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非眼前出现了一片血光,异常刺眼的血光,浓郁的血腥味令他窒息。在血光中,钟非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穿着破烂的灰布衣服,腰间扎着牛皮带,头上缠着绷带,他的眼睛血红,表情坚定而又仇恨。他端着一支老式“汉阳造”步枪,趴在壕沟边上,向山下瞄准。钟非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趴在壕沟边上?钟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仿佛是一场老电影里出现的人物。钟非想靠近他,去和他交谈,可是钟非浑身不能动弹。钟非只好眼巴巴地注视着那个血光中陌生的人,担心他会发生什么事情……仿佛有人钻进帐篷,在钟非的睡袋前蹲下来,推了推钟非,钟非顿时从梦中醒来,血光中的那个人不见了,帐篷里一片漆黑,他听到了朱未来的呼噜声和沈鱼鱼有节奏的鼾声。

钟非拿起自己的手电,钻出了帐篷。

他想起了梦中的情景,来到了壕沟旁,壕沟的一切呈现在他的手电光下,钟非什么也没有看见,根本就没有梦中的那个灰衣人。此时的天空就像一个巨大的黑铁锅盖,把梅花尖死死地罩住,钟非感觉到了沉闷。

一丝风也没有。

钟非还是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他心中焦灼的情绪还在无限地蔓延。

仿佛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钟非猛地转过身,手电光朝那边射出去,他看到一个黑影迅速地晃动了一下,然后朝北边的山坡窜去。

钟非厉声说:“谁——”

说着,他就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追了过去……

这个晚上,张大头和猎人张长发在喝酒。张长发今天上山打到了一只山鸡,回来后把山鸡杀了,炖了一锅山鸡肉,然后就去把张大头叫过来喝酒。张长发从小和张大头一起长大,两人的感情十分深厚。前几年,山上不让打猎了,镇上派出所和县里林业公安的人到凤凰村来收缴土铳和猎枪,张大头早早就给张长发报了信,张长发把自己用了几十年的那杆老铳藏了起来,没有被收走。对张长发打猎,张大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还是会经常对张长发说:“那些国家保护的动物,你就不要打了,否则我也不好和上面交代。”张长发听了他的话,只是打点山鸡野兔什么的,过过打猎的瘾。

香喷喷的野鸡肉十分诱人。

张大头夹了一块放进嘴巴里,嚼了几口说:“真香!”

他特地从家里带来了一瓶五粮液,这是他很少回村的儿子以前给他带回来的,他一直舍不得喝。今天不知怎么搞的,张长发一说吃野鸡肉,张大头就想到了那瓶放了很长时间的五粮液。当张大头把酒瓶打开后,张长发的屋里飘起了一股浓香。

张长发使劲呼吸了一口气,迷醉的样子:“我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酒,你这个老东西,有这么好的酒也不早点拿出来,你是想留到棺材里喝呀!”

张大头笑笑:“这不拿来了嘛,我有好吃好喝的还能少了你?”

他们端起酒杯,干了一杯酒。

张长发突然说:“唉,老了!枪法也不准了,今天这只野鸡也是刚刚好撞在我枪口下,否则我们晚上吃个鸟毛!大头,你说,人怎么说老就老了呢?”

张大头说:“人总是要老的,你看,一晃秀秀都长大成人了!”

张长发又喝了一杯酒,抹了抹眼睛说:“大头呀,你说,我那亲生父母真的是要等我到黄泉路上才能相见了?就是到了黄泉路上,我也不一定能够认识他们,他们也不一定能够认出我来呀!”

张大头也叹了口气:“他们要活着,也是八九十岁的人了。可他们是死是活没有人知道呀。听我死去的父亲说,那仗打完后,村里有人去梅花尖找过,什么也没有找到,连尸骨都没有找到一根。解放都几十年了,他们要是活着,也应该记得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还留在凤凰村。”

张长发在凤凰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多年前,一对在梅花尖养伤的新四军夫妇,把刚刚生下来的他留在了凤凰村就上了战场。张长发一生未娶,孤独一人。几十年来,他一直在等待着亲生父母的来临,可那是一个漫长的或者一生也不能够实现的幻想。张长发的老眼潮湿,说:“这几天,我老是梦见一个提着血衣的人站在我面前,我看不清他的脸,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和我说话,我猜他是我父亲。”

张大头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老东西,你就不要想太多了,那么多年也过来了,安安稳稳地过几天日子吧,想太多了也没有什么用。实在走不动,就不要上山去打猎了,只要我活着一天,有我吃的就肯定饿不着你的!”

张长发叹了口气说:“这我相信。可我的心越老就越难受,火烧火燎的,没着没落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踏实。”

张大头端起了酒杯:“喝酒喝酒,不要说那么多伤感的话了,有一天过一天吧!”

张大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张长发也把酒倒进口里,吞咽下去。

这时,张长发好像听到窗外有人。他做了个动作,示意张大头不要出声,然后轻轻地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大声说:“谁——”

一个影子晃过,很快就在张长发的眼帘里消失,茫茫的夜色中再难觅那影子的踪迹。

张长发回到桌前,坐下,讷讷地说:“会是谁呢?这个人在窗外想干什么?”

张大头笑了笑说:“别疑神疑鬼的了,也许是谁闻到山鸡的香味了,趴在窗户后面闻闻过过瘾呗。”

张长发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不对,如果那样的话,他没有必要跑,或者还会让我给他一块山鸡肉吃呢,你知道的,从前我打了猎物,从来不独享的,都分给村里人吃的。这个人一定是在偷听我们说话,也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个黑影跑得飞快,钻进林子里就不见了。钟非也跟进了林子里,林子里起了雾,也许林子里的雾气就这样长年弥漫着,不见天日。钟非手电的光柱无法刺破浓得化不开的雾气。那个黑影究竟是什么人?难道白天里他们翻山越岭上梅花尖顶峰时跟着他们的不是那条毒蛇,而是这个神秘人?如果是他,那么他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呢?很多问题让钟非心里产生了许多解不开的结。

那个神秘的人就藏在浓雾弥漫的原始森林里。

钟非真想找到那个人,解开心中的结。

可他想到了朱未来和沈鱼鱼,如果他们醒了,发现他不见了,会怎么样呢?他们一定会六神无主,钟非知道,自己是他们的主心骨。钟非正想回到山顶上去,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说话的声音不大,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却显得很响。

钟非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谁在说。他只知道,说话的声音从森林的深处传来。钟非听到说话的声音,马上就打消了回到山顶帐篷里去的念头。他决定进森林里看个究竟。此时的钟非心里燃烧着一团火,没有丝毫的恐惧感。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

钟非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手电,一步一步艰难地朝森林里说话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摸索过去。

森林里没有路,长满了灌木和荆棘,地下是厚厚的多年积起来的枯叶和腐烂的树枝。钟非的脚踩在上面,松软而又滑腻,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深陷进去,把他的身体埋没。钟非摸索着往森林深处走去,一不小心,荆棘的刺就在他的脸上划下一道血痕,火辣辣地疼痛。

钟非似乎变了一个人,他已经没有任何退缩的念头了,一直往说话的声音搜寻过去,他甚至忘记了山顶帐篷里的朱未来和沈鱼鱼,也忘记了他的恋人宋荔。他的脑海里只有那个神秘的黑影和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可是,当他觉得自己靠近那说话声时,说话声就消失了。正当他迷惘的时候,说话声又在森林深处传了过来。

那说话声诱惑着他陷入森林的深处。

越往森林深处走,雾就越加浓郁。钟非觉得雾就像白胶般把他粘住了,怎么挣脱也无济于事。他的行走也越来越困难,越来越觉得寸步难行。他停了下来,站在一棵粗大的松树底下,喘着气。松树上爬满了藤蔓,藤蔓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松树裸露出来的根上长满了青苔。

钟非站在那里,浑身有种说不出的疼痛。

他的身体十分疲惫,大脑却异常的清醒,他在搜寻着声音的方位。那说话声消失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冰冷的说话声飘过来,钟非禁不住打了个激灵。他的腿灌了铅般沉重,要迈出一步已经相当艰难,可他还是想朝那说话声的方向走去。钟非迈动了脚步。

他刚刚迈出一步,脚底突然滑了一下,身体朝后一仰,倒在了地上。像是有人在他的头上踹了一脚,他的身体就朝底下快速地滑了下去,他的两手死死地抓住匕首和手电,他很清楚,如果没有了这两样东西,会更加的危险……

沈鱼鱼越来越冷,浑身瑟瑟发抖。帐篷外面的血雨停止了,他们无法入睡,钟非的不知去向,以及这个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令朱未来和沈鱼鱼极度的恐慌。沈鱼鱼紧紧地抓住朱未来的手,不敢放松,生怕一放松就会发生什么不测。朱未来的手都被她抠痛了,他咬着牙不做声。朱未来内心同样十分的恐惧,让沈鱼鱼抓着,虽然疼痛,但是也有一种相互依存的感觉。

帐篷外面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沈鱼鱼一无所知。

她也不敢去想,朱未来要出去找钟非,沈鱼鱼死活不同意,尽管她也很担心钟非的安危。她怕朱未来出去找钟非也失踪了,那剩下她一个人可如何是好。沈鱼鱼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朱未来同意了沈鱼鱼的想法。他们在帐篷里提心吊胆地等着钟非的回来,朱未来坚定地认为,只要钟非还活着,他一定会回来找他们的,钟非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就在这时,帐篷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朱未来听到了脚步声由远而近,他的第一反应是钟非回来了。朱未来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他对沈鱼鱼说:“鱼鱼,你可以松手了吧,钟非回来了,不要怕了!”

沈鱼鱼没有说话,只是出神地盯着朱未来,她的耳朵听的是帐篷外面的脚步声,由于太专注于外面的脚步声,朱未来说的什么,她完全没有听清楚。沈鱼鱼还是死死地抓住朱未来的手。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走到帐篷跟前时停了下来,一片死寂。沈鱼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白光,抓住朱未来的手微微颤抖,朱未来可以感觉到她手心渗出的冷汗。

朱未来没有理会沈鱼鱼,只是对帐篷外面大声说:“钟非,赶快进来吧,不要吓我们了,鱼鱼都被你吓坏了!”

帐篷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也没有人回答朱未来。

这时,沈鱼鱼战战兢兢地细声说:“刚才不是钟非的脚步声,我听得出来的,钟非的脚步声比较重,每一步都很踏实,而刚才的脚步声,只是一只脚重,另外一只脚比较轻。”

朱未来听了她的话,张开了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帐篷外面的是谁?凤凰村的人都不敢单独来这个地方,如果不是钟非的话,还有谁会来到这个地方?沈鱼鱼现在完全相信张秀秀的话了,此时,她心中的好奇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恐惧。好在没有让朱未来离开她去找钟非,否则帐篷里剩下她一个人,听到那陌生而又神秘的脚步声,尿都会吓出来,其实,她已经憋了一泡尿了,就是不敢出去撒。

帐篷外一定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会对他们怎么样?

朱未来挡在了沈鱼鱼的前面,她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沈鱼鱼躲在朱未来的身后,感觉到朱未来也在发抖。朱未来轻声对她说:“鱼鱼,别怕!”沈鱼鱼沉默着,这个时候,不是说不怕就能够解决问题的。沈鱼鱼虽然十分惊恐,但还是想着怎么对付外面的人的办法,她想,如果真的有人冲进来,实在没有办法就抱住他使劲咬,想到这里,沈鱼鱼的牙关颤动了一下。

朱未来正想说什么,他看到一只手伸进帐篷里来,那是一只干枯的焦黑得如山顶地面的手,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那只干枯焦黑的手抖了一下,匕首就落在了帐篷里的地上。

扔下匕首,那只干枯焦黑的手就缓缓地缩出去了。

在朱未来的手电光下,沈鱼鱼看得清清楚楚,那干枯焦黑的手上满是伤疤。沈鱼雨目瞪口呆,浑身像被冰冻住了,一动不动。

朱未来把手电光照在那把匕首上,吃惊地说:“这不是钟非的匕首吗,怎么——”

帐篷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叽叽的冷笑声。

沈鱼鱼紧紧地从后面抱住了朱未来……

满天的星光。

瞎眼婆婆拄着拐杖踯躅地走入村里的一条小巷里,小巷的尽头就是她居住的泥瓦屋,她经过张秀秀窗户底下时,准确地停了下来,仿佛她的眼睛是明亮的。张秀秀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瞎眼婆婆看不见,她只能够听到里面细微的声响。瞎眼婆婆根本不知道张

秀秀在房间里干什么,她喃喃地说:“该去的去了,不该去的也去了——”

张秀秀房间的窗扇突然开了,窗口出现了张秀秀扭曲的脸,她张开嘴巴,大声说:“你走开,我不要看见你,不要听你说话,你走开——”

紧接着,窗门“砰”地关上了。

瞎眼婆婆听到里面传来了嘤嘤的哭声。

她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往巷子深处走去。

房子里没有亮灯,黑暗中透出一股霉烂的气味。

瞎眼婆婆坐在床沿上,低语着什么。

她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张灰暗的脸,一张满是伤疤的脸,这张脸曾经是多么的英俊,多么的明亮……枪声中,那个年轻的姑娘无处可逃,她躲在残墙的一个角落里,一个日本士兵端着枪朝她逼了过来,他狞笑着用刺刀挑开了她上衣的扣子,露出了洁白的胸脯……她蜷缩在那个墙角,大腿上淌满了殷红的血,她像寒冷秋风中的一片颤抖的叶子,满目的泪水是她心底流淌出的血。整个村庄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和浓郁的血腥味,她的嘴巴里喃喃地喊着一个男人的名字。黄昏,残阳如血。她终于在瑟瑟的风中看到了搜寻过来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看到她时呆立在那里,双眼冒着悲愤之火。她哭喊着站起来,扑到了青年男子的怀里,声嘶力竭地痛哭……青年男子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上,什么话也没有说,拉着她的手离开了一片废墟的村庄,踏上了一条血与火的道路……

瞎眼婆婆感觉到自己流下了泪。

一声长长的叹息。

腐烂的气味越来越浓郁。

瞎眼婆婆突然在黑暗中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使劲地撕扯着,嘴巴里发出绝望而凄厉的号叫……

钟非掉入了一个深渊。

在掉入深渊前,他就在浓雾弥漫的森林里迷失了自己。他摔倒后往下滑了一段,头重重地撞在了一棵树上,只听大脑“嗡”的一声,眼前冒出了很多火星。他艰难地站起来,摸了摸脑袋,发现头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疼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钟非突然想起了朱未来和沈鱼鱼,他们现在怎么样,他一无所知。钟非想回到山顶上去,可茫茫的森林和浓浓的雾霭让他迷失了方向。他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他想,沿着山势往上爬,也许就可以到达梅花尖的顶端,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一座山头,发现根本就不是梅花尖的顶峰,这座山头被浓雾紧锁,根本就看不清楚梅花尖顶峰在那个方位。

他找不到通往梅花尖顶峰的路,森林里也根本就没有路。钟非此时觉得,那些浓雾就是无边无际的恐惧。他想起了诱引他的说话声,那说话声已经没有了踪迹。也许根本就没有人,那只是一种幻觉。他是被自己的幻觉带到了一个困境?

他可不能够在这个山头上坐以待毙,必须走出去!钟非重新进入荆棘丛生的森林。他听到了一种怪异的声音,这不是人的说话声,也不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而是一种叽叽的怪叫。这种叽叽的怪叫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过来,钟非握住匕首的手有些打颤,他的内心在经受着残酷的折磨。他被抛进了一个诡异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就他一个人,他的同伴朱未来和沈鱼鱼此时离他十分遥远,不可企及。钟非浑身冷汗,皮肤一阵一阵地抽紧,头上的撞伤和脸上的刮痕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的神经被那叽叽的怪叫声控制着,无法放松。

手电的光柱被浓雾吞没,钟非把手电光照向任何一个方向,都只能看到眼前的树木,其他什么也看不到,那隐藏在雾中发出叽叽叫声的怪物根本就看不见。钟非的心泡在冰窟里,挣扎着。森林中未知的给他带来极度恐惧的东西还有多少,钟非无法预料。现在,他只有一个欲望,那就是离开这个地方。钟非每向前走一步都像是向死亡迈进一步。

张秀秀说的那个知青当初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在黑夜中的森林里迷失了方向,孤立无援地在森林里艰难地寻找出路?叽叽的怪叫声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像挥之不去的梦魇。钟非不停地对自己说:“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可过不了多久,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坚持到天亮了。

钟非觉得有股冷风凌厉地朝自己脸上扑过来。

一个拳头大的黑影扑到他的右脸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后怪叫着飞走。

钟非脸上一阵刺痛,热乎乎的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怪物,他一手拿着手电,一手紧紧地握住匕首。

又有一股冷风凌厉地扑过来,他把手电往那股冷风照射过去,另外一只手把匕首举起来,朝那团拳头大的黑影劈过去。他的匕首劈出的速度根本就没有黑影来得快,脸上又被撕咬了一口。

不一会儿,有许多黑影朝他扑过来,他的两手乱舞起来,手电光和匕首的寒光在他眼前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地挥动,他的口里也发出绝望的号叫。钟非的头脸上频频受到攻击,最后,他放弃了抵抗,他根本就没有能力抵抗那些怪物。钟非选择了奔逃。他奋力地在森林里穿行……钟非觉得自己的双脚踩在了一个陷阱上,两腿一软,就掉入了一个深渊,万劫不复的深渊……

钟非从昏迷中醒过来,发现手中的匕首不见了,手电却还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上亮着。他的头脸火辣辣地痛,浑身的骨头散架般难受。这是什么地方?钟非大叫了一声。不一会儿就传来沉闷的回响。钟非通过回响,断定自己是在一个洞穴里。他跌落进了一个洞穴?他想站起来,可是浑身无力,目光朝亮着的手电瞟过去,他要抓住手电。钟非正要朝手电爬过去,伸出的手碰到了一个骷髅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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