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高二第一学期休业式当天发生的事。

我与长泽友纪同班,两人坐在教室最后面、相邻一个走道的位置。

我们从一开始便无话不谈。友纪是一个有着英挺浓眉、直肠子的家伙。我喜欢他爽朗、偶尔带点天真的笑容。他家是单亲家庭,他父母原本一起经营一间餐厅,父亲过世后,母亲便独自打理一切。友纪曾带我去吃过几次饭,他母亲很温柔、很优秀,与友纪感情很好。

我们的友谊进展得很迅速。进入高中后,我第一次交到一个真正的朋友。友纪寡言怕生,看起来有点冷漠,或许因为这样,他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那时我们已拟好暑假计划。我对登山一直很有兴趣,从那年年初就开始计划夏天去爬穗高岳。我邀友纪一起去,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友纪喜欢打排球,对自己的体力有绝对的自信。

休业式那天,友纪没有来学校,这已经是他请假的第三天了,那一阵子他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两天前就感冒在家休息。我打算等休业式结束后去友纪家里探望他,而且我们也得讨论一下登山的细节。

就在老师发完成绩单,一脸严肃地交待暑假注意事项时,教室门被敲响,副校长神色慌张地探头进来,朝老师招招手。老师走出教室,与副校长在走廊上交头接耳,脸色逐渐铁青。

大家开始骚动不安,看样子一定有大事发生,我觉得不太舒服,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说的竟与坐我隔壁的友纪有关。

老师急忙回到教室,要大家赶快解散回家。我们开始收拾书包,埋怨老师的守口如瓶。

我独自走出教室,思考着等一下探望友纪时要做什么,经过教职员办公室时,发现里面有很多奇怪的人。老师与职员们都一脸铁青地进出办公室,脸上是从未在学生面前露出的表情。

我虽然纳闷,但因为想早点到友纪家,便急急走向校舍玄关,此时,我听到远处有人在叫我。转头一看,我的同班同学正从后面追上来。

我与那个人不熟,有点惊讶他为何要叫住我。

“彰彦!友纪死了!”

一时之间,我不太懂这家伙说的话。

我无法将“友纪”与“死”这两个词汇连结在一起。

“你说什么?”

“友纪死了!”

他又说了一次。我突然笑了出来,而且笑声听起来很诡异。

“你在胡说些什么?别玩了。”

“我没胡说。现在职员室已经乱成一团了。好像是警察打电话告知学校这件事的。”

“警察?”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机械式地重复他的话。

“好像是友纪的邻居报的案。”

“混蛋!”

突然间,我像发疯似的往外冲,就像我与友纪平时一起冲出校门那样。

学校到车站走路大约十分钟,从车站到友纪家还要搭三十分钟左右的公车。

在公车上,找还是不太相信刚才听到的话。我与友纪常开彼此玩笑,他这次一定又在耍我了。想到这里,我渐渐安心了点。

然而,这个甜美的希望就在我走近他家时,一瞬间灰飞烟灭。

友纪家外面是一片人墙,警车与救护车就停在他家门前,警察在门口拉起封锁线,隔开看热闹的群众。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看到那些人时,我真的深受打击;在那一瞬间,我才明白友纪真的死了。

我拼命想钻过人墙,用尽全身力气却仍无法进入,只瞥见一眼他家后院里的绣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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