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兄弟, 你这一觉睡得够久的。”

上官遥跳下树枝,走向赵霁, 他的动作很慢,算定猎物逃不出掌心。

赵霁对他的惧怕到达顶点, 旋身飞窜,仓皇逃离。

上官遥眨眼间挡在前方,速度快到匪夷所思,他再次转身,那魅影又出现在眼前,就像一早等在那里,如影相随, 休想摆脱。

“你逃不掉的, 乖乖认命吧。”

美丽的笑容令人心悸,恶魔亮出刀俎,着手炮制晚餐。

赵霁预感自己的名字已登入了黄泉名录,躲过致命蛇毒, 却躲不过这贼人的毒手, 双腿如弓弦颤动,痉挛的嗓子发不出声音。

视线模糊了一瞬,那妖灵般的男人已捉住他的右手,在他手背扎下一枚墨黑的长针,不可名状的剧痛贯穿整条手臂,他嘶声惨叫,眼看一条幼细的黑线在针头下发端, 迅速向上臂延伸,刚刚抵达手肘便停住了,线头像蚯蚓的脑袋微微蠕动,难以越过不知名的阻力。

上官遥认真观察黑线,轻笑:“你的体质当真改变了,竟能顶住我这‘子午追魂散’,纪天久果然奸诈,差点被他瞒过去了。”

他手劲一松,赵霁得以挣脱,忍痛拔掉黑针,肺叶抽搐着狠狠吸了几口气,那要命的疼痛好歹减退了。

“纪堂主已经死了,你再也得不到那本秘籍了!”

他以为死之前至少能杀杀上官遥的气焰,反而为对方贡献一出笑料,上官遥卡住他的脖子,用他痛苦的表情滋润眼球,十分惬意地笑着。

“有你在我还要什么秘籍呢?你吃了纪天久的肝脏,得到了他的功力,我只要吃了你的肝脏,不用修炼也能百毒不侵。”

赵霁头皮发麻,抓在他腕子上的双手无力地垂落下去,活像拔毛待宰的鸡。

吓死这种死法太轻松,还不够上官遥解恨,他再次松手,任由瑟缩的少年跌入草丛,缓缓伸腿,用鞋尖勾起他的下巴。

“放心,暂时不会让你死的,你还没有完全吸收纪天久的肝脏,子午追魂散的毒性仍能侵入你体内,得多等一阵子,等你手上那条黑线消失,才是上菜的时候。”

他说的没错,赵霁右手的黑线已退下去半寸,估计再隔一炷香时间就会彻底消失,想到自己的寿命维系在这根毒、药产生的细线上,赵霁不胜悲哀,胸口猛地挨了一脚,倒飞几丈撞在树干上,口腔又被血腥味填满。

“安静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上官遥跳上他头顶的树枝,衣摆轻盈飞舞,在雨天里仍保持干爽。赵霁这才发现他周围有一道透明的屏障,下坠的雨珠统统绕道而行,没有一滴落在他身上。

这强大的内力定是飞头煞造就的,这三年他不知吸了多少人的脑髓,用活生生的人命向魔鬼献祭,交换可怕的力量。

万恶的罪行激起憎恶,恐?便稍稍压缩,赵霁琢磨着死前总得让这坏蛋付出点代价,忽听他细声询问:“记得三年前你离开青城县的前一晚,我们曾在神农庄的树林里见过一面,有没有觉得那天的景象和现在很像?只不过当时没下雨。”

赵霁含恨做答:“我知道那时你就想杀了我,为丁阳报仇。”

上官遥略显诧异:“你都知道了?”

赵霁学他冷笑,唇齿间锋芒毕露。

“昨晚上官大哥在床上玩得很开心啊,我长这么大还没逛过风月场,谢谢你让我领略了一把龙阳春光。”

一枚黑针射入右肩,一直扎进肩胛骨,疼得他满地打滚,哀嚎着撕裂皮肉拔出毒针,脑袋又被深深踩到地上,含了一嘴淤泥。

“小小年纪就学着偷鸡摸狗,长大了还了得,我先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好了。”

疼痛刺激下,赵霁斗志复苏,摸到剑柄,一口气拔剑挥斩。雨幕被切断,上官遥鬼影似的移到身后。赵霁翻身躲出一丈地,不再进攻,剑刃回转顶住自己的喉头,厉喝道:“别动!否则我马上自尽!”

拿自己的命威胁敌人看似滑稽,在此刻却极见成效,他是上官遥获取避毒功的仅有途径,必定不愿他在体内功力还未发挥到极致时死去。

青年妖艳的脸阴沉下来,红唇下闪现的白牙电光般刺眼。

“你这么做只是苟延残喘,过一会儿我照样杀了你。”

赵霁怒斥:“你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纪堂主不是你的仇人,而是你的亲生父亲!”

他尝试让糊涂的人清醒,只换来冰冷的嘲笑。

“那老家伙连你也骗,哈哈哈,太可笑了,亏他怎么能想出这么低劣的谎言,小时候的事我全记得,包括他跟唐震把我和母亲姐姐丢进河里的情形我都一清二楚,就这样还想愚弄我,简直无耻至极,真该让他多吃点苦头!”

赵霁相信临死的人不会撒谎,但也想不通上官遥的记忆为何出错,继续质问:“教你报仇的人是丁阳么?他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上官遥笑道:“刚才找你聊天就是想跟你算算账,丁阳是我的叔父,你和商荣、唐辛夷还有姓苗的丫头,你们四个小鬼联手害死他,这笔仇恨我攒了整整三年,这次终于能清算一部分了。”

他承认与丁阳的关系,当年疑点便迎刃而解。

飞头煞在青城县作案的那段时间,神农堂和诸天教发生摩擦,薛莲率教众到神农庄理论,上官遥诱哄赵霁去大厅捣乱,又暗中在唐辛夷送他的暗器上下毒,毒倒了薛莲等人。

不久薛莲派徒弟耿全追查嫌犯,上官遥半夜飞头离体,和丁阳合伙将耿全诱入唐家堡,致使他被当作贼人擒拿监、禁。事后上官遥飞回神农庄,在树林中遇困,正好被赵霁目击。

这两起事件中,上官遥目的一致挑起神农堂、唐家堡和诸天教的争端,令这两个门派陷入危机。

还有那次他在树林茶铺对赵霁等人下毒,也非随性为之,而是有意识地帮助丁阳灭口,杀死赵霁这个能发掘真凶的证人,可是蓝奉蝶意外相救破坏了这一计划,因此当晚丁阳亲自潜入唐家堡行凶。为防万一,丁阳事先在居住地放置修炼飞头煞的器具,以便在行动败露后包揽罪名,掩护上官遥,而上官遥在禁地树林里烧纸所祭拜的人正是他。

不管他是不是受人蒙蔽,干出这么多非人的恶行终是不可原谅,赵霁怒火高烧,两眼发赤,用不曾有过的激怒状态咆哮。

“你干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不怕遭报应?”

上官遥又被他逗笑了。

“所谓报应都是用来吓唬胆小鬼的,我父亲一生悬壶济世,救助过无数人,到头来还不是被纪天久和唐震害得家破人亡,这世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人埋,只有强者能掌握自身命运,就像现在的我。”

他黑漆漆的瞳仁稍稍偏移,盯住赵霁的右手,继而绽放喜色。

“果子好像熟了。”

黑线已经消失,盘踞在针孔周围的黑气也迅速淡去,赵霁获得了十足的避毒体质,性命也将被妖怪收割。

不能坐地等死,他有如穿山甲俯身贴地窜出,提气奔逃。

他身负当世最高明的轻功,一流高手也抓不住,奈何上官遥练就邪功,身法眼力都无可比拟,飞速逃窜的少年在他眼里就是只瘸腿的兔子,雨点狂扬,风似乱流,赵霁脑后一疼,已被他揪住头发,回剑急刺,手腕也被捏住,骨头像落进齑臼里,几欲粉碎。

“你再多长两条腿也逃不掉,呆着别动,让我好好想想用什么法子弄死你。”

上官遥踢打他双腿委中穴,迫其跪倒,踩住他的左小腿,赵霁右手痛得将近折断,宝剑脱手,头皮也快被他扯裂。

虐杀正式开始,他反倒不怕了,横下一条心和恶人作对,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喜欢被艹的公狗,小爷做鬼以后天天缠着你,看你怎么在床上摇屁股!”

对付没良心的人,只好捡最下流的话辱骂,上官遥怒极反笑,五指箍住他的头顶,头盖骨便发出咔咔的声响,剧痛下赵霁涕泪齐流,依然骂不歇嘴。

“看来得先割了你的舌头。”

上官遥伸手去掰他的脖子,一股怪力突然从左侧撞过来,他眼前一黑,一丈高的肉墙已压在身上,是一头强壮的成年大貘。

翠嫂和两个儿子带领赵霁上山后一直在附近玩耍,它们和赵霁情同家人,见他遭难便赶来相助。

身后传来一声声大到引发耳鸣的兽吼,赵霁单手撑起痛得发软的身体,回头只见翠嫂和大滚正围住上官遥撕咬,大貘食素,但爪牙利如猛虎,体型和黑熊一样庞大,发狂狠斗时威力不容小觑。

然而上官遥已练就摧碑拔松之力,轻易掀开了压在他身上的翠嫂,抬腿把它像蹴鞠似的踢飞出去。大滚见母亲受伤,愤怒地咬住敌人胳膊,脑门上霍然挨了一掌,登时天灵碎裂,喷着血凄声惨嚎。

翠嫂迅速扑回来解救儿子,未及近身,几根黑针射入它的眼睛,它捂住双眼倒地挣扎,头上的皮毛很快被鲜血染红,数息间哀鸣死去,肥胖的身躯消气般干瘪,肌肉内脏骨胳被毒、药蚀尽,只剩下血淋林的皮毛。

二滚顷刻间连失母兄,爬在翠嫂尸身旁仰天长号,悲恫的啸音震落树枝上的水滴,天空泪雨滂沱。

“混蛋!”

好友母子惨遭杀害,赵霁出离愤怒,捡起灵犀剑猛刺凶手,丹田气炸,身似猎鹰,剑光宛如流星幻彩,发动千锤万凿地迫击。可是纵横俾阖的剑招到了这妖人跟前就像迟钝的扯线木偶,居然挨不着他的衣服边。

转眼又落入魔爪,上官遥揪住他的额发,先顺手抽了他几个耳光,这非致命的施暴给了赵霁继续进攻的机会,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死命往前一抱,勒住上官遥的腰身,火速催动九炎真气。

犹如烈焰缠身,上官遥被他手掌压住的衣衫焦烂冒烟,感受到炙烤般的疼痛,雨水淋在二人身上,蒸腾出团团雾气,游刃有余的歹人也忍不住痛吼起来。

可惜赵霁的《炽天诀》刚刚入门,还达不到练气为火的境界,顶多让他受些皮肉之苦。上官遥却能轻而易举杀死他,就在他举起利爪,即将往少年头顶击落时,前方一道白光闪击,他踢开赵霁纵身躲避,那光团斩断附近几棵树木回归原位,被唐辛夷稳稳接住。

“小霁!”

赵霁听到他的声音,急忙扭头寻找,失去重心的身体靠住一人肩膀,那人扶稳他,温暖的手心贴住他湿凉淤肿的脸庞。

“臭小子,谁让你单独行动的?”

看到商荣,赵霁恍若隔世,一时间激动得想哭,紧紧握住他的手,难以言语。

商荣还不知道上官遥就是一系列血案的元凶,只当他恶癖发作,想要伤人取乐,拔剑喝止:“上官遥,峨眉山是玄真派的地界,请你自重!”

刚一开口,赵霁便抱着他后跃几丈,惶遽言道:“他就是飞头煞!纪堂主已被他害死了!”

三年前商荣无意中撞见上官遥和莫松的谈话,那时就曾怀疑他俩和飞头煞有关,此刻闻讯心理仍大受冲击,怔视赵霁时,上官遥奔袭而至,五指屈曲如钩,以黑虎掏心式探向赵霁胸膛。

商荣急忙挺剑防御,上官遥鲤鱼穿波般避开缭乱的剑芒,跃过二人头顶,一式倒挂金钩,利爪伸向赵霁右腰,企图掏取他的肝脏。

他快如闪电,赵霁商荣都应对不及,幸亏唐辛夷抢先射出救命的飞盘,不高不低正好飞向二人头顶,上官遥旋身跃出,被削落一片衣角。唐辛夷不给他喘息之机,接连发射飞盘,他带来的七只飞盘,有四只被商荣烧毁,如今只能使出“三星望月”阵法,威力大打折扣。

上官遥泼风入怀,腰脊扭转,恰似鹞子钻天,鱼过水草,轻松钻出飞盘的夹击,哐啷巨响,金属碎片随着乱溅的火花四方飞射,两只飞盘同时损毁。

剩下一只飞盘还在紧追不舍,上官遥跳踉如飞,化作一道冷厉流光,主动迎向飞盘,拳如重锤正面出击,金石爆裂,比前一声更加刺耳,最后的飞盘宣告报废。

这是何等可怕的功力,叫人看不到任何取胜的可能。

唐辛夷两股觳觫,坐倒在湿地上,上官遥一面舒展手指一面走向他,笑眯眯说:“这暗器还不赖,震得我手都麻了。”

三个少年都是他的仇人,报复不分先后,哪个顺手就从哪个杀起。

赵霁看他的行动方向,知其准备向唐辛夷下手,顾不得捡回宝剑,双足弹地直扑过去,上官遥背后仿佛长了眼睛,手臂后扬洒出一把黑针,还分了几根给追在赵霁身侧的商荣。

赵霁见状身体横斜,挡下所有毒针,痛哼着落地,商荣欲要搀扶,被他打滚避开。

“别碰,这针有毒!”

他手忙脚乱拔扯毒针,有几枚已深深钻入体内,正向脏腑移动。他反应也快,强行运气将毒针震出,如此一来身上又多了好几个喷血的针孔,青布衫本已湿透,再经血一染,直如血池中捞起来的,格外骇人。

商荣从背后抱住他,手指拭去他唇角的血珠,惊声唤他的名字。如果黑针有毒,这小子岂非有死无生?

赵霁扭头安慰:“不要紧,纪天久传了我避毒功,现在任何毒、药都伤不了我。”

他失踪这半日的经历真叫人牵心挂肠,但这会儿无暇分说。赵霁受伤倒地,运功逼针的短暂间隙里,上官遥已将自己与唐辛夷的距离缩短至三步以内。他的身形在男人中显得清瘦纤细,乍看仿佛弱不经风的瘦梅,但唐辛夷却接收到了雄山万仞的压迫感,身体抖似风中之烛。

“上官遥!你敢动他一下,我就咬死你!”

赵霁毛发悚立,声调歪到了天边,知道比武自己不是对手,只好用“咬死”一说,为保护朋友,甘做疯狗。

上官遥要杀他也易如屠狗,是以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唐辛夷目前的惶恐表情很不赖,当场扭下他的脑袋,就能当作战利品永远收藏了。

墨绿寒光如惊鸟突至,数十枚狼毒镖首尾相衔,龇着蓝幽幽的獠牙朝他扑来,又在他避让时分散袭击。上官遥一丝不乱,身形左晃右闪,幻化无方,那些狼毒镖最终只穿过他的残影。

但是它们到底发挥了牵制作用,上官遥立定脚跟时,唐辛夷已被唐潇横抱着跳到五丈外,出招、救人、撤退,三套方案一气呵成,这少年也是近年来难得一见的人才了。

“唐潇,你怎么来了?”

唐辛夷余悸未平地望着唐潇,来时他严厉驱赶,这人也唯唯领命,没想到会在危机时刻及时出现。

唐潇慢慢放下他,蹲在地上,右手揪住一大把野草,镇静相告:“堡主,请您躲远些。”

唐辛夷看他的姿势,知道要动用绝招,忙向后撤离。

上官遥以为他要逃跑,苍鹰展翅似地扑来,在他行动前唐潇已扭断手里的野草,雨幕中刮起一股妖异的劲力,上官遥面部刺痛,险些装上那拔地而起的风柱。

风柱本身无影,因气旋中挟带大量野草,形成绿色的陀螺,移动起来与巨蟒相似。那些柔软的草茎叶片在疾流催动下锐如针,猛如枪,快如刀,利如剑,擦着伤,裹住亡。

唐门绝技“无边落木潇潇下”,难度和威力比“星尘喷流”尤胜,对使术者的内力要求极高,创立数十载,熟练掌握的人屈指可数,唐潇正是这稀有的天才之一。

上官遥也忌惮这不寻常的杀伐之力,被风柱逼得节节退后,可是明眼人仍看不到胜利的曙光,这妖人避缩只为蓄力,只见他所过之处,细雨如珠帘层层掀开,动静还越来越大,须臾形成一个能与风柱抗衡的气团。

下一刻,空气尖叫着撕裂,两股力量交织激荡,产生无数狂飞乱舞的镰刀,四周树木横七竖八倒下,余人被刮得匍匐不起,刺耳的音波几乎挤爆他们的太阳穴,整个九老峰都在飓风中摇晃。

力与力的较量,以强弱定胜负,唐潇无疑够得上强者,可还打不过上官遥这个妖力加身的怪物,风柱被他的内力冲破,气劲灌入风眼,将要一口气肢解他。

唐潇早有防备,先一步星奔丸掷地从上方跃出风眼,风柱余威犹存,足够绊住上官遥一瞬,这片刻的功夫对唐潇来说已经足够,他身形拗转,直奔唐辛夷,在他失神之际抱住他,一头扑下不远处的山崖。

赵霁惊叫失魂,刚跨出一步就被商荣拽住。

“别慌!他们逃走了!”

保护堡主是唐潇的使命,他定是清楚己方斗不过上官遥,强行带唐辛夷脱离险境。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多两个人逃命也是好的。

上官遥不能再让落网的鱼儿溜掉,虎奔豹跃地逼近他们,草木碎屑还绕着他的身体飞旋,冷风搓面,二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商贤弟,不灭宗的宗主赤云法师很器重你,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可以饶你一命,把你徒弟交给我吧。”

上官遥只道商荣还像三年前那般嫌弃赵霁,以为他多少会考虑自己的条件。

商荣果断粉碎他的预测,斜跨一步,长剑当胸,护住身后人,坚定不移答道:

“你都知道他是我徒弟,我怎可能把他的命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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