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说,十三阿哥不由笑了,扫了有些卑怯畏缩的花影一眼,说道:“她现在的气质跟晴川比的确有差距,不过再假以时日就难说了。四哥,你就放手让我去做吧,我保证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四阿哥看了眼花影,又看了看十三阿哥,却是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十三阿哥见他如此坚持,不愿在隆科多面前与他起争执,当下便轻松地笑了笑,转头对花影说道:“你先下去吧,在院门口候着我。”

花影柔顺地点了点头,小心地退了出去。

屋中三人又谈论起朝事来,十三阿哥向四阿哥说了说与年羹尧会面之事,发现四阿哥似有些心不在焉,他索性也不再说,只笑着从椅子上站起,嚷嚷道:“不行了,肚子饿了。四哥,咱们先停一停,填饱了肚子再说吧。”

话刚说完,正好金枝从外面进来,闻言笑道:“正好,饭菜早就备好了,四爷,阿玛,还有十三弟,你们先吃了饭,再接着聊吧。”

四阿哥点了点头,起身让着隆科多向饭厅走去。金枝故意落在后面,偷偷地拉了拉十三阿哥的衣袖,瞥了一眼院门口垂头默站的花影,压低声音问他道:“你四哥可说了,怎么处理这个西贝货?”

十三阿哥明白金枝是怕四哥因花影长得与晴川相同,而移情到她身上去,便低声说道:“四哥不答应用花影去替换晴川,我猜四哥是不忍对晴川下手。四嫂,咱们不能容着四哥心软,我先把花影留在这,你找个宫中的嬷嬷来,好好地教教她规矩,待她学像了晴川,我就想法把她送到老八身边去。”

金枝此刻只关注一点,把这女人送到老八身边去,那晴川呢?若是再被四阿哥接到身边来,那可怎么办?

十三阿哥一看金枝的神色,就猜到了她在犹豫什么,便笑道:“四嫂放心,到时候我定然会叫那晴川凭空消失的。”

听了他这句话,金枝心中才稍定,轻轻地点了点头。

与四阿哥一同走在前面的隆科多见他二人一直落在后面嘀嘀咕咕的,忍不住回头看了金枝一眼,金枝忙道:“阿玛,你们先去吧,我内院还有些事,就不陪着你们了。”

说完辞了他们几个,转身往院门处而来。待走过花影身旁时,金枝低声说道:“你给我来。”

花影一时不知所措,抬头看向十三阿哥,见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才跟着金枝走了。

金枝带着花影去了内院,把她安顿在一处靠着花园子的僻静院子里,专门请了一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她各种礼仪与规矩。花影心知这是她改编命运的机会,因此学得十分刻苦,只几日功夫便有了些大家闺秀的矜贵之气。

这一日,嬷嬷带着她去了花园子,仔细地给她讲了宫中贵人赏花时的言行规矩,她正练习着,却见四阿哥独自一人从小径那头缓步走了过来。花影心中一虚,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前去,向着四阿哥行礼请安道:“四阿哥吉祥。”

四阿哥没想到花影还留在府中,刚才远远地看到她,就像是看到晴川突然出现在眼前一般,一时只觉迷茫,不知不觉地就向着这边走了过来。待花影给他行完礼,他这才清醒地意识到她不是晴川,虽然面容一模一样,可身上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他眼中的迷茫之色散去,神色渐渐冷了下来,淡淡说道:“你倒挺用功的。”

花影恭顺地垂了头,答道:“十三阿哥把我从苦海里救出来,我一定要好好地报答他。”

他却是嘲弄地笑了笑,“可是晴川没有那么用功,你怎么学都学不到她的万分之一。”

花影听他这样说,心中不禁有些不服,可又不敢直言顶撞,只抬起头来看向他,镇定问道:“那怎么办?”

看到她这张脸,仿佛就像是晴川站在他的面前,他神情不觉又有些恍惚,过了片刻目光才复又清冷起来,只答道:“你走吧,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十三阿哥那边我跟他说。”

花影岂肯甘心,忍不住说道:“可是……”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不耐起来,冷声喝道:“走啊!”

花影却没有动地方,直视着他说道:“看得出四阿哥很喜欢晴川姑娘,你一定知道她所有的生活细节,只要你肯教我,我一定能学得一模一样。除非你根本就不想教我,不想……晴川姑娘受到伤害。”

他的目光倏地阴霾起来,猛地出手钳住了花影的喉间,声音中透出森森的寒意出来,“你以为冒充一个人是那么容易的吗?就算你学得再像,你也不是她,万一被发现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与其到时候你招出我们来,倒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指间稍一用力,花影顿时觉得呼吸困难起来,她心中又惊又惧,忙死命地推开了他,然后用手护住了脖子往后退了几步,愤然叫道:“好了,既然四阿哥不需要我,我可以走,不藏书网过不用找那么烂的借口。你喜欢晴川就喜欢晴川,你不忍心伤害她,就不忍心伤害她,就算骗得了全天下所有人,也骗不了你自己。”

说完再不敢停留,转身步子慌乱地向外跑去。一直跑出了雍王府,花影这才停下了脚步,心有余悸地看向身后,眸子里闪过一丝愤恨与不甘。她既然与那个晴川长了同样一副面孔,凭什么她能被八阿哥捧在手心里呵护,被四阿哥放在心底珍藏,而她,就要去做人人可欺的卑贱的奴隶?

刚才的惊惧皆都化作了心头的不甘,花影沉默地在雍王府外站了站,毅然地转身离开了。

府中的金枝听到嬷嬷的禀报,说四阿哥已将花影赶出了府,她想十三阿哥毕竟是把人交给了她,现如今花影走了,她也不好向十三阿哥交代。金枝犹豫了下,便叫人去通知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得到消息,忙出了宫,策马往雍王府而来,待眼看就要拐到王府门外大街时,刚转过街角,一个人忽然从斜刺里冲了出来,展臂拦在了十三阿哥马前。十三阿哥本就因走了花影而着急,见状心中更是恼火,急忙勒马,怒声骂道:“哪个杀千刀的,不要命了?”

拦路那人却是抬起头来,说道:“是我。”

十三阿哥见竟是变了装扮的花影,不觉有些意外,“是你?你没有走?”

花影轻轻地笑了笑,答道:“我知道十三阿哥需要我,又怎么会走呢?”

十三阿哥探究地看了看她,又问道:“那四哥那里……”

花影抬眼直视过去,眸光中闪过一丝狡黠,轻声答道:“十三阿哥能够帮四阿哥完成千秋大业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过程怎么样,我想四阿哥未必要都知道。您说呢?”

听她如此说,十三阿哥不由一笑,反问道:“你不怕危险?”

花影也随着他笑了笑,答道:“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的,到哪里还不是一样受苦。与其如此,倒不如拿命来搏一搏,万一成功了,十三阿哥一定不会亏待我的,对吗?”

十三阿哥高坐在马上,仔细地打量了她片刻,弯腰向她伸出手来,轻笑道:“上来吧,我送你去格格府。”

冰月格格平日里虽然住在城郊的农家小院里,在城西却有自己的格格府。因康熙与冰月素来亲厚,当初冰月又是受了康熙的旨意才前去三藩做卧底,后来她孤身一人回来,康熙心中难免愧疚,对她更是大肆赏赐,格格府也建的极大。眼下晴川要以冰月女儿的名义嫁与八阿哥,所以冰月便暂时搬回了格格府,陪着晴川一同住在这里。

晴川独自居住了一个里外三进的院落,真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只这样熬了几天,她就快受不住了,直求冰月叫带她出去透透气。

冰月听了却是笑了,摇头道:“不行,眼看着这就要到大婚的日子了,你见过谁家的姑娘大婚前还去逛大街的,你老实地在屋里给我呆着,等两日嫁衣就要送过来了,你试一试,若有不合适地地方,还得叫他们紧着去改。”

冰月既然下了禁足令,晴川也是无法,只好老实地呆在院子里待嫁。没过两日,专为她大婚定制的礼服便送了来,晴川穿到身上试了试,自己还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冰月却是挑剔那嫁衣袖口的刺绣不够精致,叫宫女把嫁衣送了回去叫绣娘重绣。

就这样一连折腾了几次,直到大婚前一天,冰月才对嫁衣完全满意了,送入了晴川的房中。晴川这些日子已是被这华丽繁杂的嫁衣搞得头大,再没最初时的兴奋劲头,只叫人把嫁衣放在了桌上,吩咐屋中的侍女道:“不用再试了,你们都下去吧,我也自己歇会儿。”

侍女恭声应了“是”,小心地退了出去。

晴川大松了一口气,走到桌边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嫁衣上华美的刺绣,不由得暗自咋舌,亏得不是叫她自己来做这嫁衣,否则等她能绣完了这些东西,估计她和八阿哥也成了夕阳恋了。

这样想着,晴川自己忍不住偷偷地笑起来,想着若是她和八阿哥都白了头发再来举行婚礼,那倒是个有趣的情景。一想到八阿哥,晴川心中不觉有些甜蜜,自从她来格格府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也不知他此刻正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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