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上,我与云连邀说,逍遥峰的日日夜夜是我心之归处,其实他不知晓,只有门主你,才是我心的归宿。”

“若你先去,就于奈何桥畔等我经年;若你后去,我便于奈何桥畔守你同归。这样我们才可以同时入轮回转世,不会在下辈子擦肩而过。即便是不能相遇,也可以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守望可能相遇的机缘。”

“与我回家。”

一幕一幕,交相在梦中浮现,又瞬间化作血光万千。

苏袖喘着气,不管如何想要将血光驱逐,到最后都会定格到萧茗提掌击向头顶的画面。

“不——”

她一声尖叫,猛地坐起身,浑身是汗地看着面前坐着的人。

这辆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马车,缓缓地在山路上行驶着。

她怔怔地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良久没有反应,忽然目光再投到默默坐在一旁的墨昔尘身上,又惊呼一声,直起腰来。

泪眼蒙眬地看着萧茗,她捂着嘴再度泣不成声起来。

何谓锥心之痛,何为刺骨相思,何又是失而复得。

她在这一刻,全部都体会到了。即便是在梦里,她也是哭了又醒,醒了又哭,几度不愿醒来,任凭别人如何唤着自己的名字,便是怕坐起身来,一切是空。

墨昔尘忍不住说了句:“别再哭了,伤神伤身。”

苏袖这才振作起来,抽泣着埋进萧茗怀中,问着之前的情形。

萧茗缓缓摇头,只是说了句:“是云连邀。”

听说他与皇帝之间早就有过秘密协定。

听说晏雪在其中下了不少作为。

总之,他们几个人,是保住命了,只是逍遥峰,便不用再回了。

司南凤作为木长雪重回逍遥峰,凤以林接下整个朝龙岭地宫。他们联手,夺走了一切。

苏袖呆住,再说不出话来。

萧茗却想起临走前的那些对白。

云连邀道:“记得你答应过的事情,走吧。”

萧茗看着与自己争斗一生的云连邀,静静地说了句:“你确实赢了。”

他却缓缓摇头,笑道:“不,是我输了。”

这时晏雪的说话声从外头传来,“等会儿我们还会见到一个人。”

苏袖浑身一震,颤巍巍地问:“是……白锦吗?”

晏雪却不说话,兀自狂笑。

于此事上,晏雪也算是赢了司南凤一回,是不是?

苏袖终于号啕大哭起来,为了彻底失去的那个人和沈娘,为着眼前又重新得来的幸福和圆满。

一曲渔歌穿云去,三山回音凤还巢。

又到了三月桃花季,苏袖与白锦二人拎着果篮上山,坐在岩石上,看着山下风景。

这十里桃花坳,让苏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最终遵守信诺的男子,只是不知今日今时的他,会与谁在一起,会做些什么。

眼瞧着她的临产日就要到了,而白锦也是喜事临门。

只除了与她们住在一起的晏雪依旧是个孤家寡人,却最是喜欢看两对夫妻的争吵,甚是欢乐。

这日苏袖终于念起,要问白锦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儿。

“那日你服下晏雪的药后……是怎样过的?”

白锦没有换回女裳,依旧如同个翩翩公子,帅气地耸肩,“晏雪应是早前就与云连邀约定好后续,虽然瞒着我等有些可恶,但诚然是为了我们好。那药自是假死之药,连司南凤都没有看出问题。之后云连邀就带我离开,将我武功废除,送到了此处。”

苏袖的心微微一跳,“你的意思是,他知道我们住在哪里?”

白锦浮唇,“那是自然,为了便于监控啊,以免我们这些乱臣贼子妄图再行不轨之事。”

苏袖瞪了她一眼,“当初他说要用你的尸身替了我行刑,我委实伤心了好久。”

“他骗你的。”白锦垂眸,“自是想让你们都相信我死了,好孤注一掷地报仇,才好行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此人的心机,我不得不承认,天下无双。”

苏袖默然。

至少在此刻,她已是无憾。

心之归处,即是家。而她的梦想,早已在此人的赐予之中,渐渐完满。

忽然一阵风轻轻吹起,将苏袖铺在地上盛果子的帕子吹起,翻飞着朝着山道上的桃花林而去。

“啊,手帕飞了。”苏袖起身去扑,却被白锦拉了回来。

“肚子都这般大了,小心摔倒,飞了就飞了。”白锦笑着说道。

苏袖苦着脸说:“那帕子是你送我的。”

二人交谈中,倒是没发现,那帕子落入的桃花深处,正有个面罩软丝银甲的男人,伸手接过。

他的眸中射出的温柔眸光,足以醉人。

只是谁也看不见,那藏在面具之后的,一腔惆怅。

赢了天下,输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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