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徐清风请西陵县城内最出名的餐馆逍遥楼送来了一桌精致小食,邀林尚武一同享用。

有了那三口水缸的银元,大家都是有钱人,吃顿好的也是应当的。

西陵河里捞起来的野生禾花鱼,没有一点腥味,配指尖椒和小米辣炖得汤白肉嫩。韭菜炒毛肚加了西陵县特有的桂子油,异香扑鼻。配上清爽的拌苦苣和滋味浓郁的酱油炒饭,最后来一碗热乎乎的鱼汤,酒足饭饱暖洋洋。

吃好之后,两人便离开县公所小楼,向楼后的一幢黑屋走去。那儿,便是县公所的大牢。

今天值守大牢的狱卒,是老高。

老高的正职就是狱卒,提断头刀当刽子手砍人脑袋,只是兼差而已。大牢是一座小平房,犯人都关在地下室里,重重铁门紧锁。老高坐在最外一重铁门外,一边拿块鹅卵石磨着断头刀,一边不时喝上一杯烧刀子。

见到徐县长和林队长后,老高忙不迭地扔掉酒杯,但浑身的酒气还是掩饰不了刚喝了酒的事实。徐县长也知道,自从杀了王跛子,又抓回杜伦强后,老高觉得已经为惨死的妻子讨回了公道,但随之便心里空空落落的,所以喝上一点酒来浇愁,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也没多作斥责,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杜伦强在大牢里还算老实吧?”

“这家伙,一有气力就破口大骂,一点也不老实。不过,自从早晨那位洋小姐茱莉叶来过一次之后,他便老实了。大概是饿了一天一夜后,他也没力气了吧。”

“哦?!洋小姐茱莉叶来过?”徐清风诧异地问道,“我不是说过,禁止任何人来探视他吗?你怎么放茱莉叶小姐见了杜伦强?”

老高赶紧解释:“茱莉叶一大早就来到大牢,说要见杜伦强,我依照县长的吩咐,拒绝了她的申请。但是,她却说,她只想进去骂一顿杀死自己情人的凶手。她骂人的时候,可以让我在一旁陪同监视,最多一盏茶的工夫就成。我觉得不碍什么事,所以才让她进去了。县长,您放心,她骂人的时候,隔了一重铁栏杆,距杜伦强尚有一丈开外,全程都在我的监视之下!”

徐清风瞥了一眼老高,冷笑道:“一个洋女人给你灌点迷汤,你就放她进去了?只怕,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吧?”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得到半点好处!”老高连声解释。

徐清风也懒得再问,拂了拂衣袖,便命令老高取钥匙开了铁门,然后让老高留在铁门外,他和林尚武一起走进了大牢之中。

地下室的地牢共有七重铁门,外面六重,都是包着铁皮钢条的全副铁门,而最内一重,则是钢制栏杆。走入地下室后,里面果然安安静静的,大概杜伦强饿得前胸贴后背没了气力,已经睡着了吧。

走到最后一重铁门的时候,透过钢制栏杆,林尚武见到杜伦强趴在牢房内铺着肮脏草席的地板上,一条棉被裹着身体,只有一头鸡窝般的乱发露在棉被外。

“杜伦强,起来!”林尚武气运丹田,发出一声厉喝。

可是,杜伦强却毫无反应。

“大胆!你敢藐视徐县长?”林尚武再次发出怒吼,可这一次,杜伦强依然毫无反应。

徐清风皱了皱眉头,摸着鼻子说道:“咦,好像有点不对劲!”

林尚武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赶紧拿起钥匙,打开了最后一道钢制栏杆的铁锁。

徐清风先踏一步,冲入牢房之中,一把掀开了裹在杜伦强身上的棉被。

然后,他与林尚武同时看到了一具白森森的骨架,和一滩化为烂泥般的血肉。

在密不透风的地牢里,杜伦强竟然化为了一具白骨,只余头发和些许皮肉裹在白骨之上。

徐清风掩住口鼻,丝毫没感觉到害怕,他蹲下身体,仔细瞧了一眼杜伦强的头盖骨,然后又侧身略微抬头,细细观察着骷髅头上牙齿间黑洞洞的孔洞。林尚武诧异地看到,徐清风竟然抬起手指,插入了骷髅头的齿缝之中。

“徐县长,您这是在干什么?”林尚武好奇地问道。

徐清风闭口不语,片刻之后,他的手指从骷髅头的齿缝间缩了回来。此刻,在他手中,竟然拿着一粒细小的物什——是一粒假牙。

林尚武接过假牙,仔细一看,却发现假牙上有一个珍珠大小的窟窿,里面隐隐还有血污与黑色的粉末。

徐清风冷笑一声后,朗声道:“这就是毒药!杜伦强一定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担心皮肉受苦,于是在齿缝间预先埋了一颗蜡封的毒药丸子。本来他还想负隅顽抗,早晨却被洋小姐茱莉叶痛骂一通后,幡然悔悟,于是咬破蜡丸,自杀成仁。”

说罢之后,徐清风从怀里变戏法一般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林尚武。

林尚武把这张纸打开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张安保队内以前的公文,是由前任安保队长杜伦强签发的,还按上了他的拇指指印。

这份公文大概原本并非只有一张纸,但徐清风却只拿出了一张,而且这是公文的最后一页,最上方只有几行结语,然后是大大的空白,最下方才是杜伦强的签名与拇指指印。

林尚武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徐县长说过,一定要把杜伦强办成铁案,而这张纸就是办成铁案的最佳道具。

于是林尚武不声不响地从裤兜里取出一块刀片,裁掉了这张纸最上方有公文结语的那部分内容。现在,这张纸上就只剩下了一大段空白,以及最下方杜伦强的亲笔签名与拇指指印。

然后,林尚武走出钢制栏杆之外,在那儿,有一张平日提审犯人时用来记录案情笔录的公文桌,桌上铺着笔墨纸砚。

林尚武拾起细细的狼毫毛笔,蘸了一下乌黑的墨汁,又在砚台上磨了一下,便开始在白纸上写起了字。

——现在,他要制作一份提审杜伦强的案情笔录。在这份笔录里,杜伦强会承认自己在铁锅里下了能够化尸成水的剧毒药物,并且遣人在出城去省城的半途上,截杀了重击的亲舅舅西门雅。

这份笔录做的很顺利,林尚武写完之后,检查了一遍,便折好了递给徐清风。徐清风迅速浏览后,便开口道:“林队长,你出去让老高准备一盘囚犯用的饭食。”

林尚武明白徐清风的意思,这份笔录必须向旁人显示,是在杜伦强活着的时候记录下来的,让老高准备一盘囚犯的饭食,自然是为了证明现在杜伦强还活着。不过,大牢里为囚犯准备的饭食,只有萝卜青菜,外加一碗混有老鼠屎、石子的糙米饭。端进来后,徐清风自然是不会吃的,但又不能剩在大牢里。林尚武不由得苦笑一声,心想回头这碗难吃的牢饭,也只有自己咽下了。

还好中午徐清风先请自己吃过一顿逍遥楼送来的精致小食,也算聊作弥补罢了。

林尚武掏出钥匙,从内朝外,开了七道门,出了地牢,向老高吩咐几句后,老高以最快的速度去大牢厨房舀了一盘冷冰冰的牢饭过来。林尚武端着盘子,又由外至内打开七道门,每过一道,便锁好门,重新回到大牢之中。徐清风站立在那具森森白骨边上,正拿手绢擦拭着手上的血水。刚才趁着林尚武外出端牢饭的时候,徐清风把那枚假牙重新放回了杜伦强的骷髅头里。

不等徐清风吩咐,林尚武就拾起筷子,朝嘴里扒拉着土豆青菜与糙米饭。虽然揭开裹在尸骨上的棉被后,牢房里充斥着一股血腥气味,但林尚武还是大口大口吃下了那盘难吃的牢饭。

见林尚武抹完嘴后,徐清风微微一笑,道:“我们回小楼去吧,我还得写份公告,揭示杜伦强投毒害人的真相,给西陵县城民众一个交代,还拿十九位罹难的肺痨病人一个公道。”

两人出了大牢,林尚武锁好门,却并没把钥匙交还给老高。他冷冷地说:“我不放心再把钥匙交给你了,要是再来一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朝你发发嗲,你又会把牢门打开,放人去见杜伦强!”

老高不敢再多说话了,而徐清风也对林尚武的决定甚感满意。

若是有人现在进入牢房中,见到杜伦强已经化作森森白骨,徐清风关于此刻杜伦强还活着的说法,就讲不过去了。

林尚武正准备跟着徐清风回县公所小楼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小楼那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是鼓声。又有人正拿着鼓槌,用力地敲击着小楼公堂外的鸣冤鼓。

敲击鸣冤鼓的,又是那位来自省城的老探长,王怀虚。

这一次,是他一个人来的,并未见有其他男女老少跟随而来。

徐清风铁青着一张脸,没好气地问道:“你们又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吗,等结案后自然会给你们一个说法!怎么你们又来敲击鸣冤鼓了?”

王怀虚依然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毕竟是在省城警厅里打过滚的人物,达官贵人见得多了,所以他对徐清风的一张臭脸,根本就是视而不见。

王怀虚抱了抱拳,道:“徐县长,我这次来击鼓,并非是为了我那当土匪的不肖侄儿王跛子,而是为了另一个人。”

“为了谁?”

“为了城南雅苑私塾的西门雅西门先生!”

徐清风大惊道:“杀害西门先生的真凶杜伦强已经归案,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还敲击鸣冤鼓作甚?”

王怀虚却微微一笑,道:“杜伦强归案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不过,据我所知,就算杜伦强是幕后主使者,但那位洋小姐茱莉叶却曾说过,亲手杀害西门先生取了他性命的,是三个骑着马的蒙面人。杜伦强已经归案,不知那三个骑马的蒙面人是否也归案了?”

站在徐清风身侧的林尚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错,还没来得及审问杜伦强,他就已经咬破藏在齿缝里的蜡丸,畏罪自杀,化作一句白森森的骨架。正因为没机会审问杜伦强,所以也办法讯问那三个蒙面人的身份。

而刚才在地牢里,徐清风给林尚武的那张白纸,只有一张。限于篇幅,林尚武杜撰审问笔录的时候,将笔墨集中在了杜伦强投毒的经过上,却忽略了那三个蒙面人的事。不过,好在当初杜伦强一定签署过不少文件,也留下了拇指指印,看来得请徐清风再找几份来,重新撰写一份笔录才行。

见徐清风无言以对,王怀虚又朗声说道:“不知徐县长是否读过水浒传这本旧小说?”

这老头怎么忽然提到了水浒传?徐清风有点惊讶,但还是答道:“当然看过。”

王怀虚笑了笑,答道:“水浒传里曾经记载过武松杀嫂的故事。那万恶淫荡的潘金莲,勾结王婆,从西门庆那里拿来毒药,下在武大郎的药里,害死了亲夫。究其杀夫的原因,除了王婆的千般蛊惑、西门庆的万般引诱之外,她与武大郎这对老夫少妻之间定然还存在着极深的矛盾……”

响鼓不用重锤。

虽然王怀虚只说了寥寥几句话,但徐清风还是明白了他机锋下暗指的意思。

王怀虚是在暗示,西门雅的死,那洋小姐茱莉叶也脱不了关系。

茱莉叶和西门雅甚至还谈不上是老夫少妻,西门雅有自己的老婆,茱莉叶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婚外的情人罢了。但西门雅有钱,他的私塾生意兴隆日进斗金,所以牵绊住了茱莉叶。

而杜伦强年轻气盛,也落得一副好皮囊好相貌,说不定茱莉叶与杜伦强早就暗通款曲,结有私情。而杜伦强杀西门雅,也说不定就是暗仿当年西门庆与潘金莲做过的事儿,两人合谋害死了西门雅。

或许,根本没有那三个骑着马的蒙面人,西门雅就是被他信任万分的茱莉叶给杀死了。杀了西门雅之后,茱莉叶又斩杀了两批健马,令马车侧翻,让自己困在了车厢内,等待旁人解救。

徐清风顿了顿,道:“王老先生,您果然不愧是省城警厅的资深探长,只几句便令我茅塞顿开,徐某人甘拜下风,佩服,佩服!”但旋即,徐清风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一开始我没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今天一大早,茱莉叶小姐便乘坐轿子,离开西陵县城,向省城方向去了。”

王怀虚咋舌道:“她是命案的惟一目击证人,你就这么把她放走了?”

徐清风则无奈道:“没办法,她是洋人,民国的典律管不了她。如果我不放她走,她就会向省城公使馆投诉,并让公使馆给省城革命政府发去抗议函。王探长,省城的革命政府是什么样,您想必比我更清楚。要是我不放她离开西陵县城,只怕过不了多久,我这个县长也就当不成了。”

王怀虚也禁不住同情地点了点头,不过,他马上又抬起头,道:“徐县长毋庸担心,如果是你不放她离开西陵县城,她可以找公使馆抗议,并革你的职。但是,如果不让她离开的人,是藏龙山的几个土匪,那她又能向谁投诉呢?”

“呃……”徐清风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怀虚再次微笑,然后把徐清风引到了县

公所院子的门边。

徐清风朝门外望了一眼,只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王怀虚打开车厢门后,徐清风看到马车车厢内斜倚着一个女子,这女子留着一头金发,眼睛被黑布蒙了,耳朵和嘴巴也被布条塞住了。

这女人,前凸后翘身材饱满的洋小姐茱莉叶!

她,居然在离开西陵县城之后,又被王怀虚抓了回来!

徐清风大惊失色,而王怀虚则笑道:“徐县长,别担心,现在茱莉叶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说不出来。来县城的路上,我们也绕了好几个大圈,她不会知道此刻身在何处。”

徐清风只好苦笑道:“那么,现在应该如何处置茱莉叶呢?”

王怀虚则轻描淡写把皮球抛回给了徐清风,道:“这,还得徐县长做主了。”

徐清风只好无奈地说道:“把她投入县公所大牢里,肯定不妥。看来只有在我这幢小楼里收拾出一间密室,把她暂时安顿在里面了。”

接到了一个烫手山芋,徐清风只得自呼倒霉。王怀虚把洋小姐茱莉叶送了回来,让徐清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送进县公所院子里,还得当心被院子里不相关的小吏见着,所以徐清风只好让林尚武寻来一口麻袋,罩在茱莉叶的脑袋上,挡住洋小姐金色的头发与雪白的肌肤,然后扛进院子里,径直送入了县公所小楼的楼上。

幸好之前向林尚武和盘托出了银元的秘密,又送了一水缸的银元给他,才让林尚武死心塌地帮着解决了许多问题。

林尚武做事也干净利落,把茱莉叶送进小楼之后,便亲力亲为打扫出一间平时不用的小屋,又借口说饿了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让县公所厨房炒了几碟简单菜肴,荤素搭配,送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林尚武端着这几碟菜肴来到秘密关押茱莉叶的密室中,取出塞嘴和捆住手腕的布条,请茱莉叶进食。

取了布条之后,茱莉叶顿时中文洋文混在一起破口大骂。林尚武也不计较,反正没取蒙眼和塞耳的布条,对方认不出自己来,所以狠狠给了茱莉叶一巴掌,才让茱莉叶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吃下了一点东西。

待茱莉叶吃完之后,林尚武再次捆绑好茱莉叶的手脚,塞上嘴,便出门置之不理了。

收拾了茱莉叶,林尚武来到县公所小楼的内室里,再次见到县长徐清风。

徐清风满脸阴云,眉头郁结不舒,他看到林尚武后,便叹了口气,道:“王怀虚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

林尚武一言不发,等待着徐清风的下一句话。

徐清风顿了顿,又道:“只怕王怀虚这次回到西陵县来,并非是为了他那不争气的侄儿王跛子!”

“那他是为了什么?”林尚武小心翼翼地问道。

徐清风闷哼一声,道:“只怕,他是奉了省城某人的密令,为了那笔银元,才回到西陵县来的!”

林尚武明白徐清风的意思,自从王跛子被捕之后,杜伦强背后的某个幕后黑手便起了担心,害怕王跛子会为两年前血洗宁澜小镇的公案申辩。但徐清风出于保护自身安全的目的,割掉了王跛子的舌头,想让公案到此为止。但紧随着却发生了十九个肺痨病人离奇暴毙的事件,而这件事又牵扯到了西门雅,而幕后黑手也揣测到杜伦强的心思,知道一直觊觎西门雅那份产业的杜伦强有可能蠢蠢欲动,于是派来王怀虚到此坐镇。

杜伦强果然如幕后黑手猜测那般,对亲生舅舅下了毒手,最终被关入大牢之中。

幕后黑手担心杜伦强在大牢里说出不该说的话,所以让王怀虚向县公所施加压力,捉回洋小姐茱莉叶,把事态搞复杂,让徐清风骑虎难下,而他们则方便浑水摸鱼。

徐清风对林尚武说:“如果你是幕后黑手派到西陵县来坐镇的人,那么当杜伦强被投入大牢之后,你认为应该做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

林尚武想了想,然后答道:“我想,首先得确保杜伦强不能供出两年前血洗宁澜小镇的那桩血案是他犯下的。”

“没错,这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而死人则是惟一能够永远保持沉默的人!”徐清风神情阴鸷地打开写有“天下为公”的那把折扇,又补充了一句,“而事实上,杜伦强确实死了,再也不能供认是他犯下了两年前的那桩公案!”

林尚武愣了愣,问:“徐县长,您的意思是……杜伦强的死,与王怀虚有关?”

徐清风笑了笑,应道:“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罢了。”

“可杜伦强被关在地牢里呀,除了老高和洋小姐茱莉叶之外,再无旁人见过他,王怀虚又怎么能想办法杀死杜伦强呢?而且,杜伦强分明是咬破了齿缝中的毒药蜡丸而死的呀!”

徐清风敛住笑容,冷冷答道:“老高难道就那么值得信任吗?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出重金收买了他,让他杀死了杜伦强?至于藏在齿缝里的毒药蜡丸,只要老高杀了他之后,拔去杜伦强的一粒牙齿,把藏有毒药蜡丸的假牙塞回齿缝里,再捏破蜡丸,一样可以伪造出杜伦强畏罪自杀的现场。”

林尚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说何才好。

而徐清风又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我是幕后黑手派到西陵县来坐镇的人,除了想办法尽快杀死杜伦强之外,我还会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会潜伏在暗处,偷偷监视杜伦强的那幢破旧平房,看是否有人到房间里搜索到杜伦强藏起来的银元……”

“啊——”林尚武失声发出惊呼。

也就是说,如果真如徐清风猜测的那样,那么昨天午夜时分,他与徐清风到杜伦强的屋里搜索银元,已经尽落王怀虚的眼皮之下?他俩在屋里足足呆了这么久,若是没找到银元,只怕早就出来了。

林尚武忐忑不安地问道:“徐……徐县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徐清风凝视着折扇,冷静地答道:“我们要分两步走,首先,我们得重新撰写杜伦强的案情笔录,只写投毒与杀西门雅之事,两年前的公案绝口不提。假若杜伦强真是王怀虚授意老高杀死的,他早就应该知道这份案情笔录是我们伪造的,大家心照不宣。我们可以借此向他暗示,事件在杜伦强这里便到此为止了,我们不会为难他和他后面的主使者。至于那三个杀死西门雅的骑马蒙面人,在笔录里就按照王怀虚的说法,把案件定成是杜伦强和茱莉叶合伙干的好事。必须办成铁案,得让茱莉叶无法申辩翻案!林队长,你知道该这么做吧?”

林尚武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只要做好笔录,然后割掉茱莉叶的舌头,让她没法申辩就行了。对了,割掉美女的舌头,这种事实在有点做不出来,还是灌她一点哑药吧!

然后,林尚武又问道:“那么,徐县长,办好第一步后,第二步,又该怎么走呢?”

徐清风笑了,他不疾不徐地说道:“当我们让王怀虚放松警惕的时候,便偷偷运出那三缸银元,然后趁着王怀虚还没把这里的情况汇报到省城之前,杀死他,咱们远走高飞,不再理会这里的烂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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