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专案组人员重点调查了女死者出入过的那条小巷子,试图查出她的身份。但结果出乎大家意料,那个女子并没有在那里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除了那个吸毒女,似乎再没有其他人见过她!这让人觉得她的行踪像天空正飘着的细雨,迷迷朦朦地,飘忽不定!

这是很奇怪的,按说不该是一无所获!我向潘云提议改变一下调查方式,将时间推迟到发现女死者的那个时间段,像现在这样大张旗鼓地白天进行访问,有顾虑的人很多,没人敢反映什么情况的!潘云采纳了我的意见,将所有的侦查力量都放到了晚上。

不出所料,改变方式的当晚线索就出来了,不仅那个女子的落脚点被找了出来,还有了个意外的收获——久寻未果的鬼旺终于有了消息!据那条巷子的街坊反映,那个女子是跟一个男的住在一起的,而那个男人居然就是鬼旺!

只是,当我们闻讯赶到他们所住的地方时,已经是人去楼空!

但不管怎么说,案子总算是有了进展。下一步工作,便是围绕鬼旺展开了。

正当我们为查找鬼旺而忙碌的时候,技术中心的人员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刘安心家外面路灯上的毛发检验结果出来了,经过录入DNA数据库检索,没有找到匹配的对象!这样说来,那个留下毛发的人并无前科,没有被采集过DNA样本。

我想了想,给刘安心打了个电话,问她家里的情况怎么样。我总感觉到有些不放心,上次的失窃,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刘安心说家里很好,门锁也已经换了,只是仍然缺乏安全感,问我公安局能不能抓住那个人!我才发觉对她那晚的案情,有些地方还不是很了解,无法负责任地回答她。对我来说,无论是分析,还是安慰,都需要厘清一下当时的情况。正好那晚从她家里提取了些东西做检验,需要还给她,于是约她当面再谈。

刘安心说要请我吃饭,我婉拒了:“你是报案人身份,我不能接受你的请吃,还是我请你为好!”她想了一下说:“也好,等案子破了,作为朋友身份再回请你吧!”

刚挂上电话,高原又打了过来。

“晚上一块儿吃饭,张贝贝请客,说非要请你来不可!”

“你们不怕我打扰呀?”我笑着说。

“白天没事,我们只是晚上怕人打扰!”他暧昧地笑着说,“再说,谢小婷也在呢!我们俩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忘记问你了,到底跟陈娟联系上了没有?”我突然想起陈娟。

“你这人就是没劲,好好的说她干嘛?!”高原说,“联系上了,没事的!你怎么比我还关心她!”

“那是因为你不关心她,当然我得关心呀!”

“好了,废话少说,你到底来不来吃饭?”

“今晚我有点事,来不了。”

“嗨,白说了半天!你可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怎么忘得了,你这不是在时时提醒我嘛!”

虽然回绝了他,没想到世界竟如此之小,跟刘安心吃饭时,倒在酒楼里碰到了高原他们。谢小婷果然也在。

“你小子原来是佳人有约!”高原正坐在一张饭桌上,看见我走进来时恍然大悟。

“是约了佳人才对!”张贝贝笑着纠正。

刘安心看到张贝贝,显得有些意外:“是你呀!”

“你们认识?”我问。

“我们是同事!”张贝贝回答道,“都在我叔叔的公司里上班!”

说起来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刘安心也在张贵生的公司里!

“怎么你也在这里?”张贝贝有些奇怪地问刘安心。

“邓法医约我来这里的!”

“既然大家都认识,就不用分开坐了!”高原笑着说,“凑一桌不更热闹一些?”

“也许人家不想被打扰呢!”张贝贝阴阳怪气地说。

我看看谢小婷,她正盯着餐厅里的电视,脸无表情地看着!

“不想被打扰的是你自己吧?”我怕被他们误会,于是笑着说,“不用自己掏钱,我可巴不得!”

于是我们坐在了一起,高原悄声对我说:“麻烦你小子下次撒谎的时候,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什么意思?”我问。

“看到我表妹了没有?”高原朝谢小婷示了一下意,“不高兴了!我记得,上次你对那个叫林丽的警花,好像也撒了同样的谎!”

“什么呀!这次是真有事!”我急忙轻声辩解。

“你自己跟她解释吧!”高原大声说了出来。

“解释什么?”张贝贝听到了,于是问道。

我有些尴尬,不知怎么回答。

“解释他为什么老是朝三暮四!”高原笑着说。

“我看他倒不像你说的那种人!”张贝贝笑道。

“知我者,张妹妹也!”我也笑了。

“是见一个抛弃一个!”张贝贝看看谢小婷,阴谋得逞般地笑了。

“你更坏!”我笑得有些发窘。

“不过话说回来,你跟安心是怎么认识的?”张贝贝有些好奇。

“事情是这样的……”我正要细说。

“我们不听你的,看安心怎么解释!”张贝贝坏笑道,“安心你说!”

“有天晚上我外出有事,被人又抢又偷,多亏邓法医帮了忙!”刘安心说。

“还有这样的事?那可得详细说来听听!”张贝贝来了兴趣。

于是,刘安心把那天晚上寻找父亲时候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你们俩可真算是有缘!”张贝贝听完后调侃道,“这样都能碰到一块!可真不能辜负了这样的缘份!”

“也只有你才这样,绝不放过任何缘份!”高原看了看谢小婷,笑着转移话题。

谢小婷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我之前以为老邓是个老实本份的人,没想到也免不了俗!”张贝贝笑着说,“男人,色食动物也!”

“我怎样了!”我笑着问。

“都留宿在安心家了,还哪样!”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刘安心急了,脸蛋绯红地解释,“我们什么事也没有!”

“既然没有什么事,应该心平气和才对呀!”张贝贝不依不饶。

“你们怎么还没完没了了!”谢小婷终于发了话,“可以吃饭了吗?我可饿了!”

这时,服务员把饭菜端上了桌。

“好好,吃饭!”高原向我挤了挤眼。

当下,几个人边吃边聊起来。

“老邓,我说句你不爱听的。”高原喝了口酒,然后对我说,“对于我接的这起案子,你不是没能力帮我,而是内心不愿意帮!我知道,可能你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内心却确实是不由自主地这样想的!”

我怔了怔,然后笑了:“又用激将法!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内心的想法?难道是我肚里的蛔虫?”

张贝贝“呸”地一声,将吃到嘴里的食物吐了出来:“真恶心,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我笑着说:“你也会有恶心的时候?!”

“虽然不是你肚里的蛔虫,但对你的为人还算是比较了解!”高原笑着说,“不然,咱哥儿俩哪能这么多年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那我倒想听听,你是怎么认为我内心不愿意帮你的!”我说。

“你对我说过,那件案子曾经是你师父侦办的。据我所知,你对师父像是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当然难下狠心推翻他的结论,让他在这件事上难堪!我想,你告诉我这件事的目的也在这里对不对?”

我一下怔住了。

此前,我的确把师父办案的情况对他说了,但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还真没有细想!难道是自己潜意识里不想参与这件事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要推翻这个案子,不能仅仅用证据本身去否定证据。”我想了想,这样说道,“现有的材料,已经形成了一个证据体系,不是从某一个局部就能撼动的!说我不想帮你,那是天大的冤枉,我只是无能为力!”

“在场的可以作证,你今天可是说过了帮我的!”高原笑着说,“我已经没有了退路,这个案子非撼动不可!”

“你的决心让我敬佩,只是你打算怎么着手?”

“现在需要做的,是从案件的细节入手,找到这个证据体系中的漏洞,来个釜底抽薪,让这些证据不能成立!”

“真正的釜底抽薪,不是寻找证据漏洞,而是找到元凶!”

“你也同意张宝山不是真正的凶手?”

“不!我的意思只是说,调查必须得从凶手着手,而不是舍本逐末,仅从证据本身来攻击证据!”

“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对于你们公安机关来说,当然可以使用公权力来查清事实,但对于我们律师来说,权力、能力有限,只能从细节来着手!再说,把握细节也是你的强项呀!在这方面,我们有自己的优势。”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除非是致命的细节,否则很难否定这样的一件案子!”

“白请你吃饭了,总打击我的信心!”高原笑着说,“不过,我对你有信心!”

我没有做声。

“知道吗?只要你不做声,我就有了九成把握!”高原笑道,“说到找细节中的疑点,我知道这样的案子难不到你,或许你心里早已经有了谱!只是还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他说的没错,对于案件中的一个个常人难以发现的细节,在我们眼里却是一目了然。只是,那些细节像被某些东西堵在了喉咙里,让我难以说将出来!或许高原说得对,是我的顾虑使然!

“放心吧,我会替事实说话,谁也掩盖不住真相!”我举杯对他说道。

高原拿起杯碰了一下我的酒杯,以示感谢。

“邓法医,你那么厉害,猜不猜得出安心有没有男朋友?”说完了案子上的事,张贝贝又开始发难。

“这可不能乱说!”我笑着说,“你是存心想让我得罪她呀!”

“安心不在乎的,是吧,安心?”张贝贝,“除非有人心虚,怕露出什么端倪!”

“我无所谓的,只要邓法医看出来!”刘安心急忙笑着说,“我对此也很好奇呢!”

“那我就猜猜看……”我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男朋友的区分,因此只能说,安心现在还没有心上人!”

“从哪里可以看出来?”张贝贝笑问。

“从进餐厅到现在,有一个多小时了吧?没见她接过电话,也没见她分过神。如果是一个处于恋爱中的女孩子来说,这就很不正常的!通常来说,一对恋爱中的男女在闲暇时,一小时内至少想念对方十几次,两人便是二十几次,也就是说,这一个小时内有二十多次通电话的可能性!当然,你也可以说自己能忍住思念,不给对方打电话,但是要在这一个小时之内没有分神,那除非是神仙!”

“那么,你又是怎样看出她没分过神呢?”张贝贝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没看出你还学过恋爱心理学什么的!”

“她的眼神,从未散过光!”

“你太唯心了,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整天怀揣着满腹心思,爱得跟相思鸟一般?”张贝贝笑着说,“说不定她的心上人正在这里呢!她还用得着想念吗?”

“那更不可能,现场就我跟高原两个男人,都是初识不久,除非跟你……”

张贝贝一时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有意思!”没等我说完,高原便哈哈大笑起来!

我转头看看谢小婷,只见她阴沉着的脸也逐渐舒展开来,此时正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充满了欣慰的神情。这时服务生正走到她的旁边,拿着茶壶准备给我们的杯子里添茶。谢小婷朝他摆摆手,要过茶壶,站起身来先给我的茶杯倒满,再走到桌子对面给其他人添茶。她悄悄地朝我伸了伸拇指,做了一个鬼脸。

没想到谢小婷这种优雅的女孩子做出鬼灵精怪的样子会显出与平常不一样的俊俏,真是另有一番风韵!我不由得看得呆了。

谢小婷见我盯着她看,花容绽放,嫣然一笑,接着转身把茶壶递还给服务生。那服务生显然也被谢小婷迷住了,正呆呆地看着她,直到茶壶递到了手里才猛然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接了过去。

“你再分析分析我罢!”张贝贝用手托住腮部,眼神迷离且带着一丝挑衅的神情地看着我说,“我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我可没有这么神!”我笑了,“这方面高原比我有经验得多!是不是?高原!”

高原假嗔着瞪了我一眼,然后笑了。

“既然你不说,那么我也来推理一个。”张贝贝低下头喝了口茶,然后抬起

头来指指我和谢小婷说,“你们两个在相恋!”

高原看着我,脸上浮显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之前让我追他表妹,现在显然是想听我怎么说!

我尴尬地看了看谢小婷,发现她脸颊飞霞,也正盯着我看。

发觉我在看她,谢小婷含羞低下头去,摆弄着餐桌上的茶杯。

说实在话,我从心底喜欢谢小婷,但我知道那种喜欢还不能称之为爱。我心里装着的一个刘嫣,虽然无法感觉到她的呼应,但还是没人能取代她的位置!我知道谢小婷心里的想法,因此必须表明我的态度!如果此时含混不清,态度暧昧,会误了她的一片深情!

“你这样的推理不能成立。”我干咳了一声,笑着对张贝贝说道,“人的思维是不客观的,因此不能作为推理的依据,只有客观的依据才能得出客观的结论。”

“哦?可是有时人的行为也是客观的呀!而且,有时女人的直觉比客观还要客观。”张贝贝妩媚地看着我,眼睛里却带着挑战的神情。

我讨厌她这种眼神,好像可以把一个人看穿似的!

“如果你谈女人的直觉,那么就‘专业’不对口了!”我笑着说,“我们研究的是物证,推理的依据,是客观存在的事物!”

“那就不用谈专业了,你只要说我讲的对或不对!”那个女孩的挑战意味越来越浓了。

我恼她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于是脱口而出:“不对,你讲的事实不存在!”

但话一出口,我就马上后悔了。我明白这会对谢小婷有多大的伤害,但是收回已经来不及了!扭头去看谢小婷时,发现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我试图和她进行目光交流,但她回避了我的目光。

这时,那个可恶的张贝贝,正悠然地呷着茶,脸上写满了阴谋得逞的得意!正应了高原那句话:女人是天使时自是天使,是魔鬼时自是魔鬼!

我回头用目光向高原求救。高原此时却没顾上我,他的脸上写满了失望的神情,正怜悯地看看自己的妹妹:那个女孩子曾经向他说爱过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现在却说不爱她,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

“好了,别爱不爱的了!”高原避过我的目光,笑着说,“喝酒,喝酒!”

我尴尬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我现在就缺像你这样一个具有超强逻辑推理能力的帮手,如果有你来我的工作室帮忙,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闯出一番天地!”为了打破尴尬,高原将话题引开。

“我怕会帮倒忙。因为我讲不了假话,到时辩护人弄成了公诉人。”我强作笑脸说着。

“呵呵,这我倒是相信。你小子,最大的优点是正直,最大的缺点也是正直。”高原笑着说。

“这话从高律师的嘴里讲出来,听不出半点褒义的意思。”我揶揄道。

这顿饭大家吃得索然无味!谢小婷很少动自己的筷子,一直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茶杯。

可恶的是,那个张贝贝也爱理不理的,似乎她也受到了什么委屈!

“这是什么人啊?!”我心里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后来,只有我和高原两个人有句没一句地聊着他工作室的事情,还真应了另一句话:男人在男人面前谈的是女人,男人在女人面前谈的是工作!

吃完饭后,我准备送刘安心回去,顺便问她一些情况。向高原他们道别时,张贝贝和谢小婷吭也没有吭一声,转身就走,高原看着我笑:“你招惹上麻烦了!”说完,他向张贝贝跟了上去。

“我招惹谁了?”我有些不明白,向刘安心尴尬地笑了笑。

“你招惹女孩子喜欢了!”刘安心笑着对我说。

“有吗?”我三分糊涂七分装地问。

她笑笑没有说话。

“家里的财物清理完毕了吗?”去刘安心家的途中,我这样问她,“丢失了什么东西没有?”

“都清理好了,我正觉得很奇怪,竟然一件东西都没有丢失!”

“确实有些奇怪。”我说。

“会不会来不及偷东西的时候被我们发现了?”

“不会!从现场翻动情况来看,那个贼已经进去很长一段时间了,如果针对的是财物,决不会空手而归的!那个人肯定有别的目的!”

“是什么目的呢?你这样一说,我倒愈加没有安全感了!”

“所以我要送你回家,顺便再看看现场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刘安心笑了,“我还以为你要充当护花使者!原来是为了破案!”

“当然也是为了保护你呀!破案抓人,你不就安全了吗?”

“走之前你应该说清楚!”刘安心笑道,“没注意到张贝贝和谢小婷的表情吗?那就是两张生动的羡慕、忌妒、恨的脸谱!”

“有吗?”我知道谢小婷的心思,但不知道张贝贝为什么也会不高兴。

“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刘安心笑说一句,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我被抢的那个挎包,派出所民警已经帮着找回来了,里面的东西一件也不少!”

“你包里原来装着什么东西?”我微微有些兴奋,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种感觉,其实是我所不愿意有的!

我一直认为,那是一种感应,是有一些迷失了的压抑的灵魂被我感应到了,发出的兴奋颤抖!

“就是钱包、钥匙、化妆品,还有一些卡片之类的东西。”刘安心说道。

“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我问。

“没有。”

那个人在找什么呢?我来了兴趣,急于去她家里找到线索。

去她家时,她爸爸刘卫国也在。

“邓法医!”刘卫国看到我很是高兴,“找到我妻子死亡原因了吗?”

“还没有!……”我还没有说完,就被刘安心拉进了卧室。

“别管他!”她指指自己的脑袋说,“他这里已经不太正常了!”

“不能这样说他!”我说,“不明不白地背负这么多年冤屈,谁都会跟他一样的!”

“是他放不开!这么多年,已经被他的倔强弄得家不像家了!”

“你后妈呢?”我突然记起刘卫国后来好像又结婚了。

“还不是因为我爸,一心要找到真相,从来没顾过她,没顾过这个家!把人家逼走了!”

“说来还得怪我们,没有给他真相,毁了他的生活!”我感叹道。

“其实……那件事已经清楚了!”刘安心犹豫了半晌,这样说道,“我妈确实是意外死亡的!”

“怎么回事?”我很惊讶。

“你还听得,上一次我跟你说过林显著舅舅跟我爸的事吗?”她问。

我点点头,她上次说过林显著跟她爸产生矛盾又和好的事。

“后来,林显著跟你爸爸到底是怎样和好的呢?”我问。

“事情是这样的……”刘安心下定决心,把林显著当时来她家的情形细说了一番。

她说林显著来家里时,特意带着两瓶白酒,要自己炒了几个菜,然后在餐桌上跟她爸喝起酒来。

“对不起,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林显著当时给刘卫国倒了一杯酒,这样说道,“都怪我,那时还太年轻,做事太冲动!”

刘卫国看着他,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我自己也受到了惩罚,被‘流放’到派出所工作了两年,算是面壁思过了吧!”林显著边笑着说,边举起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

“也不能怪你!”刘卫国叹了声气,“出了那样的事,谁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死的是你姐姐。不过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因为这件事被安排到派出所去上班?”

“我跟你们是近亲属关系,办这个案子,没有主动回避,造成了工作上的被动和失误!”林显著笑着说,“我这一辈子,大错误没犯过,可小错误犯了不少,光处分就背了好几个!要不是还有点能力可以将功补过,不知道这身警服还能不能穿到现在!”

“那就好,那就好!别为我们的事耽误了你!”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林显著看看刘卫国,喝了口酒,然后才缓缓说道,“其实姐姐的死,我后来知道……确实是一个意外!”

刘卫国停住了举到唇边的酒杯,吃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你想一想,当时你家房子的附近住没住过一个收购动物皮毛的贩子?”林显著问。

刘卫国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路过我们村,在我们家隔壁的房子住过,还收过我们家一张牛皮!但没住多久就走了!”

“姐姐是准备跟那个贩子私奔,失足掉进池塘里的!……”林显著想了想,终于还是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出事的那天,两人本来约好一起走的,但皮毛贩子在雨里等了一晚上,没等到姐姐。皮毛贩子回去后,生意越做越大,还办了养殖场,但没想到的是,有一次他被自己养殖的动物咬成了残废!那人信教,以为做了什么遭了报应,想来想去,就想到约姐姐私奔的事。三年前的一天,他到派出所了解情况,想知道姐姐去了哪里,现在怎么样了。当时我刚好在派出所里调查工作,听到他说的很吃惊,就找借口把他支过去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出来?!”没等他说完,刘卫国便显出痛苦的表情喊了出来。

“我考虑到说出来对姐姐不好,玷辱了她的名声!”

“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没把真相说出来,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那么多年了,所有人都相信了你,为什么还要固执地寻找真相呢?”

“为什么?”刘卫国眼里满含了委屈的泪水,“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的!你们都不会明白的!……”

“我今天说出来,是希望你别再过这种寻找的生活!生活中,比这意义大的事有很多!”

刘卫国沉默着喝了一杯酒,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说:“不,你说的不是真的!你只不过想骗我,让我安心一些对不对!”

林显著看着他,带着怜悯的神情说:“那你说,我会拿姐姐的声誉来骗你吗?”

“不,你肯定是骗我的,肯定是!……”刘卫国又犯了倔强,他说他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无论说什么也不相信!

“当真相显露时,他反而不相信了,还坚持继续去公安局申诉!”最后,刘安心说,“因为隐私问题,我一直没敢跟别人说起这件事!但憋在心里实在很难受,见你是值得信任的人,今天就索性对你说了吧!”

我有些吃惊,当然不是对于她妈妈的死亡原因——对于意外死亡这个结论,其实早已经有过了。我惊讶的是她妈妈的出走,居然是要跟别人私奔,这让人难以料想得到!

“安心,你们有什么事出来说吧!别躲在房间里呀!”我们正谈着话的时候,刘卫国把头伸了进来。

“我们有事,你就别操心了!”刘安心说。

“不操心?你要是个男的我就不用操心了!”

“别管他,你还需要了解什么情况?”刘安心问我。

“我想在你家里看一下!”

“好的,你随便看!”

于是我在她家里四处察看了一下,想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当走到他们家的客厅里时,在摆放照片的墙壁上,意外地看到了一张不同寻常的照片。

“你家里怎么会有这张照片?”我将照片拿在手里,仔细地端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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