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老师的被害。这起案件你冒的风险可不比前起案件小。那天你等白天雨过天晴后将藏着的来复枪运出了家门。这样一来即使搜索整幢房子也没有关系了。然后你在打算杀害平川老师的那天晚上将枪转移到犯罪现场附近。对吗?”

江神学长问礼子。她优雅地将短发捋到耳后。

“是的。那时候认为牧原他们是死于他杀的看法已经占了上风,大家没有预料到凶手还会杀人,而且都推测来复枪被扔到了大海里。因此我在大家开始搜索来复枪下落之前就将枪转移到树林中藏起来,准备在作案前将它运到涨潮海角。刚好平川老师忘带帆布包,所以我就找个借口说送包过去。”

“和人说要搜索整幢房子找来复枪的时候呢?”

“枪在树林里。我觉得必须得在他说要在家的周边寻找之前把枪转移到涨潮海角,所以过后就立刻用船把枪带到了鱼乐庄。”

“明白了。现在我们到他家那天晚上。你在白天就已经将枪运到了鱼乐庄,所以可以空手去作案了。你悄悄地出了望楼庄下了石阶,正准备坐船的时候却傻掉了,因为小船不见了。”

太令人吃惊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当时的情景,我已经将感情完全转移到礼子身上了。手掌里渗出了层层密汗。

“这时你可以采取两个方法。登上石阶返回去再骑自行车,或者索性游过去。你也许会选择前者,但是结果你没有,是不是不想被别人看见你骑车出去?还是因为麻里亚和有栖坐在自行车上兴奋地聊着天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礼子只简洁地回答了一句话:

“是因为有栖川和麻里亚在。”

“所以你选择了游过去。你可以将作案的时间推后,或者延期,但是你没有那么做。”

“我想早点儿搞定。如果改日子的话,在这期间来复枪就有可能被人发现。”

“是这样啊!你在夜晚的大海里游泳。T恤、短裤和短发,都是对游泳没有任何阻碍的装备。上岸后你取出藏起来的来复枪进了鱼乐庄。门没有锁。那会儿,平川老师在干什么?”

“……在玩拼图。”

“是那幅北斋的浮世绘拼图吗?你是立即就开枪了还是站在他的面前说了什么呢?这一点现在还真是不好猜呀。”

“老师他……”

礼子没说完就低下了头。夜色像要压倒她—样在她身后扩散开来。

“我把枪对准老师,他回头看了看我只说了一句话:‘你是来为英人报仇的吧?’”

画家瞬间明白了一切事情。他在优雅生活的同时,也许已经做好了哪天这一切都会幻灭的准备。

“我只是简单地回答了声‘是的’,我将手指放在扳手上站着与老师对视了一会儿。‘能等一分钟吗?’说着老师慢慢地站起身。然后他走到桌子旁,打开抽屉上的锁,从里面不知道拿出了什么。我原以为老师是要拿出手枪什么的所以还吓了一跳,结果不是。老师把那本日记和三张地图交给我说:‘这是我犯罪的坦白书和英人的遗物,这东西要是被发现了对你不好,我也很丢人。现在就请处置我吧。’我伸出手接过这些东西。老师又坐回了椅子上,他闭着眼睛,脸上浮现出了不明意味的笑容。我一边想着为什么我不能原谅这个人呢,一边……扣动了扳机。”

礼子停下来了,江神学长看着低下头的她,两人沉默了良久。

接着——

“你结束作案后拿着日记、地图和来复枪思索着怎么回去呢。不能再游泳回去了。因为证物和枪不能浸水。走回去的话你害怕遇到响尾蛇。不得已你决定借平川老师的自行车回去,你把三个东西绑在自行车的后架上骑回去了。没有必要把车骑到望楼庄的门口,所以本来在到达望楼庄之前你把证物和来复枪藏在树林里后悄悄地走回去就行了。但是有个问题。如果你不把平川老师的自行车还回去的话就有说不过去的地方。因为如果骑对面的自行车过来的话,那不管是谁都得过海到对面。如果不划船那就只有游泳。如果你想将罪名转嫁给和人你就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凶手是游泳过去的。你已经身心俱疲,但没有办法你只能骑上车再次回到鱼乐庄。”

“为什么你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

礼子也许感到恐怖。

“是你在回望楼庄途中掉下的地图上有轮胎印,我是从那张地图推理出来的。”

“我确实掉了一张地图。我在回房间后打开日记本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我没有想过回去找。我不知道地图掉哪儿了,而且我觉得就算那张地图在哪儿被发现了也不能成为识破我犯罪的证据。啊,我忘说了那天夜里我为了避免硝烟反应所以戴了手套,拿地图的时候上面也不会留下指纹。哪知道……”

“只是看地上的地图也不能判断你就是凶手。是你在上面留下的轮胎印让事实败露了。”

江神学长将刚才跟我说的理论又耐心地对礼子解释了一遍。她没有提问只是默默地听着。

“你为了把自行车还回原来的地方所以又去了趟鱼乐庄。然后你又一次进入夜色中的大海游回望楼庄了,是吗?”

礼子简洁地回答了声“是的”,我第一次插话了。

“等一下,我有件事情想问一下礼子。”

礼子扭过头看着我。

“为什么现场平川老师正在拼的拼图会乱七八糟地散乱一地呢?那是老师自己打乱的吗?还是——”

礼子犹豫了一会儿。我看看江神学长。

“我也想问。”学长说,“我不明白那幅拼图为什么会是那个状态。”

“你们当然不会明白了。”

她好像为了安慰我们似的温柔地说:

“只要当时不在现场,就不会知道的。”

“请教了。”

侦探拜托。

“我拿枪对准平川老师的时候他似乎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因为之前我没有补第二枪就慌忙离开鱼乐庄了。第二次去的时候为了确认老师真的断气,我又战战兢兢地走进鱼乐庄。我走近一看老师伏在桌子上已经死了。但是他不是简简单单地死了,而是留下了遗言告诉别人我是凶手。”

遗言能写在哪儿呢?不管是桌子、地板还是拼图上都写不了血字呀。我正这么想,江神学长“啊”的叫出声。

“我明白了。是利用拼图的是吗?”

“是的。”

礼子点头承认了。不对呀,那个拼图的表面是乙烯树脂的,而且平川老师的手指上也没有血迹呀,我不由发出疑问。

“不是的,有栖。老师不是在拼图上留下血字,而是利用拼图写出了字。”江神学长说。

“……啊?”

“从已经完成的拼图左半部分中取出几块碎片,空缺的部分就成了死亡信息了对吧?”

礼子又点点头。

“是的。空出的部分刚好组成了‘REIKO’的字样。我不禁一阵后怕。虽然临死前的老师用这种方法留下的信息歪歪扭扭,但是可以很明确地看出是‘REIKO’的形状。本来我是被迫返回鱼乐庄的,但是现在我却无意中发现了老师在临死之前留下的死亡信息,一切由不幸运转化成了幸运,我长舒一口气。但是我立刻就发愁该怎么抹掉这个死亡信息。很多人都知道老师的这幅拼图已经完成一大半了,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拿出的十几块碎片再原封不动的放回去。但是被取出的碎片混在了其他几百个碎片的中间,我没有时间去找。所以别无他法,我只能把拼图打碎散落到地上。”

果然有死亡信息啊。而且也不是不可解。准确地说这应该是死亡信息的残骸。

“你是在麻里亚和有栖在外面聊天的时候去作案的。”

江神学长总结道。

“应该是十二点以前。就当你到达涨潮海角的时候是十二点十分,十五分钟的时间作案,在望楼庄的前面处理好证物和凶器回到望楼庄是十二点五十五分。再次回到鱼乐庄的时候是一点二十五分。这就与纯二说他在一点二十五的时候看见鱼乐庄的附近有灯光移动相吻合了。接着你放下自行车,发现了死亡信息,破坏拼图。再次游回望楼庄的时候是一点四十五分。真是太冒险了。”

“这么一看我还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

凶手说着和侦探同时露出了勉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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