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健男自从知道那个团伙落网后,开始时是很庆幸自己没有卷进去,但他是个很有心计的人。他反复琢磨着目前的境况,权衡利弊,也想到那个团伙中有他过去的同伙,这些可以同甘甜,不可共苦难的哥们儿们骨头软得很,为了救自己不惜出卖自己的父亲。他们很有可能乱咬一气,把他当作将功折罪的工具。于是,他便决心隐藏起来,最近什么事也不做。就在家里看看电视,来了个足不出户。他得意地想:“不是说大丈夫能伸能曲嘛,我就是不露头,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这一天还和往常一样,他10点钟起了床,吃了袋方便面,就打开电视看了起来。如今他可是个电视节目的专家了,什么节目都知道,演员的名字他也背得差不多了。他是很羡慕那些演员或者主持人的,总是觉得他们的钱来得那么容易。“妈的,比风刮来的还容易。”这天正好有赵本山的小品,是他最喜欢的节目之一。于是,他从冰箱里拿出了啤酒,炸了些花生米,撒上盐。又拍了个黄瓜,往里面放了酱油和醋,又滴了些香油。冒险和漂泊的生活让他学会了如何独立生存和如何享受。然后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准备好好看看小品。可是不巧的是,当他看第二个节目时,发现烟抽完了。他觉得很懊恼,烟瘾的力量轻松地就击败了这些文艺节目,他虽然斗争了一会儿,但很快就认输了。“就像小偷见到警察一样,非服输不可。”他一边嘲讽着自己,一边穿上衣服和鞋,懒洋洋地走出了家门。

天空布满了阴云,有时还飘落几点雨星,那些没成材的小树在阴天里显得那么孱弱,像要折断了一样。这时是上班时间,街上行人稀少,有的也是老人。这样的寂寥不像是在这座城市最美好的夏天应该出现的。白健男觉得浑身不舒服,心情很紧张。这几天他一到街上就出现这种感觉。他知道自己是害怕被抓,但和过去一样,他安慰着自己:“不会的!如果要抓我的话,会有风声的,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每次这样自我安慰完,他就会感到轻松一些,心脏的跳动就迟缓了,呼吸也畅通多了。可今天好像不一样,他的恐惧还是那么强烈。他决定赶快买了烟,就躲回家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似乎是偶然的,但也像人们说的是有必然性的,这因果关系就是因为他太着急了,一着急自然就出差错,连他这样的机灵人也逃不出这个规律。他撕开烟盒,取出一支烟,点上火,就从小店里快步走了出来,几步就走到了马路上。就在这时一辆轿车飞也似的开了过来,速度快得超出了车里和车外的人的反应,一桩司空见惯的交通事故就这样发生了。

车主还不错,没有逃逸。他下了车,看看躺在地上流着鲜血的白健男,立刻就拨通了急救电话,当然也通知了交警。

白健男被放进了急救车,车刚开出去,迎面就来了古洛和胡亮的警车。他们为了抓捕白健男就没有拉警报。而白健男坐的车却亮着蓝灯,响着铃声,旁若无人地从警车旁开过了。

“又是交通肇事。”胡亮边开着车边说。

“应该取消私车,公车也得减少三分之二。这些车哪是交通工具呀,简直是凶杀犯。”古洛忿忿地说。

胡亮笑了笑说:“什么时候公安局的车都不应该取消。”

“那当然。公安局的车才是真正的公车呢。”古洛赞成着。

当地派出所的民警正在等着他们。胡亮刚一下车就问道:“白健男在不在?”

一个年龄大的民警笑着说:“我们也是才到,这不刚接了你们的电话。”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拒捕?会不会危害到邻居?他的家里是什么情况?”胡亮边走边问。派出所的民警用小跑一样的步伐才跟上胡亮。“他很早就没有父亲,去年母亲过世了。他是个独生子,未婚,所以家里就他一个。这小子有前科,和一般小偷不一样,他身体不错,下手黑,这一带的流氓地痞提到他都畏惧三分。不过,我料他不敢拒捕,但逃走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他可鬼得很。”这个民警口齿清楚,说话很有些条理。胡亮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你对这个人很了解嘛。”“那当然,我是管这片的。”民警笑着说。

“他在家吗?”喘着粗气的古洛好容易追了上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样,说话很费力气。

“应该在。我们听说他这些日子一直躲在家里,还正寻思着是怎么回事呢。如果是犯事了,他应该跑呀。我们想最大的可能是他躲避什么人。”民警同情地看着古洛苍白的脸说。

“什么人?我们。他就是在躲避我们。”古洛说。这时已经到了白健男住的楼下。

“上去。”胡亮说。

白健男家的房门是锁着的,但防盗门没有关。胡亮在摁了几次门铃,没有听到反应后,当机立断撞开了门。警察们闯了进去。由于听说这个白健男有亡命徒的名声,所以警察们拿着枪,小心翼翼地搜查各个房间。

古洛走进他白健男的卧室,看看开着的电视和床头柜上的啤酒、酒肴,说:“这小子好像刚走不久。”

“是不是闻到风了?”管片民警担心地说。古洛看到白健男搭在椅子背上的外衣,就走过去,翻捡外衣的口袋。钱包、手机还有一些杂物都被他翻了出来。“不,他不知道咱们来,可能是临时有事出去了。把门复原,咱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偶然常常战胜逻辑,古洛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判断。

时间过得很快,墙上挂钟的声音旁若无人地响着,无情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先是胡亮产生了疑问:“怎么还不回来?钱包是假象吧,他在迷惑我们。”

古洛也坐不住了:“这样,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我和胡亮出去看看,如果他是临时出去的话,很可能是买东西去了。他的冰箱里没有什么菜了。”

古洛和胡亮匆匆走出楼门,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天空灰蒙蒙的,黄昏总是乘着这种机会早早地降临,这样她便可以在大地上多停留些时候,多给多愁善感的人加一份伤感的作料。

“去哪儿?”胡亮已经好久不这样发问了。

“附近的商店、商场、菜市。”

两个人走着,看见了远处的一家小商店,胡亮眼尖,看见好像商店门前有什么异常,就说:“那儿好像有什么事?”

两人走过去,看见店主正在清扫地上血迹一样的东西,一个在屋檐下避雨的顾客嘲笑着说:“雨就给你洗了,还费这个力气?”店主是个中年男人,看样子是个好脾气,说:“得用扫帚扫,雨是冲不掉的。”

“怎么回事?”胡亮问道。店主抬头看看胡亮,说:“你们怎么又来了?人不是拉走了吗?”

“什么人?出什么事了?”

“撞人了。一辆轿车呼地一下就把人撞飞了。那人差点儿被撞死,也许现在已经死了呢。”那个避雨的顾客看样子是个饶舌的人,他笑嘻嘻地说。

“撞的什么人?”古洛问道。

“一个小年轻,好像就在这旁边住。”顾客说。古洛拿出了白健男的照片给店主看;“是这个人吗?”那个顾客伸过头来,好像他见过一样,其实他所说的全是听别人说的。

店主点点头,说:“是他,白健男。”

“你认识他?”古洛诧异地问道。

“谁不知道他呀!是这里的老住户,还是一个……”店主马上意识到祸从口出的厉害,就没有往下说。

古洛和胡亮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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