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早晨凉爽宜人, 原该是最舒服的时候,但却有人心中烦躁,坐立难安。

面对一桌子的精致早餐, 薛士文的眉头紧紧拧着。他确定昨天已经把话说明白了, 周承宇只要不是蠢笨如猪,就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可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过来求情呢?

论理他昨晚就应该来的, 难道他是不怕?又或者……是没将他薛士文看在眼里?

想到这个可能,薛士文的脸色愈发难看,凭周承宇的身份, 居然敢看不起他?原本他想的只是威胁周承宇一回,叫他吃了教训,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也就够了。可如今看来, 他倒是不能太心软,这人分明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子!

胡玉婉拿着小巧精致的包子, 许久都没往嘴里送。目光小心地在薛氏和薛士文身上来回转着, 终于忍不住问道:“舅舅, 周大人真的会来跟您道歉吗?”

若是周大人怕了舅舅,要跟舅舅低头求饶的话,那胡玉柔,是不是也会来跟她道歉?

想着胡玉柔不得不跟她低头,甚至还要哭求着她跟舅舅说好话放过周大人时, 胡玉婉多日苦闷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得意。她到时就和胡玉柔谈条件,让胡玉柔说动表哥, 他要让表哥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再求娶她一遍。

到那时,可就是表哥求她了!

若是再敢不对她好,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薛氏不知女儿在想什么, 只有些紧张的看着弟弟。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事儿她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薛士文紧拧着眉,沉默了片刻,却是觉得不该会有什么变动,“肯定会的。现在还没来,只怕是正在来的路上了。要么就是在准备什么东西,来求饶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了的,他之前怎么欺负你们母女的,他心里有数。”

胡玉婉相信舅舅是无所不能的,点了头,一口吃掉了半个包子,皮薄肉多的小包子,吃的她嘴角都流了油。可是真好吃,饿了三日了,她几乎都有些狼吞虎咽了。

但这一等,便是午饭都吃过了也没等到人。

薛氏没有弟弟那么好的定性,私下打发了人去探消息了。等得到周承宇一大早就离开了长洲县,瞧着是往府城方向去了的消息时,薛氏慌忙跑去屋里告诉了薛士文。

薛士文大怒,可突然的,心里也生出了一丝惊慌。

周承宇这是真不怕吗?

居然真的往府城去了,他有什么底气?

或者……或者是他知道了什么?

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清楚,薛士文想到若是自己做的事儿暴露后可能会面临的下场,面上也带出了几分惊慌。

“士文,怎么了?”薛氏因为不知情,此刻就只是茫然。

薛士文没有心情和她解释了,他此刻必须得立刻回府城才行。不管周承宇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一次他都必须毫不手软的把这人彻底打趴下,一来泄他心头之愤,二来免除后顾之忧。

“没事。”薛士文不愿让薛氏担心,摇头道:“不过我现在必须回府城,别担心,这事问题不大。赵家那边你也别管了,看好阿婉,那边我帮你解决。”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他匆匆出了胡家,临上马车前回身看了眼面带担忧的薛氏和胡玉婉,薛士文朝她们安抚的笑了笑,“放心吧,没事的。”

薛氏忍不住叮嘱:“不管怎么样,你先顾着自己点。”

薛士文点头,上了马车后却对跟来的随从道:“薛达,我有件事交给你办,你办完了明日一早再回来。”

薛达恭敬应下,“老爷您说。”

薛士文招招手,将他叫到跟前,附耳轻声说了几句话。薛达先是有些惊讶,不过随后就镇定了,似乎这样的事干过不止一次两次般,连连点头,下了保证。

·

胡玉柔却是在这一日的中午时便终于坐不住,打发人去请了武县丞来。

武县丞来是来了,但却有些意外,“夫人是有事要吩咐吗?”

胡玉柔道:“你再与我说一次当时情况可以吗?大人走后,不知怎地我这心里就有些发慌。”

武县丞心里也正发慌呢,也没嫌弃胡玉柔是个妇道人家,再是妇道人家也到底是大人的妻子。何况如今县衙后宅住进来的客人,旁人不知他却是知道的,这是京城来的贵客,他们若是能出手帮忙,大人绝对没事。

武县丞便又从头到尾,详细的再说了一回。

他因为当时就在现场,说起来自然和方氏的干巴巴描述不同,通过他说的话,胡玉柔就好像是眼前出现了昨日薛士文来时的那一幕一般。这人是薛氏的弟弟,官职也比周承宇高一级,这般想给薛氏出头,态度自然不会好。

她甚至能从武县丞的话里,感觉到薛士文说那些话时的不屑,感觉到他的高高在上。甚至……或许还有对周承宇的鄙夷,胡玉婉一个普通闺阁小姐,若不是有人在她耳边念叨,中秋看灯的那一晚她说不出那样的话。

所以昨晚上,周承宇才会不对劲的吗?

胡玉柔不禁回忆起胡玉婉的话,这么多年过去,又是在距离京城遥远的长洲县,可是却依然有人因为他爹的原因看不起他,鄙夷他。昨日的薛士文,是不是态度上也表露出来了?

可他回来却什么都没说。

还说,他要努力做大官,让她做大官的太太。

这般即便进了京城,王妃娘娘们也不敢轻视了她。

胡玉柔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这个男人承受了那么多年,蜗居在了长洲县做一个小小县令那么多年,他如今突然升起往上走的念头,是怕她也被人看不起,被人轻视吗?

她何德何能,得到一份这样的感情?

感动加上心疼,胡玉柔有些忍不住眼泪了,为了不在外人面前失态,她强撑着道:“我知道了,劳烦武县丞了,我叫人送你出去。”

武县丞却急道:“夫人,大人这回去只怕会遇到危险,您看是不是……是不是跟家中的贵客说一声?”

胡玉柔微微一怔,却没有立刻答应,“我想想。”

武县丞失望的离开了。

胡玉柔抹了抹眼泪,却是没有立刻去找梁月梅和谢娇。便是不知道原本的剧情,单看几日前他们来时的态度,也知道他们是没有将对周三老爷的怨恨记在周承宇身上的。

她都能看得出来,周承宇自然更是心知肚明。可不管他是愧疚还是骄傲,他坚持着没有借助侯府和公主府的势,若不到万不得已,她作为他的妻子,本应该最支持他的人,她也不愿意去违背他的意愿。

他此次去之前没有露出任何的不安神色,就连武县丞也说他手里其实是有把柄的,说不定他能够圆满解决这件事呢?

压住心底的担忧,胡玉柔想了会儿,便叫秀云过来,吩咐她去把卢广找来。秀云到她跟前来伺候之后,卢广便也被周承宇一并拨给了她,这回大房二房来人,卢广也算是帮着出了不少的力。

卢广很快就来了。

胡玉柔开门见山的吩咐他,“如今家里没什么事必须要你忙的,你帮我去办另一件事。”

卢广低头恭敬的道:“夫人您请吩咐。”

胡玉柔道:“薛同知来了长洲县,如今就在胡家住着。你看是挑两个信得过的下人,还是你在外面有其他信得过的人,从今儿开始你们全天候去盯着薛同知和胡家。那边不管有什么动作,你随时来跟我说。”

薛士文前脚离开胡家,胡玉柔后脚就知道了这事。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是多此一举了,可等得知薛士文却把贴身随从留下后,她就觉得事情也许并不简单,她便又吩咐卢广继续盯着。

·

是夜,凉风乍起,赵寂言沉默的收拾行李。

虽然时间还早,可如今的长洲县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了,还不如早早进京,也好熟悉熟悉那边,有更多时间和安心的环境读书。

爹气了两日,到底更看重明年的春闱,已经答应了明日和他一起走了。只是娘……娘自从那日起就开始绝食,甚至连话都不和他说了。他知道娘的意思,这是想逼他去胡家认错,甚至是去把胡玉婉娶回来。

但他却绝不可能再走回头路的,眼下无法,只能早一点离开。他走了,娘没有人逼了,应该就会吃饭了。

不过是两身衣服,几本书,一套文房四宝,其他再多也就没了。至于银子,他靠着给人家抄书赚的银子本就还余下不少,此次考中解元又得了赏银,另外本家那边也给他凑出了五十两。只要省着点用,足够了。

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他便起身往爹娘的房里去,里头一片安静,想来爹在外间书房看书了。他在门口喊了两声娘,见胡氏不答,便只好自己走了进去。

原是想来帮爹整理行李的,一进门却发现已经整理好了,他往床上看了看背对着他躺着的胡氏,叹了口气,“娘,我明日就走了,我和爹一道离开,家里便只有你一个,你好好照顾自己。”

胡氏眼泪唰唰掉着,这几日在家里她不说话,出门回胡家,胡家却连大门都不让她进了。她是造的什么虐啊,生了这么个害他的儿子?

赵寂言没得到回应,转身便想走。

胡氏却忽然起身坐了起来,看着赵寂言的背影道:“你听着,你若是不去胡家求你舅舅和舅母原谅,不去把阿婉娶回来,你明儿前脚走,我后脚就找条绳子勒死自己!我不活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赵寂言不想理,可走出门了却又有些忍不住,他也没回头,直接冷着声道:“那娘放心,您前脚走,儿子后脚从京城回来了,不管考没考上,儿子都跟了您去。”

胡氏愣了愣,跟着就扑到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赵寂言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走了。

赵家晚间一向早早就睡了,今日闹得晚了些,因着连日来的折腾都有些疲惫,因此睡下后便睡得都很熟。等到有人顺着窗子往里吹迷烟,甚至不小心踢到窗下放着的破瓦罐时,也就只有最年轻的赵寂言迷迷糊糊的翻了下身。待听外面又没动静了,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睡了过去。

窗外的薛达吓了一跳,缩在窗下快有两刻钟,一直听里面没动静,这才放了心起身。想着这么长时间药效该起了,薛达便拍了两下门,等了片刻,里面果然没有动静。

这回他动作就放开了,将赵家门口堆着的草垛拿来在赵家房前屋后各撒了开,然后便提着酒坛子挨圈的倒了酒,最后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掏出怀中的火石,点了火。

这小子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大人的外甥女。

如今大人要他死,自己也没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中午那一章只发了18个红包,还剩下2个

今天就发10+2

哎,今天不卡文,但是早上九点码字就开始发懒,所以又迟到

很心塞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卡文,可是坐在电脑前就是不想码字,整个人都没精神

这时候需要发一个小人拿剑捅自己的表情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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