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之幡社长曾数次在团体协商会上,将东和纺织的工会比喻成人类体内的结核菌,因此招来了舆论的谴责。两、三份周刊杂志迅速报导此事,并将社长当成讽刺的对象,而某个著名漫画家所画的一幅讽刺画更堪称杰作——害怕结核菌的社长因为打了太多链霉素而丧失听力,用事不关己的表情把工会列出的要求当作耳边风。画中之所以把社长的耳朵画得又大又长,应该是代表马耳东风的意思吧。

以这位漫画家的笔法,位在足立区工厂用地内的工会总部事务所,一定会被比喻为阑尾吧。证据就是:在公司旗下的建筑物中,没有一栋建筑物比它更受轻视、更受虐待了。又窄又脏,不只通风不良,连阳光都照不进来。有一部分的墙壁破损,四处都有漏雨时流下的水渍。天花板的灰泥剥落,还曾经掉下来割伤在正下方做事情的秘书。当然事情发生后公司既没发给他慰问金,也没出事务所的修理费。

但是当工会展开罢工后,贴在墙上的精神标语虽没有实际作用,却也达到了装饰的目的。从“完成目标!”、“争取基本人权!”,到比较过时的“奋战到灭敌为止”等,各种气势凌人的句子以平片假名写在纸条上,贴在壁土剥落的地方或是水渍上方。罢工确实让事务所变得体面多了。

社长横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工厂,并引起全体员工极大的回响。社长的死,就像是对战时强敌最重要的大将突然坠马死亡一样,对工会来说不只是意外,还有种一拳挥空的感觉。这一整天大家一碰面,就开始谈论社长的死与这件事对罢工的影响。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总部中的五、六名工会首脑成员集合在一起,不厌其烦地讨论着同样的事。不过恋之洼与鸣海才刚出差回来,所以这次是第一次有正副委员长在场的讨论。

“虽然对死者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死得好啊。”

“这就叫现世报。顽固老头死了以后,剩下的那些董事都是些识相的家伙,往后的协商看来是没问题了。”

没有人哀悼社长的死,所有的人都预料这件事后形势将会变得有利于工会,因此大家露出了笑容。比起愁云惨雾的昨天,今天大家高谈阔论,举手投足充满了活力,眼中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大阪那边的人对社长的死有什么想法?”其中一个人问道。

“他们说,那个缺德社长现在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了。”

“喔,这样啊。”

之后恋之洼的大阪腔被人狠狠嘲笑了一番,事务所的气氛又沸腾了起来。

“对了,刚才有刑警打电话给你们。”某人的这一声,让所内瞬间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他们问我恋之洼先生与鸣海先生在不在,我回答说你们会搭‘燕号’回来,然后他们就说傍晚会来总部拜访。”

“他们还在怀疑我们吗?不过这也没办法,因为最有杀社长动机的,就是我们两个了。”恋之洼坦然说道。

身材矮胖这一点,与西之幡豪辅有些神似的他,是因为情势的发展开始对他们有利了吗?还是因为他天生就是个乐天知命的人呢,他的脸看起来既开朗又从容。

鸣海与恋之洼相反,他长着一张白净的长脸,身材因为过瘦显得纤细。清澈的眼神与挺直的鼻梁,暗示着他知性的性格。以一名工会的斗士来看,他似乎不太可靠,但与看起来粗心大意、让人无法捉摸的恋之洼一搭配起来,就能互补有无,成为优秀的领导者。

“只要知道社长被杀的时候我们在做什么,就算是刑警也无话可说。关于这一点我们……”

鸣海说到一半话就打住了,因为他看到警卫正带着两个人走过来。两名访客都穿着开襟衬衫、戴着巴拿马草帽,看起来像是保险推销员。不过如果是推销员的话,应该会带一个手提包才对,但这两人手上却只有扇子。

“说人人就到,他们就是刑警。”某个人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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