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金牧师的护理,过了中午之后,我终于醒过来了。

我坐了起来,才感觉到,关节都合着心脏的跳动,隐隐作痛。尤其是右胳膊肘的里侧,更是剧烈地疼痛。这是在一年前的摩托车事故中,留下来的后遗症。

虽然我还感到有一丝困倦,但是,除了后脑勺上,有一个大包以外,我并没有遭受什么别的外伤,因此,我还是迅速地下床,站了起来。

牧师还在为我寻找着什么,但是,我还是编了个适当的谎言,逃也似的跑出了教堂。

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尽快去确认一下。

我回到公寓之后,赶快把那盘录像带——“SACHIKO”放进了放映机。快进之后,将画面停在了野村的左手腕被特写的时候。这样便可以确认,他的手表上显示的时间了。

我一次又一次地,反复观看过数字表上的数字之后,颤抖着手,关掉了电视机的电源。如果真是像那里显示的时间那样,那么这盘录像带,就是在我和祥子认识之前,便已经拍摄好的了。

骗人……绝对是骗人的。我使劲儿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手表上的时间,无论是显示什么时候,都有可能是骟人的。但是,使用这种欺骗小孩子的把戏,对于佐胁或者野村而言,究竟又有什么好处呢?

为了使自已的心情平静下来,我喝了一瓶矿泉水,之后,便开始用另一种思维重新思考。

如果那只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真的,那么,又该作何解释呢?……

我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便迫不及待地与精通网络的朋友,立即取得了联系。或许是朋友正好有空吧,电话只响了两声,便接了起来。

“川獭,周末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可以马上去你家一趟吗?我想让你帮助我,从网上查一点事情。”

我还没有来得及等到对方的同意,便挂断了电话,迅速地跑出了公寓。

接下来便很忙了。在川獭的帮助下,我找到了关于那次交通事故的新闻报道,并且将其打印了出来,接下来,便带着那张纸跑去找警察。

当我知道了关于事故的详细情况之后,虽然还有很多谜,尚未解开,但是,总算是可以相互联系在一起了。

我在警察局门口,又给川獭打了一个电话,想要最后再确认一次,问他:“有一个叫三笠勇纪的人,在你们公司工作吗?”

我说出了从警察那里,得知的这个男人的名字。

“三笠勇纪?……想不起来有这样的一个人啊。你稍等一下啊,我在公司的职员花名册上查一下。”

等了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得到的回答是:“畜生,没有这个人呀!……”

“这样啊,那能不能再麻烦你,帮我再上网查一下吗?我想要用‘三笠勇纪’这个名字,检索出来的所有资料。”

“好的,我想查这些信息,应该不会花费太久的时间,查完了马上就和你联系。”

我挂断了电话,在便利店简单地买了点东西之后,便回到了我自己的公寓里。

浑蛋,已经下午四点钟了,我还没有吃午饭。但是,我却没有丝毫的食欲。我在便利店买了点酸奶,正在吃的时候,川獭打来了电话。他的回复,的确正如我所预想的一样。

谢过川獭之后,我便将剩下的酸奶,胡乱地倒进了嘴巴里面,又赶紧从公离里出来。我挨个儿去问附近的录像带出租店,直到第四家的时候,才总算找到了《第十三个供品》。

“这个录像片,只是有点奇怪,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店员跟我说。

我笑着付完钱后,又回到了公寓。我把录像带看了两遍之后,便骑着摩托车,飞奔向其中所说的、建在“月亮企划”的地产上的“恶魔馆”。等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分了。

阳光照射在后背上,我顺着墙壁上的梯子,迅速地爬了上去。

“哦?……”我的大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

我回过头去,凝视着耀眼的太阳。

我从梯子上下来,交互眺望着夕阳与“恶魔馆”,我叹着气自言自语:“我被如此巧妙地利用了。”

回到公寓,我躺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将以往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整理了一遍。当我被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突然惊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我慌慌张张地拿起电话。

“不会吧!……”我不由得嘟囔着。是祥子的电话。

我浑身似乎只剩下了一颗通红滚烫的心脏——伴随着心脏的跳动,整个身体都在摇晃。我的手指似乎不听使唤了,颤抖着摁下了接听键。

电话的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用力地握紧电话。

“祥子?是祥子吗?”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你,对不起啊!……”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浑蛋,你现在躲在哪儿呢?”我激动地问。

“这个……”祥子犹豫着不肯说。

“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受伤了?……你跟前有人吗?还是只有你一个人呢?”

我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堆。但是,祥子却什么都没有回答我。

“祥子,我想马上见到你,有事情要当面跟你说。”

我紧紧地握住行动电话,弯着膝盖,似乎是在请求一样。当然,我现在的样子,祥子是看不到的,但是,我还是不由得这样做。如果就这样挂断电话,我不知道以后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听到样子的声音。我极其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能来到礼拜堂吗?”祥子终于回答我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知道了,我马上到。去了教堂,就一定能见到你吗?”

“一定要来啊。一定……”样子这样说着,立即挂断了电话。

我骑上小型摩托车,飞速地奔向教堂。自从去年的交通事故中,我的摩托车变成废品之后,这辆半新不旧的小型摩托车,便成了我的代步工具。

我从行人中间穿过,像往常一样,将摩托车停在银杏树下。礼拜堂和牧师馆里,都没有一盏灯亮着。

浑蛋,难道没有人?……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礼拜堂,推开了入口处重重的门。门并没有上锁。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门便慢慢地向外面打开了。

微弱的月光照射进来,通过彩色玻璃的反射,可以看到,在祭坛前面,有一个女人伫立在那里。

她缓缓地转身,面向我,抬起了右手,用手电筒照着我。我一边用手挡着刺眼的手电筒光芒,一边打量着月光中站立的人影。

那个人影将手中的手电筒光线,慢慢地移到下面,开始向我走来。我关上了门,穿过观众席,向她靠近。我的眼睛渐渐地适应着黑暗,她的轮廓,开始慢慢地变得清晰。我眼晴眨都不眨一下地,注视着她。

“……是在做梦吗……不是……”

我竭尽全力,仅仅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我的嘴巴里变得十分干燥,全身的力气全都消散了。

“好久不见了……”

当我们彼此相距,只有50屋米的时候,都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穿着婚纱,闪烁着珍珠的色泽,一张妆化得姣好的面庞,冲着我嘿嘿地微笑着。

啊,真是美呀!……

毫不夸张地说,简直就是一个天使。婚纱就优雅地穿在她的身上,放射着模糊的光泽。丝质的手提袋在脚前的部位,打成一个可爱的花束。微徵卷曲的头发上,戴着只有在电影里,才见过的女王的头冠。着色的星形玻璃球,一闪一闪地绽放着光芒。

“是……祥子。”我好不容易才叫了出来,没错,真的就是祥子。

“究竟,你之前都跑哪儿去了……”

我将右腿迈出了一步,想要抱住样子的肩膀。但是,她却依然微笑着,将我的手狠狠地推开。

“祥子?……”我惊呼一声。

“听说,你今天在金牧师面前忏悔了?”她冰冷冷地说。

“你说听牧师说的吗?”

“是的。看来牧师,似乎已经被你的谎言欺骗了。他对我说:‘U君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是个坏人,估计是你误会了。’你真是太有才了。连在神面前工作的人,你都敢欺骗。但是,你是骗不了我的。我绝对不能原谅,你在神的面前都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扯谎。虽然,之前我还一直在怀疑,但是现在,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祥子说着,笑容已经从她的脸上消失了,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犀利的眼神盯着我。

“你打电话给金牧师扯谎说,我出了交通事故,有生命危险,把我送进了医院。和你以前骗我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浑蛋,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没有什么企图!……”

祥子说着,静静地从花束中,突然抽出一把水果刀。我刚想将刀夺过来,她便条件反射似的转过了身子。

“别动!……”祥子以惊人地敏捷。将水果刀的尖部,向我的咽喉靠近了一点。

“不,别这样……”

“我不会伤害到你的,你放心吧。我恨你,真想现在就杀了你。但是,我不会。我只想在这里自杀……”

“祥子……别做傻事啊!……”

我动了动手,想去抓咽喉处的水果刀。但是,水果刀的尖部,却快速地刺进了我的咽喉,一阵微痛迅速地传来。

“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胡乱动的!……”祥子喘着粗气喊道。

“我已经事先告诉过牧师这些了。我告诉他,今晚,我要和你再谈一次。教堂前的路上,有很多来往的行人,一定会有目击者看到,你到了这里的。如果我死在了这儿,警察首先怀疑的就是你。如果警察调查你,就会发现很多事情。谁都会这样认为:你是为了保全自己,才杀我灭口的。”

“不……祥子,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极力抗辩着。

“什么不是?”祥子向我靠近了一步,目光中布满了血丝。

“畜生,就是你杀了U君。”

“祥子……”我惊呼一声。

“你可不要告诉我说你忘了。当时的事情,到现在都像是一场梦。我已经全都知道了。跟大贯启介说,有更刺激的录像带的人,就是你吧;躲在小屋里,偷偷拍摄强奸镜头的人也是你;制作‘SACHIKO’录像带的人还是你;那个神秘的‘制片人’也是你。就是因为你,U君才会死的。”

“冷静点,祥子。”

“出生,别这样肉麻地叫我的名字!……”她的声音有点暴躁。

“我的未婚夫本来是三笠勇纪。你要是不搞这些鬼名堂的话,我们现在,一定可以过着幸福的日子。一切,都被你给破坏了。”

祥子取下了头上戴着的头冠,狠狠地摔在地板上。

“去年6月……就如你计划好的那样:先是我遭受了袭击,之后,想要赶过来救我的三笠勇纪,突然遭遇了事故,成为一个永远都回不来的人。我想要报仇,所以我才接近你。猪原佑司——向你复仇。”

祥子不再像以前那样,称呼我为“U君”,而是直接叫我的全名——猪原佑司。

“我就把一切全都告诉你吧。你慢慢地听我说,我到底有多么的痛苦……”

祥子开始了一段长长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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