哎,怎么样?”

蒋秀美:“哟,帅极了!”

林东东转着圈儿:“来,给我检查检查。”

蒋秀美:“没事儿,好极了!”

台上,林东东扮演的小常宝声情并茂地唱着那段著名的唱段《八年前》。台下一片安静,所有的人都被林东东的表演吸引住了。文向东更是一脸兴奋。台侧,左太行投入地挥舞着指挥棒,眼中闪出泪光。石林一脸无所谓,斜眼瞧着台上的林东东。

林东东激动地唱着:“只盼啊,早日换我女儿装,持猎枪,飞上山岗……杀尽豺狼……”就在她高音亮相的时候,手用力地撕扯辫子,突然,她的假辫子被拽了下来,她披头散发地呆站在了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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