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大家有兴趣的几件事实。在本书中提到奇隆马格的滑雪小屋,现在已经毁坏了,毁于阿法瓦特山一次雪崩,积雪从山脊崩落而下,当时住在滑雪小屋的人也没有活口。现在仍可看到遗迹——山坡上,有个又长又宽、银灰色的污点。故事中的滑雪小屋已毁,现在新建了旅馆,还有滑雪缆车,可以到达古莫格。

在这本书中,我让柯家住在“向日葵号”的船屋中。事实上,这是我们家泊在纳琴的船屋——我父亲租下这艘船,一住就住了好几年。那儿有巨大的藤悬木,浓密的杨柳,还有田埂小路,这条路一直可以通到纳琴路和纳琴桥,或到俱乐部。我还记得,我们船主在田埂洼处铺了一块生鏽的马口铁,否则积了一洼雨水,踩到十分晦气,现在它恐怕还在那儿。

俱乐部也是真有其地的,还有第四桥和藤悬木小岛。小岛上的房子,后来被推土机夷为平地,那些茂密的紫丁香也没有了,真是可惜。原来木造的清真寺,改建成华丽白色大理石的清真寺。往昔,清真寺呼报祷告的人,声声和谐悦耳,令人难忘。可是,现在清真寺尖塔拜楼,却传出扩音机嘈杂的叫声,还把音量开到最大声。

客船上,那些不停催人买货的小贩,载着各色的本地货物,从喀什米尔地毯,到胡萝卜、切花,沿河而行,不断到船屋去招徕生意。在斯利那加的詹伦河边,如诗如画。专卖纸器的古老木楼,还有卖木雕、绣花羊毛衣商店,仍然拥塞如昔。旧日的英国总督府,仍然矗立在花园中,看来一如往日。如今,这栋房子改为展示喀什米尔有名的艺术品和手工艺品。

古莫格大都是木屋,在斯利那加,南都大饭店是唯一石造建筑——现在恐怕被“改进”变成现代化了。可是在我心中一直怀念的,仍是过去的老样子。就像人们把昆虫珍藏在玛瑙中(永不会变),我也把南都大饭店珍藏在我的记忆中:当我还是个女孩时,曾和书中的雨果,一道在南都大饭店的舞台上,参加慈善表演,在本书的十六章末提到过,我就是那个叫茉莉的女孩,和雨果唱二重唱。我们合唱两首——〈公园里的长凳〉和〈蹑足走过鬱金香花丛〉。我的朋友雨果,和书中的雨果当然有别,他当时是个年轻军官,属于印度骑兵围。

和雨果结识,几乎也成了二重奏。——四十年后,真是岁月催人老,那时我已全然失去了他的音讯——突然又遇上了。那是在旧金山一家大百货公司的图书部门,我为一位读者在《遥远的帐篷》上签名,想不到那人正是雨果。他成了一名专业的喜剧演员,娶了一位美国女孩,住在旧金山郊区。他在本地报上看到我会到城中百货公司,为读者签名。他说:“真高兴在此地遇到你,这个世界真小!”

的确,这个世界每天都在缩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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