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复仇雪恨非容易,况复能斯属女流。

谈笑不惊真异事,至今烈女传堪留。

却说那贼仔李锡已去,谢荣用过银子,务要逼素兰为婚,已露个不死不休的意思。素兰亦明知不免,欲寻个自尽。奈父仇未报,夫难随兴。想到那个时节,真个不好瞑目。但看势逼,亦要求个方法,稍得甘心,方可一死。遂假意对谢荣说:“我即愿从,此处张家、我家耳目甚近,恐一时被他查出,岂不是惹起祸来,你我难以久聚?”谢荣说:“既如此,若得娘子允肯,我与你迁往别处就是。”素兰道:“远的更好。”谢荣果然收拾了细软,携了满眷,去别府居住。甫定,又向素兰求合。素兰托言:“月事方来,业有成说。共谐夫妻,同衾共枕的日子,自有天长地久,何用操莽乃尔?况君髯如戟,四十许岂尚未经人道么?”谢荣闻说经旬不便,不敢强为。且自语得他允肯,更何忧欢娱无日?不过姑忍耐片时了。

果然,过数日始来求合。素兰道:“市儿合卺亦须一杯羹,青醒白日,有何体统?”谢荣道:“我一时心急都忘了,如的去买个神福回来,拜过祖宗才合!”须臾,持了几味肴馔回家,烹饪毕,将来祭告了天地祖宗一番。谢荣还要学世俗交杯执盏的故事,更后直移回房中入席。素兰心生一计,遂手捧工盏,与那谢荣绸缪,红袖添香,谢荣喜不自胜,早将素兰纤指捉住,仰首饮尽。又抚摸半晌,不忍释手,素兰略作羞态,把盏又敬,谢荣酒性施狂,顺势搂素兰于膝上,素兰娇羞无力,半推半就,半臀即摄,柳腰全依,谢荣腰间那话儿硬若铁杵,早顶住素兰腿间四处。

素兰知其氵㸒性正狂,遂轻按其腰,紧勾颈儿,将盏酒香唇一沾,旋即送进谢荣唇边,谢荣玉人在抱,魂魄难安,叱地一声,将酒儿饮尽。素兰又斟,谢荣不肯,素兰吸进口儿饱含,谢荣用口方才接了,温润入喉,香唇得陋,以亲芳泽,那话儿焦灼,顶得素兰颤颤,素兰懊恼,施手一捻,谢荣魂飞半空,身在飘云,翻身将素兰强按椅上,急撩裙裾,探手去抚那高高叠叠的pin户,素兰假意推阻,勒其手转,道:“你若饮个一醉方休,我方曲意承欢。”谢荣点首,素兰复起身殷勤把盏,谢荣老着脸儿,又将素兰搂回怀中,一手抚其酥乳,一手翻其裙裾,尽露白光光两条玉腿,又探手牝中半个指头,研摩渐渍,竞生些丽水滋溢,谢荣先尝秀色,已大半儿醉了,素兰又酒盏频递,皆一饮而空,约半个时辰,谢荣头目森然,摆手不饮,素兰起身,搁一条玉腿置于桌上,金莲斜劈,未着褒衣,隐隐及见腿根红白那处。复将一盏酒顺于腿上,令谢荣踞蹲仰承,谢荣骨碌而起,蹲下扒着嫩嫩的腿儿喷喷乱舔,不曾一滴走落。转眼五杯又过,谢荣不堪欲倒,素兰又展露pin户,斜刺里复傾一杯,谢荣跪地而接,舔饮之间,偷尝鼎窗,二寸舌儿在牝中伸伸缩缩、吁吁刺刺,若鹅鸡陋顺食之声,素兰强忍欲心,暗咬银牙,牝中含紧,复又连倾四杯,波涛淘淘,谢荣一通乱抢吃,一头顾那酒儿,一头顾那丰腻pin户,忙得不亦乐乎,又逾一刻,谢荣仆地,素兰pin户竟随之几抖,暗骂一句,急急整好衣裙。素兰托言出厨取茶与他醒酒。少倾复入,又灌他数盏,谢荣已睡在桌上,素兰用力扶起,以手搭着他肩,问他要酒否。他已口内呢呢不成话柄。素兰斗胆,右手持了一刀,向他喉咙割下。他连时倒扑在地,素兰俯就双手压下刀去,荣喊一声死去。

荣的母亲正睡在对面房中,隐约闻声,急到房首窥探。那时素兰性子已发,尽用平生胆力正欲冲出。适见母来,顺势一刀当头劈去。他脑尽出,跌倒在地。遂逃出,渐近门首,阿始从房内逐出,须臾叫喊。素兰虽离了屋,终恐难免,旋欲自刎,奈手已无力,刀且断,不能入,走数步,阿逼近。素兰身到处,适见一塘,骨突一声,跳下去了。

邻人闻阿喊声齐起,黎明环集捞尸。搜素兰身中并无长物,只有一小包油纸,内封裹一书甚固,各人开读,始知素兰遇难首尾事。原系他于数日前密地将自家的所遇书就,以便殉节后鸣冤的。诵罢,贞烈动人,个个怜她有识有谋,真女中豪杰。一时引得远近来吊,道路如蚁,络绎不绝,焚帛成邱,皆朝拜如仙人。阿不敢复仇,只闭门痛哭兄母而已。数日,众议聚金殓葬,顷刻千金。士夫歌诗,秀闺赠赙,又群殉以珠宝,嘉赏贞魂。

一时惊动到那张豹闻知,大恼谢荣偷了素兰。虽则连他性命不保,难以究追,但查得阿系他胞弟。还去将那夜失单,再加满贯,捉了阿代兄充发,此亦恶人无后处。倒是李锡无脏,幸得漏网,一闻此事,暗怜其伴为色而亡。可适自家不要学他如此,又得这注大财,在家与妻子朝鱼晚肉,闭门受用。一日,恐床上坐食易尽,心中正欲前去番摊馆。看他是个稔合跳,抑或是运鸡笼。孰知下手处,竟然捞月沧江,须臾,火灼毛尽,摇首萧索,元夜方归。方欲珠还合浦,奈囊底皆空,况谢荣已死,即穿墙发箧亦已无伴。正在无计得一注大钱,前去再战,左思右想,踌躇莫措。忽忆起素兰死时,各处男女所赠珠宝什物尽付棺中,约值不下千金。且芳柩不过停在某处,是个荒凉所在,并无人履,我今前去,密地开了他棺,取其财物回来,岂不是又有本了?遂纠党三四人,果然去到,正欲向棺材挖下,孰知素兰初时下水,邻人即时捞起。且塘又浅甚,实未曾被水淹死,不过一时惊恐过甚,暂失了魂,数日旋苏。入棺后,口虽不能言,心尚了了,十分烦闷。斯时,似有人拍醒一般,上面棺材如闻霹雳一声即开了。

素兰出一声大气,动起身来。众贼似见了生鬼一般,个个唬惧欲奔。素兰道:“你等不必走,头上珠宝,悉任取去。”贼人回头跪下道:“娘子夫人,我等安敢如此!但为着一时贪心,今幸娘子再生,勿扬出我众,便沾恩活命。”素兰道:“虽开棺罪大,但我非遇着尔等,安得再睹天日?且携我去卖与庵尼,更可得值。”众贼道:“娘子回去见人,勿说我等所为,便是万幸!宁敢如此大胆,将娘子去卖取值?”素兰道:“此是我情愿的,与你等无涉!”一贼道:“此去镇江,有一夫人孀居,最好心。我等带娘子前去,如此如此,必见收留,岂不胜过卖与为尼?”素兰道:“得如此,感恩不浅。”说罢,遂脱下头上诸宝并腕内金串,付众贼道:“得众大哥如此救援,聊以答报。但凑着无人知觉,速速前往为是。”

众贼遂携了素兰去到镇江崔夫人宅上,假说素兰从夫上京赴任,舟中倾覆,诸人尽溺。素兰幸得一板浮去不死,又遇巨风打子埋岸。我等看见,捞他回来。素知夫人处好行善事,因引他到来府上暂求收留。俾娘子得个安身,日后再作道理,大望夫人发个慈悲!夫人素是个立心救济难人的,闻众人说出如此可怜,又见素兰婀娜动目,不类俗下钗群。夫人有意收留他,说道:“老妇寡居,并无五尺,得那位娘子作伴,少慰寂寥,甚属合意。但未知娘子有嫌寒舍落寞否?”素兰道:“幸免鲸吞,又复安身有地,便是天堂!况得夫人不以口腹见累,即充仆子辈亦复何嫌?”

夫人大喜,并问名姓。素兰又假说姓张名淑英,且说道:“一家尽葬鱼腹,剩此孤身,无家可去,只愿在此依倚终身。”夫人道:“既如此有情,又复到来非偶。我今愿认你为女,共度寒暄。姐姐意下若何?”素兰见得了住脚,不至抛头露面。又撞着那班冤家在此慢营兔窟,可以须臾不死。日后有缘,或可夫妇重逢,宝钗再合,亦未可知。主意已定,对夫人说:“蒙夫人既认为骨肉一般,请受孩儿一拜!”夫人欢喜回礼,后竟以母女相呼。夫人转要多谢众人打救淑英的功劳,随赏了银子十两,众人领受始去。

初是,夫人寡居,家中诸务凡一切钱谷悉以一身操持,十分劳瘁。素兰入门后,事事代他理得妥妥当当,特分母忧。又能于平日,凡有措置无不默中母心,夫人亦越加爱惜。居无何,素兰又复挑琴博奕,读史哦诗,教夫人诸剧。闺中暇豫,辄复为之,夫人借此消愁。自后反忘却孤孀的苦,竟视素兰如同已出。他在此甚属快乐,但一时想起丈夫的下落,未知吉凶若何,又未免暗中堕泪。

一夕,新秋在树,寒气袭衾,枕畔孤寒,辗转不寐,正是怀人的境。又忆起湘江船上倒得罗帏春暖,今夜绣阁凄凉,好不伤心!被底悲吟,聊拟一首《秋闺怨》少以见志,口占道是:

寒砧敲落月蟾光,愁锁鸳衾冷绣床。

闺梦几回随白雁,奋飞无计度衡阳!

吟成,纱窗皆晓。起来梳洗,去见母亲,又要强颜欢笑,以慰母心。及至漏永更长,又复如是。未晓山中人,两路相思,同一甘苦。

正是:

志士嫌日短,愁妇厌更长。

未知素兰丈夫还忆素兰否?下回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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