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志不小……”四阿哥淡淡答道,他顿了顿,轻轻一笑,与隆科多说道:“走,舅舅,咱们去会会这个年羹尧。”

说完便率先向前追了过去,隆科多稍一思量,也忙在后面跟了上去。

这年羹尧不是别人,正是被富贵冒认回年府的顾小春,他听了素言的指导,冒死在康熙面前出了头,可直到此刻心中还是有些后怕的。刚出了宫门,却听得身后有人唤他道:“年将军请留步。”

顾小春停了下来,回过身去,见是四阿哥与隆科多在后面跟了过来,便不卑不亢地向着二人行了礼,“四阿哥,国舅爷。”

四阿哥上下打量了顾小春一眼,轻轻一笑,说道:“我们见过。”

顾小春闻言自嘲地笑了笑,答道:“我想去四阿哥府上做护院,四阿哥没看上我。”

四阿哥认真地看了他两眼,又问道:“我很好奇,一个世袭的将军,为什么要来雍王府当护院?”

顾小春却是笑了笑,坦然答道:“良禽择木而栖,我是良禽,想要找一棵大树栖息,首先要知道这棵大树牢不牢靠?”

四阿哥一笑,反问道:“看来我让你失望了?”

顾小春压下心中的紧张,只面容平静地说道:“不,恰恰相反,四阿哥连对一个护院的要求都那么高,即使不是大树,也能遮风挡雨。”

听他这样说,四阿哥不由笑了,“看来还是知音,不如一起喝杯水酒如何?”

不曾想顾小春却是摇了摇头,说道:“雍王府我是不去了,四阿哥若有诚意,明日午时,我在家里恭候。时候不早了,羹尧告退。”

说完也不等四阿哥回应,竟转身走了。

隆科多在一旁看得火大,忍不住怒道:“大胆奴才,给脸不要脸,四阿哥肯邀请他是天大的面子,怎么能让还能去他那儿?这种狂徒,我看还是少惹为妙。”

四阿哥听了却是不怒不火,只轻轻地笑了笑,说道:“不,我倒觉得他挺有趣的。”

再说顾小春那里,其实心里也一直是提着心的,只觉得自己今天把这一辈子的胆都用光了,非但在康熙面前说了大实话,还在四阿哥面前装了一回狂徒。回了年府,他照例先去了素言那里,见面便说道:“我已经按你的意思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至于他能不能来我就不敢保证了。”

素言却是轻轻一笑,说道:“他一定会来。”

听她这样说,顾小春不觉有些奇怪,问道:“你这么有把握?”

素言含笑瞥了他一眼,说道:“走着瞧吧。”

正说着,却见年府的姨娘青青被绑成粽子塞住嘴,一跳一跳地从里屋出来了,一面用力挣扎着,一面愤怒地哇哇大叫。

顾小春一时看傻了,指着青青问素言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素言看了青青一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答道:“这几天你不在家,什么下毒啊,火烧啊,诬陷啊,能演的都演了,不过我佟素言是什么人,这些下三滥的招儿怎么能难得到我呢?本来,长日无聊,耍耍猴子也无可厚非,不过我们俩还有大事要做,老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太烦了,就干脆把她绑起来了……”

看到青青的狼狈模样,顾小春也有些忍俊不禁,强忍住了笑,劝素言道:“行了,别和她一般见识了,放了吧。”

素言却是转头看向青青,问道:“我且问你,你闹够了没有?”

青青却不肯服软,硬着脖子对着素言哇哇怒叫。

素言轻轻地笑了,重新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还没闹够,那就先绑着吧。”

老仆富贵从外面进来,劝青青道:“二姨娘,你就服个软吧,您这个样子,若是叫下面的人看到了,还如何尊重您?”

青青一愣,又转眼看了看顾小春和素言,勉强地点了点头,不再挣扎,只在那里安静地站着。素言见此,这才给她解开了身上的绳子,冷声说道:“二姨娘,年将军敬你是个长辈,你可不要自己轻贱了身份才好。”

青青差点气晕了过去,有心要与素言吵骂,可又害怕她的武力,站在那里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富贵见状,忙把青青拉了出去,待到了回廊里,这才好心劝她道:“我说二姨娘,你这又是何苦呢?大少爷能回来主持这个家,是天大的喜事,女人一辈子总是要靠男人的,夫死从子你懂不懂?你老是跟他作对,没好处。”

青青怒道:“我不是跟他作对,是被他陷害。”

富贵叹口气,说道:“那也因为你居心不良,我们大少爷是天生的好命,一出世背上就长了七颗跟北斗七星一样的红痣。听老辈人说,长这种痣的人都有神灵庇佑,遇到任何事都能逢凶化吉。”

青青不甘道:“哦?那我这辈子不是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富贵答道:“怎么会没有呢?你是他的庶母,只要你好好地待他,我相信他会孝敬你的。”

青青本是歌姬出身,是年老爷花了钱买回来的,好容易熬到年老爷死了,正等着继承家财呢,没想到又冒出个大少爷来,她可不想做什么庶母,等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孝敬。不过富贵这样一说,却是说动了青青别的心思,暗道年羹尧年轻力壮,又没妻妾,若是能把他笼络住了,这么大的家业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这样一想,青青便暗自下了决定,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说的对,女人一辈子总是要靠男人的,靠不住的没了就算了,找个靠得住的,日子一样过。”

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富贵哪知道她是起了邪心,还道她是被自己劝通了,不由得叹道:“能想通就好了,希望这个家以后都太太平平的,不要再出任何事了。”

青青回房之后细细地妆扮了自己,又换了身艳丽的衣服,这才又偷偷摸摸地出了房间,往顾小春的院子走去。

因顾小春怕自己身份泄露,所以并未用仆人丫鬟贴身伺候,素言也因男女有别另居了别的院子,所以一到夜间,顾小春房中便只剩了他一人。青青轻手轻脚地走到顾小春房外,听得里面有哗啦啦的水声,猜到顾小春是在洗澡,便咬了咬牙,一推门就闯了进去。

顾小春刚洗完澡,见青青突然闯了进来,顿时吓了一跳,忙从屏风上扯了件衣服批在了身上,又尴尬又恼怒地问道:“你……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

青青听了却是一笑,反而往前走了几步,笑道:“母子俩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顾小春恼怒道:“谁跟你是母子?”

青青轻笑着上前,趁着他愕然的机会伸出双臂绕住了他的脖子,娇笑道:“你不承认我跟你是母子更好,其实我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又怎么能做你的母亲呢?”

顾小春恼怒异常,一把推开了她,怒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青青答道:“我想——把你当成我一生的依靠。”

顾小春听了正色说道:“只要你不兴风作浪,我自然会养你一辈子。”

青青却是嘲讽地一笑,问道:“养我?你以为给一个女人吃一口饭就能做她的依靠吗?你错了,女人是需要温暖的。”

说着,又往顾小春身上缠了过来。

顾小春怒极,一边用力地摆脱着她一面骂道:“你疯了!”

青青死死地抱住他不肯松手,只是喊道:“我没有疯,我只是在给自己争取一条活路。将军,看看我,好好看看我,像我这么美丽的女人,你真的忍心拒绝吗?”

两人纠缠间,顾小春身上的衣服被青青一把扯了下来,他借机从挣脱了她,忙往后退了两步,怒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给我滚出去!富贵!富贵!”

青青却是愣在了原地,刚才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背上一片光滑,根本就没有富贵说的那七颗红痣,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是冒牌的年羹尧?那么真的年羹尧呢?难道那些杀手没有骗她钱财,真的已是把年羹尧杀了?

青青脑子里乱作一团,连富贵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富贵见她大半夜的竟然闯进了顾小春的房里,没想到她是来勾引顾小春的,只当她又是来与少爷作对的,见顾小春十分恼怒,忙把青青拉了出去,扶回了她自己的房中,劝导:“二姨娘,您就消停一会吧,您毕竟是个姨娘,若是惹急了少爷,就是把你赶出府去,你也没地叫冤的。”

青青听了这话一个机灵,顿时清醒过来,暗道那少爷不过是个假货,与其自己去巴结他,在他手底下讨生活,还不如就揭穿了他,把他下到大牢里去的好!这样想着,青青便看了富贵一眼,又怕若是告诉他那少爷是假的,他一时嚷嚷起来反而叫那两人有了防备,不如待明日打他两人一个措手不及的好!

青青笑了笑,对富贵说道:“我想明白了,你下去吧,以后只要有我一口吃,我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院子里待着,再不去找少爷的麻烦了。”

富贵听她这样说,也不知道她是真明白了还是假明白,他不愿意惹事,便退了下去。

青青躺在床上,那里睡得着,足足核算了多半夜,待第二天一早便起了身,拿出了不少私房钱来,先叫人去街上买了一把结实的玄铁锁,然后又用钱重赏了几个家丁,便带着这几人先往素言的院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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